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語填充詞「まあ」的語用功能考察
——以日劇臺詞為例

張童心

（安徽三聯(lián)學院 安徽 合肥 230000）

“填充詞”日語為「フィラー」，是填充會話中因搜索詞語、思考表達、表示躊躇造成空隙的語音現(xiàn)象或詞語，其自身不含命題內容，且不與其他話語構成應答關系、照應關系、接續(xù)關系、修飾關系。[1]11因此，日語學習者容易忽略其語用功能，將其當成一種語音現(xiàn)象。實際上，它們經常出現(xiàn)在各類會話中，在話語輸出中有著不可忽視的標記作用，能為聽話者的理解提供重要信息。

關于「まあ」的解釋，在國內教科書《標準日本語（中級）》第30課中是這樣說明的：「まあ」表示勉強說得過去，用于控制自己或對方的不滿情緒。

例：まあ、いいだろう。（還行吧）

まあ、そう怒らないで。（好了，別生氣了）

但是，根據《國語辭典》的解釋，「まあ」的詞義可以歸納如下：作副詞時，有“勸誡”“暫且”“還行”的意思；作感嘆詞時，表示驚訝或者意外的心情。可見，國內教科書對于「まあ」的解釋是不全面的；因此，為了避免日語學習者對「まあ」的誤用和忽視，筆者認為有必要進一步探其用法及功能。本文以「まあ」為考察對象，借助前人的研究成果，通過對日本電視劇《校對女孩》的臺詞分析，完善「まあ」的標記功能，以期為日語學習者提供參考和建議。

一、先行研究及不足

關于「まあ」的先行研究，國外有川上、加藤等人。川上（1993）根據出現(xiàn)位置，將「まあ」的用法分為兩種，一是出現(xiàn)在話語開端的“應答型用法”，二是出現(xiàn)在話語句首、句中的“展開型用法”。指出“應答型用法”是對對方說話內容表示理解，并接過話輪展開話題的用法；“應答型用法”聚焦于如何將自己的主張和見解傳達給對方。[2]加藤（1991）在川上的基礎上，將“應答型用法”分為“疑問句的應答、命令句的應答、陳述句的應答”三種，將“展開型用法”分為“導入、補充說明、填充、結論闡述”四種。[3]

國內關于“まあ”的研究大多聚焦于性質和功能兩個方面。李孟欣（2011）從性質和功能兩個方面，對「まあ」出現(xiàn)的句子進行探討。從性質上主要論述了「まあ」的使用條件和出現(xiàn)位置，從功能上「まあ」既能反映出說話者內心的信息處理過程，又有利于聽話方給予信息上的反饋。[4]賈琦（2013）修訂了以往研究中關于填充語的定義，提出了界定填充語的基準，對填充語的功能進行了補充和梳理，并且歸納總結了日語填充詞的功能，提出「まあ」的功能有信息處理功能、會話管理功能、人際關系調節(jié)功能。華清（2014）提出「まあ」的五種語用功能：話語啟動標記；下結論標記；言語行為緩延標記；信息完善標記；話輪轉接標記。[5]

筆者認為，華清從信息處理和會話管理兩方面入手，分析得出了「まあ」的五種語用功能。但是，在實際運用中，由于「まあ」作為副詞和感嘆詞的不同意義，以及「まあ」在人際交往中緩和語氣的作用，「まあ」的語用功能似乎超出華清歸納的五種情況。因此，筆者在綜合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礎上，通過對日劇臺詞的分析，試著提出「まあ」的三種新功能：勸誡標記，情感標記，緩和語氣標記。

二、研究方法及研究結果

本文以華清（2014）提出的「まあ」的五種語用功能為理論基礎，分析日劇《校對女孩》中出現(xiàn)的「まあ」的次數(shù)、用例，并考察其語用功能。該劇講述了時尚女孩河野悅子進入校閱部工作、給本質樸素的校對工作帶來新氣象的故事。

通過統(tǒng)計，筆者發(fā)現(xiàn)「まあ」在劇中出現(xiàn)了51處，可以說是一個比較高頻的填充詞。于是進一步分析各個場景中「まあ」的語用功能，發(fā)現(xiàn)華清提出的五種語用功能不足以概括所有場景，于是提出三種新功能，歸納如表1。

