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代禮席概論

黃連涵 張 肖（通訊作者）

一、前言

席，也被稱為筵①，常與幾、依共用，如圖1、圖2。席多由芯和緣純構(gòu)成。芯材有竹、蒲、秸稈等草類材料。包裹芯的緣純，以布帛為材。古代中國，“禮”以典章制度的形式表現(xiàn)為“禮制”，席則是禮制中的重要“禮器”，即禮席。

圖1：馬王堆漢墓出土的轪候利蒼家的依、席、幾，湖南省博物館

圖2：《天子諸侯左右房圖》，清代張惠言《儀禮圖》

禮席的長度，被認為是“短不過尋，長不過常，中者不過九尺”②。常為一丈六。尋是半常，為八尺。以漢尺（一尺約為23厘米）計量，席的長度，短約一米八，中到兩米左右，長不過三米六。禮席的長度與三個因素關聯(lián)：一是幾位于席上。有用于“生人”的左幾、“逝者”的右?guī)?、天子的左右玉幾。二是人坐于席上。常以四人為?jié)。三是饌位于席前。內(nèi)羞在左，庶羞在右③。禮席的寬度，被認為是“三尺三寸三分”④，以漢尺為單位，折合今尺，約為八十厘米。禮席的寬度，也與人相關，需滿足人站或坐在席上的尺寸要求。

禮席作為禮器，有兩層含義：一是“禮制”中的“神”“祖”“人”，對應了各自的禮席。昊天上帝、皇地祗等的神席、先祖的用席、人的坐席，各有所依制。二是古代中國人在禮儀中，遵循用席之儀。有專席、共席之分，上席、下席之別。

禮席的發(fā)展，受兩個因素的影響：首先是禮制。在中國古代禮制發(fā)展史上，有兩個標志性的事件。一是春秋至西漢，《周禮》《儀禮》《禮記》成書?！叭Y”奠定了中國古代禮制發(fā)展的基礎，確立了禮席的兩層含義。二是唐玄宗時，《開元禮》問世。自此“五禮之文始備”。宋、金、元、明、清都以“三禮”和前代禮典為藍本，編纂本朝禮典。禮席的兩層含義也隨之傳承、創(chuàng)新。其次是抬高坐具。除席之外，各時期漸次涌現(xiàn)的床、榻、椅等，統(tǒng)稱抬高坐具。抬高坐具的影響有兩點：一是在一些禮儀中，某種抬高坐具替代了禮席。二是在某些禮儀中，席與抬高坐具疊加成復合坐具。

二、兩層含義——先秦至南北朝

現(xiàn)有大量的證據(jù)表明，新石器時代晚期（公元前5000～公元前3000年），先民已經(jīng)用席來坐臥、陳器。新石器時代末期（公元前3000～公元前2000年），以墓葬形制、祭壇、玉文化為表征的“禮”的雛形已經(jīng)出現(xiàn)。同樣在該時期，中國歷史進入了圣王時代⑤?！斗舛U記》記載，黃帝詔使諸侯、群臣列圭玉于蘭蒲席上?！俄n非子》記載，舜禪位于禹，禹作祭器，其中便有蔣席頗緣（斜紋邊緣）⑥。圣王時代的席極有可能與“禮”結(jié)合。

進入三代，“殷因于夏禮”“周因于殷禮”。西周形成了完備的禮制。對于席上坐姿，西周以跪坐⑦為正坐。自此至南北朝，跪坐成為唯一“合禮”的席上坐姿。

春秋戰(zhàn)國，孔子開創(chuàng)的儒家，宣揚“為國以禮”。漢代將禮制納入到儒家文化的范疇，開啟了禮制發(fā)展的新階段。春秋至漢代，《周禮》《儀禮》《禮記》被整理、注解、刊布。在“三禮”中，禮席的兩層含義得以展示。

1、禮席種類

《周禮·春官·司幾筵》載有“五席”：“司幾筵，掌五幾、五席之名物，辨其用與其位。凡大朝覲、大饗、（大）射，凡封國、命諸侯，王位設黼依，依前南向設莞筵紛純加繅席畫純加次席黼純，左右玉幾。祀先王、昨席亦如之。諸侯祭祀，席，蒲筵繢純加莞席紛純，右彫幾。昨席，莞筵紛純加繅席畫純。筵國賓于牖前，亦如之，左彤幾。甸役，則設熊席，右漆幾。凡喪事設葦席，右素幾。其柏席用萑，黼純。諸侯則紛純……”⑧

