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民國時期的三家《福建日報》

李貞剛

1949年8月25日，是中共福建省委機關(guān)報《福建日報》創(chuàng)辦的日子。這份誕生于解放戰(zhàn)爭硝煙中的報紙，陪伴著八閩兒女走過不平凡的歲月，稱得上福建人民的老朋友了。

可是，你是否知道，清末和民國時期，福建這片土地上曾有過三家取名《福建日報》的報紙，先后出現(xiàn)于廈門、福州、泉州。

廈門《福建日報》

首家取名為《福建日報》的報刊問世于廈門，時間是清光緒三十一年（1905）。它的前身是1904年正式發(fā)行的《福建日日新聞》。發(fā)行人兼主筆連雅堂，即連橫，系中國國民黨前主席連戰(zhàn)的祖父，是位富有愛國思想的臺灣同胞。他反對日本對寶島的統(tǒng)治，攜家人來到廈門，參與英國傳教士《鷺江報》的編務(wù)，后來創(chuàng)辦《福建日日新聞》。后經(jīng)友人推薦，延聘黃乃裳擔任主筆。黃氏也是一位富有愛國思想的志士，閩清人，曾在外籍傳教士于福州辦的《郇山使者》報做編輯。中日甲午海戰(zhàn)后，腐敗的清政府被迫簽訂《馬關(guān)條約》，割地喪權(quán)辱國。黃乃裳眼看祖國遭列強宰割，中華民族面臨亡國之災(zāi)，憂心如焚。1896年，他多方籌資在榕創(chuàng)辦《福報》，鼓吹變法維新，成為國人在閩辦的第一份報紙。

連雅堂、黃乃裳等聯(lián)手出版《福建日日新聞》時，國內(nèi)爆發(fā)了一場聲勢浩大的反美愛國運動。事情的起因是：19世紀中期，美國資產(chǎn)階級利用各種手段，從我國廣東、福建等地招募大批勞工，到美國開礦山、筑鐵路、墾荒地，1883年總?cè)藬?shù)就逾30萬。19世紀70年代末，美國發(fā)生經(jīng)濟危機，資產(chǎn)階級為了轉(zhuǎn)移國內(nèi)工人的斗爭視線，陰險造謠華工奪了他們的飯碗，從而掀起了排華浪潮。1894年美國政府強迫清政府簽訂限制華工的條約，為期10年。據(jù)此，不僅僅是華工，凡進入美國的中國人，均遭苛待。1904年，此條約期滿，廣大華僑及國內(nèi)人士紛紛要求廢除。1905年，美駐華公使在與清政府的談判中，使用恐嚇手段，逼中方再訂約。消息傳出，一場控訴美國排華罪行、反對美國經(jīng)濟侵略的愛國運動在全國展開?！陡＝ㄈ杖招侣劇贩e極參加這一斗爭，刊登以上海為中心的全國各地反美愛國運動的報道，載文抨擊美國歧視華人的政策?！懊绹A工也，用強權(quán)，藐公理，污人道，破邦交，是我四萬萬人之大辱也。然而彼敢悍然而行之，而我競默然而受之”。評論指出“我國雖大而勢分，人雖多而力散”，是美政府敢于歧視和欺凌的原因。

正當運動發(fā)展之際，美國駐廈門領(lǐng)事館旗桿因繩子朽斷，星條旗落地。美領(lǐng)事誣賴是中國人砍美國旗，要挾清夏官吏鳴炮賠禮，還提出鎮(zhèn)壓當?shù)貝蹏\動的要求，懲罰《福建日日新聞》就是其中之一。閩總督奴顏婢膝，下令查辦，社會輿論嘩然。國內(nèi)報紙紛紛撰文支持《福建日日新聞》與黃乃裳。迫于輿論的壓力，當?shù)毓倮袅睢陡＝ㄈ杖招侣劇妨P款干元。但報社無錢可交，改罰停刊一周，更換報名。約1905年，《福建日日新聞》易名《福建日報》，黃乃裳仍主持筆政。

1906年6月，黃乃裳赴新加坡見孫中山，并入同盟會。回廈后，他介紹曾任福州漢族獨立會會長的鄭權(quán)入盟，一起辦報。南洋中國同盟會對《福建日報》的進步傾向感到高興，建議改組為同盟會機關(guān)報。當時，報紙揭露水陸提督貪贓。早已企圖迫害這份愛國報紙的清政府，借口該報公然反對政府官員，勒令?？?。廈門《福建日報》辦了約10個月。即使把《福建日日新聞》的辦報時間加在一起，也不到兩年。

