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叢蒙著孤獨（五首）

陳航

原始的秩序

暮色沉穩(wěn)，干癟的洞穴傳出空蕩

一些枯枝斷裂，裸露著晚風的清脆聲

我走入里頭，灰黃的骨頭

散亂無章，七零八落

角落有蛛網(wǎng)，霸占于孤獨的眼睛上

為還原當時的熱鬧，驅(qū)逐寂寥

我背上弓箭，上山打獵

夜間生火，在火堆旁用獸皮織衣

新嫩的虎肉，成為我身體的一部分

我戴上原始人的頭套

一個人載歌載舞。星空還是同片星空

陸地上的人們，也沒有多大的變化

蟬子來信

還沒入林，熟悉的聲音便指引我

走向大自然。天空灰暗，草叢蒙著孤獨

以荊棘，拉扯著我的衣服

而遠處青澀的桃葉，是我想要捕獲的

穿出草叢，我渡經(jīng)時間之河

水浪炸裂，沒有章法

眾多的嗚咽，問候每個過路人

木筏上岸的同時，暴雨也正降臨

囤積了幾年的沉默，露出

鋒利的牙齒，撕開林間細軟的暮色

我是在雨后，桃樹平靜的呼吸下

撿到這個蟬蛻的。它很普通

茶棕色，半透明，幼小，如枯葉般輕薄

而里頭的冷清空蕩

有著寬厚的一生，待我去完成

傍晚的必然

公園的昏黃，有河流穿過

也有廣場舞流動的聲音

月光還沒到來，更多的枝條

漏出灰色的姿態(tài)

她放緩身子，坐在木椅上

前些年，她也在其中

載歌載舞，矯若驚龍

而當她想起風雨

接過她細嫩的光影

這晚秋的天氣里

總有些沉默，參與這份熱烈

對 視

湖中的你很平淡，青澀的臉上

沒有任何雜質(zhì)，晨曦賜給你蔚藍的面孔

午時，一些烏云來到這

你不再那么光亮，未知的水面中

有幾片枯葉漂浮到你身邊

風從灌木叢吹來，花朵落敗

你的臉長出一道道波紋

所有的平靜破碎，孤獨的雨瀉下

落日隱藏于雨的背后

湖水蕩漾不定，你越來越粗糙

不時有飛鳥捕魚，你會躲藏起來

偶爾也會脫去你的鱗片，顯露赤裸的紅

沐浴所感

水已經(jīng)放好

我很快將整個身體浸入浴缸

頭也沉浸其中

我可以在水中憋氣一分鐘

思考我的一輩子

或者，再憋一分鐘

思索我的前世今生

但是我最多可以憋氣兩分鐘

如果還有第三分鐘

我將不能看見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