“五席”包含八種席：次席黼純、繅席畫純、莞席紛純、蒲席繢純、熊席、葦席、柏席黼純、柏席紛純⑨。對于八種席的用材和紋飾，以鄭玄、賈公彥的詮釋，影響最廣。次席。鄭玄認為，它是由桃枝竹材編成。賈公彥認為，它是由虎皮制成。次席的黼純，是在包緣的絳帛上，繡有黑白斧形紋。斧無柄，近刃白，近銎（斧頭裝柄的孔）黒?？壪?，也被稱為藻席，以小蒲⑩為緯，經(jīng)以五色絨線。繅席的畫純，是在包邊的絳帛上，繡有五色云氣紋。莞席的用材也是小蒲。莞席有紛純。對于紛純，鄭、賈觀點不同。鄭玄認為，紛純的形態(tài)是包緣紡織物的沿邊，綴有長而窄的帛條。賈公彥認為，紛即粉，粉純是絳帛上繡有白色云氣紋。蒲席。它的芯材是蒲草，即長粗的蒲草莖。蒲席搭配的繢純，是由青、白、赤、黑四色，相次畫成。熊席，以熊皮為席，無緣純。柏席與葦席。鄭玄認為，柏席所用的萑，似葦，但比葦細。柏席有緣純，葦席無。

八種席的使用規(guī)制如下：王和先王神位，用三重席：莞筵紛純加繅席畫純加次席黼純。諸侯祭祀時，其先祖神位用兩重席：蒲筵繢純加莞席紛純。諸侯受酢，用席兩重：莞筵紛純加繅席畫純。王筵國賓?，國賓用席與諸侯受酢用席相同。王田獵，用熊席?。喪事，凡奠用葦席?。下帳中，神座用柏席?。

《儀禮》有大夫、士的用席記載?！豆炒蠓蚨Y》：“司宮具幾與蒲筵，常，緇布純，加萑席，尋，玄帛純，皆卷自末。”?大夫?用兩重席：蒲筵緇布純加萑席玄帛純?。而《鄉(xiāng)射禮》的青年賢士、《鄉(xiāng)飲酒禮》的處士?用一重席：蒲筵緇布純。

《禮記·郊特牲》描述了郊祀的用席材質(zhì)：“莞簟之安，而蒲越、藁秸之尚，明之也?！?據(jù)此，各朝代在對“神”“圣”的祭祀中，使用了三種禮席：藁秸之席、蒲越之席、莞席。藁秸之席，由稻或麥的秸稈制作。蒲越之席，是由長粗的蒲草莖制成的蒲席，也被稱為越席。莞席，由小蒲制成。

綜上，筆者將“三禮”中的禮席分為三類?：“神用席”包括藁秸之席、蒲越之席、莞席?！白嬗孟焙汀叭擞孟卑蜗爰?、繅席畫純、莞席紛純、蒲席繢純、萑席玄帛純、蒲席緇布純。

三類禮席的形制，可由三個禮制要素——芯材、純飾、重數(shù)來解析。三種“神用席”，分別以藁秸、蒲草、小蒲為芯材，無緣純，且為單席?。

“祖用席”和“人用席”相對復雜。芯材以桃枝竹和虎皮為最高級，長粗的蒲草莖等級最低。純飾以黼為最上，緇布最下。

重數(shù)無固定規(guī)制。《周禮·司幾筵》，先王的三重席，是被用于“時祭”?！暗劶馈睍r，則用五重?。“禘祭”時，改用四重?！吨芏Y·司幾筵》中，諸侯先祖的兩重席，也是被用于“時祭”。但“祫祭”“禘祭”時，都設三重。大夫和士的先祖神位用席只有一重?。

《周禮·司幾筵》，王用三重席。公也用三重席?。諸侯的用席，重數(shù)不一。相饗，用席三重。相朝，用席兩重。在特定儀式中，也用單席?。卿和大夫，用席二重?。士，用席一重?。

2、用席之儀

古代中國人在禮儀實踐中的用席之儀，是禮席作禮器的第二層含義。

其一，共席與專席。共席是指人們共坐于一席。專席是指一人獨坐于一席。關于共席和專席，有群居之法?，被用于宴飲、講問等日?；顒?。二者也是禮儀活動中的坐法。例如，《儀禮·鄉(xiāng)飲酒禮》中，主、賓、介、眾賓之席，皆專席。但《儀禮·鄉(xiāng)射禮》中，眾賓之席，“繼而往西”，是謂共席。

其二，辭加席。加席是二重或三重席。辭加席，即辭掉一重席，以示謙讓。日常待客時，主人為客人設重席?？腿耸职聪f，應撤重席，用單席。主人堅持設重席，客人才踐席就坐。辭加席也是禮儀活動的儀節(jié)。例如，在《儀禮·鄉(xiāng)飲酒禮》的“旅酬”?環(huán)節(jié)，鄉(xiāng)中來觀禮的公或大夫就席時，委于席端，辭加席。即公辭一席，變二重。若無公，大夫辭一席，變一重。但是，公或大夫的“辭加席”，主人即鄉(xiāng)大夫的回應是“不去加席”。

其三，升席與降席。席有上、下端之分。西、南是席的上端，東、北是席的下端?。升席與降席是指人由何端升席，由何端降席。日常使用時，升席由下，降由上。在禮儀活動中，由哪端升席，需要參照主人席的朝向。當與主人席的方向平行時，通常由下端升席。例如，《儀禮·鄉(xiāng)飲酒禮》，主人、介的席同為南北向。介由北方升席，南方降席。當與主人席的方向垂直時，升席的方向應朝向主人。例如，《儀禮·鄉(xiāng)飲酒禮》，賓席是東西向。賓，本應由席的下端即東端升席。但主人席在東側(cè)的阼階（阼階位置，參考圖2）上部，所以賓由席的上端即西端升席。

