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思慧
摘 要:從“兒童利益最大化原則” 和國家干預兒童權利保護兩個維度出發(fā),我國立法實踐已有顯著進步。但從具體制度中,仍暴露出立法起步階段的諸多不足。為最大限度保護兒童權利,應加強該原則在實踐中的可操作性,并加強國家干預的有效性以保障該原則的落實,為兒童權利保護織起嚴密保護網。
關鍵詞:兒童權利保護;兒童利益最大化原則;國家干預
中圖分類號:D9 文獻標識碼:A doi:10.19311/j.cnki.1672-3198.2021.30.049
1 我國兒童權利保護的制度現狀
縱觀世界各國權利保護制度的發(fā)展,均在立法中呈現出優(yōu)先考慮兒童利益并在《聯合國兒童權利公約》的指引下確立“兒童最大利益原則”和國家公權力干預兒童權利保護日益深入這兩大特點。我國相關制度集中于《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典》(以下簡稱《民法典》)和《中華人民共和國未成年人保護法》(以下簡稱《未成年人保護法》)中,從以上兩個維度考察,不難發(fā)現,我國兒童權利保護的制度實踐相較于《婚姻法》時代已有顯著進步。
1.1 兒童最大利益原則的確立
盡管我國早在1990年即成為《聯合國兒童權利公約》的締約國,但一直缺少對其最具指導性的規(guī)則“兒童權利最大化原則”的立法確認和司法適用。直到2020年頒布的《民法典》,才在立法層面正式確立該原則,在監(jiān)護、收養(yǎng)、婚姻家庭事務中廣泛應用兒童利益最大化原則,規(guī)定了第35條最有利于被監(jiān)護人原則、第1044條最有利于被收養(yǎng)人原則、第1084條離婚時已滿兩周歲的子女撫養(yǎng)問題按照最有利于未成年子女的原則判決。2020年修訂的《未成年人保護法》在總則即新增規(guī)定“保護未成年人,應當堅持最有利于未成年人的原則”。
毫無疑問,“這一原則在我國的入法過程,也是兒童權益保護由個案關注到家事審判事務改革再到立法完善層面不斷進步的過程”,對我國家事審判的司法實踐而言具有指導意義。
1.2 兒童權利保護的國家干預
兒童的生存發(fā)展不僅是其個人私益,更涉及社會公共利益,因此國家應承擔兒童權利保護的重要職責。同時,家庭保護、社會保護“內生于家庭成員的自發(fā)和社會力量的自覺”,具有不穩(wěn)定性和非強制性,僅在道德層面受到社會普遍正義價值的約束,需要國家通過公權力為兒童提供兜底性保護以落實“兒童利益最大化原則”。但相較于世界其他各國較為成熟的兒童權利保護制度以及發(fā)展出的“國家親權”的理念,仍有一定差距。
2 我國兒童權利保護的制度漏洞
2.1 兒童最大利益原則的落實困境
2.1.1 法律規(guī)定較為原則
“兒童利益最大化原則”近年來才在我國受到關注,而相關立法僅有原則性規(guī)定,導致司法適用的不統一。由于缺乏配套機制和具體要求,司法實踐對此原則內涵的模糊認知一方面使得該原則更傾向于一種號召和倡議;另一方面使得家事糾紛的解決又回到了以“父母本位”思想代替兒童作出最大利益判斷的裁判思路。
2.1.2 離婚冷靜期對未成年子女利益安排之疏漏
《民法典》在第1077條規(guī)定了離婚冷靜期制度,意在防止輕率離婚、維護婚姻家庭關系的穩(wěn)定,但并未對冷靜期間子女的撫養(yǎng)作出協議安排,忽略了兒童利益最大化原則的適用與落實。雖然婚姻自由是個人權利,但“離婚并非純粹地關乎配偶的個人利益,更重要的是,還牽涉到未成年子女的利益保護問題”,若無相關制度在離婚冷靜期中保護兒童權益,而全權交由輕率離婚的父母協商,將使得本就在父母關系中處于被動地位的兒童又陷入不穩(wěn)定的家庭關系中,對其心理及精神產生極大的消極影響。
2.1.3 探望權制度對未成年子女利益保護之不足
《民法典》于第1086條規(guī)定父母的探望權,但該規(guī)定在一定程度上不符合兒童權利最大化原則的要求。一方面,第1086條的規(guī)定即表明探望權行使的方式、時間均由父母雙方協商,子女僅作為保障權利實現的義務方,并無參與的權利。另一方面,我國司法實踐一直存在探視權難以實現的問題。由于立法規(guī)定的模糊性,導致法院裁判文書對探望方案往往難以展開,僅籠統規(guī)定當事人享有對子女的探望權。在離婚后,也存在直接撫養(yǎng)一方不履行協助義務或者享有探望權的一方放棄權利行使的情況,這意味著父母享有探望的單方決定權,而子女只能被動接受,法院無法強制執(zhí)行的情況下探望權的實現陷入僵局。
2.2 國家干預兒童權利保護的不足
2.2.1 國家監(jiān)護的主動性不足
《民法典》構建了家庭監(jiān)護為主、社會監(jiān)護為輔、國家監(jiān)護兜底的全方位監(jiān)護體系。在私法領域,法律對民事法律關系應是被動地介入而非主動地干涉,但對未成年子女的監(jiān)護關涉公共秩序,在私權保護力有不逮時應主動發(fā)揮作用。然而,在發(fā)生監(jiān)護權糾紛、多個監(jiān)護人相互推諉的情況下,“監(jiān)護人欠缺向居委會、村委會或者人民法院申請指定的主動性”,同時,由于家庭關系具有一定的封閉性,當家庭監(jiān)護缺位時負有國家監(jiān)護職責的機構缺乏主動排查、發(fā)現和報告監(jiān)護缺位事實的機制,使得國家監(jiān)護主體不能及時履行職責。
國家監(jiān)護缺乏主動性易使其立法目的落空,未成年人將難以在監(jiān)護缺位時得到國家公權力救濟,亦不符合兒童權利最大化原則。
2.2.2 家事審判中國家干預尚未深入
我國目前的家事法律制度主要對撫養(yǎng)費給付、父母的探望權等權利義務關系較為簡單的法律關系作出明確規(guī)定,而對未成年子女的撫養(yǎng)、教育、保護等事宜僅有原則性規(guī)定,實踐中基本以“私人自治”為原則。但在實踐中,極有可能存在因為夫妻關系不和導致負有直接撫養(yǎng)義務的一方事實上剝奪對方的監(jiān)護權,而僅使其擁有探望權。我國家事審判實踐也呈現出相同的特點,代表國家公權力的司法權在確定離婚后父母的共同監(jiān)護責任方面顯得力不從心,兒童的權利極易受父母關系的影響,使得無法確保訴訟離婚后未成年子女的利益得到充分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