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前兒童樸素理論研究的回顧和展望

王雨菲 鄭三元

【摘要】通過梳理已有研究成果，發(fā)現(xiàn)關于學前兒童樸素理論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概念內(nèi)涵、基本特征、具體研究和教育啟示四個方面。建議拓展學前兒童樸素理論研究的理論深度，擴大學前兒童樸素理論的研究范圍并豐富其研究方法和視角，加強兒童樸素理論學前教育應用研究。

【關鍵詞】學前兒童;樸素理論;研究展望

【中圖分類號】G610 ? 【文獻標識碼】A ? 【文章編號】1004-4604（2021）7/8-0083-04

教育教學如何進行？ 回答此類問題之前，我們首先應當明確如何認識和看待兒童。然而，我們總是習慣性地低估兒童。這使得我們可能錯過兒童發(fā)展的許多重要時刻。研究表明，兒童有著自己對世界的理解，是有自己的理論的，我們稱其為兒童樸素理論。近年來，兒童樸素理論成為學者探究的熱點之一，且取得了豐富的研究成果。系統(tǒng)梳理我國學前兒童樸素理論的相關研究， 總結(jié)并探討未來研究的趨勢，對于學前教育具有重要的學術價值和現(xiàn)實意義。

一、學前兒童樸素理論研究概況

20世紀90年代以來，兒童認知發(fā)展研究出現(xiàn)了一個新的趨勢。研究者提出兒童在不同領域中的認知發(fā)展不是同步的，兒童對于世界的認識同樣具有理論性，是可以與成人的理論類比的。兒童樸素理論所強調(diào)的特殊領域觀點和兒童同樣具有理論的觀點逐漸得到更多研究的證明。

近年來，國內(nèi)關于學前兒童樸素理論的研究成果也逐漸豐富起來。利用中國知網(wǎng)CNKI 數(shù)據(jù)庫的高級檢索功能以“兒童樸素理論”為關鍵詞進行檢索，經(jīng)過人工剔除后，共檢索到97篇文獻，其中期刊文章64篇，碩士博士論文24篇，相關會議文獻9篇。對檢索結(jié)果進行整理，可將有關學前兒童樸素理論的研究情況歸納為以下兩點。

一是我國學前兒童樸素理論的專門研究起步較晚，早期研究大多是從心理學角度進行的。1995年，王文忠在《兒童早期認知發(fā)展研究的一種新趨勢》一文中，介紹了樸素理論的基本定義和意義，并綜述了已有的有關兒童樸素生物學、樸素物理學、樸素心理學領域認知發(fā)展的研究?！?〕這是我國最早的相關研究。2000年，朱莉琪、方富熹有關學前兒童樸素生物理論的相關研究，為兒童認知發(fā)展具有領域特殊性提供了實證依據(jù)，同時為兒童的科學啟蒙教育提供了心理學依據(jù)?！?〕直到2003年，鄢超云在《兒童的樸素理論及其學前教育意義》一文中第一次從學前教育的角度探討了兒童樸素理論的含義、基本特征及其教育意義，開啟了國內(nèi)學前兒童樸素理論的研究?！?〕從一開始對國外已有的有關兒童樸素理論的“理論論”進行研究，到對兒童樸素理論的含義、基本特征進行研究，理論研究在不斷深入。在具體領域的樸素理論研究中，研究者運用不同方法從不同角度探討兒童是否具有這些樸素理論;在分析兒童樸素理論對學前教育的意義時，研究者主要探討其對幼兒科學教育及幼兒生活課程的啟示。

二是學前兒童樸素理論研究所運用的研究方法較為多樣。作為研究對象，學前兒童有著特殊的身心發(fā)展規(guī)律和特點，如好模仿、語言表達能力有限、情緒波動大等。為了客觀有效地研究學前兒童的樸素理論，除文獻法外，研究者在不同領域的學前兒童樸素理論的研究中采用了較為適宜的研究方法。在研究成果最為豐富的樸素生物理論研究中，研究者主要運用了訪談法和測驗任務法。其中較為常用的訪談法是開放式訪談法和結(jié)合圖片的臨床訪談法，常用的測驗任務法是分類任務法和判斷選擇任務法。在樸素物理理論的研究中，研究者除常采用訪談法、案例分析法外，還運用了情景任務法、案例分析法和問卷法。其中問卷法所使用的研究工具與普通問卷有所差別，會考慮學前兒童的理解和表達能力。在樸素心理理論的研究中，研究者常采用實地觀察法和利用圖片故事的個別測查法。在樸素經(jīng)濟理論的研究中，研究者常采用個別面試、口頭報告、情境設定的方法，也有研究者采用行動研究來了解學前兒童對基本經(jīng)濟概念的認知。還有研究者致力于研究兒童對某些具體概念的認知，如對“藝術”“二孩”“友誼”等概念的認知，除采用訪談法和觀察法外，還常采用實物分析、照片訪談法等。

