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習情義

力量擁有者

如今每每打開微信朋友圈，我總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只因為一個忠實的點贊人不見了。

微信朋友圈也是一個小社會，溜須拍馬者有之，刷存在感者有之，炫富顯擺者有之，當然，真心為朋友取得的成績擊節(jié)叫好的也大有人在。我在乎的這個人，就是這樣一個人：每次看到我的小小進步，都及時點贊留言，支持我，鼓勵我，讓我剎時心中有一股暖流。

我尊稱他“老首長”，而他的真名叫“黃牛”。

把“黃牛”作為一個人的名字，顯然是很智慧的，也容易被人記住。1990年春天，我從連隊調(diào)到司令部機關(guān)工作，我第一個記住的名字就是“黃?！?。

1990年春天對我而言，是個極其美好并且值得我大書特書的季節(jié)。這是我入伍的第二個年頭，當時還在司令部直屬戰(zhàn)勤連當戰(zhàn)士，作為標圖員，每天都要戰(zhàn)備值班。這樣的日子，對于喜歡舞文弄墨的我來說，顯然有些“不合時宜”，但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我也只能按部就班地融入連隊的火熱生活。不久，不知怎么，我突然被選為司令部管理處管理科文書，在機關(guān)大樓里跟兩位參謀軍官共處一室，擁有了一張自己的辦公桌。這對于一個小戰(zhàn)士來說，簡直是無上的榮光，讓戰(zhàn)友老鄉(xiāng)們羨慕不已。

司令部和政治部、后勤部、工程部都在一幢大樓里，當時，我只知道我崇拜的著名軍旅詩人李松濤在政治部創(chuàng)作組，其他人我一個也不認識。然而，我清楚地知道，這個大樓里人才濟濟，不光是軍事人才，文化人才也比比皆是。后來有人告訴我，沒有兩把刷子，哪敢在大樓里混？！是啊，想一想我是多么幸運，跟這些人朝夕相處耳濡目染，至少能達到“不會做詩也會吟”的境界吧？

我是在《空軍報》上看到“黃牛”這個名字的，每每涉及沈空直屬部隊的新聞報道，在通訊員的位置都有黃牛的名字，而且都排在別的名字前面。直覺告訴我，他肯定是司令部宣傳部門的，一打聽，方知道他是司令部直屬政治處宣傳科科長。

記得當代大詩人臧克家寫過一首題為《老黃?！返脑姼瑁?/p>

塊塊荒田水和泥，深翻細作走東西。

老牛亦解韶光貴，不待揚鞭自奮蹄。

《老黃牛》里的老黃牛的辛勤勞作、不辭辛苦，完全來自于它自身的動力：“不待揚鞭自奮蹄”。在這里，“物”與“我”融為一體，“不待揚鞭自奮蹄”的老牛，也即年逾古稀、老當益壯、自強不息的詩人自己。

臧克家以老黃牛自喻，說出了自己的追求。那么，黃?？崎L為何取名“黃?！蹦兀H讓我好奇，難道也是年齡很大嗎？

不久，我的散文《血緣》在《空軍報》“長空”副刊發(fā)表。這篇散文占了報紙四分之三版面，編輯李洪洋專門配了短評，文末作者簡介注明“本文作者系沈空司令部管理處戰(zhàn)士”。

文章發(fā)表第二天，黃?？崎L來到管理科，向張興周參謀打聽《血緣》作者是何許人。我的辦公桌就在張參謀的背后，張參謀回頭指著我說：“就是他，我們的文書小李?！?/p>

黃科長饒有興致地看著我，說道：“小伙子，文筆不錯??！”

我紅了臉：“謝謝首長夸獎，還差得遠呢?！?/p>

隨后，他問我家是哪里的？我說是大連普蘭店的，他說他還在普蘭店當過兵呢。我能感覺到，這個身材魁梧的中校軍官對我充滿了友善。

聊了一會兒，他轉(zhuǎn)向張參謀：“興周啊，讓小李到宣傳科跟我干報道吧？”

張參謀笑著說：“哈哈，黃科長，小李才來科里沒多久，況且我們也需要人才呀！”

