陳沁雨 周淑莉
摘 要:解構主義翻譯思想是對結構主義的反叛,對現代翻譯思想有巨大的影響,解構主義翻譯思想對消解傳統(tǒng)的二元對立關系有利,強調突出譯者的中心地位,這有利于讀者了解外來語言文化,增強了不同文化的溝通與交流。本文通過對《紅樓夢》中《葬花吟》的兩種譯本從顏色與氣味、數字與韻律、特定句式、對比詞以及特定時間五個方面進行的對比分析,探討解構主義翻譯思想在意象翻譯方面的作用,以期為我國文化外譯提供借鑒意義。
關鍵詞:解構主義翻譯思想; 葬花吟; 意象; 翻譯對比
中圖分類號:H315? ? ? ? ?文獻標識碼:A? ? ? ? ?文章編號:1006-3315(2021)12-053-002
一、解構主義及其觀點
解構主義翻譯思想始于二十世紀60年代中期,源于對結構主義的叛逆,其影響在80-90年代不斷擴大,并對傳統(tǒng)翻譯理論產生了巨大的沖擊。代表人物有德里達、韋努蒂等。
解構主義翻譯思想認為:原文與譯文是平等且互補的關系,德里達認為是“共生”的關系;譯文是原文的來世,強調突出譯者的中心地位,消解傳統(tǒng)的二元對立關系。
對于解構主義而言,翻譯的目的不是要“求同”,而是要“存異”。不能死板地根據原文逐字逐句翻譯,而應該全面考慮譯入語語言環(huán)境及文化與譯出語的不同,從而使譯文更好地為譯入語環(huán)境的讀者理解和欣賞。韋努蒂認為,以往的翻譯傳統(tǒng),是以民族中心主義和帝國主義文化的價值觀來塑造外國文本的。其提倡的翻譯原則就是‘通順的翻譯和‘歸化的翻譯。韋努蒂對這種翻譯原則提出了質疑(賈春燕,2018)。解構主義翻譯思想的核心是:追求打破—重構。打破、突破原有的系統(tǒng)結構,并從中產生無限的可能和意義(劉露,2014)。解構主義的重點應該在打破后的“重構”上,即怎樣將破裂的語句通過一定的翻譯技巧和內化的翻譯思想重新黏合起來,并且盡量完整地重現譯出語的表面意義及內涵。本研究將以解構主義翻譯思想作為理論基礎來分析《紅樓夢》中《葬花吟》部分的兩種譯本,通過比較的方法來探討解構主義翻譯思想在意象翻譯方面的影響。
二、《紅樓夢》文學地位與《葬花吟》
《紅樓夢》是我國古典四大名著之一,作者為清代作家曹雪芹。小說以賈、史、王、薛四大家族的興衰展現了封建王朝的人世百態(tài),也展現出了真正的人性美與悲劇美。
名著《紅樓夢》不僅有著文學上的重大意義,也在翻譯上有著不可比擬的地位。研究其以中文展現的深厚文化歷史與藝術造詣如何能夠譯成英語,且能夠為目的語讀者所理解和接受,對譯者的文學素養(yǎng)與語言水平都是一種高難度的挑戰(zhàn)。
一首葬花辭,說盡了《紅樓夢》中女兒們的辛酸血淚。本文就以《紅樓夢》中將林黛玉的悲劇性展現得淋漓盡致的《葬花吟》片段為例,從解構主義的視角對比解讀楊憲益、戴乃迭夫婦譯版及英國學者霍克斯譯版《葬花吟》對于具體意象的翻譯展現。
三、解構主義視角下《葬花吟》的意象翻譯對比
對于《葬花吟》中的名句片段,不同的譯者從不同意象角度進行過不同的翻譯,本研究將從解構主義的視角,對楊憲益、戴乃迭夫婦譯版及英國學者霍克斯譯版《葬花吟》對于具體意象進行分析,以期能夠深入地理解原作,使我國文化瑰寶更廣泛地被目的語讀者所了解。
1.對顏色和氣味的意象翻譯
顏色和氣味在我國文學中在不同場合代表不同的感情色彩,在《葬花吟》中的體現如下:
例1.花謝花飛花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
楊、戴譯:As blossoms fade and fly across the sky,Who pities the faded red, the scent that has been?
