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灰塑藝術設計特征與現(xiàn)狀研究
——以荔灣區(qū)陳氏書院和花都區(qū)資政大夫祠為中心

劉琪 姚丹

（1.南京阿奴生物科技有限公司，江蘇 南京 211106；2.廣東工業(yè)大學，廣東 廣州 510006）

1 廣州灰塑古建筑造型藝術特征——類型豐富變化多端

筆者在通過多次實地調研廣州陳氏書院和花都區(qū)資政大夫祠的基礎上，對廣州灰塑的造型進行研究，細看每一幅灰塑作品中的雕塑或壁畫，將其拆分，每一幅灰塑作品都由多個單一的造型元素組成。這些造型元素巧妙地組合成靈動紛呈的畫面，其造型元素大致可分為動物、植物、人物（題材）和裝飾性較強的其他幾何紋樣等歸納總結如下。

1.1 動物造型：靈活多變 生動逼真

通過對灰塑常見動物造型的圖片收集和歸納，得出該類題材包括現(xiàn)實世界中常見的家禽走獸、飛鳥蟲魚，以及理想世界中的祥瑞神獸等（圖1）。這些動物造型靈活多變、生動逼真，多表達了人們對美好生活的追求和向往。其中運用最多的是蝙蝠、獨角獅和鰲魚，據(jù)陳家祠講解員吳卓斌介紹，陳家祠內約有28 頭獅子，3 000 只蝙蝠。獅子在傳統(tǒng)民俗文化中是智慧和力量的代表，內含吉祥、繁榮、生生不息之意；而蝙蝠，讀音通“遍?！?，靜態(tài)的蝙蝠灰塑（圖2）通過一系列夸張變形的藝術手法使其豐圓額寬、眼大肚大，加之靈動的翅膀和蜷曲的尾巴等增加了蝙蝠灰塑的生動活潑，親近可愛，象征幸福連綿無邊，而動態(tài)的則有“進福”之意，寓意幸福吉祥?？梢娤热藢蟠挠枇撕裢?，祈盼讀書好，有追求，做福氣滿滿的尊貴之人。這些動物造型還可以組合出麒麟吐玉書、百鳥朝鳳圖、群英會、三甲圖、福上加福、喜氣洋洋等題材。

1.2 植物造型：經典與地域特色并存

灰塑植物造型（圖3）主要分為花卉、草木、果蔬等類型，其內涵廣泛均具有教化和祈福方面的功能，如木棉花、梅花、菊花、蘭花、竹、荷花等植物都類比君子的品德來教化子孫后代；廣州特有的佳果荔枝、龍眼、葡萄、石榴都寓意多子多孫；仙桃、靈芝、佛手、牡丹、松樹都祈求健康長壽、永享富貴。

1.3 人物造型：以神仙與歷史名人為主

人物造型（圖4）源于神話故事中的神仙、民間故事當中的歷史人物和風景名勝。他們寄托情感表達祈福長生的愿望，神話傳說中的八仙過海，寓指男、女、老、少、富、貴、貧、賤，由凡人入仙籍，代表一種勸化向善，自然超脫的意蘊。風景名勝描繪了大量的嶺南風景，自然景觀，這也體現(xiàn)著人們對大自然美好風光的喜愛之情，同時也表達了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情懷。

1.4 其他造型：趨利避害

其他造型（圖5）主要是裝飾功能強烈的幾何紋樣、博古圖和神佛寶物。銅錢組合蝙蝠造型寓意福在眼前，卷草紋常出現(xiàn)在山墻屋檐下具有吉祥的文化寓意。陳家祠的灰塑裝飾題材中宗教題材比比皆是，神仙使用的法器，佛教祭祀用的寶物，法輪象征輪回永生，華蓋象征身份的尊貴。這些從宗教文化中衍生出的吉祥寓意不僅表達了人們對生命的向往，也表達了人們對生命永續(xù)的理想[1]。建筑裝飾往往也與屋主人想要表達的理念相關。陳家祠是陳氏宗族子弟赴省城備考科舉的聚集地，希冀功名成就的美好祝愿，因此其中裝飾文房四寶、寶鼎、各式盆景等代表著文化與學識。

