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看”讀懂詩家語

張世華

詩歌融合情感，寄寓志趣。班固在《漢書·藝文志》中說：“哀樂之心感，而歌詠之聲發(fā)。”《毛詩序》中說：“詩者，志之所之也，在心為志，發(fā)言為詩。”《尚書》也說：“詩言志，歌永言?！蔽覀冭b賞詩歌，其實就是對作者情感的再觸摸，對詩文韻律的再涵泳，對詩歌內(nèi)容的再創(chuàng)造。因此，筆者以普通高中課程標(biāo)準(zhǔn)實驗教科書《中國古代詩歌散文欣賞（選修）》三個單元為例，總結(jié)出五“看”法，來引導(dǎo)學(xué)生鑒賞詩歌。

一看“題目”。常人鑒賞詩詞，題目只是一眼帶過，未解其詳。其實，看到題目，我們就可以抓住詩歌要表達的“中心事件”，進而了解作者在詩中所寄寓的情感。如第一、二單元的兩首詩《夜歸鹿門山歌》《書憤》。

夜歸鹿門山歌

【唐】孟浩然

山寺鐘鳴晝已昏，漁梁渡頭爭渡喧。

人隨沙岸向江村，余亦乘舟歸鹿門。

鹿門月照開煙樹，忽到龐公棲隱處。

巖扉松徑長寂寥，惟有幽人自來去。

書憤

【南宋】陸游

早歲那知世事艱，中原北望氣如山。

樓船夜雪瓜洲渡，鐵馬秋風(fēng)大散關(guān)。

塞上長城空自許，鏡中衰鬂已先斑。

出師一表真名世，千載誰堪伯仲間！

《夜歸鹿門山歌》中，“鹿門山”為詩人所歸之地，“歸”字點明所為之事，我們無需詳閱全詩而已知大意，此乃隱居之作?！稌鴳崱分校x“憤”字可知所為之事，可見胸中之情，觀標(biāo)題之“一斑”便可知整首詩之“全豹”了。

二看“注解”。一般詩詞后面往往會有注釋文字。通過看注釋，我們可了解作者及其生平，還可了解寫作背景、所涉典故，從而把握作者情感。如第二單元李白的《夢游天姥吟留別》一詩，題目注釋中就談到“唐玄宗天寶三年，李白在長安受到權(quán)貴的排擠，被放出京。第二年，他在東魯（今山東）將南游吳越，寫下了這首描繪夢中游歷天姥山的詩，留給在東魯?shù)呐笥选保@個注解對理解這首詩至關(guān)重要。由此，我們可以得知李白為何“夢游”（因為現(xiàn)實的不如意，他內(nèi)心的苦悶在美好的夢境中暫時得到釋放），“夢游”什么（著屐登山，壯美奇絕，有離奇險怪的夜間景象，有絢爛輝煌的神仙洞府），“夢游”后有哪些感想（蔑視權(quán)貴，追求自由解放）等。讀懂注釋，我們就不難理解作者的情感了。

再如第三單元的詞：

虞美人

【南唐】李煜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fēng)，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欄玉砌應(yīng)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注：李煜（937年—978年），南唐后主。開寶八年（975年）南唐都城金陵被宋兵攻破，李煜被押解北上，軟禁為囚，不久被宋太宗毒死。這首詞是他的絕命之作。

這首詞中的“愁”很容易讓人聯(lián)想到詞人愁苦的心境，然而注釋中介紹了詞人的特殊身份——“南唐后主”“軟禁為囚”“絕命之作”，我們就有了對作品更深層次的解讀。此詞中的“愁”，不能片面理解為個人的傷心與凄涼，而應(yīng)該上升為故國之思和亡國之痛。

三看“意象”。“一切景語皆情語”，詩人眼中的景與其心境是一致的，換言之，詩人內(nèi)心的感受常常會通過他描寫的景物傳達出來。如第二單元的詩：

這首詞中的“愁”很容易讓人聯(lián)想到詞人愁苦的心境，然而注釋中介紹了詞人的特殊身份——“南唐后主”“軟禁為囚”“絕命之作”，我們就有了對作品更深層次的解讀。此詞中的“愁”，不能片面理解為個人的傷心與凄涼，而應(yīng)該上升為故國之思和亡國之痛。

