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劉向東
按照什么樣的標準來讀,西班牙詩人胡
安·拉蒙·西門內(nèi)斯的詩都值得靜下心來,
掃干凈日常事物留在靈魂里的污跡和陰影,
以端莊的心態(tài)仔細打量,反復(fù)回味。
最后的旅途
……我就要啟程。那留下的小鳥
依然在啼鳴。
還留下我的果園和綠色的樹林,
白色的水井。
每天下午,天空將是蔚藍、寧靜;
像每天下午要敲鐘一樣,
鐘樓上還會響起
那陣陣鐘聲。
那些愛過我的人將會死去;
村莊的面貌將會日新月異;
在我粉刷過的開花的果園一角,
我這思鄉(xiāng)人的幽靈將久久徘徊……
我將要啟程,我會是孑然一身,
沒有家園,沒有綠樹,沒有白色的水井,
沒有蔚藍和寧靜的穹蒼……
而那留下的小鳥依然在啼鳴。
(江志方 譯)
《最后的旅途》是一個詩人在生命終端對世界的告別,無盡的纏綿和繾綣中有說不完的眷戀?!熬G色的樹林”“果園”“白色的水井”,每天下午都會照常響起的“陣陣鐘聲”以及“蔚藍和寧靜的穹蒼”,多么明亮、甜蜜、安定與美好,讓人依依不舍,久久懷想?!拔覍⒁獑⒊獭?,而“我”已不能不啟程。美景依然,生命不再,這無可奈何的退場讓人憂傷。唯一的慶幸與慰藉是自己來過,對這一切感受并珍愛過,以自己的創(chuàng)造報答過。死亡所能終止的只是今生,詩人的創(chuàng)造卻能打通來世。他在另外的世界睜大眼睛,凝望的卻是這個世界;在另外的世界張開嘴唇,歌聲卻在這個世界回蕩。
這個世界不僅給詩人的創(chuàng)造提供必要的源泉和滋養(yǎng),還接納并保障詩人的創(chuàng)造與它一樣地久天長;詩人的創(chuàng)造多么神奇,它一旦產(chǎn)生便不再依賴創(chuàng)造者,便擁有完滿自足的結(jié)構(gòu)原型,便融匯成這個世界的一部分。
我坐在……
我坐在我的桌子旁,
在鮮花中間,讀著
那位了解我的夢想的詩人
所寫的痛苦而憂傷的詩篇。
她悄悄向我走來,
說:“如果那些詩篇
比我的吻更讓你喜歡,
我就永遠不給你另一個吻?!?/p>
“你跟著來嗎?黃昏
多么美麗!在入夜前
我想到花園里去
摘一些茉莉花。”
“如果你想,我們就去,
你摘你的茉莉花,我讀
這位了解我的夢想的詩人
所寫的痛苦而憂傷的詩篇?!?/p>
她悲哀地望著我;她那雙
帶著愛意的眼睛在對我
說不。“你去不去?那我自己去……”
然后我繼續(xù)讀著。
她慢慢走著,這可憐的
人,在默默地難受;
到花園去摘茉莉花……
我留在那里讀我的詩篇。
她穿著一件白衣。
后來我的眼睛看見她
一邊哭泣一邊摘花
在那花園的黑暗里。
(黃燦然 譯)
表面上看這是一首情詩。一個未來的詩人,在讀著一位他認為了解他的夢想的詩人“所寫的痛苦而憂傷的詩篇”;他的浪漫女友,則希望他陪她到花園里去摘花。他不想去,因為詩篇把他迷住了。但他做出了妥協(xié),陪她去了花園,但他要在花園的邊上繼續(xù)讀詩。女友失望了,自己去摘花,一邊摘一邊流淚。這位青年或少年讀者,定然是一個未來詩人,因為他已具備一個真正的詩人的重要條件。葉芝說,真正的藝術(shù)家都必須在生活的完美與藝術(shù)的完美之間做出選擇。這其實已暗示藝術(shù)的完美是唯一選擇。