其四，坐不中席?！爸邢保抖Y記注疏》解釋為：“共坐則席端為上，獨坐則席中為尊。”《儀禮·鄉(xiāng)飲酒禮》，公在“辭加席”的儀節(jié)中，“委于席端”?，即是“坐不中席”的體現(xiàn)?！白恢邢边€表現(xiàn)在，講問時，人應與席前齊，是為了讓尊者聽到；飲食時，俎、豆被置于席前之地，人應坐在席的盡前，避免食物污席；徒坐時，人應距席前沿不少于一尺，以示無所求。

其五，避席。答尊者問或行拜禮時需離席。例如，曾子侍坐，子問至徳要道，曾子避席而對，子命之復坐。再如，《儀禮·鄉(xiāng)飲酒禮》的“旅酬”環(huán)節(jié)，“一人（贊禮者）洗，升，舉觶于賓。實觶，西階上坐，奠觶，遂拜。執(zhí)觶，興。賓，席末答拜?！辟澏Y者，主人（鄉(xiāng)大夫）的下屬，在完成各項禮儀動作后，賓在席末答拜。這里的“席末”，并不是席端，而是席的西側(cè)。賓離開席，在席的西側(cè)，南向答拜贊禮者。

其六，首與尾。首是席的經(jīng)所始，尾是席的經(jīng)所終。舒席，有首尾。例如，《儀禮·公食大夫禮》，大夫的兩重席——蒲筵緇布純加萑席玄帛純都“卷自末”?！澳奔词窍?。禮畢，“司宮”收席時，當卷自席尾。卷席無首尾。橫捧卷席時，應左高右低。抬高的左端，并不是卷席的首。降低的右端，也不是尾。

魏晉南北朝時期，某些禮儀活動的坐具已不限于席，還用到了誕生于本土的床、榻?！稌x書》記：“江左諸帝將冠，金石宿設，百僚陪位。又豫于殿上鋪大床，……太尉加幘，太保加冕?！?東晉諸帝的冠禮，已用大床?！赌鲜贰酚洠骸笆录仔?，梁帝勅丞相，自今問訊，可施別榻，以近扆（依）坐。”?梁敬帝勅陳霸先，在朝堂問政時，可坐于榻上，并靠近帝座。

床、榻坐具進入禮制，有兩點影響：一是開始以坐具坐面的高低來匹配地位的尊卑。在同一空間，坐于床、榻，即坐高者，為尊。席地而坐者，為卑。二是鋪席于床、榻。床、榻上的席，沒有明確的禮制要素。兩點影響延續(xù)至后代禮制。

來自外域的抬高坐具，如繩床（椅的最早形態(tài)），在該時段主要被佛教徒使用。因其多適于垂足而坐，所以不能進入以跪坐為行為基礎的禮制儀式。唐代之后，對坐姿的約束已不苛刻，繩床才進入禮制，并與席兼容發(fā)展。

三、五禮與席——唐代至清代

“五禮”是指吉、兇、賓、軍、嘉之禮。以“五禮”來統(tǒng)籌國家禮儀，始于西晉。在南北朝積累的基礎上，隋朝建立了適應大一統(tǒng)的禮制。記載西晉至隋代“五禮”的典籍，現(xiàn)都已亡佚。

唐代是第一個“五禮”有文可考的朝代?！洞筇崎_元禮》，是中國禮制發(fā)展史上的里程碑作品。它的出現(xiàn)標志著西晉以來的“五禮制度”更加系統(tǒng)、完善。

宋代既有官方禮典，也有私家撰作。官方禮典中的《太常因革禮》《政和五禮新儀》流傳至今。私家撰作以《書儀》《家禮》流布最廣。

金、元禮制，并非以“五禮”為體例。金代的存世禮典，有世宗大定年間的《大金集禮》。元代沒有禮典問世，從《元史》中可見“國俗舊禮”與“漢禮”的雜糅。

明朱元璋在位期間，修撰了諸多禮法典籍，如《大明集禮》。對洪武典制及其沿革的匯編，以完成于萬歷年間的《大明會典》和成書于天啟年間的《禮部志稿》為代表。

康熙二十九年，采擇明制，略加增損，修成《清會典》。后經(jīng)雍正、乾隆、嘉慶、光緒四朝，各自續(xù)修、再輯，《清會典》包含了清代最完備的禮儀制度（下文引用與《清會典》相輔而行的光緒年間的《欽定大清會典圖》）。

從上述禮典記載中，可見各朝代的禮席制度。筆者將其分為兩個階段：一是唐至元代，二是明代和清代。

1、承繼創(chuàng)新

唐、宋、金、元，國家禮席制度的發(fā)展特征是，對“三禮”用席的承繼和以此為基礎的時代創(chuàng)新。

（1）神用席：各朝代禮制中的“神用席”種類，有藁秸之席、蒲越之席、莞席。

《大唐開元禮·吉禮》，藁秸之席被用于昊天上帝、五方帝（青帝、赤帝、黃帝、白帝、黑帝）、日月神（大明、夜明）等天神神位，以及皇地祗、神州地祗等地神神位。上述“第一等神”之外的“第二等神、圣”，如星辰、社稷、岳鎮(zhèn)海瀆、先代帝王、孔宣父、齊太公等，神位統(tǒng)設莞席。配祖?神位也用莞席。

