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上”至“下”：兩周“威儀”嬗變

李丹鳳

(北京師范大學 歷史學院，北京 100875)

“威儀”一詞主要見于青銅器銘文及《詩經(jīng)》《左傳》《尚書》等傳世文獻中，是周代社會生活中的一個重要概念。有關(guān)威儀的內(nèi)涵，成果豐碩，可分為兩大類。一是從橫向觀察，威儀有德行、典范、風采、動作、儀容等義。(1)“威者，和順中積，英華外發(fā)，自然之威德風采也，儀者，正衣冠，尊瞻視，動容周旋中禮者也”，見(日)竹添光鴻：《左氏會箋》，巴蜀書社，2008年，第1592頁。威儀乃是先秦貴族所展現(xiàn)出的可以為百姓效法的容止、儀法等，是內(nèi)在道德與外在禮容的和諧一體，見曹建墩：《先秦禮制探賾》，天津人民出版社，2010年，第227-228頁。威儀有禮容，言行表現(xiàn)，言行、德行三個義項，見朱金發(fā)：《〈詩經(jīng)〉“威儀”說》，《中州學刊》2017年第5期，第132-136頁?！肮糯^威儀就是禮容”，見裘錫圭：《史墻盤銘文解釋》，《裘錫圭學術(shù)文集(3)》，復旦大學出版社，2012年，第14頁。“表示行禮者之身分地位的豪華舉動，謂之‘威儀’”，見楊向奎：《宗周社會與禮樂文明》，人民出版社，1992年，第332頁。二是從縱向分析，西周時期威儀是針對政治行為而言，春秋時期威儀的外在特征增強，與禮儀的關(guān)系更為密切。(2)西周時期，威儀與德義近，指規(guī)則、準繩，春秋時期，威儀開始與言語、動作、風貌等有較多的聯(lián)系，見羅新慧：《周代威儀辨析》，《北京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7年第6期，第86-94頁。西周貴族從歷史政治行為和政治禮儀兩個層面看威儀，春秋士人主要從政治禮儀看威儀，見李雷東：《歷史語境下的西周“威儀”觀》，《甘肅社會科學》2013年第6期，第79-82頁。學界關(guān)注的焦點在“威儀”的含義及其變化上，而對威儀內(nèi)涵嬗變的原因未有專門論述。同時，“威儀”的適用對象也有變動，對此少有學者談及。另外，“威儀”主要見于西周和春秋時期的文獻中，戰(zhàn)國時人已不大談及了，那么，“威儀”興起、衰落的緣由又是什么。這些對深入理解宗周禮樂文化具有重要的學術(shù)意義，仍有進一步討論的空間。本文試在前人研究的基礎(chǔ)上對相關(guān)問題作簡要探析，以就教于方家。

