懲治網絡犯罪 從“單打獨斗”到“社會共治”

網絡犯罪要堅持懲治結合，重在治理，只有把治理效能充分釋放出來，把治理合力充分發(fā)揮出來，檢察機關才能說更好地履行了其職責和使命

隨著互聯(lián)網技術的快速發(fā)展，利用或針對網絡實施的犯罪不斷滋生蔓延、愈演愈烈：從網絡造謠、傳謠等危害公共安全犯罪，到涉及互聯(lián)網經濟金融犯罪；從利用網絡平臺實施黃賭毒犯罪，到利用網絡平臺實施敲詐勒索、詐騙等犯罪。網絡犯罪已經嚴重損害了人民群眾的合法權益，威脅國家安全和社會穩(wěn)定。

如何有效懲治網絡犯罪？檢察機關以狠抓辦案的實際行動表示：“網絡犯罪魔高一尺，檢察辦案就要努力道高一丈！”

“頂層設計”+“一線辦案”，深化懲治網絡犯罪

2021年前三季度，在形式多樣的網絡犯罪中，全國檢察機關起訴利用電信網絡詐騙犯罪就達43276人，占起訴詐騙人數的52.72%。

網絡不是法外之地，網絡空間延伸到哪里，法治就應覆蓋到哪里。面對日益嚴峻的網絡犯罪形勢，最高檢積極參與網絡綜合治理，不斷加強頂層設計，出臺了一系列實招硬招：

成立懲治網絡犯罪、維護網絡安全研究指導組，統(tǒng)籌協(xié)調做好深化打擊整治新型網絡犯罪各項工作，全面加強懲治網絡犯罪的研究和指導。

成立網絡犯罪研究中心，圍繞網絡犯罪典型案例、辦案規(guī)則以及檢察政策和治理對策研究等，統(tǒng)籌系統(tǒng)內外研究力量，共同開展網絡犯罪研究工作，以推動網絡犯罪檢察工作高質量發(fā)展。

研究制發(fā)《人民檢察院辦理網絡犯罪案件規(guī)定》，更新辦案理念，規(guī)范辦案活動，完善辦案機制，為依法追訴網絡犯罪提供規(guī)范指引。

積極參與“斷卡”“打擊治理跨境賭博”等專項行動，會同有關部門，堅持懲防并舉、懲治結合，堅決遏制相關犯罪高發(fā)蔓延勢頭?！皵嗫ā毙袆娱_展以來至2021年9月，全國檢察機關共逮捕犯罪嫌疑人11.1萬余人，起訴11.5萬余人。

向工業(yè)和信息化部發(fā)出第六號檢察建議，圍繞網絡黑灰產業(yè)鏈條整治、App違法違規(guī)收集個人信息、未成年人網絡保護等問題提出治理建議，并抄送公安部等，利用檢察建議推動行業(yè)監(jiān)管，加強源頭管控。

與最高法、公安部聯(lián)合發(fā)布《關于辦理電信網絡詐騙等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意見（二）》，進一步明確法律標準，依法嚴厲懲治、有效打擊電信網絡詐騙及其關聯(lián)犯罪。

除此之外，最高檢還連續(xù)發(fā)布多批懲治網絡犯罪、推進網絡空間治理指導性案例和典型案例，指導全國檢察機關辦案。

全國檢察機關也在一線辦案中，探索出一系列經驗做法：

北京市海淀區(qū)檢察院成立以專門辦理網絡科技案件為業(yè)務主體的科技辦案團隊，依托專業(yè)化團隊、專業(yè)化平臺，整合辦案資源、技術資源和外部專家資源，形成打擊網絡犯罪、服務科技創(chuàng)新的檢察力量。

廣東省深圳市檢察院充分發(fā)揮捕訴一體辦案模式的優(yōu)勢，辦案人員在批捕階段即可對偵查人員提出繼續(xù)偵查取證的意見，為偵查機關更加及時地收集、補充、固定證據列明方向。

