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博軒
豐子愷在《憶兒時》一文中寫道:“吃蟹是風(fēng)雅的事,吃法也要內(nèi)行才懂得……”
父親買了數(shù)只蟹。吃蟹前需得煮一煮,煮好也不必用那精細的鉗子敲,或用那小刀剔除多余的甲殼。只需用牙一咬,大塊肉便會涌出來,并不覺得溢滿怪味——我們這邊海風(fēng)也是腥的。
蟹上來了,一家人便爭先恐后,扯腿的扯腿,翻殼的翻殼,各得其樂。父親把蟹腳放入口中,咔嚓一咬,我們便也咔嚓一咬,父親把蟹斗倒上醋,我們便也倒上醋——這是常見的事兒,或又擺一盤剔透的鹽水海蜇,灑上點醋,權(quán)當下酒菜。至于剝蟹,便沒有多大的講究。通常先折腿,再翻殼,最后再挑肉,但也有特例:若吃大閘蟹時,蟹腿上毛絨絨,油亮亮,絨毛不僅讓人心煩,手拿久了也會出一手黃色的油,這時可用蟹腳尖將肉捅出,便不會弄臟手了。父親和祖父總捅得極干凈,極通亮。我便不行,有時候仍需用筷子,至今也不知那“秘方”究竟是何法。
蟹的擺盤也極為重要。南方的盤不似北方的金絲大盤,大多是素瓷小盤,白里透光,上面無甚裝飾。常吃的白蟹亦無甚裝飾。通常是河邊大樟樹陰里擺上一臺老舊的樟木桌,邊上放兩三把竹凳,上面零星擺放幾個小白盤。雖不似北方熱鬧,但也別有一番素雅。蟹往往是整只的,用一點兒湯水泡著,旁邊放一只盆,吐殼用。吃時,只需將它剝開,把肉放入蟹斗中,加些湯汁與米醋,酸中帶鮮,肉極勁道,十分香甜,自帶著一點兒海水味,鮮中帶著些微澀,清香中帶著些特有的海鮮味,令人回味無窮。
新鮮的野生蟹不是何時都能吃的。通常入秋為佳,秋蟹最為肥美。不過,我最喜歡的仍是白蟹。住在鄉(xiāng)下時,為了買到第一網(wǎng)鮮蟹,天還未亮,祖父就早早起來,騎著他那輛老古董——鳳凰牌自行車,車上備了一只陶缸。到了碼頭,先將缸中放好海水,搶到蟹后,將蟹上纏繞的漁網(wǎng)細細解下,再將蟹輕輕放入缸中預(yù)先裝好的海水里。缸里原本寧靜的水面便多了一片生機。運回家后將蟹取出來煮著吃,味道真是絕頂新鮮。我小時候極愛這充滿生機的缸,碰撞是常有的事。于是祖父把缸藏了起來,我翻來覆去,自然是找不到的……
食蟹,的確是一件極風(fēng)雅、極講究的事情。
(指導(dǎo)老師:王 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