一、兩周“威儀”觀比較

(一)西周時期的“威儀”：高居上位

西周晚期的虢叔旅鐘銘文云：

虢叔旅曰：丕顯皇考惠叔，穆穆秉元明德，御于氒辟，得純亡愍。旅敢肈帥型皇考威儀，祇御于天子……(4)《集成》00238。

余小子司嗣朕皇考，肇帥型先文祖，恭明德，秉威儀，用申恪，奠保我邦我家……(6)《集成》04242。

“恭明德，秉威儀”與“申恪，奠?！钡挠梅ㄏ嗤?，屬近義詞連用，有強調(diào)的意味在內(nèi)?！氨x”與上述“秉明德”“秉元明德”同義，西周金文中的“德”主要指政治行為(7)劉源先生認為西周貴族所作的青銅器銘文中的德應指政治品行、政治作為，祖考之德多表現(xiàn)于輔佑先王，見劉源：《試論西周金文“帥型祖考之德”的政治內(nèi)涵》，先秦史研究室網(wǎng)站，2009年3月5日。，與之義近的“威儀”亦如此，與政治生活關(guān)系密切。子孫承繼祖考的明德、威儀以佑助天子，衛(wèi)邦保家，威儀之于政治的作用不言自明，這在傳世文獻中亦有體現(xiàn)，《大雅·民勞》“敬慎威儀，以近有德”(8)(清)阮元?？保骸睹娬x》，(臺北)藝文印書館，2001年，第632頁。，威儀與德并見，《大雅·烝民》贊揚仲山甫“令儀令色，小心翼翼。古訓是式，威儀是力”，鄭玄箋：“故訓，先王之遺典也。式，法也。力猶勤也。勤威儀者，恪居官次，不解于位也?！?9)(清)阮元校勘：《毛詩正義》，第675頁。仲山甫沿襲先王遺留的典章制度，恪守官職，不敢懈怠，威儀與治國始終不可分割。學者以西周時期的威儀有政治行為、法則、準繩之義是可信的，具體來說，是輔佐君主、保衛(wèi)家國的政治謀略。

總觀西周時期，可以勾勒出威儀的大致特征：第一，威儀與政治掛鉤，是治國的法則、策略，從屬于男性貴族統(tǒng)治者；第二，威儀通過繼承、效法祖先而獲得，這一點在銅器銘文中表現(xiàn)尤為明顯。

(二)春秋戰(zhàn)國時期的“威儀”：地位下移

西周以降，威儀的內(nèi)涵發(fā)生了顯著變化，與政治的關(guān)系越來越松散，逐步泛化為一種合乎規(guī)定的禮節(jié)、行為舉止?！蹲髠鳌は骞荒辍分?，北宮文子對威儀有一段精辟的論述：

有威而可畏謂之威，有儀而可象謂之儀。君有君之威儀，其臣畏而愛之，則而象之，故能有其國家，令聞長世。臣有臣之威儀，其下畏而愛之，故能守其官職，保族宜家。順是以下皆如是，是以上下能相固也……故君子在位可畏，施舍可愛，進退可度，周旋可則，容止可觀，作事可法，德行可象，聲氣可樂，動作有文，言語有章，以臨其下，謂之有威儀也。(10)(清)阮元校勘：《春秋左傳正義》，(臺北)藝文印書館，2001年，第690頁。

威儀由“可畏之威”和“可象之儀”兩部分構(gòu)成，涵蓋了君子的施舍、進退、周旋、容止、作事、德行、聲氣等各個方面。君子講究威儀，目的是“以臨其下”，竹添光鴻認為這四個字最為緊要，“君子，經(jīng)國家者，故修身慎德，皆歸于國家之用”(11)(日)竹添光鴻：《左氏會箋》，巴蜀書社，2008年，第1596頁。，威儀用于御下，尚在君子治國的范疇內(nèi)。威儀落實到具體的舉動、言辭、禮容等上面，則越來越具象化。舉止優(yōu)雅，言語有章法，并令人敬畏都可稱作“有威儀”，威儀囊括了外在言行與內(nèi)在氣韻兩方面。

春秋時期，一方面，威儀的特征沿襲西周時期，與為政密不可分，另一方面，威儀逐步細節(jié)化，向具體的儀容、禮節(jié)靠攏，并可用于女性身上。此外，威儀還有定命、知禍福的作用，《左傳·成公十三年》記載魯成公從劉康公、成肅公會晉侯伐秦，成子受祭社之胙肉，且不恭敬，劉子對此發(fā)議論道：“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所謂命也。是以有動作禮義威儀之則，以定命也?！?17)(日)竹添光鴻：《左氏會箋》，第1057頁。動作、禮儀、威儀可以定命，既能致福，又能取禍。《左傳·成公十四年》載“古之為享食也，以觀威儀、省禍福也”(18)(清)阮元?？保骸洞呵镒髠髡x》，第464頁。，宴饗之中，舉止失當，不合禮儀，可能帶來災禍。至戰(zhàn)國時期，威儀演變成一種禮節(jié)，與政治脫節(jié)?！赌印し侨逑隆吩疲骸盎瓒Y威儀，如承祭祀。”(19)(清)孫詒讓撰，孫啟治點校：《墨子間詁》，中華書局，2001年，第289頁?；槎Y儀式要如同祭祀一樣嚴肅莊重，“昏禮威儀”只是婚禮上的儀容禮節(jié)，與君子治國的關(guān)系漸行漸遠。