聲音

馮淑玲（全國人大代表、撫順特殊鋼股份有限公司技術中心工模具鋼室科研員）

建議加大網絡監(jiān)管，將網絡貸款、網絡投資暴力犯罪等網絡犯罪消滅在萌芽狀態(tài)，防止非法網絡貸款、非法網絡投資理財、賭博等在網上泛濫，避免一些群眾落入陷阱，導致家破人亡。

黃建平（全國人大代表、廣東省東莞市唯美陶瓷工業(yè)園有限公司董事長）

建議檢察機關發(fā)布網絡犯罪指導性案例，統(tǒng)一司法規(guī)范；加強對網絡誹謗案件的監(jiān)督；立法明確其他網絡主體的責任，網絡平臺要承擔責任；加大對公民的普法力度。

張彤（全國人大代表、四川省樂山市市長）

加大對網絡犯罪的懲治力度。針對網絡犯罪層出不窮的問題，應當加強研判，發(fā)布典型案例，加強對基層的指導，強化與銀保監(jiān)會等機構的聯(lián)合工作機制，從源頭上遏制網絡犯罪，形成良好的網絡法治空間。

高紅衛(wèi)（全國人大代表、全國人大教育科學文化衛(wèi)生委員會委員）

新形勢下的信息網絡犯罪，如侵犯公民信息、侵犯知識產權和網絡詐騙等問題比較突出，如何提高司法機關司法為民的有效性、及時性、廣泛性還需進一步研究。檢察機關在預防和打擊網絡犯罪上要拿出更加具有時代特點、更加有效的舉措。

浙江省杭州市余杭區(qū)檢察院制定了《網絡犯罪案件技術語言匯編》《網絡犯罪案件證據審查指引》等，實現網絡技術語言與法律語言的融合，并自主研發(fā)了極具實戰(zhàn)可操作性的電子數據智能分析系統(tǒng)，以專業(yè)化實現“精準打擊”。

“撞庫”“打碼”，你聽說過嗎？這樣的網絡技術語言，都是杭州市余杭區(qū)檢察院第一檢察部副主任李劍在辦案中遇到的。

“‘撞庫’是指黑客通過收集已泄露的用戶信息，嘗試批量登錄其他網站，從而非法獲取可登錄用戶信息的行為；‘打碼’是指利用人工來大量輸入驗證碼的行為?！弊鳛槲覈桌白矌臁薄按虼a”案的辦案檢察官，李劍告訴記者，在之前的司法實踐中，對“打碼”平臺一般只能從下游犯罪（如詐騙、侵犯公民個人信息等）共犯的角度進行打擊，證據要求高，打擊難度大，但是該案卻直接打擊了“打碼”平臺，三名被告人被以非法獲取計算機信息系統(tǒng)數據罪、提供侵入計算機信息系統(tǒng)程序罪判處緩刑，并處3萬至4萬元不等的罰金，起到了良好的社會警示作用。

在辦理網絡犯罪案件中，各級檢察機關還通過主動加強與公安機關的工作聯(lián)系，落實案情通報、案件會商、聯(lián)席會議等工作機制，準確掌握本地區(qū)網絡犯罪的現狀和態(tài)勢，開展類案分析研判，及時研究解決辦案中的重點、難點問題，形成打擊合力。

勇于“吃螃蟹”，探索破解網絡犯罪治理難題

網絡犯罪傳播速度快、涉及范圍廣、科技含量高、取證難度大，證據的海量性、易滅失性等特點給司法機關打擊犯罪、保護社會公共利益帶來了重大挑戰(zhàn)；一些新興網絡行為是否構成犯罪、新型網絡犯罪的罪名認定等問題，實踐中也容易形成爭議。

在這種情況下，各地檢察機關努力跟上，以勇于“吃螃蟹”的精神探索破解網絡犯罪司法辦案和網絡治理難題。

在證據認定方面，深圳市檢察院注重發(fā)揮檢察機關“專家輔助人”的作用，幫助解決疑難復雜案件中的取證等技術難題。“南山區(qū)檢察院辦理的姚某等人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tǒng)案，就屬于疑難復雜的網絡技術型案件，需對相關證據進行技術評估以及完整性鑒定?！鄙钲谑袡z察院第一檢察部主任劉國江舉例說道。

