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五十元

薛濤

這件事過去好幾年了?，F(xiàn)在他是一個男孩的爸爸，下面這件事他對孩子講了好幾次：這個故事使兩個男孩的靈魂得到清洗。

那時他在一所工讀學(xué)校上學(xué)。那天班主任交給他一個任務(wù)：讓他，曾經(jīng)這樣一個手不太干凈的“小偷”，去儲蓄所取一筆錢。

當(dāng)兩張五十元的人民幣從窗口推出來時，他心里抖了一下，只愣愣地看著，半天沒敢碰。

他把錢分成兩份，一份五十元裝在左衣兜，另一份五十元裝在右衣兜。他決定步行回學(xué)校，順便逛逛。

這樣就走完了一半路程。他原來打算去動物園看看那頭黑熊，可抬頭一看，一下子都到百貨商店了，早走過了，只好往回走。那天要是不往回走，大概就不會出事了。

逛完動物園，臨出門時，他想起了衣兜里的錢。用左手捏捏右衣兜，里面又硬又脆。再用右手捏捏左衣兜——他的心呼地提了起來，哽在脖子上了。他把手伸進衣兜一摸，空的。他的汗唰地流下來。

完了……你就是有一千張嘴說它丟了也沒人信的。

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又進了動物園，把剛才去過的地方又找了一遍，可地上連一張廢紙都沒有。

他在動物園轉(zhuǎn)了很長時間。后來，他轉(zhuǎn)到湖邊，挑了僻靜的地方坐下來。他不知該怎么辦，干脆哭出聲來，哭得哇哇的。附近的男孩朝他打了個口哨兒，把一個石子踢進湖里。石子掉進湖里時他看見了，他從石子那得到啟發(fā)，決定像那塊石子一樣跳到湖里洗刷一下。

他朝那個男孩走過去。男孩表情僵住了，轉(zhuǎn)身想走。但男孩還是被他拉住了。他倆一般高，他感覺到了。男孩的手在抖。是個膽小鬼，他想。

他掏出剩下的一張五十元塞給男孩?！鞍阉咏o工讀學(xué)校，就說我把另外五十元弄丟了，我去湖里找找……”他說?！皠e，它不會丟在湖里的……”男孩臉色蒼白?！鞍萃辛?，朋友。請你幫我個忙。”他說?！拔?！要不——我再幫你找找！”男孩說，“我猜它根本就沒丟。”

男孩把手伸進他衣兜里摸著。突然男孩的臉漲紅了，“找到了！找到了！”男孩手里真的握著一張五十元人民幣。只是它已經(jīng)被揉成了團兒。

男孩長舒一口氣，朝他笑笑，把一個石子踢進湖中，啪啪啪打了三個漂亮的水漂兒，轉(zhuǎn)身走了。

他把兩張人民幣撫平，折好，攥在手里，再也不敢在路上耽擱了，趕緊回去。

后來，他走出動物園時才明白了什么，趕緊把那張錢摸出來。天哪！它肯定在那只手里握過很長時間了。

（李強薦自《新讀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