《政和五禮新儀·吉禮》也為“第一等神”?設藁秸之席，為若干“第二等神、圣”設莞席。與《開元禮》不同的是，《政和五禮新儀》的配祖神位用蒲越之席。北宋時期，對“神用席”有過為時短暫的“創(chuàng)新”。仁宗時，為昊天上帝席和配帝席加褥。昊天上帝用黃褥，配帝用緋褥。因與“禮”不合，神宗元豐元年，又去褥。

綜合《金史》《大金集禮》可知，金朝的“神用席”制度受宋制影響?！暗谝坏壬瘛庇棉唤罩??！暗诙壬瘛痹O莞席。配祖加蒲越之席。

《元史·郊祀上》記載的南郊之禮的“神席”形制，受漢制影響，又有所突破?？梢愿爬槿c：一是昊天上帝、皇地祇的藁秸之席和配帝的蒲越之席皆緣以繒，并加綾褥。昊天上帝、配帝席的繒緣和加褥用青色，皇地祇席的繒緣和加褥用黃色。二是從祀的九位“第一等神”用藁秸之席，上加綾褥。綾褥的顏色，各隨其方色。三是從祀的“第二等神”皆用莞席。

（2）祖用席：各朝代太廟的“祖用席”?，主要使用了莞席紛純、繅席畫純、次席黼純。

《大唐開元禮·吉禮·皇帝禘享于太廟》：“享日未明五刻……布昭穆之座于戶外。自西序（西序位置可參考圖2）以東，獻祖、太祖、髙祖、髙宗座，皆在北廂南面。懿祖、代祖、太宗、中宗、睿宗座，皆南廂北面。每坐皆設黼扆（依）、莞席紛純、藻（繅）席畫純、次席黼純、左右（玉）幾?！?

《宋史》：“元豐……元年，‘（郊廟）每室所用幾席，當如<周禮>，改用莞筵紛純加繅席畫純加次席黼純，左右玉幾。凡祭祀，皆繅、次各加一重，并莞筵一重為五重’”。?從《宋史》記載可見，常日，先皇帝用三重席。祭祀時，改用五重席。

從《大金集禮》《金史》的記載可見，金朝太廟中先皇帝的用席，除有莞席紛純、繅席畫純、次席黼純（桃枝竹席），還有虎皮席（由紅羅包緣，上繡金色斧紋）。前三者，尺寸相同，長五尺五寸（以宋尺為準，約為1.76米），寬二尺五寸（以宋尺為準，約0.8米）。虎皮席有尺寸不同的兩種。一是大虎皮席，長同它席，寬增一尺。二是小虎皮席，長、寬同它席。

四種席的用法為：夏秋享時，在一層莞筵和兩層繅席上加兩重桃枝次席，共五重席。冬則去桃枝次席，換兩重小虎皮席，也是五重席。臘冬時，兩重大虎皮席加于繅席上，再加兩重小虎皮席，變?yōu)槠咧叵?/p>

元代太廟先皇帝的神席，參考金制但有調(diào)整?！对贰酚涊d的神席制度為，先鋪一層紫綾厚褥和一層紫綾薄褥，上加一重莞筵，兩重繅席和兩重虎皮席。天氣暖時，兩重虎皮席換為兩重桃枝竹席。

（3）人用席：《大唐開元禮·嘉禮》《政和五禮新儀·嘉禮》大體沿用了“三禮”的“人用席”，但“用席人”變?yōu)榛实邸⒒侍?、親王、公主、各級品官。

以“冠禮”用席?為例?！洞筇崎_元禮·嘉禮》記載了皇帝加元服時的禮席：莞筵紛純加藻（繅）席繢純加次席黼純。皇太子加元服用席與三品以上官員嫡子冠席相同：莞筵四紛純加繅席四繢純?。親王冠禮用席與三品以上官員庶子冠席相同：莞筵三紛純加藻（繅）席三緇純。四品、五品官員嫡子冠席：蒲筵四緇布純加萑席四玄帛純。四品、五品官員庶子冠席：蒲筵三緇布純加萑席三玄帛純。六品以下官員嫡子冠席：蒲筵四緇布純。六品以下官員庶子冠席：蒲筵三緇布純。

對比“三禮”的“人用席”，《開元禮》的“冠禮”用席，舍棄了繅席畫純，新創(chuàng)了藻（繅）席繢純和藻（繅）席緇純。前者的使用對象是皇帝、皇太子、三品以上官員嫡子。后者被用于親王和三品以上官員庶子。