當時廈門所處的地位特殊，閩籍愛國進步人士把廈門作為反對清朝腐朽統(tǒng)治的基地。那時候，廈門不僅是對外貿(mào)易的主要港口，福建勞工外出的中心，閩籍僑胞出國回國的必經(jīng)之地，也是閩籍僑胞和臺灣同胞回國從事革命活動和閩籍愛國進步人士與南洋、臺灣等地愛國進步人士交往聯(lián)系較為方便的地點。以孫中山為代表的革命黨人，在海外華僑中頗有影響，而僑胞中的大部分，來自閩粵。在南洋生活相當一段時間的黃乃裳等，想通過在廈門辦好《福建日日新聞》《福建日報》，使福建的革命力量與南洋、廣東的革命力量聯(lián)成一氣，互相呼應(yīng)。而比之于福州，清政府在廈門的統(tǒng)治相對薄弱，便于革命力量的活動。

福州《福建日報》

第二家《福建日報》約1918年在福州面世，對開一大張，為教育界人士王修、梁志和、林元喬、汪涵川所辦，社址在黃巷。當時福建為北洋軍閥勢力所統(tǒng)治。該報政治上接近皖系軍閥的政客集團安福系，后來安福系在閩設(shè)民生共濟會，報紙實際上為該系代言。20世紀初，日本人辦的《閩報》仗帝國主義之勢，?！暗瞧渌麍蠹埐桓业侵ⅰ?，發(fā)行量居榕各報之首。《福建日報》以政治和教育方面的消息靈通吸引讀者，發(fā)行量僅次《閩報》，有兩千多份?！拔逅倪\動”爆發(fā)，福州學生游行示威，不僅要求廢除“二十一條”，還響亮地提出“抵制日貨”的行動口號，組織人馬到商家查日貨，勸不賣日貨。福州商會會長黃瞻鴻，其兄開的布店很大，其侄是日商洋行的買辦。這一家子和日本浪人、警察局長、北洋軍閥在閩代理人李厚基的衛(wèi)隊團長等勾結(jié)，大量進口和銷售日貨，被學生查獲。國民黨人李遂先主持的《福建時報》等支持學生的愛國行動，揭露黃家的問題。而《福建日報》為黃家所收買，對黃家有利的消息盡量登，對黃家不利的消息則反之。愛國反帝是當時人心所向，日本人的《閩報》，理所當然地遭民眾抵制，“除日商和臺民外，華人罕有閱之”，發(fā)行量從三四千份跌至四五百份?！陡＝ㄈ請蟆芬虮幼o奸商，報份也減少過半。而愛國立場鮮明的《福建時報》大受讀者歡迎，發(fā)行量升至各報之首。福州《福建日報》終刊時間不詳，據(jù)說辦到1927年，前后不到10年。

泉州《福建日報》

第三家《福建日報》1939年2月23日出版于泉州，為晉江縣商會主辦。當時泉州地區(qū)有影響的報紙是國民黨晉江縣黨部1930年辦的《泉州日報》，一度日出，對開兩大張八版。晉江縣那時的行政區(qū)域，包括今日之鯉城區(qū)，是商業(yè)發(fā)達的著名僑區(qū)，商會頗有勢力。理事長蔡鼎常，上世紀20年代入國民黨，曾以福建商界代表的身份赴重慶列席全國政治協(xié)商會議，后又當上“國大代表”，勢蓋一方。據(jù)說，本來商會派與縣黨部派關(guān)系不錯，后來，商人中囤積居奇、走私而發(fā)國難財者，常遭《泉州日報》抨擊，雙方矛盾擴大，商會乃決定自辦報紙。他們得到時任省政府主席陳儀的支持，取名《福建日報》在泉發(fā)行，蔡鼎常為董事長，商會常務(wù)理事謝杰英任發(fā)行人，大有以“福建”凌駕“泉州”之意。

泉州《福建日報》創(chuàng)刊時對開4版一大張，后來縮小為兩版。1946年9月15日又擴大為對開4版，不到半年又縮為兩版。該報比較注意經(jīng)濟方面的報道評論，在有限的版面上刊登本地商情，后又擴大為經(jīng)濟專欄。到1948年物價一日數(shù)漲的年代，每日商情被迫停辦。從僑區(qū)特點出發(fā)，有關(guān)東南亞和香港的消息，常放在地方版顯著位置。從創(chuàng)刊到終刊，歷時10年多一點，是三家《福建日報》中辦報時間最長的。

除上述三家《福建日報》，上世紀三四十年代，福州還出版過兩家《新福建日報》。一是楊樹莊任福建省主席時辦的，時為1931年8月。另一家是1941年福州第一次被日本侵略者占領(lǐng)時漢奸組織“福州治安維持會”出籠的，也打著福建日報的牌子，而且還加了個“新”字。背叛祖國的人是不會有好下場的，這家漢奸報的頭子，5個多月后榕城光復即被處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