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香樟

鄭雲(yún)峰

“樟樹”？不好?！跋阏痢?，才顯得有韻味。

香樟的香味很獨特。它不似教學(xué)樓前的梔子花那般濃郁，也不似學(xué)校門前的桂花那般清香，它的香像綿綿情歌中間的間奏，別有一番風(fēng)味。

香樟開的花最香。香樟的花，小小的，白白的，麥穗一般待在梢頭，風(fēng)吹過，咿咿呀呀的，很是熱鬧。

香樟還有哪兒香呢？肯定不是樹皮，因為我聞過，香樟的樹皮呈皸裂狀，裂痕頗深，里面除了泥巴星兒的味道，別的味道一點兒也沒有。香樟葉是我們最熟知的葉子了。平常，我們隨手畫的“沒什么特征”的葉子，其實就是香樟葉：不厚，大拇指那么長，“豐”字形脈絡(luò)，呈胖胖的梭形。只需稍微湊近，便可聞到香樟葉的香。它的葉子曬干后可以放在衣柜里，防蟲蛀。

那香樟的果實呢？香樟果實黑不溜秋的，很小，一個小拇指指甲蓋兒那么大。香樟的果實很硬，去了皮之后是一個裹滿乳白色漿汁的球，有奇香。

除此之外，香樟木也自帶香味。香樟木，緊致厚實，且?guī)阄?，是制作家具的好材料。香樟樹也不全長一個樣兒。有的香樟樹，一條主干上去，長得很高才開始生側(cè)枝。這種香樟挺拔、秀麗、頎長，像健美運動員。而有的香樟，樹干自很矮的地方就開始分叉，兩股三股地各自往上長。自然，前一種香樟是塊好材，可以打大件；后者就只能打點兒小家具了。江南一帶有民俗：一戶人家若得了個女兒，就在自家院里栽上一棵香樟樹。女兒一年年地長大，香樟也跟著一年年地長高。待女兒該出嫁時，家人就將香樟砍掉，做成兩個大箱子，并放入絲綢作為嫁妝，取“兩相廝守”之意。只愿這帶著縷縷樟香的家具，能夠承載父母的掛念，新婚夫婦的感情可以地久天長。

香樟木家具自帶香氣，這香氣安神醒腦，很適宜放在書房中；香樟木打制的衣櫥能夠驅(qū)蟲，這是現(xiàn)代的仿木家具東施效顰“效”不出來的?？墒乾F(xiàn)在，木匠師傅少了，打香樟家具的人家也少了，庇佑了一代又一代江南女兒長大成人的香樟樹，也漸漸地從庭院中消失了。

我一直覺得，那些爭奇斗艷、千姿百態(tài)的各類景觀樹是弄巧成拙了，它們浮華，不如香樟樹沉穩(wěn)；它們身上有抹不去的迎合世俗審美的習(xí)氣，不若香樟樸實。人們卻在擁新立異，迎合世俗，一步步趕走香樟。但面對這一切，香樟不動、不言、不泣、不怨，只是默默地在風(fēng)雨中將根須扎得更深，像世世代代的飲了湘江水長大的江南人民———勤勞、穩(wěn)重，在新時代里默默地耕耘著……

（指導(dǎo)教師劉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