黃科長無奈地搖搖頭，拍拍我的肩膀，然后離開了。

我怔怔地站立著，目送著黃科長的背影消失在138室的門口。想來他的個頭接近180公分，背微微有些駝，但很魁梧，長相很“北方”。口音接近普通話，但又跟東北話有著一定的區(qū)別，有些許南方口音。后來我才得知，他是南京人。所謂“南人北相”，在他身上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

從那以后，無論是在大樓里，還是在大院里，只要相遇，黃科長都熱情地跟我打招呼，直呼我“小李”，還向他身邊的趙干事和報道員李義福、李宏勛等介紹我，說小李是管理處的才子，云云。

后來我認識了通信處戰(zhàn)士王奇。王奇書法極好，當時已經(jīng)多次在全國書法大賽中獲獎，并加入了黑龍江省書法家協(xié)會。一次，黃科長到王奇所在的空軍哈爾濱某部檢查工作，發(fā)現(xiàn)了“才子”王奇，并把王奇調(diào)到沈空機關(guān)工作。黃科長對王奇的知遇之恩，王奇一直不敢忘記。當王奇把這段經(jīng)歷告訴我，我更加敬重黃?？崎L了……

一年之后，我考入空軍勤務學院，離開了沈空大院。而王奇先是轉(zhuǎn)為志愿兵，隨后作為文藝骨干經(jīng)過短暫的培訓直接提干，2000年從部隊轉(zhuǎn)業(yè)，留在大連工作。

之后的二十余載，我所知道的關(guān)于黃?？崎L的消息，大多來自王奇。王奇說黃牛當上直屬政治處副主任了，將來有可能當主任;王奇說黃牛沒當上直屬政治處主任，轉(zhuǎn)業(yè)回到南京了，在保險公司做辦公室主任;王奇說黃牛退休了，國內(nèi)國外旅游呢，有時候在上?？磳O子……

王奇還說黃牛今年要來東北轉(zhuǎn)一轉(zhuǎn)，看看老部隊，看看老戰(zhàn)友。說這話的時候，是2016年年初。三四月間，我和詩評家李犁到江西南昌參加筆會，返程時特意取道南京拜訪黃牛。黃牛從我的微信朋友圈多次讀到李犁的評論文章，對李犁的才華大加贊賞。我們再次相約，春暖花開之日，東北再見。

2017年8月底，黃牛終于來了，帶著夫人，帶著對第二故鄉(xiāng)和戰(zhàn)友們的無盡思念。

在大連期間，我和王奇陪他到旅順老鐵山下，那里有他當新兵時的駐地。我們來到營區(qū)門口，本來想在門口留影，但被站崗的士兵阻止了。黃牛沒有跟戰(zhàn)士計較，只是深情地望著不允許外人進入的營區(qū)，告訴我們哪一幢樓是他當年的營房。那一刻，我的淚水擠滿了眼眶。

我們還陪他去看望了兩位退休的老首長，他們依依惜別。

離開大連，他們夫婦又一路奔赴沈陽、丹東、長春，見了所有能見到的戰(zhàn)友。

黃牛對我們說，這是他轉(zhuǎn)業(yè)之后第一次回東北，也將是最后一次回東北，有生之年恐怕不能再來了。

我和王奇都說，現(xiàn)在交通非常方便，明年可以再來，在東北慶祝70大壽……

9月2日晚上10時多，黃牛給我發(fā)來微信：大連之行蒙你和王奇熱情接待，友情后補。明晨即赴長春，登長白山后返滬。

我回復：好的老首長，一路平安，有事隨時吩咐。

2017年10月4日凌晨4時半，我給他發(fā)微信：老首長中秋快樂。

5時半，他回復：謝謝李皓的問候。也衷心祝您和家人中秋快樂。

2017年11月8日上午10時許，他給我發(fā)來澎湃新聞的記者節(jié)獻詞：初心在，就會有千山萬水。

我：謝謝老首長，祝你每天都開心快樂。

他：只能說，相識恨晚。

我：能在部隊相識，已是緣分，老天眷顧。

他：應為“相知恨晚”。

我：來日方長，一切都來得及。

至此，一切戛然而止。我倆的微信交流永遠地停留在了2017年記者節(jié)這一天。真的“來日方長”嗎？這世間，真的“一切都來得及”嗎？

一個月之前某日，王奇打電話告訴我，黃牛住進了重癥監(jiān)護室。

問及原因，王奇轉(zhuǎn)述黃牛夫人的敘述，大概是他們二人從東北回去不久，沈空一位搞攝影的老友到南京公干，晚上黃牛攜妻子驅(qū)車到酒店看望老友，路上發(fā)生車禍。車禍盡管不重，住院一段時間，黃牛就執(zhí)意出院了。身體表面安好，或許內(nèi)部系統(tǒng)已經(jīng)種下禍根，12月初，在上海兒子家小區(qū)昏迷滾落樓梯，住進重癥監(jiān)護室，再也沒有醒來。2018年1月13日晚，王奇打來電話：黃牛走了……