霍譯:The blossoms fade and falling fill the air,Of fragrance and bright hues bereft and bare.
這里的“紅”自然指的是前句的“花”之紅色,用視覺的色彩來代表花的凋零,再用嗅覺的“香”加強情感基調,讓人更真切的感受到葬花人的悲傷。楊、戴版偏直譯,“誰會同情那曾存在過卻逐漸消逝的紅與香呢?”,“fade”強調“逐漸”的過程,與原詩的“消”和“斷”不甚相同。而霍譯版將“fade”使用在前半句,強調了花逐漸凋謝的過程。選用了“fragrance,brighthues”芳香,惹眼的色彩和“bereft,bare”完全消失,光禿禿的,更能與前文的“fill”一詞形成強烈對比,襯托出花落滿天、枝頭寂寞的凄涼景象。
總的來說,兩種版本的譯文都對原文意思進行了解構,對原文中顏色與氣味的意象做了深刻地理解和解讀,使目的語讀者好理解,能體味深層次的內涵。
2.對數字和韻律的意象翻譯
對于數字的表象,不同的文化都有其特定的意象解讀,而韻律更是特定文化的特征體現。如下句:
例2. 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
楊、戴譯:Each year for three hundred and sixty days,The cutting wind and biting frost contend.
霍譯: Three hundred and three-score the year`s full tale,From swords of frost and from the slaughtering gale.
原詩中強調一年“三百六十日”是為了烘托后半句的“風刀霜劍”時間之長,痛苦之深。兩譯版對于“三百六十日”的翻譯大同小異,但卻使用了不同的解構手法:霍譯對句意進行了解構分析,增加了“fulltale”,即“整整”,使情感更豐沛;而霍譯版也進行了解構分析,并且在后句開頭加了“from”一詞,使銜接更為流暢增添了故事性。就修辭手法而言,霍譯版用,“swords of frost”對應“霜劍”,“slaughteringgale”對應“風刀”,更加強了情感。同時使“tale”對應上“gale”,達到押韻的效果,讀起來更朗朗上口。可以說,兩種解構方法均使譯文達到了不同的美學和可讀性效果。
3.對疑問句式的意象翻譯
不同的句式,甚至不同的表達符號在文學作品中,作者常用來表達一定的意象,如:
例3.天盡頭,何處有香丘?
楊、戴譯:And yet at earth's uttermost bound,Where can a fragrant burial mound be found?
霍譯:Across the sky to the world`s farthest end,the flowers` last fragrant resting-place to find.
通過兩位譯者的不同解構,從句式上來看,楊戴版譯文采用了問句的形式,與原句在句法上保持了一致;而霍譯版則通過解構,使用了陳述句的語序。原詩所寫“盡頭”表達一種哀怨與痛苦:哪怕找遍整個世間,都找不到一處可葬花魂的丘塚。楊、戴譯版抓準了這一感覺,所以選擇了“fragrant burial mound”,“burial mound”也符合英語中“墳冢”的意思,翻譯得貼切又有韻味?;糇g版使用“sky”則顯得縹緲,同時將“香丘”翻譯為“fragrant resting—place”,顯得更為委婉動人。
4.凄與美的意象翻譯
作者常用突兀的對比來表達一定的情感,如下句中凄與美的句意的解構以及意象的表達。
例4.試看春殘花漸落,便是紅顏老死時。
楊、戴譯:See, when spring draws to a close and flowers fall, this is the season when beauty must ebb and fade.
霍譯:As petals drop and spring begins to fail, the bloom of youth, too, sickens and turns pale.
霍譯版想要將“春殘”這個過程進行動態(tài)化解構,卻忽略了原詩指的是“春已殘”而不是“begin”所表達的“開始”意思。較之,楊、戴譯版“draws to a close”則更為準確。后半句,楊、戴譯版?zhèn)戎赜凇癰eauty”美人的老死,霍譯版?zhèn)戎赜凇皔outh”青春的逝去,筆者認為這兩種翻譯同樣可取;霍譯版的“bloomof youth”青春之花也“sickens and turns pale”蒼白病去,與楊、戴譯版的“beauty”美人“ebb and fade”也必定消逝,也同樣精彩。
回歸到《紅樓夢》中,楊、戴譯版在敘述緊貼林黛玉本人,霍譯版則在透過林黛玉并對原文進行適當地解構而去尋找一種生命的共性。
5.特定日期的意象翻譯
不同部分的日子無論對于個體和共體都有其特定的意義,或紀念意義,或美好期待。
例5.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楊、戴譯:The day that spring takes wing and beauty fades,Who will care for the fallen blossom or dead maid?