表1 《校對女孩》中的「まあ」語用功能分類及用例

通過表1可以發(fā)現(xiàn)，表示情感標記功能的「まあ」有24例，出現(xiàn)次數(shù)最多；其次是表示緩和語氣標記功能的「まあ」，有8例；再者是言語行為緩延標記（6例），信息完善標記（5例），話輪轉接標記（4例）和勸誡標記（4例）。

三、「まあ」的語用功能

華清（2014）提出「まあ」的五種語用功能：話語啟動標記；下結論標記；言語行為緩延標記；信息完善標記；話輪轉接標記。話語啟動標記的「まあ」往往出現(xiàn)在話語開端，且位于連續(xù)幾個填充詞的最后一個位置，起到引出話語，喚起讀者注意的作用。下結論標記的「まあ」起到總結先行話語、下結論的作用。言語行為緩延標記是指在會話中，說話者在尚未考慮好合適的詞或表達方式時，為了避免可能被打斷或使聽話者轉移注意力，常使用填充語來填補話語與話語之間停頓的時間，起到保持對方興趣、維護自己發(fā)言的作用（例1）。信息完善標記指說話者在傳遞信息時，為了便于聽話者的理解，常在已有信息的基礎上，補充其他信息（例2）。話輪轉接標記指說話人接過話輪，接著陳述自己的看法，標志話輪轉接成功（例3）。下面通過《校對女孩》的具體實例論述「まあ」的三種新功能。

1.勸誡標記

例7：（校對部的藤巖認為新來的同事河野悅子不適合校對工作，于是部長向藤巖解釋聘用河野悅子的理由）

藤巖りおん：失禮ですが、部長の思い過ごしではないでしょうか。

部長：かもしれません。まあ、まだ初日ですし、もう少し長い目で見てあげてもらえませんか？

例8：（編輯部的森尾登代子在學校尋找男性雜志的專屬模特。決定選用男主人公折原幸人時，卻得知折原幸人想當個畫家，對模特事業(yè)沒有興趣）

森尾登代子：作家志望ね。モデルの仕事には全く興味ない…。

折原幸人：ないですね。

森尾登代子：ですよね。じゃあ、まあ、もし何か気が変わるようなことがあったら、そこに連絡してください。

表示勸誡標記的「まあ」指說話人在談話過程中向聽話人傳達一些指示或者給出某些意見，希望聽話人按照自己說的去做，句末常常出現(xiàn)請求、命令、勸誘等表達方式。該用法在劇中出現(xiàn)了4次。例4中，貝塚八郎與河野悅子拜訪作家本鄉(xiāng)大作。本鄉(xiāng)大作在初次見面時夸獎了河野悅子，引來冤家貝塚八郎的質疑。本鄉(xiāng)大作為了阻止兩人斗嘴，用「まあ」進行勸說，接命令句型「なさい」，使命令表達更加委婉。例7中，部長向藤巖解釋了聘用河野悅子的理由，但是藤巖并不信服，她覺得是部長想多了。這個時候，部長沒有再反駁，而是勸說藤巖用長遠的眼光看待河野悅子?！袱蓼ⅰ乖诖颂幈硎緞裾]，與請求句型「てもらえませんか」連用。例8中，森尾登代子得知折原幸人對模特事業(yè)沒有興趣，臨走前留下名片，告訴他如果改變初衷可以聯(lián)系自己。這里的「まあ」表示勸誡，與命令句型「てください」連用。