在該案中，犯罪嫌疑人通過“收量”，即向國內的黑客非法購買“肉雞”服務器（也稱傀儡機，指被黑客遠程控制的電腦）的控制權，獲取大量的服務器資源，再利用木馬軟件操控“收量”來的控制端服務器，集合控制端服務器下的多臺“肉雞”持續(xù)攻擊特定的目標IP，致使該目標IP的服務器網絡癱瘓。

據了解，姚某等人利用“收量”的14臺控制端服務器對某網站的服務器持續(xù)進行“DDoS”攻擊，致使三家網上游戲公司被封堵IP，無法正常運作。

正是通過“專家輔助人”的專業(yè)技術支持，該案的涉案證據才得以準確認定。最終，姚某等人被法院以破壞計算機信息系統(tǒng)罪追究刑事責任。

就案辦案不是最終目的，推動源頭治理、提高互聯(lián)網法治化水平是檢察機關更高的追求。

不僅最高檢發(fā)出第六號檢察建議，各地檢察機關也在辦案中積極參與網絡犯罪社會治理。比如，北京市海淀區(qū)檢察院曾就互聯(lián)網平臺存在的涉毒品音視頻違法情形，向行政主管部門發(fā)出檢察建議，有關部門落實檢察建議，清理涉毒品音視頻、文章（評論）1927條，下線7名歌手46首歌曲，技術處理或查封賬號88個。

與此同時，檢察機關注重分析網絡犯罪新趨勢新特點，針對重點領域、高發(fā)地區(qū)、特殊群體，持續(xù)加強以案釋法，提升公眾法治意識和防范能力。

杭州市余杭區(qū)檢察院在辦理網約車公司被詐騙案時，一方面通過釋法說理實現追贓挽損100%，另一方面促成網約車司機旁聽庭審，與網約車企業(yè)共同對重點人群進行犯罪預防。

2021年6月23日，最高檢和教育部聯(lián)合印發(fā)一批在校學生涉“兩卡”犯罪典型案例，進一步深刻揭示電信網絡詐騙犯罪危害，加強警示教育，努力為在校學生營造更加良好的成長成才環(huán)境。

該批發(fā)布的在校學生涉“兩卡”犯罪典型案例共5個，涵蓋了當前“斷卡”行動中涉“兩卡”犯罪的主要作案方式和類型。從犯罪行為看，既有非法出售銀行卡的案件，也有利用非銀行支付賬戶轉移贓款的案件，還有非法買賣手機卡的案件；從涉嫌罪名看，包括“斷卡”行動中適用數量最多的3個罪名，即幫助信息網絡犯罪活動罪，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犯罪所得收益罪和詐騙罪；從訴訟結果看，既有起訴案件，又有不起訴案件；從涉案學生看，既有在校學生，也有剛畢業(yè)步入社會和高考后即將踏入大學校門的學生，以及休學學生。

該批案例針對涉“兩卡”犯罪持續(xù)高發(fā)，特別是利用在校學生買賣“兩卡”問題突出的情況，持續(xù)釋放從嚴打擊、堅決遏制的強烈信號，正告非法出租、出售、販賣“兩卡”團伙和人員，認清形勢，立即收手，接受法律的制裁；警示在校學生認清犯罪本質，明辨是非，防止落入犯罪陷阱。

針對當前涉“兩卡”犯罪法律適用和政策把握的疑難問題，通過典型案例指引，結合2021年6月最高法、最高檢、公安部《關于辦理電信網絡詐騙等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意見（二）》理解適用，進一步明確法律界限，把握刑事政策。

針對辦理在校學生涉“兩卡”案件所反映的學生教育、管理問題，通過與教育部聯(lián)合發(fā)布典型案例，指導各地檢察機關、教育部門協(xié)同共治，筑牢電信網絡詐騙校園防線。此次發(fā)布典型案例，專門設置教育治理部分，其中所反映的各地做法就是典型代表，供各地參考借鑒，加強工作指引，以更好地實現司法辦案“三個效果”的統(tǒng)一，推動平安校園、清朗網絡空間建設。