一語成讖，曾經(jīng)“體壯如?！钡狞S牛倒在了70大壽的門外。這一趟“東北之行”難道冥冥中就是他的“告別之旅”嗎？一個人，是不是卸下了所有的牽掛，才會安心從容地離開？

可是，他還有相濡以沫的妻子呢。他的妻子當年放棄優(yōu)越的生活，只身一人跟著他來到冰天雪地的東北。如今榮歸故里，兒孫繞膝，他卻獨自離去！

那些剛剛相聚、把酒言歡的戰(zhàn)友們呢？或許有的人酒還沒醒呢！音容笑貌，一個戰(zhàn)壕里爬出來的生死情誼，青春和熱血，統(tǒng)統(tǒng)都煙消云散了么？

至于我，剛剛走進心靈的一位忘年交，在部隊上無緣深交，蒼天啊，你能不能給我們再多一些時間？

近日，我讀到寧夏作家郭文斌紀念張賢亮的文章《用懷念為先生守靈》，里面有這樣一段文字：

在這個充滿偶然性的世界里，有多少生命的幼苗，有力量的人扶一把，就會長成參天大樹，踩一腳，他就會從大地上消失。這讓人尤其感念那些心存慈悲的力量擁有者，每每想起他們，都讓人心生溫暖，他們是天地的良心，是我們生命中永遠的感動和懷念，他激勵我們向他們學習，用同樣的胸懷力所能及地扶持弱小者。

在我心目中，黃牛就是這樣的“力量擁有者”，他讓一個又一個“有才華”的士兵走上軍隊領導崗位，在軍隊的大學校里，長成參天大樹。盡管他沒有直接提拔我扶持我，但他當年對管理科的造訪分明對我的人生有足夠的心理暗示。為什么那么多人都對軍旅戀戀不舍？只因為這里從不埋沒人才，只因為“黃牛們”是天地良心。

李白《詠石?！吩疲鹤詠肀巧蠠o繩索，天地為欄夜不收。老首長，天堂沒有夜晚，你不必駕車便可以縱橫馳騁，更沒有任何繩索可以羈絆你。

我只是想，我們緣分未盡，有機會你再拍一拍我的肩膀，來世我們還做戰(zhàn)友，好嗎？

你的微信我不刪除，一直保留著，等到閑暇，你再給我點一次贊，好嗎？

指導員

指導員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指導員了，他在官至正師級、大校軍銜之后光榮退休了。但是，我還是稱呼他為指導員，我覺得這樣叫著舒服、親切。

31年前，指導員26歲，我19歲。指導員到我的家鄉(xiāng)接兵，盡管爸媽堅決不同意，但我執(zhí)意要從軍。指導員不愧為搞政工的，他不知怎么就做通了我爸媽的思想工作。接下來，還有個麻煩事，我的右眼近視，按說是不合格的，指導員又說服了接兵團團長，讓接兵團團長在我的體檢表上寫下了這么幾個字：此人有特殊才能，決不退兵！

直到今天，我也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有什么“特殊才能”，反正稀里糊涂地就走進了千山腳下的一個訓練團，在指導員所在的連隊做了一名學兵，一呆就是七個半月。也就是說，指導員做了我七個半月的連首長。

當兵之前我發(fā)表過作品，這一點指導員是知道的，而且我的鋼筆字也不賴，嘿嘿，畢竟練過嘛！所以連隊出黑板報就成了我的活計。我把業(yè)余時間涂鴉的小詩發(fā)表到黑板報上，我把連隊發(fā)生的好人好事寫成簡訊登在黑板報上，黑板報成了我的媒體。直到今天，我也堅信，黑板報在我的文學創(chuàng)作和新聞寫作之路上，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感謝指導員，是他把信任的目光第一個投向了我。