通過《太常因革禮》《政和五禮新儀》的記載可知，北宋無皇帝冠儀?；侍?、親王、品官嫡庶子的冠席形制與唐代相同。

“人用席”與等級官階的結(jié)合，還體現(xiàn)在《開元禮·嘉禮》的“婚禮”用席和“養(yǎng)老禮”用席。以“婚禮”的“問名”?儀節(jié)中，設于堂上的使節(jié)（媒人）和主人用席為例，《皇帝納后》《皇太子納妃》《親王納妃》《三品以上婚》設莞筵紛純加藻（繅）席繢純；《公主隆嫁》布莞筵粉（紛）純加藻（繅）席緇純；《四五品婚》用蒲筵緇布純加萑席玄帛純；《六品以下婚》用蒲筵緇布純。

繅席畫純，出現(xiàn)在“養(yǎng)老禮”——《開元禮·嘉禮·皇帝養(yǎng)老于太學》?。該禮儀中，皇帝用莞筵紛純加藻（繅）席畫純加次席黼純；三品以上配莞筵紛純加藻（繅）席畫純；四、五品用蒲筵緇布純加萑席玄帛純；六品以下用單席，蒲筵緇布純。

2、厘革消亡

厘革表現(xiàn)在“神用席”“祖用席”“人用席”，在明清時期，被椅和桌、案替代。至清代，自“三禮”傳承兩千余年的禮席制度，在國家禮儀活動中消亡。

首先，唐、宋、金、元的“神用席”，在明清《吉禮》中，代之以椅（座）和桌、案。以“祀天禮”為例?！睹骷Y·吉禮第一·祀天》：“國朝尊事上帝，用龍椅龍案，上施錦座褥。配位同。從祀位，置于案，不設席?！?上帝是指昊天上帝，配位指配帝，二者位設龍椅、龍案。從祀位是指大明、夜明、風云雷雨、岳鎮(zhèn)海瀆等神位。從祀神的神位板被置于案上。清代“祀天禮”的諸神位中，也不設席。據(jù)《欽定大清會典圖·禮一·祀典一》可知，昊天上帝、配帝、各從祀神的幄內(nèi)，設座、案、懷桌。

其次，太廟中先皇帝神位的坐具，由唐、宋、金、元的“祖用席”，在明清時期變?yōu)閷氉?。明《禮部志稿》記：“成化八年，南京太常寺少卿劉宣言：‘北都以后，南京祀典或存或廢……太廟自太祖以上五廟帝后，冠服、寶座皆全。太宗有冠服而無寶座，文皇后則俱全。仁宗、宣宗止有寶座無冠服’”。?由此可知，明代南京太廟先皇帝的神位用寶座。另從《欽定大清會典圖》的記載以及現(xiàn)北京清太廟的遺存可以斷定，清太廟先皇帝的神位也用寶座。

最后，“人用席”仍存在于明代的一些“傳統(tǒng)”禮儀活動中，但消亡于清代。明代禮制中，有兩項禮儀活動設“人用席”。第一項，《明集禮·嘉禮十·皇太子納妃》規(guī)定，在“醮戒”?儀節(jié)，設于奉天殿之西、面向東的皇太子坐席?用莞筵紛純加繅席繢純，與唐宋時期皇太子的“冠禮”更服用席相同。第二項，皇帝加元服，皇太子、親王、品官子、士庶子加冠時，席仍為主要坐具?。因剃發(fā)等民俗文化的差異，冠禮消失于清代禮制。清代禮儀活動中，無“人用席”。

各朝代《軍禮》中的“祭神禮”，如《開元禮》的《祭馬之四神》，《政和五禮新儀禮》的《告武成王廟》，《明集禮》的《祭所過山川》等?！吧瘛薄笆ァ钡纳裎?，大致由唐宋的“設莞席”轉(zhuǎn)變?yōu)槊鞔摹爸冒浮?，與《吉禮》神位的演變大致相同。

從唐至清代的《兇禮》可見，“靈座”成為“奠”禮的對象。靈座是由席、幾、床、屏風、帳、服飾等平素生活設施組成。唐至清代，皇室成員的靈座，有席，且加右?guī)祝环Q為“幾筵”。各項奠禮前，通常要先整拂“幾筵”。宋代之后，放置皇室成員靈座的寢殿，被稱為“幾筵殿”。官員、士庶的靈座，在官式禮典的記載中，也有幾筵。但司馬光《書儀》、朱熹《家禮》的靈座是覆帕的椸（衣架）前，置椅、桌。椅上結(jié)白絹為魂帛，桌上有香爐、杯注酒、果等。兩者相比，《書儀》《家禮》的靈座更具時代氣息，反映了兩宋時期高座家具已普遍存在于民眾日常生活之中。

在各朝代《賓禮》中，抬高坐具是首要的坐具類型。例如，《開元禮》《政和五禮新儀》中，來訪的“蕃王”“蕃使”在《蕃王奉見》《皇帝宴蕃國王》《皇帝宴蕃國使》等禮儀中的坐具是床。在抬高坐具的發(fā)展過程中，也可見席與之兼容。以明清皇帝的坐具為例，其常見的形態(tài)之一是臺上鋪席，再加寶座（椅）?，延續(xù)了“坐高為尊”的空間理念。