二、學前兒童樸素理論研究內(nèi)容

（一）學前兒童樸素理論的概念內(nèi)涵

已有研究在兒童樸素理論內(nèi)涵的界定上大多借鑒國外學者的觀點。樸素理論是兒童對一些觀念、現(xiàn)象的潛在規(guī)律認識的松散聯(lián)合?！?〕樸素理論是與科學理論、成熟的理論、正規(guī)的理論相對而言的，所以也被稱為天真理論、似理論、直接理論、前理論等?！?〕樸素理論是指兒童在某些領域中所得到的非正式的前科學的知識，是能夠?qū)Υ祟I域與其他領域的本體進行區(qū)分的，是能夠用該領域知識對該領域的現(xiàn)象和事件進行因果解釋的;是在該領域內(nèi)具有內(nèi)在一致性的因果解釋框架的。〔6〕學者們無論是從兒童樸素理論所包含的內(nèi)容，還是通過兒童樸素理論與成人理論等其他理論的比較，或是從兒童樸素理論的性質(zhì)去界定，所得出的兒童樸素理論的內(nèi)涵都是基本相通的。

（二）學前兒童樸素理論的基本特征

兒童樸素理論與其他理論不同，其基本特征也是有別于其他理論的。鄢超云整理國外相關文獻后提出，兒童的樸素理論是一種框架性理論，強調(diào)概念間的相互關系，且具有預測和解釋的功能。〔7〕石輝將兒童樸素理論與成人的理論相對比，并結(jié)合觀察案例總結(jié)兒童理論所具有的特殊性，認為兒童理論是自然的、樸素的、原初性的、人性化的、直覺的、具體的、經(jīng)驗的?！?〕

（三）學前兒童樸素理論的具體研究

在學前教育領域的樸素理論研究中，有關樸素生物學的研究最多，主要集中在幼兒對生物生長繁殖、遺傳、疾病以及死亡的認知等方面。早期有關兒童對生物現(xiàn)象認知的研究主要是探究兒童區(qū)分生物和非生物的認知發(fā)展，而近期研究主要討論學前兒童是否具有獨立的樸素生物理論。朱莉琪、方富熹通過實驗發(fā)現(xiàn)學前兒童生長維度上的樸素生物理論是逐漸形成的，從學前兒童認知生長現(xiàn)象的角度為解決其是否具有獨立的樸素生物理論提供了實驗依據(jù)?！?〕鄢超云等人結(jié)合已有實證研究，得出學前兒童對遺傳這一生物現(xiàn)象有相當合理的認識?！?0〕朱莉琪、劉光儀研究發(fā)現(xiàn)，學前兒童在以疾病為指標區(qū)分生物和非生物的分類作業(yè)中，其認知成績隨年齡增長逐漸提高，對疾病原因的解釋也表現(xiàn)出樸素生物學認知。〔11〕商瑜采用半結(jié)構(gòu)訪談的方法和扎根理論的自上而下的分析路徑，研究了死亡的特征、原因和感受背后幼兒的內(nèi)隱觀點?！?2〕近期有關學前兒童對遺傳、疾病、生物生長繁殖以及死亡認知的研究表明學前兒童已經(jīng)具有較為豐富的生物知識，但由于研究者所選取的認知維度和研究方法不同，各項研究的可比性較差，所研究的幾個方面也并不能代表生物理論的整體?？梢?，已有研究并未對學前兒童是否具有樸素生物理論做出明確回答。

關于樸素物理學的研究，我國學者主要研究了幼兒對光影、力與運動的認知。李婷、莫秋通過觀察學前兒童對“影子是如何產(chǎn)生的”“影子又是如何消失的”這兩個問題的探討， 發(fā)現(xiàn)學前兒童對“影子”的認識與解釋有著自己的樸素理論?！?3〕孫乘綜合采用訪談法和案例分析法，總結(jié)分析出學前兒童對影子的理解經(jīng)歷了從具體形象感知到理解表面因果聯(lián)系再到理解深層因果聯(lián)系的過程?！?4〕羅盤等人通過讓幼兒繪畫運動軌跡的方式測試幼兒對作用力、慣性、運動與力的關系三個方面的認識，發(fā)現(xiàn)幼兒還不能科學掌握與物體運動相關的概念，在考慮影響物體的因素時只能考慮到力的方向、大小和初速度三個因素中的一至兩個?！?5〕這些研究表明，學前兒童對發(fā)生在其周圍的各種物理現(xiàn)象有著自己的認識和理解，這種認識和理解就是學前兒童的樸素物理理論。

近來，也有少量關于兒童樸素心理理論和樸素經(jīng)濟理論的研究。這進一步證明了兒童在各個特殊領域都擁有自己的樸素理論。事實上，兒童樸素理論的變化就是兒童認知發(fā)展的變化。

（四）學前兒童樸素理論的教育啟示

兒童樸素理論的研究必將推動我們對于學前兒童認知發(fā)展的了解。了解學前兒童樸素理論，有助于我們反思幼兒園教育中所存在的問題并提出適當?shù)膶Σ摺?/p>

1.學前兒童樸素理論對幼兒科學教育的啟示

幼兒對于許多知識、概念是有自己的樸素理論的，但在當前幼兒園的教育中，教師普遍缺乏對兒童樸素理論的認識、了解和尊重。在幼兒科學教育活動中，幼兒會更頻繁地表達和展現(xiàn)出其樸素理論，但并未引起教師的足夠重視。教師普遍不善于合理利用兒童樸素理論，使得教育脫離幼兒經(jīng)驗，最終導致教育效果不理想。因此，在兒童樸素理論的視角下對幼兒科學教育的方法進行科學的探索十分有必要。