訓練團的生活結(jié)束了，我們雷達兵的去向就是高山海島那些雷達站。分配那天，戰(zhàn)友們?yōu)I而別。我看著一個個戰(zhàn)友，被各個雷達團的解放車拉出了營區(qū)的大門，剩下的人越來越少，我的心里有些發(fā)毛。我不敢看指導員的臉，心里想著：聽天由命吧！最后，軍區(qū)空軍司令部來了一輛車，拉著最后剩下的8個學兵向沈陽開去。當然，也包括我。

指導員跟我握手：到沈空大院好好干，那里有我的軍校同學，有困難可以去找他們……

到了沈陽才知道，我所到的戰(zhàn)勤連的領導都是指導員的同學。我這才明白，指導員是把我托付給他的同學了。當訓練團的戰(zhàn)友們都走向高山海島的時候，我卻來到了大城市的部隊首腦機關(guān)。我暗暗告誡自己：一定不能辜負指導員的期望！

我在戰(zhàn)勤連當了一個月的標圖員，隨后被調(diào)到司令部機關(guān)做了文書，一年后考上了南方一所軍?！?/p>

其實很多年，我一直都在思索一個問題：我與指導員非親非故，他為什么那么無私地幫助我？他是需要我的回報么？他那么確定我會成才，會高回報率地反哺他么？

退休之后，指導員陪夫人來連療養(yǎng)。我問了他以上的問題，他說他當年根本沒想過那么多，他只是覺得我挺有才氣，如果不能好好發(fā)揮就可惜了……

聽指導員一席話，我良久無語。那一刻，我覺得自己多么幸運。如果每一個人，在他（她）人生轉(zhuǎn)折的時候，都有一個這樣的指導員，那改多好！

可惜，今天這樣的指導員已經(jīng)越來越少了。

重? ?逢

我怎么也不會想到與戰(zhàn)友崔再軍的重逢，會是在千里之外的他鄉(xiāng)：五常。1989年春天，我倆從普蘭店坐上同一個車皮，到千山腳下的一個部隊訓練團開始了軍旅生涯。入伍前，我倆并不認識，到了新兵連之后，通過老鄉(xiāng)介紹漸漸熟悉，還一起照了張合影。當年年底，我們各自被分配到東北各地的雷達部隊。崔再軍去了黑龍江，我則幸運地分到了沈陽空軍司令部。從此一別再未相見，整整30年。

隱約記得是2019年初的時候，戰(zhàn)友趙兵建了個微信群，專門銷售五常大米。趙兵邀請我進群的時候，我本能地拒絕了。趙兵對我說，這個群就是銷售優(yōu)質(zhì)的正宗五常大米，你是文壇“名人”，在群里呆著，時不時發(fā)點文學作品供大家欣賞，多少也能增加微信群的親和力。趙兵特別提到，這些群友都是他的親朋好友，不會胡言亂語的;更重要的，大家要購買的大米，是咱們戰(zhàn)友崔再軍親手種植的產(chǎn)品，質(zhì)量好，價格公道。

崔再軍？哦，那個胖乎乎、小眼睛的戰(zhàn)友，久違咯！

我欣然入群，加了崔再軍的微信，很是親熱，相約有機會一聚。像我們當年在新兵連那樣，熄燈號吹響之前，趙兵、崔再軍和我，從墻外的小賣部買了啤酒和罐頭，在小樹林里，一人把著一瓶啤酒，狼吞虎咽，一頓胡吃海喝。熄燈號想起，我們仨作鳥獸散，飛也似的跑回各自連隊?，F(xiàn)在想起來，我怎么總覺得那低檔啤酒竟然是甜的，而午餐肉的香味至今揮之不去。

人生無常，崔再軍竟然和五常大米聯(lián)系在一起了！

秋天來時，南方航空公司航機雜志《航空畫報》組織一干作家、詩人、攝影家到五常采風，我有幸在應邀之列。

大多人知道五常這個地方，都是因為“五常大米”，我也不例外。前些年，五常大米的牌子在市場上非常響亮，價格也高于一般的大米。后來市場上出現(xiàn)了一些以次充好的“五常大米”，或謂之假五常大米，導致五常大米的信譽一落千丈。