凝聚多方力量，共同守衛(wèi)“第五疆域”

如同涉“兩卡”犯罪需要檢察機關和教育部門聯(lián)手治理，在努力推動形成懲治網絡犯罪檢察合力時，檢察機關在不斷加強與外部力量的溝通聯(lián)系，希望在更大層面上形成工作合力。

近年來，檢察機關積極參與網絡綜合治理體系建設，會同有關部門聯(lián)合開展重點督導，加強行政執(zhí)法與刑事司法銜接，還充分利用國際雙邊多邊機制，加強跨境司法協(xié)作，共同構建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

最高檢網絡犯罪研究中心成立以來，也已經組織召開網絡犯罪檢察理論與實務專題研討會等會議，邀請多位專家學者、互聯(lián)網企業(yè)以及檢察官代表，共商網絡安全治理、網絡犯罪懲治等問題，共同為網絡空間治理“把脈支著”。

“檢察機關‘單打獨斗’是不行的，懲治網絡犯罪必須依靠更多的力量。我們也一直與相關職能部門加強溝通協(xié)作，積極參與專項行動和工作機制，并與平臺企業(yè)加強聯(lián)系，及時了解前沿動態(tài)，借助外智外力提升檢察辦案專業(yè)水平，共同嚴密完善治理之網。”最高檢懲治網絡犯罪、維護網絡安全研究指導組辦公室一位工作人員說。

在更大層面凝聚更多力量，是因為沒有網絡安全就沒有國家安全。作為陸、海、空、天之外的“第五疆域”，網絡安全事關國家安全。懲治網絡犯罪、維護網絡安全，是全社會共同的責任，誰都不能置身事外。這是相關領域專家高度認同的觀點。

“打擊網絡犯罪、維護網絡安全，不僅需要完善公權力機關之間的溝通機制，而且需要強化公權力機關與私營機構尤其是大型互聯(lián)網公司之間的合作機制，倡導一種新型的網絡犯罪治理的‘公私合作伙伴關系’?！北本┐髮W法學院副教授、博士生導師江溯表示，大型互聯(lián)網公司所具有的數據優(yōu)勢、平臺優(yōu)勢，是公權力機關不掌握的，可以依法、規(guī)范、有效利用。

“網絡犯罪的懲治和網絡安全的維護，除司法機關和互聯(lián)網企業(yè)外，還需要動員更廣泛的力量參與進來，需要更多主體群策群力，發(fā)揮各自優(yōu)勢，讓‘社會共治’模式成為共識?！币晃粐鴥却笮突ヂ?lián)網公司中層管理人員告訴記者，網絡安全離不開全社會的共同參與，要不斷提升網絡用戶的安全意識和法治意識。

多位檢察官也表達了相同觀點，“司法機關是打擊網絡犯罪、維護網絡安全的最后一環(huán)，控制犯罪源頭還需要全民共治?！?/p>

“下一步，我們會積極開展以案釋法專題工作，加強風險警示，提升全社會網絡法治意識。”最高檢懲治網絡犯罪、維護網絡安全研究指導組工作人員表示。

“網絡犯罪要堅持懲治結合，重在治理，只有把治理效能充分釋放出來，把治理合力充分發(fā)揮出來，檢察機關才能說更好地履行了其職責和使命。”最高檢第四檢察廳廳長鄭新儉告訴記者，檢察機關是網絡犯罪治理的重要力量，最高檢黨組也將懲治網絡犯罪、維護網絡安全放在十分重要的位置，把懲治網絡犯罪作為戰(zhàn)略性、長期性、系統(tǒng)性的任務來謀劃部署。

懲治網絡犯罪、維護網絡安全，檢察機關邁出了堅定的步伐；我們更加期待，在今后的檢察辦案和推進社會治理過程中，全國檢察機關能交出一份更加完美的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