通過對經典案例的綜合分析，根據(jù)建筑本身的功能以及特定時代，物質載體以及其裝飾了解到它們都是為人服務，體現(xiàn)和傳達一個家族或者一個族群的理念。陳家祠的建筑裝飾都展現(xiàn)著陳氏家族內部忠君愛國、孝悌忠信的人文精神。資政大夫祠內的灰塑作品和建筑裝飾壁畫，如詩禮傳家、麒麟吐玉書、五倫圖等，這些灰塑作品不僅可以看出主人家的傳承價值觀和追求，展現(xiàn)了父慈子孝、孝廉方正的文化內涵，也對社會風氣的形成有一定的引導意義。

2 廣州灰塑古建筑色彩藝術特征——繽紛斑瀾絢爛多彩

基于實地調研拍攝整理的灰塑圖片，再運用平面設計軟件如PS，對平面構成顏色和字體進行單個和多個組合造型的顏色分析記錄、比例分析，形成分析對比。每一幅灰塑作品可以分析出幾十種至幾百種顏色不等，從中選取顏色占比最高的10 種顏色由左到右排列。由于拍攝相機色調、拍攝時間和天氣原因，導致色彩分析有細微偏差。同時，灰塑長久在戶外，風吹日曬，我們所看到的灰塑色彩已日漸斑駁和淺弱，但仍不難想象當年的美艷和瑰麗。

灰塑色彩最主要的特點就是五彩繽紛，有著民間濃烈的喜慶熱鬧氣氛和民間藝術特色[2]。從題材色彩比例圖中可看出，幾乎每一幅作品都使用具有地域特色的高明度、高純度的紅、黃、藍、綠，與以往文人墨客所喜好的淡雅清新有所區(qū)別?；宜芩嚾死脮炄尽⑼藭?、點染等技藝圍繞紅、黃、藍、綠調配形成深、淺色階，巧妙地使色彩相互協(xié)調，最大限度地還原原色豐富艷麗的特性，又通過對同色調色彩不同純度、明度比例進行調整，展現(xiàn)的灰塑真實、自然又富有層次感?；宜苡蒙珰w納起來有以下3 種規(guī)律。

第一，純凈天然的自然色設計。傳統(tǒng)灰塑藝人本職大多是泥瓦匠，對色彩的敏感度不高，他們對大自然的事物接觸多，所以灰塑大面積以自然事物的原色和建筑材料的原色為主[3]。灰塑的色彩設計在自然色的基礎上加以調和，使得整體效果和諧統(tǒng)一，也體現(xiàn)了人們對大自然和生活的熱愛。

第二，濃烈醇厚的吉祥色彩設計?；宜芩嚾藗兿矚g運用夸張手法去表現(xiàn)神仙或瑞獸，表現(xiàn)宗教理念和吉祥寓意。在中國人的眼中紅配綠是最夸張、最民俗的搭配，充滿跳躍的紅綠色調，體現(xiàn)喜慶、吉祥和溫暖的感情色彩?；宜芩嚾藗冊陂L期的生產勞作中創(chuàng)造出了紅色的獨角獅、雄雞、鹿等。此外，造型多變的蝙蝠顏色也五彩紛呈。

第三，純粹明亮的原色設計?；宜芩嚾擞幸馔怀鲋黧w部位，在大面積自然色的建筑上直接使用高明度的鮮艷色彩，使得整個畫面協(xié)調統(tǒng)一。這種純色的處理在灰瓦青磚的映襯下顯得十分出彩，大膽而富有張力。暖色調為主，干凈的綠色，純粹而且飽滿的紅色，還有明亮的黃色，讓人感受到的是一種溫暖祥和、輕松愉悅。而且陳家祠脊飾單幅作品中除少數(shù)風景名勝題材外，其他均以純黑色打底，使其立體感更加強烈，建筑輪廓線清晰。