綜括上述，由西周至戰(zhàn)國，威儀的內(nèi)涵發(fā)生了顯著變化。首先，西周時期，威儀與安邦定國不可分割；春秋戰(zhàn)國時期，威儀的外在特征越來越突出，向合乎規(guī)范的言行舉止靠攏，逐漸成為禮容的代名詞。其次，威儀的適用對象下移，西周時期，威儀專屬上層統(tǒng)治者，為男性獨有；至春秋戰(zhàn)國時期，威儀可以用于女性貴族，乃至平民百姓身上。再者，西周時期強調(diào)威儀由效法祖先習得，后世子孫“帥型祖考”；春秋戰(zhàn)國以來威儀的來源與獲得不再是關(guān)注點，反而更在意威儀影射的福禍吉兇?？傊x由政治行為演變?yōu)槿粘６Y儀，內(nèi)涵、地位、從屬對象等都在下移。

二、社會變革中的“威儀”觀

威儀在西周、春秋時期的文獻中反復出現(xiàn)，至戰(zhàn)國時期已不太講究威儀，兩周時期，威儀的內(nèi)涵、作用、從屬對象等都有區(qū)別，這與殷周的社會變革、兩周的社會狀況和思想觀念等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一)周人重威儀是以史為鑒的結(jié)果

在殷周政權(quán)更迭的過程中，周人深刻地意識到“天畏棐忱”“天命靡常”“天命不易”(20)(清)阮元?？保骸渡袝x》，(臺北)藝文印書館，2001年，第202、536、194頁。，天命不專屬一家一姓，故不盲目迷信天命?！盎侍鞜o親，惟德是輔”(21)(清)阮元?？保骸渡袝x》，第254頁。，唯有德者才能受到天命的垂憐與眷顧，故周人格外重視德，與德含義相近的威儀自然也得到周人的青睞。在周人的認知中，威儀關(guān)乎國家的存亡，《酒誥》記載周公言成湯至于帝乙經(jīng)德秉哲，保有國祚，而“在今后嗣王酣身，厥命罔顯于民，祇保越怨不易。誕惟厥縱淫泆于非彝，用燕喪威儀，民罔不衋傷心”(22)(清)阮元?？保骸渡袝x》，第209頁。，以至天怒民怨而亡國。商王縱酒無度，淫樂不合常規(guī)，喪失威儀，失民心而亡。對殷亡的慘痛教訓，周人深以為誡，成王臨終前一再申告大臣輔佐康王，“思夫人自亂于威儀，爾無以釗冒貢于非幾”(23)(清)阮元?？保骸渡袝x》，第276頁。，故西周格外關(guān)注威儀也就在情理之中。