四、結(jié)語

1、造物思想

習近平總書記曾指出：“禮儀是宣示價值觀、教化人民的有效方式?！敝袊糯Y制對此表現(xiàn)為，各項禮儀禮文，多追求道德境界，強調(diào)道德踐履。例如，官、庶的嫡子冠禮，通常有三加冠。雖然各朝代“三冠”的種類不盡相同，但加冠前的三段祝詞卻有相似之處。始加冠的祝詞多有：“棄爾幼志，順爾成德?！痹偌庸诘淖Ｔ~常有：“敬爾威儀，淑慎爾徳。”三加冠的祝詞多用：“兄弟具在，以成厥徳。”三段祝詞中，“德”占據(jù)至關重要的地位。

“德”在禮席形制的構(gòu)建中，起到了主導作用。對“神”“祖”“人”所用禮席的思考，古代中國人采用“文”與“質(zhì)”、“多”與“少”兩對概念。認為：“神、圣”的禮席應“貴少尚質(zhì)”。因為任何修飾都不能匹配“天地諸神”“先賢先圣”之“德”。只有質(zhì)素顯誠，才可交其“神明”。所以，“貴少”和“尚質(zhì)”成為“神用席”的禮制特征。貴少是指重數(shù)，藁秸之席、蒲越之席、莞席都是單席。尚質(zhì)是表示這三種席無緣純，它們的芯也沒有裝飾。又認為“先祖”和“生人”的禮席應“貴多尚文”。因為通過裝飾，可以隱喻“先祖”“生人”之德。所以，“貴多”和“尚文”是“祖用席”“人用席”的禮制特征。貴多也是指重數(shù)。地位愈尊者、品德愈高者，席的重數(shù)愈多。尚文是指“祖用席”和“人用席”中的等級高者，必有紋飾，且以紋喻“德義”。例如繅席畫純的芯和緣純都雜合五色，隱喻“德之盛”。再如次席黼純，芯有次列之紋，緣純有斧紋。二者隱喻王的臨事能斷之德。

通過“文”與“質(zhì)”、“多”與“少”來比“德”，進而構(gòu)建器物形制，是中國古代禮席的造物思想。它的產(chǎn)生以及被傳承，是中國古代儒家通過禮席來宣揚華夏禮制中的“德治”價值觀以及教化人民“立德”的體現(xiàn)。

2、歷史命運

禮席在中國歷史中延續(xù)，離不開儒家文化在禮制中倡導的報本反始思想。以孔子為代表的儒家，大力弘揚夏、商、周的“三代”歷史觀以及《周禮》《儀禮》《禮記》的“三禮”價值觀。每一朝代在構(gòu)建當朝禮制時，都會回溯“三代”的“清明政治”，參照“三禮”的“經(jīng)典禮文”?！叭焙汀叭Y”中的器具及其使用方式，深刻影響了后代禮制中的同類用途物品。這是禮席從先秦被傳承至明代的主要原因。

抬高坐具的發(fā)展促使禮席的消亡，這一過程的內(nèi)在思想是維新兼容?！岸Y隨時易”是中國古代禮制的發(fā)展特征之一。具有時代性的抬高坐具不斷被引入國家禮儀，是各朝代禮制損益的重要內(nèi)容。以《鄉(xiāng)飲酒禮》為例，《儀禮·鄉(xiāng)飲酒禮》以席地跪坐為儀節(jié)，唐宋時期變?yōu)殚缴闲卸Y，明清時期演化為桌上置酒、人坐于椅。席、榻、椅的坐具變遷反映了中國古代民眾在日常生活中，席地跪坐、榻上盤坐、垂足高坐的坐姿演變。可以認為，以坐具和坐姿為代表的日用習俗，不斷滲透進禮制，是禮席逐代式微并最終消亡的根本原因。

古代中國人發(fā)現(xiàn)，由草類材料制成的席，既潔且柔。在各式抬高坐具進入禮制的過程中，因為有材柔養(yǎng)體的優(yōu)點，席沒有被舍棄，而是與抬高坐具兼容構(gòu)成復合坐具。“貴少尚質(zhì)”和“貴多尚文”，顯然無法約束其形態(tài)。因而，復合坐具中的席，在各朝代禮典中，沒有禮制要素的要求。

明清時期，在東亞儒家文化圈內(nèi)的其它國家禮制中，禮席仍扮演重要角色。李氏朝鮮（1392～1910）以儒家思想治國?！独畛瘜嶄洝酚涊d了世宗、文宗、端宗、世祖期間，宗廟的“祖用席”設蒲筵繢純加莞席紛純，即《周禮》諸侯的“祖用席”。同時期的中國明代，太廟先皇帝的神位，已設寶座。李氏朝鮮遵循“傳統(tǒng)”，卻反映了中國古代禮席對鄰國的深遠影響。