3 廣州灰塑藝術設計的發(fā)展現(xiàn)狀

灰塑凝結了廣州地區(qū)先人們的造物智慧，體現(xiàn)出傳統(tǒng)生態(tài)觀，強調人與自然環(huán)境間的和諧共存，發(fā)展至今歷史悠久，具有鮮明的地域特征。其中飽含了廣州地區(qū)豐富的文化價值、經濟價值、生態(tài)價值，十分有利于構建廣州城市形象。因此建議厘清發(fā)展現(xiàn)狀，明確優(yōu)勢和不足，希望在接下來的城市文化營造中成為代表性的文化符號之一。

（1）灰塑文化產業(yè)研究院的建立與衍生產品開發(fā)

灰塑文化產業(yè)研究院成立于2011 年，成立之初就旨在傳承灰塑傳統(tǒng)制作技藝，弘揚灰塑文化，活化灰塑及其衍生產品在現(xiàn)代生活中的應用。其作品開始在各大文旅商品博覽會、廣州十大手信、工藝美術文創(chuàng)獎等創(chuàng)意設計比賽上嶄露頭角，漸漸進入人們的視野中，迅速進入文創(chuàng)市場，網絡暢銷，市場反響很好。一方面嘗試特色旅游文創(chuàng)紀念品、公司會議禮品、嶺南地方特色手信等；另一方面衍生出灰塑室外大型城市雕塑、大型浮雕、灰塑室內外裝飾藝術品等。2016 年9 月29 日，大型灰塑作品《百花獻壽》成為四川大學廣州校友會向母校120 周年慶所獻的厚禮。2015年12 月26 日，8.3 m 高的毛澤東騎馬灰塑雕像落成于廣東行政職業(yè)學院，成為明清以來最大的一尊灰塑雕像，更是國內唯一的一尊偉人灰塑雕像。此外，壁畫、裝置等相關形式均有進一步開發(fā)和應用的空間，讓廣州城市形象深入到市民的日常生活細節(jié)，形成廣泛而強大的影響力。

圖1 動物造型整理

（2）灰塑藝術進入校園

圖2 不同造型的蝙蝠灰塑

灰塑已經在最近幾年進入到廣州各類院校，花都區(qū)的小初高中推廣，例如深井小學、花東中學和圓玄中學，廣州市的高等院校有廣東行政職業(yè)學院和廣東工業(yè)大學。在實際教學過程中，一般以傳承人口述為主，缺少規(guī)范化的教材或讀本，不利于灰塑的可續(xù)傳承。因此，地方文化管理部門已經開始組織，將教育局和出版社結合，嘗試匯集優(yōu)質的社會力量進行相應素材的收集、整理、提煉、撰寫、設計，從而形成對應各個年齡段的對應性教材，也為了助力廣州城市文化形成重要的智力支持。

（3）經典灰塑形象的應用

灰塑形象可以大致分為動物、植物、人物三大類，各有特色，其中動物類代表有鰲魚、蝙蝠、麒麟、獅子；植物類有木棉花和荔枝等；人物形象類有八仙、竹林七賢、公孫玩樂圖等神話傳說或者歷史故事中的經典形象。具體應用已經在城市形象宣傳片、政府網站、公眾號、海報、郵票、明信片中以動態(tài)或靜態(tài)方式體現(xiàn)。此外，傳統(tǒng)作品主要集中在古建筑修復上，例如廣州市陳家祠、廣州市大元帥府舊址、三元古廟、光孝寺、廣州市博物館、南海神廟、資政大夫祠、海幢寺、六榕寺、余蔭山房等。現(xiàn)代衍生品比比皆是，成為進入日常百姓家的藝術品、擺件、掛件和手信。同時，通過再設計也可以延展灰塑建筑裝飾的功能，使其成為獨立的、呈現(xiàn)在公共空間的雕塑作品。