司馬遷概括三代之政云，“夏之政忠。忠之敝，小人以野，故殷人承之以敬。敬之敝，小人以鬼，故周人承之以文?！?24)(漢)司馬遷：《史記·高祖本紀》，中華書局，2017年，第393頁。夏政的弊端是粗野、少禮節(jié)，殷人用“敬”糾正，缺陷是重鬼敬神(25)《禮記·表記》亦指出“殷人尊神，率民以事神，先鬼而后禮，先罰而后賞，尊而不親”，殷人重鬼尊神而輕視禮教，重刑罰而輕獎賞，威嚴而不可親近，見(清)阮元校勘：《禮記注疏》，(臺北)藝文印書館，2001年，第915頁。，造成的后果是，“蕩而不靜，勝而無恥”(26)(清)阮元?？保骸抖Y記注疏》，第915頁。。商朝政教衰落的時候，百姓心意放蕩而不安分守己，爭強好勝而不知羞恥。西周統(tǒng)治者總結(jié)商朝的弊病，“承之以文”，“尊禮尚施，事鬼敬神而遠之”(27)(清)阮元?？保骸抖Y記注疏》，第916頁。，相對殷人的尊神，周人推崇禮法，尊重鬼神，但敬而遠之。周人以“文”補救殷商的弊病，周文的特點之一是對外在禮儀行為的規(guī)范，君子在進退、周旋、容止中呈現(xiàn)出來的威儀就是周文的一部分(28)威儀屬于“周文”的形式系統(tǒng)，是“周文”的呈現(xiàn)方式，見付林鵬、張菡：《先秦的君子威儀與“周文”之關(guān)系》，《華中師范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7年第5期，第98頁。，重威儀與周人尚文是一致的。

(二)周文的繁化及禮壞樂崩導致威儀衰落

周文固然可以彌補殷之弊，但“過猶不及”，過分重文，必然走向它的對立面?！拔闹?，小人以僿”，僿，“徐廣曰：一作薄，鄭玄曰：薄，茍習文法，無悃誠也?！?29)(漢)司馬遷：《史記·高祖本紀》，第394頁。周文之弊是人們內(nèi)心不誠懇，禮儀徒具形式，精神風采不再。《禮記·表記》總結(jié)為“利而巧，文而不慚，賊而蔽”(30)(清)阮元?？保骸抖Y記注疏》，第916頁。，民眾貪利取巧，文過飾非而不知慚愧，相互殘害而不通事理。周文過度繁瑣，外在特征的強化嚴重影響了其內(nèi)在特質(zhì)的展現(xiàn)，這也是威儀遭到非議的主要原因?！赌印す?jié)用中》：“俛仰周旋威儀之禮，圣王弗為”(31)(清)孫詒讓撰，孫啟治點校：《墨子間詁》，第166頁。，墨家認為威儀之類的繁文縟節(jié)，圣王不做?！蛾套哟呵铩ね馄罚骸爸苁抑耙?，威儀加多，而民行滋薄”(32)吳則虞：《晏子春秋集釋》，中華書局，1982年，第491頁。，周室衰微，威儀日趨繁多，而百姓的行為卻山河日下，對威儀“形式的強調(diào)勢必削弱對本質(zhì)的探索，造成本末顛倒”(33)羅新慧：《周代威儀辨析》，《北京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7年第6期，第94頁。。隨著周文的繁化，徒有其表的威儀如“行尸走肉”，蘊含的氣度、風采之意消散，有“儀”無“威”，不可避免地流于形式化，弊端日益凸顯，遭到詬病。

春秋以降，禮壞樂崩，隨著貴族的沒落，已經(jīng)不大講究威儀了(34)孫作云：《詩經(jīng)與周代社會研究》，中華書局，1966年，第157頁。。新興勢力崛起，士人的力量越來越突出。士人為其政治理想，輾轉(zhuǎn)奔走于各諸侯國間，游說君主。他們的注意力集中在建功立業(yè)、為王獻策上，功利性非常強烈，并不十分看重威儀。與此同時，各國變法運動給禮儀制度以猛烈的沖擊(35)羅新慧：《從郭店楚簡看孔、孟之間的儒學變遷》，《中國哲學史》2000年第2期，第59頁。，追求容止與氣度匹配之風不再，威儀的地位一落千丈，失去用武之地，走向衰落。