理想中的幼兒科學教育是“尊重錯誤”的，〔16〕是能夠保留幼兒觀點的?！?7〕對于幼兒科學教育中尊重和支持兒童樸素理論的問題，羅璇〔18〕、陸科言〔19〕、沈曉梟〔20〕等人的觀點可概括為三個方面：應注重傾聽與提問，積極引導幼兒的體驗和參與;應注重操作與實踐，開展探究式的教學活動;應注重觀察與思考，以更好地促進幼兒認知發(fā)展。

2.學前兒童樸素理論對幼兒生活課程的啟示

幼兒的樸素理論來源于幼兒的生活，而幼兒園生活是幼兒生活的重要部分。因此，幼兒園中的生活課程對于幼兒樸素理論逐漸向科學理論轉(zhuǎn)化至關重要。

有研究者提出，在一日生活中，教師可通過觀察及與幼兒交流，了解幼兒認識世界的方式和對于世界的看法，嘗試理解幼兒的樸素理論，并引導幼兒樸素理論逐步向科學理論轉(zhuǎn)化，讓生活包含教育意義，讓教育與生活相聯(lián)系。游戲是幼兒的基本活動，是幼兒生活的主要內(nèi)容。在游戲中，幼兒總會在不經(jīng)意間以不同的形式表達自己的樸素理論。研究者提出教師要善于發(fā)現(xiàn)幼兒的興趣所在，在幼兒樸素理論的引導下，為幼兒創(chuàng)設有益的環(huán)境，豐富區(qū)域游戲，促進幼兒樸素理論的發(fā)展。教學活動通常是通過主題的形式呈現(xiàn)的，教師通過關注幼兒的樸素理論可發(fā)現(xiàn)幼兒的興趣所在，進而將幼兒感興趣的內(nèi)容納入教學活動，使教學活動真正基于幼兒立場?！?1〕

三、學前兒童樸素理論研究展望

（一）拓展學前兒童樸素理論研究的理論深度

我國學前兒童樸素理論的研究起步較晚，研究成果和文獻量較少，理論深度和相關研究的各個方面都還存在不足。理論的清晰和準確有利于研究成果的推廣。在內(nèi)涵的界定和基本特征的總結(jié)上，研究者還需進行更加系統(tǒng)的研究，進一步拓展研究的理論深度。

（二）擴大學前兒童樸素理論研究范圍

已有研究多集中于樸素理論的3大核心領域，其他領域的研究較少。事實上，學前兒童的樸素醫(yī)學、樸素氣象學、樸素地理學、樸素天文學、樸素生態(tài)學等領域都值得我們?nèi)パ芯俊４送?，可增加不同兒童各個領域發(fā)展的對比研究，如比較兒童各領域樸素理論發(fā)展是否同步、是否相互促進等;可增加不同性別兒童間的對比研究，因為已有研究中對不同年齡段幼兒的同一樸素理論發(fā)展的研究較多，但對性別的考慮較少;可增加對兒童某一領域樸素理論發(fā)展的跟蹤研究;還可增加不同文化背景下兒童的對比研究，如城鄉(xiāng)兒童之間或不同國家兒童之間樸素理論發(fā)展的異同，以尋找學前兒童樸素理論研究的創(chuàng)新點，擴大研究范圍。

（三）豐富學前兒童樸素理論研究的方法和視角

當前，學前兒童各領域樸素理論研究所使用的研究方法，如訪談法和測驗法，主要是教師視角的。未來研究可選擇使用馬賽克研究方法，將傳統(tǒng)的研究方法和兒童拍照、兒童圖書制作、幼兒園之旅等方法相結(jié)合，〔22〕讓兒童通過除語言外的其他方式表達自己的觀點和理論，使得研究者可以更好地“傾聽幼兒”。此外，研究視角可更加多樣。已有研究往往局限于教育學和心理學，未來研究可嘗試打破學科界限，如從童年社會學、兒童人類學、兒童哲學等多視角出發(fā)，擴大研究的理論視野。

（四）加強兒童樸素理論學前教育應用研究

理論研究是為了更好地指導實踐。當前有關兒童樸素理論視域下的學前教育研究主要集中在幼兒科學教育和幼兒生活課程兩個方面，且研究還處于初級水平。兒童樸素理論的學前教育應用研究不能僅僅停留在觀念層面，未來研究中應加強實際操作。在兒童樸素理論視域下的幼兒科學教育研究中，應更注重其對具體教學實踐的意義，使得研究成果對幼兒園教師真正起指導作用。在兒童樸素理論視域下的幼兒生活課程研究中，應對一日生活和游戲活動的具體環(huán)節(jié)中兒童的樸素理論做出有針對性的研究，促進兒童樸素理論與學前教育教學實踐相結(jié)合。未來兒童樸素理論學前教育應用研究還應向其他方面拓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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