霍譯:One day, when spring has gone and youth has fled,the Maiden and the flowers will both be dead.
兩版翻譯的對開頭“一朝“進行了不同的解構,楊、戴譯版為“the day”到那天,而霍譯版為“one day”(將來)有一天。結合剩余詩句的翻譯,可見前者試圖強調“那天”真正降臨的時刻,接著用了比喻的手法,寫“spring takes wing”春天揮翅離去,顯得十分生動。重點在于后半句,將原詩改為反問語氣,也就將原詩中的“兩不知”順理成章地帶了出來。后者則將重點放在了等待著、明白著“那天”總有一日會來臨的情感上,筆者認為這樣處理比楊、戴譯版更好地體現了林黛玉深知自身命運的悲劇性心理,也暗示了整部《紅樓夢》中女性角色皆“千紅一哭(窟),萬艷同悲(杯)”的結局。但霍譯版缺憾在于沒有將后半句的“兩不知”翻譯出來,缺少了原詩的層次與深度。
四、結論
本文以《紅樓夢》中《葬花吟》一詩的兩個英文譯本為基礎,從解構主義翻譯思想視角,對其中的意象及其表現手法進行分析,得出如下結論:
首先,中國傳統(tǒng)古詩詞十分強調意象,意象關乎整個詩詞意境以及情感的塑造烘托,將意象找出來準確的翻譯之,再放回原詩的環(huán)境中與其他的詞連接起來,使之通暢、達意,是可以達到很好的翻譯效果的,分析翻譯效果方式同理。
其次,解構主義要求譯者打破原有的系統(tǒng)結構,從中生出更多的可能與意義。這就要求譯者以自己為中心,去理解、去重構在原語言環(huán)境下寫出來的語句,通過自己的知識儲備或是尋求他人的幫助,將其轉化為譯入語語言環(huán)境下的語句。雖然從淺層次上看會有所區(qū)別,但從深層次看,優(yōu)秀的翻譯作品有著類似的內核,即尊重原作品的內涵與文化環(huán)境。
以本文的楊、戴譯版與霍譯版《葬花吟》為例,楊、戴夫婦作為中國人,能夠更好更貼切地理解它所表達的內涵。但同時他們也需要考慮英語語言環(huán)境的讀者,所以作出了相應的調整。霍克斯作為英國人,也作為一個漢學專家,他的優(yōu)勢在于對于譯入語英語的把握更為準確,將漢語與英語的差異大大降低,翻譯時達到更加傳神的效果。
就整體而言,筆者認為楊、戴譯版的《葬花吟》更加簡練,偏直白。但在需要技巧與手法時毫不含糊且極其恰當,有跌宕起伏之效果。而霍譯版《葬花吟》則在用詞上努力追求自始而終的華美與押韻,想將詩詞剖析得更加徹底,這也符合西方文化的特點。有一些與楊、戴版不同的視角,雖有一些漏翻之處,但也是一部優(yōu)秀的翻譯作品。
參考文獻:
[1]郭建中.當代美國翻譯理論[M]湖北教育出版社,2000
[2]賈春燕.韋努蒂解構主義翻譯思想解讀——以《紅樓夢》譯文分析為例[J]海外英語,2018(20):29-30
[3]李嘉敏,周莉.生態(tài)翻譯理論視闖下的“譯者中心論”——基于朱生豪的翻譯實踐[J]英語廣場,2020(136):42-44
[4]李沁怡,成玉峰.基于《如父如子》的片名翻譯特點討論[J]《漢字文化》,2020(15):135-136
[5]章璐,王富銀.“文化自信”視域下文化負載詞英譯策略研究——以《中國文化讀本》為例[J]漢字文化,2020(13):177-180,187
[6]祝一舒.試析許淵沖翻譯思想的“中國之根”[J]外語教學,2020(3):94-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