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端午至 最憶兒時粽葉香

“五月五，過端午。劃龍舟，敲大鼓……”當(dāng)這首熟悉的童謠又縈繞在耳際時，端午節(jié)帶著裊裊清香翩躚而至。

兒時的端午節(jié)飄滿了粽葉和糯米的清香，也充盈著親人們的歡聲笑語。每每回憶起來，那些甜蜜的回憶都如粽子上的五彩絲線悠悠然然地纏繞在我心間，讓我既迷戀又心生愁怨。

剛步入農(nóng)歷五月，空間里就氤氳著端午節(jié)的味道。買粽葉、割艾草、懸菖蒲……家家戶戶都有條不紊地為五月里這一傳統(tǒng)而又盛大的節(jié)日忙活著。

年幼的弟弟一放學(xué)，便在村頭轉(zhuǎn)悠，打量著可以從哪一棵自己夠得著的棕櫚樹上扯下一兩根枝條，將其大如蒲扇的葉片撕成細(xì)條兒，好用來捆住媽媽包的粽子。而媽媽早就從集市上買回了青翠欲滴的粽葉兒，宛如新月般的粽葉兒，一片片整整齊齊地疊在一起，散發(fā)著自然的草木清香。爸爸則早早地相中了池塘邊的那一叢菖蒲和地頭的那一片艾葉，尋思著在端午節(jié)那天趕個大早，趕在晨露還未蒸融前割下它們。而我，則細(xì)細(xì)挑揀著媽媽珍藏了大半年的糯米，將藏在糯米間的小石子挑揀出來……因為即將到來的端午節(jié)，我們都各司其職、心有靈犀地分工合作著。

端午節(jié)的前一天下午，我和弟弟期待的包粽子終于開始了。村子里的伯娘嬸子們，不約而同地坐在自家屋子的前坪上，開啟了沒有組織的包粽子比賽。大家將事先摻雜了綠豆或紅豆、花生或紅棗等各式材料的糯米端出來，再將粽葉浸泡在清水盆里，然后在糯米盆和清水盆前擺上一把竹椅，椅背上纏繞著撕成細(xì)條兒的棕櫚葉，便一邊聊著天，一邊嫻熟地包起粽子來。

媽媽包粽子的技藝在村里是出了名的，村里的不少伯娘嬸子還曾經(jīng)是她的徒弟。每逢端午節(jié)，我和弟弟便早早地搬來小板凳，圍坐在媽媽跟前，托著腮幫子看媽媽“變戲法”。只見媽媽熟練地將粽葉一卷，葉片便在指尖翻飛，我們還沒來得及眨眼，一個小巧的粽子殼便牢牢地握在媽媽的手心了。媽媽用勺子舀了幾勺白凈如雪的糯米放入殼里，經(jīng)過浸泡的糯米顆顆圓潤如珍珠，散發(fā)著瑩白的光。放入糯米后，媽媽用筷子將粽葉里的糯米戳緊實，再將粽葉的上端往下一按，給粽子帶上“帽子”。接下來再用撕成細(xì)條的棕櫚葉將粽子攔腰一捆，再繞到粽子的頭部纏上幾圈，一個小巧玲瓏的圓錐粽便包好了。一旁的我們看得目瞪口呆，直到發(fā)覺掛粽子的竹椅快要被粽子串壓得翹起來，才慌忙起身坐在椅子上，以防它承受不住粽子串的重量而翻倒在地。

煮粽子是我們最盼望也最煎熬的時候。因為煮粽子不能一直用大火，只能先用大火將鍋里的水燒開，再用小火慢煮，整個過程一般要2-3個小時。記得小時候家里用的是煤球灶，媽媽會在粽子鍋里的水燒開后，便將爐灶下方的通風(fēng)口用鐵蓋蓋住一點，以防火太大而把粽子燒糊。而心急嘴饞又年幼的我自然不知其中的緣由，就趁媽媽不注意的時候故意將鐵蓋子掀掉，結(jié)果招來了媽媽的一頓臭罵。

品粽子環(huán)節(jié)一般是在端午節(jié)當(dāng)天。在我們老家，過端午有回娘家的傳統(tǒng)。每逢端午節(jié)那天，外婆家可謂是人聲鼎沸。大舅媽端出包好的綠豆粽，小舅媽不甘示弱地拿出紅棗粽，小姨媽則忙不迭地亮出五花肉粽，媽媽則獻(xiàn)出原汁原味的堿水粽……等人一到齊，粽子品鑒大會便開始了。在長輩們熱切目光的注視下，我們這群小孩自然就成為粽子品鑒大師。當(dāng)我們右手還在往嘴里塞第一家的粽子時，第二家的粽子早已經(jīng)被長輩們拆開在排隊等候了……一輪品鑒會結(jié)束，我們打著飽嗝，肚子早已成了一面鼓。可吃人的嘴短，評論誰家的粽子都不能說不好吃，只好在眾人巴望的眼神中紅著臉說都好吃，結(jié)果招來的自然是一陣哄堂大笑。

愉快的白天隨著光線的急遽變化，一點點地逝去。傍晚時分，暑氣漸漸消退，夏日的天空也被晚霞染成了金色。夕陽被遠(yuǎn)處的山峰慢慢吞沒，很快消失在門前微微蕩漾的池水漣漪里。晚風(fēng)輕輕吹，懸掛在門窗上的艾草和菖蒲在風(fēng)中輕輕招搖。這時候，外婆就會燒上一大鍋熱水，放上艾葉和菖蒲，給我們洗澡。那水雖然呈中藥一般的深褐色，且上面還浮著葉沫，但我們聽說洗了艾葉澡便不被蚊蟲咬，便痛痛快快地洗了起來。結(jié)果那一天晚上，身上果真是一個小紅包都沒有。

吃過晚飯，爸爸、媽媽牽著我和弟弟伴著習(xí)習(xí)晚風(fēng)步行回家，說著一天的感受和見聞，幸福像空氣般流淌……可惜上了大學(xué)后，我便很少回家過端午節(jié)，尤其是母親前幾年因病故去后，端午節(jié)于我而言更像是“端午劫”，我只能在以往的甜蜜時光里，去尋求慰藉和美好。

又是一年端午至，記憶的湖水又漾起了波瀾，淌進那些澄澈的回憶——回不去的童年、消逝的舊時光、故去的母親……就突然的，渴望時光駐足于母親還健在的端午節(jié)，駐足于母親佇立在家門口輕聲喚我“忠伢子”的那一刻，永不前行……（本文原載于微公號“美麗新寧鄉(xiāng)”，配圖為資料圖）

作者簡介：

謝忠意，小學(xué)語文教師，現(xiàn)居湖南長沙。愛好文學(xué)，也喜歡用筆記錄下生活中的感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