三看“意象”?！耙磺芯罢Z皆情語”，詩人眼中的景與其心境是一致的，換言之，詩人內(nèi)心的感受常常會通過他描寫的景物傳達出來。如第二單元的詩：

蜀相

【唐】杜甫

丞相祠堂何處尋？錦官城外柏森森。

映階碧草自春色，隔葉黃鸝空好音。

三顧頻煩天下計，兩朝開濟老臣心。

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詩中，我們可以看出作者對諸葛亮的追思、仰慕和欽敬。之所以有如此效果，是因為詩人獨具匠心地選擇了意象“映階碧草”“隔葉黃鸝”。但我們看意象絕非僅僅關(guān)注詩人寫了什么意象，還應(yīng)看詩人所選意象的特點，即景物之前之后的修飾限定語，如“自”（春色固然美好，但祠廟如此寂寥冷清）與“空”（只有詩人形單影只來拜謁），如此，我們對詩人所表達的情感就有了更深入的理解。安史之亂后，詩人居無定所，來到成都的武侯祠，他不僅僅只是追思他心目中的英雄諸葛亮，同時也表達了自己壯志未酬、人生坎坷、郁郁不得志之情。

四看“詩眼”。所謂“詩眼”，是指詩歌中最具表現(xiàn)力、最能開拓意旨的關(guān)鍵詞句。一首詩或詩的某一聯(lián)中，那些詞類活用的詞、生動形象的詞、運用修辭的詞、凝聚情感的詞、突出主旨的詞往往就是“詩眼”。抓住“詩眼”，我們往往能迅速并輕而易舉地把握作者的情感。如：

夢游天姥吟留別

【唐】李白

海客談瀛洲，煙濤微茫信難求。越人語天姥，云霞明滅或可睹。天姥連天向天橫，勢拔五岳掩赤城。天臺四萬八千丈，對此欲倒東南傾。

我欲因之夢吳越，一夜飛度鏡湖月。湖月照我影，送我至剡溪。謝公宿處今尚在，淥水蕩漾清猿啼。腳著謝公屐，身登青云梯。半壁見海日，空中聞天雞。千巖萬轉(zhuǎn)路不定，迷花倚石忽已暝。熊咆龍吟殷巖泉，栗深林兮驚層巔。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煙。列缺霹靂，丘巒崩摧，洞天石扉，訇然中開。青冥浩蕩不見底，日月照耀金銀臺。霓為衣兮風(fēng)為馬，云之君兮紛紛而來下?；⒐纳恹[回車，仙之人兮列如麻。忽魂悸以魄動，恍驚起而長嗟。惟覺時之枕席，失向來之煙霞。

世間行樂亦如此，古來萬事東流水。別君去兮何時還？且放白鹿青崖間，須行即騎訪名山。安能摧眉折腰事權(quán)貴，使我不得開心顏！

在這首詩中，李白試圖用美好的幻想來襯托現(xiàn)實世界的丑陋，他用大量的筆墨來寫夢境，是為了襯托現(xiàn)實，為了一吐在長安三年所累積的怨憤之氣，所以理解這首詩的關(guān)鍵就在于抓住詩眼即“安能摧眉折腰事權(quán)貴，使我不得開心顏”，這也是本詩的主旨句。

五是看“尾聯(lián)”。自古“詩言志”，詩人為情造文，則詩中必有其情。鐘嶸《詩品》中說：“氣之動物，物之感人，故搖蕩性情，形諸舞詠?！痹娙说那橹净螂[于物中，或直抒胸臆，或由景生情，或卒章顯志。品讀詩歌的后半部分，我們可以抓住作者的情感所指，如第三單元的詩：

登岳陽樓

【唐】杜甫

昔聞洞庭水，今上岳陽樓。

吳楚東南坼，乾坤日夜浮。

親朋無一字，老病有孤舟。

戎馬關(guān)山北，憑軒涕泗流。

此詩頸聯(lián)與尾聯(lián)中，詩人直言“憑軒涕泗流”的原因，即親朋隔絕、既老且病、以舟為家、戎馬關(guān)山。詩人表現(xiàn)的身世之悲、國家之憂浩浩茫茫，與洞庭水融合無間，形成沉雄悲壯、博大深遠的意境。

鑒賞詩詞不僅要注重這“五看”，還要注意在看的過程中去反復(fù)“讀”。這“五看”只是走進詩詞斑斕殿堂的一把小鑰匙。如果想要盡情地遨游于詩歌的天地，我們還需要多積累、多感受、多涵泳、多揣摩，用詩心去理解詩心，用詩情去體味詩情。只有這樣，我們才能真正走進詩人的人生，獲得讀詩的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