(三)宗族觀念淡薄，個體意識增強的結(jié)果是不再關(guān)注威儀的來源

西周銘文強調(diào)威儀承襲自祖先，與銅器的特殊用途及這一時期的祖先崇拜有關(guān)。銅器銘文中多頌揚求福類的套辭，西周時期，涉及到“威儀”的銅器銘文在內(nèi)容有相似之處，稱頌祖考之功，明己效法祖考、捍衛(wèi)君上之心，以期保佑本族的長盛不衰。宣揚祖考用威儀、明德輔佑先王，既是對家族輝煌歷史的炫耀，又有對祖考業(yè)績的崇拜之情。受祖先功績的激勵，后代自然要效法祖先威儀，以長保宗族的榮寵與興盛。

至春秋戰(zhàn)國，個人的力量越來越突出，個體意識增強，對個體價值的定位也發(fā)生了變化。《左傳·襄公二十四年》載有著名的叔孫豹論“死而不朽”之事，“大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雖久不廢，此之謂不朽。若夫保姓受氏，以守宗祊，世不絕祀，無國無之。祿之大者，不可謂不朽?！?36)(清)阮元?？保骸洞呵镒髠髡x》，第609頁。西周以來的保姓受氏，守護宗廟，世代祭祀算不上不朽，真正的不朽是德行、功業(yè)、言論的流芳百世。此外，宗法制松弛，士人穿梭游走于各地，脫離族群而活動，不再受其庇護，所在之地往往非其國。因此，伴隨著個體價值的轉(zhuǎn)變及宗族觀念的淡薄，“帥型祖考威儀”以振興宗族的意識就沒那么強烈了，士人反而更加在乎個人的榮辱存亡，故有以威儀“省禍?！薄岸敝f。

(四)威儀的內(nèi)涵決定了它的適用對象

商朝從母系社會過渡而來不久，上層女性貴族“仍然擁有母系社會的余威”(37)曹兆蘭：《金文與殷周女性文化》，北京大學出版社，2004年，第2頁。，“尚未被完全排除在權(quán)力體系之外”(38)左長纓、楊文勝：《“殷周革命”中女性貴族等級身份的變遷》，《寧夏社會科學》2017年第1期，第192頁。，《尚書·牧誓》中周武王指責商紂王“惟婦言是用”當是一種社會現(xiàn)象，反映了商代婦女的政治地位和權(quán)力。(39)王暉：《商周文化比較研究》，人民出版社，2000年，第386頁。在周人的思想觀念中，商朝亡國與婦女擁有一定的政治權(quán)力、能參與政事息息相關(guān)?！瓣螂u無晨，牝雞之晨，惟家之索”(40)(清)阮元?？保骸渡袝x》，第158頁。，婦女參與政治事務(wù)會導致國家滅亡。西周又是等級森嚴的宗法制社會，男權(quán)至上，因此，婦女被排除在政治生活之外，周人嚴禁女性參政。威儀最初與政治連為一體，不管是指政治作為，還是準則、規(guī)范都繞不開君臣，繞不開興邦安國，威儀的內(nèi)涵決定了它只能隸屬于男性貴族。春秋以降，威儀的含義發(fā)生了變化，側(cè)重外在的“儀”，周旋、進退時的禮節(jié)、儀容不僅貴族有，百姓也有。威儀泛化為社會各級成員都要遵守的禮節(jié)，用于女性乃至平民百姓身上也就不足為奇了。

綜括上述，西周吸取殷人重鬼尊神、牝雞司晨、“用燕喪威儀”的教訓，將“文”引入社會生活，格外重視貴族間的威儀等級。在深厚的祖先崇拜意識的主導下，效法祖考威儀以衛(wèi)邦保家是貴族的政治理想之一。春秋戰(zhàn)國以來，一方面，由于宗法制的松弛及變法運動的沖擊，威儀凋零，貴族已經(jīng)不大講究威儀了；另一方面，外在文飾的繁化削弱了威儀的內(nèi)在風采，威儀泛化為言行中的禮節(jié)、禮容，與政治生活漸行漸遠，使用范圍擴大，統(tǒng)攝對象擴展到社會各階層。威儀由上層男性貴族的治國之策下移為全體社會成員日常生活中的禮儀禮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