注釋：

① 古代中國人認為，“席”與“筵”是同類物品。但二者的區(qū)別是，“鋪陳曰筵，籍之曰席”，即“筵”被鋪在地面，加于“筵”上的是“席”。

② 北宋陳祥道在《禮書》，清代秦蕙田在《五禮通考》中，引述該筵席之制。

③ 內(nèi)羞是祭祀食后，所加的房內(nèi)之羞，即糗餌、粉餈等糧食類食物。內(nèi)羞列于席前左邊。庶羞是牲及禽獸等肉食。庶羞列于席前右邊。

④ 《禮記注疏》收錄漢代經(jīng)學家鄭玄注：“席之制，廣三尺三寸三分”。

⑤ 史學界一般認為禹生活在公元前2100年左右。古本《竹書紀年》：“黃帝至禹為世三十”?！墩f文解字》：“三十年為一世”?？芍S帝距禹約900年。因此，黃帝的生活年代約在公元前3000年左右。中國的五千年文明由此而來。

⑥ 考證事物起源和沿革的歷代諸多著作，如宋代《事物紀原》、明代《天中記》認為，自禹始席有緣飾。

⑦ 跪坐，以兩小腿及兩腳承受身體重量，雙膝向前，臀在腳上。

⑧ [漢]鄭玄注，[唐]賈公彥疏：《周禮注疏·卷二十》，《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經(jīng)部·禮類》第90冊，臺北：臺北商務印書館，1982年，第369頁。

⑨ 葦席和兩種柏席，因被用于喪儀，“故不中數(shù)”。

⑩ 小蒲即蒲草莖未長粗的細者。

? 國賓，通常指老臣，既有諸侯來朝，也包括孤卿大夫來聘。“筵國賓”在中國古代禮制中也被稱為“養(yǎng)老禮”。

? “熊席”在后世禮制中，僅出現(xiàn)在《開元禮·軍禮·皇帝親征祃于所至之地》。熊席被奉入黃帝軒轅氏的神位，是天子在征伐之地祭祀時供奉的“神席”。

? “喪事”，鄭玄認為是指奠。奠有多種，大殮奠、朝夕奠、朔月奠等。奠時，為逝者設葦席、素幾，以“存神”。史料可見，自魏晉時期開始，靈座替代葦席成為人們在喪禮中祭奠的對象。

? 下帳是指墓室之內(nèi)的“坐帳”，位于棺槨的正前方，南向。下帳以竹木為框架，紡織品為周頂。下帳內(nèi)“逝者”的坐席用柏席。后世史料中，對柏席無記載。

? [漢]鄭玄注，[唐]賈公彥疏：《儀禮注疏·卷九》，《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經(jīng)部·禮類》第102冊，臺北：臺北商務印書館，1982年，第334頁。

? 春秋至兩漢時期，爵位系統(tǒng)大致由上公、公、比公、上卿、卿、上大夫、下大夫、元士、上士、中士、下士等序列組成?！豆炒蠓蚨Y》，坐于蒲筵緇布純加萑席玄帛純的“大夫”，按爵位，應是指卿。

? 緇布純即黑布包邊，玄帛純即黑色絲織物包邊。

?《鄉(xiāng)飲酒禮》《鄉(xiāng)射禮》中的“青年賢士”“處士”是指鄉(xiāng)人，并非是爵位系統(tǒng)中的“士”。

? [漢]鄭玄注，[唐]孔穎達疏：《禮記注疏·卷二十六》，《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經(jīng)部·禮類》第115冊，臺北：臺北商務印書館，1982年，第541頁。

? 熊席、葦席和兩種柏席，在《周禮》之后的史料記載中極少出現(xiàn)，不是本文研究的重點。為研究方便，在禮席分類中，不列入這四種禮席。

?“神用席”為單席，是準照《禮記·禮器》言：“鬼神之祭，單席。”

?《禮記》載：“天子之席五重，諸侯之席三重，大夫再重?！蔽逯叵词潜挥糜凇暗劶馈?，包括一重莞筵紛純、兩重繅席畫純、兩重次席黼純。

? 大夫和士，無“禘祭”“祫祭”。通過《儀禮·少牢饋食禮》《儀禮·特牲饋食禮》的記載可知，二者的先祖神位，用席一重?！抖Y記》中的“大夫再重”，是指大夫饗時用二重席。

?“三禮”中的“公”，是指爵位系統(tǒng)中的“三公”。下文“公”含義與此同。在《儀禮·鄉(xiāng)飲酒禮》《儀禮·大射》《儀禮·燕禮》中，公用席三重。

?《禮記·郊特牲》：“三獻之介，君專席而酢焉。此降尊以就卑也?！边@句話的背景以及含義是，諸侯遣卿來聘，卿行三獻之禮。大夫是卿的副使，也是聘禮中的介，因而被稱為三獻之介。大夫本應用兩重席，因為作為介，降為一重。諸侯受介之酢，也不用三重之席，而用單席。

? 卿和大夫在“三禮”的用席重數(shù)等級中，被劃為一類。二者在《儀禮·鄉(xiāng)飲酒禮》《儀禮·大射》《儀禮·燕禮》《儀禮·鄉(xiāng)射禮》中，用席二重。