因為很簡單,當你選擇生活的完美時,藝術(shù)的缺損會永遠在你心靈中開一個洞,也就意味著你的生活不可能完美,這個未來詩人暗示他選擇了藝術(shù)的完美。他可以在肉體上做出一定妥協(xié),愿意跟女友一塊去花園,但他不愿意放棄象征他的靈魂的詩歌。所以說,這首詩,表面上是愛情詩,事實上是一首有關(guān)抉擇的詩。這種抉擇,不止于詩人。任何藝術(shù)家,或任何想干大事業(yè)的人,只要他決心已定,那他的靈魂就已不屬于任何人,他的靈魂是升了格的靈魂,不是俗人的靈魂。假如詩中那個女孩放棄這個靈魂已不可能屬于她的未來詩人,而愛上一個俗人,并占有那個俗人的靈魂,她將不會更快樂或更幸福,因為這種俗靈魂就像電視肥皂劇一樣,到處都有。何況,她愛上這樣的一個靈魂,可能意味著她不喜歡俗靈魂,這樣她便陷入兩難處境。也許,她就是為自己的處境而流淚。
音樂
突然間,噴泉
從裂開的胸膛迸出,
激情之流沖決
黑暗——猶如裸女
敞開陽臺之窗,
向星空哭泣,渴望
那無名之死——
這將是她瘋狂的永生——
并且永遠不再復(fù)歸
——裸女,或泉水——
留在我們中而又進出
既真實而又虛無,
她是如此不可攔阻。
(飛白 譯)
《音樂》是西門內(nèi)斯的一首“純詩”。盡管這首詩以“音樂”為題,事實上詩人的寫作對象并非音樂,而是噴泉,或者說是噴泉奏出來的音樂。
開篇氣勢奪人,在某種程度上,這種氣勢不僅與噴泉的氣勢相應(yīng),甚至就是來自噴泉的賦予。由于噴泉是在受擠壓中迸發(fā)的,因而它有著“不可攔阻”的力量。詩歌首句寫的就是噴泉迸發(fā)的那一瞬間。這里的關(guān)鍵詞是“迸出”,因而不妨對此做一番“地形學”分析。首先,噴泉是從“裂開的胸膛”迸出的,“胸膛”給人的印象是噴泉與它兩邊的石頭是一體的,所謂胸膛就成了噴泉的胸膛。其次,噴泉沖決了黑暗,這個沖決的對象極其玄妙,它把虛幻的東西寫得宛然如見,似乎能讓人看到黑暗中的一道閃光。很顯然,詩人所寫的是夜間的噴泉。事實上,詩人所寫的無非是夜間的泉水從石縫里噴出來的情景。但是,由于情感的滲透,詩人在噴泉與石頭、噴泉與夜色之間制造了種種對立與和解的關(guān)系,從而使所寫的內(nèi)容形成了一個富于張力的系統(tǒng)。接下來的比喻更加令人叫絕,詩人將泄入黑暗的那股泉水比成一個裸女,將泉水兩邊的石頭比成“陽臺之窗”。于是,噴泉“迸出”的動作就相應(yīng)地由“敞開”來表達。同時,詩人以其非凡的想象力對裸女的動作做了如下解釋:她之所以敞開窗戶,是因為她要用哭泣宣泄內(nèi)心巨大的淤積,并祈求天上的星星給自己帶來一絲光明,但是她又知道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因此,她心中處于壓倒性地位的是對死的渴望,以及對生的永世告別。至此,很難說詩人是在寫水還是在寫人,正如詩人所寫的,“裸女,或泉水”。從更深的層次考慮,在瀉入黑暗的泉水與裸女對死的渴望之間存在著一種隱喻關(guān)系。泉水離開石頭“永遠不再復(fù)歸”,生命離開裸女同樣也“永遠不再復(fù)歸”。
由于噴泉的“迸出”是持續(xù)的,因此就給人造成了這樣一種印象:水既待在石頭里,又不斷在迸出,這種停留與迸出并存的景觀讓詩人游動在真實與虛無之間的幻象里,而真實與虛無不正是生命與死亡的隱喻嗎?
