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瘦鵑畢生難忘的日子

許昆峰

周瘦鵑是我國現代杰出的作家、文學翻譯家和盆景藝術家，在海內外享有廣泛影響力。他1956年加入民進后，在醉心于文學創(chuàng)作和園藝盆景制作的同時，以極大的熱情參與人民政協各類活動，為新中國文化建設建言出力，受到了黨和國家領導的親切接見和關懷，譜寫了一段中共領導人與黨外人士感人的溫情故事。

兩次見到毛主席

周瘦鵑說：人的一生中，往往有幾個畢生難忘的日子。而1959年4月28日和1962年4月15日就是他終身難忘的日子，因為這兩天，他見到敬愛的領袖毛主席。

第一次與毛主席見面在懷仁堂外，是“偶遇”，也是周瘦鵑積極主動爭取來的機會。4月28日，第二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一次會議閉幕，毛澤東、劉少奇、朱德、周恩來等黨和國家領導人與出席全國兩會的代表和委員們合影留念。合影后，大家都爭先恐后地和毛主席握手，周瘦鵑也很想爭取這一機會，無奈因隔了太多人而無法如愿。焦急中，周瘦鵑靈機一動，這里人太多，何不去毛主席回懷仁堂的路上等呢，于是他急忙趕去。

剛到不一會兒，毛主席就笑吟吟地走來了。周瘦鵑鼓足了勇氣，搶步迎上去與主席握手，并急切地報上了自己的姓名。

毛主席點了點頭說：“啊，原來是周瘦鵑先生！”面對激動地說不出話的周瘦鵑，毛主席又將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笑著說：“你的模樣兒很好啊！今年幾歲了？”

看著和藹可親的毛主席，周瘦鵑鎮(zhèn)定下來，回答：“今年六十五了，可是精神還好，這幾天也很興奮?！?/p>

毛主席接著說：“我讀過了你的許多文章，很想跟你談談。”接著毛主席忽又攤開右手，向周瘦鵑擺了兩擺，關切地問道：“有什么新的東西給我看看？”毛主席一番話，讓周瘦鵑如沐春風，他連聲說：“好！好！”

第二次見面在懷仁堂內，是毛主席特邀周瘦鵑面談。1962年4月15日下午，一輛小車將周瘦鵑接到懷仁堂一間不大的會客室，在這里他又見到了三年來念念不忘的毛主席。

面對從沙發(fā)上站起來并伸出手來的毛主席，周瘦鵑立刻迎上去，緊握毛主席的手說：“三年前，主席問我有沒有新的東西給您看看，這句話一直鼓勵著我！這幾年，我膽大妄為地和了您的大作四首詩、十七首詞的原韻，名為《學步集》，想請主席修改一下，看能不能發(fā)表。”說完，從包中取出《學步集》遞交給毛主席。

毛主席接過書，請周瘦鵑坐下，微笑著說：“你是專家，我是業(yè)余，要發(fā)表就發(fā)表嘛！”隨后，毛主席認真地將書一頁又一頁地翻著看，末了開口問道：“書你要帶回去嗎？”周瘦鵑懇切地回答道：“不！不！要請主席于工作之暇給我批改一下。”毛主席表示默允，收下了書。

周瘦鵑接著說：“年來我老是惦念著主席，真所謂夢寐系之；就是我那五歲的小女兒，也念念不忘，這一回她也跟著我來了，雖沒有來見主席，而一到北京，就像見了主席一樣。”

毛主席笑吟吟地望著周瘦鵑柔聲說：“你替我謝謝她！”

毛主席與周瘦鵑聊文學創(chuàng)作、聊家常，不知不覺中時間已過去了半個多小時，周瘦鵑很受感動，他想，這樣一位偉大領袖，平時該有多忙啊，今天還這樣將他當作一個交深數十年而闊別已久的老朋友樣的促膝談心。

