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諳安
說到須臾不可離,最后不都是離開嗎?無論是愛欲的言說,還是生活的演說,語言都會失效。
雨下得山上的水汽都凝固,縹緲暗線藏在霧中,不存在出發(fā)的起點,也從未有實際的到達(dá)。不完整的村莊沒有馬拉美精雕細(xì)刻的詩歌理論,暴漲的河水倒是啟迪了夢的無限性,還有深坑中的落葉,不久就會腐爛。
“一個人怎樣才能在不從一個這里移動到另一個這里的情況下離開這里呢?”卡夫卡式的饒舌以及終極拷問,像一個隱喻充斥在暗沉天空。雨聲愈來愈響,有一只云雀墜入水下身亡,死神指著它的胸脯,成熟的即可死去,河底的沙礫此時竟是有激情的,跟雨水互為裹挾。全身心的快樂表現(xiàn)的也是荒謬景象。
曾經(jīng)輕吻一樣映在河面上的白鷺一個都不見了,堤岸濃密的陰影里似有發(fā)出可怕的撞擊聲,滿載著亡靈的船會經(jīng)過這里,水的潔凈能帶突然發(fā)現(xiàn),十年已經(jīng)過去。像一個英國人那樣,懸于安靜的絕望中。遺忘必將到來,為那些消耗自身的反復(fù)又徒勞的對河岸的凝視,為那些被摧毀的作品,修建一座卑微的墓穴。作為對潰敗的接受,這樣的景色是理想的:剡溪上空的月亮有它沉默的重量,而背后一無所有,月光下每棵植物都有自己的意圖。我或者我們,不必明白每一件事情。
走什么,一個姿勢,還是一個不存在的出發(fā)。
水的目光最后總是落進(jìn)黑暗的海,荒涼如此深切,積聚成動蕩的實體,短促的轟鳴連接起來就是巨大的恐懼,礁石聳立,被環(huán)繞,被拍打,冷漠而密集的愛,流淌開來,榮耀歸于波浪,歸于融合的靜止。
靜止的死亡深處,一艘沉船含有明顯的頌詞,顯現(xiàn)的意志令人吃驚。她屬于每一滴水。每一滴不可饒恕的水。
白日時光涂抹在記憶里的金色糖霜,屬于老式浪漫的范例。
你想起那扇遙遠(yuǎn)又可疑的落地窗,你倆的手臂擺出動身出發(fā)的姿勢,后來成了流放他鄉(xiāng)的燭火。
默默忽略掉生活的樣本,現(xiàn)在你根本不懂自己寫下的東西了。
關(guān)于愛情,全部許諾給了一條地平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