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為了“節(jié)省天光”,將所有的時鐘都撥快了一小時,然而白公館里說:“我們用的是老鐘?!彼麄兊氖c鐘是人家的十一點。他們唱歌唱走了板,跟不上生命的胡琴。
——張愛玲《傾城之戀》
穿過縣界長長的隧道,便是雪國。夜空下一片白茫茫。火車在信號所前停了下來。一位姑娘從對面座位上站起身子,把島村座位前的玻璃窗打開。一股冷空氣卷襲進來。姑娘將身子探出窗外,仿佛向遠方呼喚似的喊道:“站長先生,站長先生!”一個把圍巾纏到鼻子上、帽耳耷拉在耳朵邊的男子,手拎提燈,踏著雪緩步走過來。
——[日]川端康成《雪國》
農(nóng)歷六月初十,一個陰云密布的傍晚,盛夏熱鬧紛繁的大地突然沉寂下來;連一些最愛叫喚的蟲子也都悄沒聲響了,似乎處在一種急躁不安的等待中。地上沒一絲風塵,河里的青蛙紛紛跳上岸,沒命地向兩岸的莊稼地和公路上蹦躥著。
——路遙《人生》
由四川過湖南去,靠東有一條官路。這官路將近湘西邊境,到了一個地方名為“茶峒”的小山城時,有一小溪,溪邊有座白色小塔,塔下住了一戶單獨的人家。這人家只一個老人,一個女孩子,一只黃狗。
——沈從文《邊城》
有一晚,我做了一個夢。我和鍾書一同散步,說說笑笑,走到了不知什么地方。太陽已經(jīng)下山,黃昏薄幕,蒼蒼茫茫中,忽然鍾書不見了。我四顧尋找,不見他的影蹤。我喊他,沒人應。
——楊絳《我們仨》
在我年紀還輕,閱歷不深的時候,父親曾給我一個忠告,我至今還念念不忘?!懊慨斈阆胍u任何人的時候,”他告訴我,“要記住,世上不是每個人都有你這么好的條件?!?/p>
——[美]弗朗西斯·司各特·菲茨杰拉德《了不起的蓋茨比》
我成為今天的我,是在1 9 7 5年某個陰云密布的寒冷冬日,那年我十二歲。我清楚地記得當時自己趴在一堵坍塌的泥墻后面,窺視著那條小巷,旁邊是結冰的小溪。許多年過去了,人們說陳年舊事可以被埋葬,然而我終于明白這是錯的,因為往事會自行爬上來?;厥浊皦m,我意識到在過去二十六年里,自己始終在窺視著那荒蕪的小徑。
——[美]卡勒德·胡賽尼《追風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