事后周瘦鵑在回憶中寫道：“這半小時的會見，在我六十八年平凡的生命史上，添上了最光榮、最可紀念的一頁?！?/p>

家中接待周總理

1963年1月31日是中國傳統農歷春節(jié)的第七天，這一天，周瘦鵑近四年的期盼終于圓夢，他在家中接待了一直想念的周恩來總理夫婦。

故事要從1959年4月說起，在全國政協會議上周瘦鵑第一次見到了敬愛的周總理，聞聽周總理還未去過蘇州，他熱情地邀請周總理來蘇州看看，周總理高興地答應了。

周瘦鵑一直在蘇州期盼著周總理，一晃三年，未能遂愿。他心想：這兩年國家很困難，總理日理萬機，辛勞可知，與周總理的約定怕是沒指望了。

1962年4月，周瘦鵑再次見到了周總理，周總理握著周瘦鵑的手說：“那年你邀我來蘇州，我還沒有來哩?！敝苁甍N心中頓時涌過一陣暖流，原來這事兒周總理一直惦記著呢！于是回答說：“那么請總理早些來。”

幸福來得很突然，9個月后，周總理不負約定，帶著夫人鄧穎超悄然而至。原來，周總理是利用春節(jié)在上海召開座談會的間隙，于百忙之中抽空來蘇州登門探望周瘦鵑了，因公務繁忙，當晚還要趕回上海。

當天的見面很溫馨，沒有隆重的儀式，也沒有多余的客套，就像久別重逢的老友，周瘦鵑和周總理、鄧大姐握手問好，周瘦鵑的女兒薔薔和全全向周總理夫婦獻上花束。

進入客廳后，周總理并未即刻坐下，他先看了看屋中央兩張方桌上陳列著十多個盆景和瓶供，然后回頭去看東西兩壁上的梅花屏，細讀了汪東先生畫上自題《東風第一枝》的一支曲兒，又讀著蔣吟秋畫上“先春傳喜報，遍地展東風”的題句，點點頭贊道：“這兩幅畫題得好，很有新意。”

賓主坐定后，周總理關心地問起周瘦鵑的健康、家庭和寫作情況。當得知站在旁邊只有6歲的周全是周瘦鵑的女兒時，總理笑著說：“??！周老你還有這么小的女兒。”周總理招手讓周全過來，慈愛地把她抱在膝上，順手從茶幾上取了一顆糖剝給小周全吃。

看見周總理如此喜愛孩子，想到周總理沒有子女，周瘦鵑笑著說：“總理喜歡，我這個小女兒就給您做孩子吧。”周總理哈哈一笑說：“周老，全中國的少年兒童都是我的孩子??！”

暢談后，看看時間將晚，周總理起身告辭，周瘦鵑請周總理在新備的《嘉賓題名錄》上題名。周總理回答說：“好好，讓我?guī)懞昧嗽俳o你。”隨手把冊子交給了他的秘書，就跟周瘦鵑握手道別。末了，還不忘叮囑周瘦鵑說：“北京快要開會了，你一定要來啊！”周瘦鵑忙回答說：“一定來，一定來?！?/p>

周總理離開不久后，那本《嘉賓題名錄》就送到了周家，第一頁上用毛筆寫著：“一九六三年一月三十一日訪周瘦老于蘇州愛蓮堂。周恩來、鄧穎超?！?/p>

周瘦鵑手捧冊子，對著周總理題字反復讀看，心中激動久久難以平靜，聯想到周總理來蘇州不過六七個小時，卻特意光臨周家，并親切慰問，這一份高誼隆情，實令他終生難忘！于是欣然提筆作詩紀念：

殷殷促膝話家常，讀畫看花興倍長。

三沐三熏溫暖甚，一時春滿愛蓮堂。

到訪過周瘦鵑家的還有朱德元帥、陳毅元帥、劉伯承元帥、葉劍英元帥等，他們有的鼓勵周瘦鵑努力適應新時期文藝路線，拿起筆多創(chuàng)作優(yōu)秀文藝作品；有的勉勵他為國家和人民制作更多更精美的盆景。朱德在探訪周家時，還特意選了兩盆鐘愛的蘭花送給他，使周瘦鵑如獲至寶，感動不已。

時光荏苒，往事如昨，中國共產黨已迎來百年華誕。在此重溫新中國開國元勛們與黨外知識分子周瘦鵑之間的友誼和點滴往事，從中亦能深切感受到中共老一輩革命家對民主人士的真誠。歲月不老，風范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