圖3 植物造型整理

圖4 人物造型整理

圖5 其他造型整理

4 結論與展望

對廣州市陳氏書院和資政大夫祠中的灰塑進行藝術設計分析，得出造型上類型豐富，變化多端；色彩應用上繽紛斑瀾，絢爛多彩。其綜合體現(xiàn)出嶺南地區(qū)先人的審美情趣和民俗信仰。在2019 年國家頒布《關于實施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傳承發(fā)展工程的意見》指導下，立足現(xiàn)有產品研發(fā)、推廣和應用，灰塑必定能夠復興并走向輝煌?；诖?，立足發(fā)展現(xiàn)狀，提出一些不成熟的建議，以圖灰塑藝術設計的持續(xù)健康發(fā)展，還望專家批評指正。

（1）在公共環(huán)境推廣灰塑藝術形象

借助競賽，將獲獎作品放置商城或公園等公共環(huán)境，讓灰塑這一廣州代表形象能夠以更加生動的方式在日常生活中影響和感染民眾。然后，統(tǒng)一規(guī)范公交車和出租車，精心設計體現(xiàn)廣州灰塑形象的車身圖案，通過大量的藝術表現(xiàn)，將其變成流動的文化宣傳平臺，提高城市文化和藝術氛圍。另外，地鐵、商城、街道等增加廣州灰塑形象的傳播。尤其是在城市地標中反映灰塑藝術形象，最終把灰塑文化從文化遺產變?yōu)閺V州的文化資產，并成為獨具特色的中國傳統(tǒng)文化品牌走向世界各地。最后，從中遴選出最受歡迎的灰塑形象進行形象提升設計，形成特定的標志、標準字、輔助圖案、標準色、各類應用系統(tǒng)等內容，體現(xiàn)出城市形象與氣質。

（2）打造灰塑文化產業(yè)園

以灰塑各級代表性傳承人為主體，鼓勵美術院校學生、藝術家及廣大文創(chuàng)從業(yè)者等廣泛參與到灰塑傳承中來，讓灰塑藝術價值得到充分挖掘和發(fā)揮，尤其著力于灰塑文化產業(yè)園區(qū)建設，形成經典題材展示、灰塑制作表演、衍生產品開發(fā)、大師工作室、銷售和休閑參觀的特色景點，為廣東文化旅游添磚加瓦。

（3）舉辦以“灰塑”為主題的藝術設計比賽

通過借助廣府藝術大賽之類的平臺，向全球藝術家、設計師、創(chuàng)作團隊征集灰塑文化為主題的藝術形象，讓其得到文化界與藝術界的熱點關注，提供知名度。通過國際化的宣傳、推廣和創(chuàng)作，可以讓灰塑常用主題和經典形象國際化、現(xiàn)代化、時尚化和年輕化。塑造灰塑文化的品牌價值，引導灰塑文化走向市場化、國際化，實現(xiàn)灰塑文化從傳統(tǒng)雕塑走向高端藝術品的產業(yè)轉型之旅，有效提升灰塑作品的文化內涵、觀賞價值和收藏價值[5]。

（4）在廣州灰塑的應用中探索服務設計的機會點

服務滿足人類的需求，已經開始從產品思維向服務思維轉變，中國的未來服務一定是一個大經濟，服務往往是檢驗一個行業(yè)發(fā)展前景的重要手段之一，搭建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的橋梁可從服務入手，探索其在產品包裝、裝飾畫、擺件等文創(chuàng)產品之外的可行性，很多傳統(tǒng)的行業(yè)正跟著服務設計的趨勢展現(xiàn)新的面貌[6]。灰塑也要與日俱進，搭上服務的快車，尋找新的機會。

（本文圖片均系作者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