? 士在《儀禮·鄉(xiāng)飲酒禮》《儀禮·鄉(xiāng)射禮》《儀禮·士冠禮》中，用席一重。

? 群居之法的意思是群居五人，推長者一人，別席。其余四人為節(jié)，共處一席。四人中的長者又處席端。

?“旅酬”在“獻賓”“樂賓”之后，是尊者酬于卑者，自上而下勸酒。旅酬的順序是：賓酬主人，主人酬介，介酬眾賓，眾賓再依長幼依次相酬。

? 人坐在陽則上左，坐在陰則上右。當席被東西向鋪陳時，人坐于南，南坐是陽，席的上端位于左側(cè)，即席的西端。人坐于北，北坐是陰，席的上端位于右側(cè)，也是席的西端。當席被南北向放置時，人坐于東，東坐是陽，席的上端位于左側(cè)，即席的南端。人坐于西，西坐是陰，席的上端位于右側(cè)，也是席的南端。

? 《儀禮·鄉(xiāng)飲酒禮》中，公的坐席被東西向鋪設，公席的下端應是東端，即此處的“席端”。

? [唐]房玄齡：《晉書·卷二十一》，《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史部·正史類》第255冊，臺北：臺北商務印書館，1982年，第392頁。

? [唐]李延壽：《南史·卷九》，《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史部·正史類》第265冊，臺北：臺北商務印書館，1982年，第162頁。

? 《禮記·禮器》：“萬物本乎天，人本乎祖，此所以配上帝也?！彼栽诟鞒撵胩於Y中，都設配帝神位。

? 相比于《開元禮》，《政和五禮新儀》中設藁秸之席的“第一等神”還增加了天皇大帝、北極大帝、感生帝、熒惑、九宮貴人、太社、太稷等。唐、宋、金、元各朝代“第一等神”的種類不盡相同，后文省略金、元“第一等神”的種類敘述。

? 每位“先皇帝”的神席都位于幄中，與席后的黼依、席上的左右?guī)讟?gòu)成幄中家具系統(tǒng)。享日，有司從祏室奉出神主（以唐制為例，唐制長尺二寸，上頂徑一寸八分，四廂各剡一寸一分。上下四方通孔，徑九分。玄漆匱、趺。其匱，底、蓋俱方。底自下而上，蓋從上而下，與底齊。趺方一尺，厚三寸，皆用古尺。以光漆題謚號于其背），置于幄。啟匱請出神主奉于席上。

? [唐]蕭嵩等：《大唐開元禮·卷四十一》，《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史部·政書類》第646冊，臺北：臺北商務印書館，1982年，第303-304頁。

? [元]脫脫等：《宋史·卷一百八》，《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史部·正史類》第282冊，臺北：臺北商務印書館，1982年，第131頁。

? 《大唐開元禮》中皇帝、皇太子、皇子、品官子的冠禮用席，主要有三類，一是加冠席，多位于堂上；二是陳服席；三是供將冠者加冠后，回房內(nèi)更衣時使用的席。后兩者位于東房內(nèi)（皇太子此兩類席位于東序內(nèi)的帷帳中，東序是指東墻，位置見圖2）。下文所列是第三種席，例如皇太子加冕冠后，回房內(nèi)將著遠游冠時搭配的朝服，換為袞冕之服時，所用的莞筵紛純加繅席繢純。

? 莞筵四紛純加繅席四繢純，是指東序內(nèi)帷帳中，布置四組莞筵加繅席。下文中可見，嫡子有四組席，庶子有三組。

? “問名”即男方委托使節(jié)（媒人）去女方家，問女方的名字、出生年月、時辰，以便男方卜問吉兇，決定成婚與否。《公主隆嫁》也有“問名”環(huán)節(jié)，但儀式在男家。

? 在該禮儀，“選三師三公致仕者，用其徳行及年高者，一人為三老，次一人為五更?！辈⑽迤芬陨现率苏叻Q為國老，將六品以下致仕者稱為庶老。該禮儀以三老為賓，坐于堂上西楹之東，近北南向。以五更為介，坐于西階上東向。設國老三人坐于三老坐西階，各異席。余眾國老，坐于堂下西階之西，東面北上。眾庶老坐于國老之后。

? [明]徐一夔等：《明集禮·卷一》，《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史部·政書類》第649冊，臺北：臺北商務印書館，1982年，第71頁。

? [明] 俞汝楫：《禮部志稿·卷四十六》，《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史部·職官類》第597冊，臺北：臺北商務印書館，1982年，第864頁。

? 該儀節(jié)是皇太子迎親前，在奉天殿接受皇帝的告誡。

? 該坐席并不是皇太子的“醮戒位”，“醮戒位”在御座南，北向。該坐席用于醮戒前，皇太子坐于其上飲食。

? 與唐宋時期冠禮用席的不同有兩點：一是皇帝、皇太子、親王加冠時，不再回東房或東序內(nèi)帷帳更服。因此前文提及的唐宋時期冠禮更服用席，在明代已不存在。二是各品級官員子的冠禮，仍在東房鋪設更服禮席。禮席統(tǒng)用“莞筵四加繅席四”，沒有嫡庶之分，也沒有三品以上、四五品、六品以下的差別。

? 該組合形象可見于《明憲宗元宵行樂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