2.情感標記

例9 ：（貝塚八郎與河野悅子是一對歡喜冤家。河野悅子經常叫貝塚八郎“章魚”，被貝塚八郎責難）

貝塚八郎：タコタコ言うなっつうんだよ！

河野悅子：なんでそんなこと言うの？貝塚タコ八郎は親からもらった大事な名前でしょ？

貝塚八郎：まあ、そうなんだけど…?！盲七`うわ！俺は貝塚八郎だよ。誰が貝塚タコ八郎だよ！そんな勝手なお前ミドルネーム付けんな！

例10：（河野悅子與好友談論自己戀愛的進度）

セシル：…彼はもう森尾さん家を出ていったんでしょ？だったら、もう何も気兼ねすることなくないですか？今こそ、愛、深めるチャンスです。

河野悅子：ああ、まあね。いや～でも、幸人君、何だか忙しいみたいだし。

表示情感標記的「まあ」指說話人在表達自身驚訝、感嘆、贊同、無奈等情感時的用法。在劇中多是表達贊同或無奈的情感，前接「ああ」「うん」等語氣詞，或者后接「そうなんです」「うん」「確かに」「いい」等表示對對方的贊同或無奈。該用法在劇中出現(xiàn)了24例，可見其在口語中的重要性。例5中，河野悅子發(fā)現(xiàn)貝塚八郎的錯誤并希望他改正，經過一番辯解后，貝塚八郎發(fā)現(xiàn)的確是自己沒注意，只好接受。這里的「まあ」表示無奈。例9中，河野悅子開玩笑地說道：“貝塚章魚八郎可是父母賜予的重要名字不是嗎”，貝塚八郎一時沒反應過來，回答「まあ、そうなんだけど…」。此處的「まあ」表示認同。例10中，當河野悅子聽到好友說自己男友已經從森尾家搬走，此時正是加深愛情的好時機時，表示贊同，附和道：「ああ、まあね」。

3.緩和語氣標記

例11：（河野悅子受到本鄉(xiāng)大作的夸獎，貝塚八郎聞訊前來道賀）

貝塚八郎：褒められたからって、調子に乗んじゃねえぞ。

河野悅子：よく言うよ、えっ？何が深～い闇だよ。深い闇って何だよ？深い闇…あんたのね、デタラメ妄想のせいでね、こっちは、どんだけ振り回されたと思ってんのよ！

貝塚八郎：まあまあまあ…、まあ、結果よければ全てよ。

例12：（本鄉(xiāng)大作的好友巖崎正竊取了本鄉(xiāng)大作的新作發(fā)到網絡上。本鄉(xiāng)大作來到巖崎正家拜訪的時候，巖崎正說到要去自首，本鄉(xiāng)大作卻制止了他。）

巖崎正：きちんと自首して、片を付けますから。

本郷大作：何バカ言ってんだ！だったら、俺も自首しなきゃならなくなるだろ。

巖崎正：何を言ってんだ。

本郷大作：俺が大學を卒業(yè)できたのはお前のボツにした論文を、まあ、勝手に拝借して出したからだよ。

緩和語氣標記的「まあ」用于緩沖話題給自己造成的面子威脅或減輕對方的面子威脅。當會話中的話題有可能威脅說話者本人或對方的面子時，說話者往往通過填充語來延緩這些話語的出現(xiàn)，以緩沖其給自己的面子帶來的威脅或給聽話者帶來的沖擊。換言之，說話者通過使用表示躊躇、猶豫的填充語，為之后交際的順利展開起到一定的鋪墊作用。[1]15該用法在劇中出現(xiàn)了8例，例6中，河野悅子責備貝塚八郎在雜志上完全不提及校對部所做的貢獻，對此，貝塚八郎解釋道：「まあ、校閲部って、そういう、あれじゃねえか」，暗示校對部本來就是幕后工作，不提及也是可以被理解的。由于這一句是對校對部的消極評價，加上「まあ」起到緩和語氣的作用，使得語氣變得委婉，也保全了聽話者的面子。例11中，河野悅子受到本鄉(xiāng)大作的夸獎，卻被貝塚八郎提醒不要太得意，激起河野悅子的責難。無奈之下，貝塚八郎為了保全自己的面子，連用好幾個「まあ」，起到緩和語氣的作用。例12中，本鄉(xiāng)大作在講述自己大學時曾竊取好友畢業(yè)論文的往事時，為了保全自己的面子，使用了填充詞「まあ」，表示了自己的躊躇和猶豫，即當話語內容涉及自己或對方私人敏感的話題時，使用「まあ」可以起到緩和語氣的作用，保證會話的順利展開。

四、結語

本文以填充詞「まあ」為考察對象，借助前人的研究成果，通過日劇《校對女孩》中的臺詞分析，總結并提出了「まあ」的三種新功能：勸誡標記；情感標記，緩和語氣標記?！袱蓼ⅰ乖诂F(xiàn)代日語會話中被廣泛使用，不僅是因為它包含多種語義，也跟它的語用功能有關。因此，本文進一步探究了「まあ」的語用功能，以期對日語學習者的語言學習提供一點幫助。另外，由于填充詞的漢日對比研究相對匱乏，有關填充詞的漢日對比研究、日語母語者與中國日語學習者填充語的比較研究等都可以作為今后的研究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