拋開大米不談，我對五常這個地名倒是產(chǎn)生了諸多興趣。資料記載，“五?！痹从谌寮胰?、義、禮、智、信五常之道，得名五常堡。清同治八年（1869年）設五常堡協(xié)領，光緒八年（1882年）改設五常直隸廳，宣統(tǒng)元年（1909年）升為五常府，1913年設五?？h。解放后，五常成為黑龍江省重要的商品糧生產(chǎn)基地市縣之一，1996年起由哈爾濱市代管。

在我的印象中，黑龍江地域多為蠻荒之地，民風彪悍，對傳統(tǒng)文化的傳承似乎多有欠缺。五常，這么有文化積淀的名字，儼然一個養(yǎng)在深閨的美女，戴著面紗，蓋著蓋頭，一副神秘莫測的樣子，誘惑著遠方的文人墨客不由自主地前往。

而我的戰(zhàn)友，退伍后竟然有家不回，深深地扎根在遙遠的他鄉(xiāng)。或許是有一段美麗的愛情？或許是一粒黏人的大米纏住了他的腿腳？

負責接待我們的是喬府大院農(nóng)業(yè)股份有限公司，說是農(nóng)業(yè)公司，依我看，主要是從事五常大米的生產(chǎn)和營銷。五常市核心水稻產(chǎn)區(qū)有40萬畝，喬府大院就有20萬畝，足足占了全市的半壁江山，其實力可見一斑。喬府大院的當家人叫喬文志，七零后，高高大大的身材，紫紅的臉膛，典型的東北漢子……

到達五常的第二天晚上，我與戰(zhàn)友崔再軍在一個燒烤店見面了。30年，青春不再，然而我們還是一眼都能認出對方。他還是胖乎乎的樣子，只是臉色與喬文志一樣地紫紅，我想，那一定是勞作的影子，陽光、風雨、土地、稻粱一遍遍在他們的臉上留下洗不掉的印跡，并作為一種勤勞、誠信的見證，成為五常人的標志或者識別碼。

席間，我們倆拋開其他一同聚餐的朋友，走出煙火繚繞的燒烤店，坐在縣城大街的道牙子上，各自敘說著離開軍旅之后的種種人生遭際。一會兒哭，一會兒笑，一會兒沉浸在軍營里激情滿滿的青春影像。

四年軍旅結(jié)束，崔再軍沒有實現(xiàn)自己的士官夢乃至提干夢，這對于埋頭苦干了四年的崔再軍是不公平的，崔再軍自己不能接受這個現(xiàn)實，家里的父母也是失望至極。退伍回到家沒待幾天，崔再軍重返五常，把屬于老部隊的水稻田承包下來，憋著一股勁，開始了艱苦的打拼。幾年之后，在五常娶妻生子，又把岳父一家人拉上了他人生拼搏的戰(zhàn)車，崔再軍就此成了地地道道的五常人。更有意思的是，喬文志1998年到北京闖天下之前，竟然是在給崔再軍打工，“臥底”一般摸透了大米產(chǎn)銷的路數(shù)，并以此為基礎，走向了更為廣闊的天地。

對于成功，特別是男人的成功，你無法用事業(yè)的大小來衡量和比較。在此，我也無意將我戰(zhàn)友崔再軍和喬府大院老板喬文志做比較，但他們之間的緣分，來自于一粒恒有美德的稻米，這是前世修來的。他們都是成功的，最初的打拼，他們互相成就，相互攙扶，你可以扎扎實實地走，我要飛，就義無反顧。

崔再軍還在一步一個腳印地走，像太多老實本分的普蘭店人。

更重要的是，四年軍旅生涯的打磨，在老實本分這個美德之外，崔再軍身上又多了一股韌勁，多了一種不達目的決不罷休、永遠追求勝利的精氣神。

如果說，入伍前的崔再軍尚是一粒粗糙的粳稻，經(jīng)過軍營和第二故鄉(xiāng)的打磨和淘洗，他已然是一粒晶瑩剔透的五常大米……

閑暇，我喜歡看崔再軍在微信朋友圈分享的小視頻，今天育苗了，明天插秧了……看完了，我一定要點個贊，或者在評論欄里豎起幾個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