深深的沉睡的水
深深的沉睡的水,你不再要什么光榮,
你已經(jīng)不屑于給人娛樂,成為瀑布;
夜晚,月亮的眼睛撫愛著你的時候,
你的全身便充滿了白銀的思想……
痛苦的靜止的水,潔凈而沉默,
你已經(jīng)蔑視鬧鬧嚷嚷勝利的榮耀;
白天,甜蜜而溫暖的陽光射透你的時候
你的全身便充滿了黃金的思想……
你是那么美麗,那么深沉,我的靈魂也一樣;
痛苦向著你的寧靜而來,來思念,
而正在你安詳?shù)钠胶偷陌哆?,綻發(fā)出
最最純凈的翅膀和花朵的典范。
(王央樂 譯)
撲面而來的泛著純潔光輝的語句帶給我們的,首先是視覺的美感。那“深深的沉睡的水”在流淌,詩人把夜晚的顏色形容為白銀,把白天的顏色形容為黃金,做個大略的統(tǒng)計,在這首詩當中,用作意象表達的名詞有十個,即“月亮”“白銀”“思想”“陽光”“黃金”“靈魂”“寧靜”“翅膀”“花朵”以及“典范”,而用作意象表達的形容詞有九個,即“潔凈”“沉默”“甜蜜”“溫暖”“美麗”“深沉”“安詳”“平和”“純凈”。
這些詞滲入了太多美好的視覺感觀,“水”的圣潔和高貴在西門內(nèi)斯的筆下生輝,詩人開誠布公地說:“你是那么美麗,那么深沉,我的靈魂也一樣”,詩人是個不折不扣的完美主義者,“你已經(jīng)不屑于給人娛樂,成為瀑布”。讀《深深的沉睡的水》,其神韻讓我聯(lián)想起曹雪芹筆下的黛玉,非“清潔”二字不能形容其身以及其詩。
壇子的軼事
我把一只壇放在田納西,
它是圓的,置在山巔。
它使凌亂的荒野
圍著山峰排列。
于是荒野向壇子涌起,
匍匐在四周,不再荒莽。
壇子圓圓地置在地上
高高屹立,巍峨莊嚴。
它君臨著四面八方。
壇是灰色的,未施彩妝。
它無法產(chǎn)生鳥或樹叢
不像田納西別的事物。
(趙毅衡 譯)
美國詩人史蒂文斯不會突發(fā)奇想地真正把一只壇子放在田納西州的。無疑壇子太小,田納西太大,造成的視覺反差太大,很突兀,很奇特,對下文的語境造成了很大的壓力。由此可以推出這個壇子應(yīng)該是詩人故意安排的一個具有象征意味的意象。
那么壇子到底是個什么樣的東西呢?
我們來看看第一節(jié):“我把一只壇放在田納西,/它是圓的,置在山巔。/它使凌亂的荒野/圍著山峰排列?!痹谶@一節(jié)中,我們至少可以有一個很直觀的想象就是這個壇子應(yīng)該處在一個至高的中心位置。它還可以讓凌亂的荒野圍著山峰排列,說明此壇子不是一般的壇子,它具有很大的威力,至少可以讓我們聯(lián)想到這個壇子是一個統(tǒng)治者。如果你不相信的話,你還可以繼續(xù)看第二節(jié):“于是荒野向壇子涌起,/匍匐在四周,不再荒莽。/壇子圓圓地置在地上/高高屹立,巍峨莊嚴?!边@里面用來表現(xiàn)權(quán)威的詞語太多了,比如:匍匐、高高屹立、巍峨莊嚴,這些詞語都表明壇子是個很有威力的東西,能使眾山峰匍匐在它周圍。在第三節(jié)中就更明顯了,“它君臨著四面八方”,表明了它就是一個高高在上的統(tǒng)治者。高高在上與匍匐在地當然是不同的,至少表面的形象就不同。
當我們知道壇子象征著“統(tǒng)治者”意象了,我們就可以發(fā)揮我們的自由想象,你可以把壇子想象成任何一個具有統(tǒng)治意象的東西。當然,相對于詩人而言,壇子也可能是文明和藝術(shù)的象征,他認為藝術(shù)不能產(chǎn)生“鳥或樹叢”那樣的現(xiàn)實事物,卻能賦予混亂世界一種秩序,文明相對于野蠻,藝術(shù)相對于現(xiàn)實,是如此的優(yōu)越和傲慢。它們都是“統(tǒng)治者”,不屑于和周圍的事物對話。
當然讀者還可以把壇子想象成為別的意象,也可以不發(fā)揮想象,直接認為它只是超越現(xiàn)實之外的一種象征。
《壇子的軼事》一詩只有短短的十二行,在藝術(shù)上卻給了我們不少寶貴的啟示。這首詩的道具只有一個壇子、山和荒野,這些極為平常的司空見慣的事物,在傳統(tǒng)的詩歌觀念下很難寫出新意來,甚至很難為詩,但史蒂文斯卻以此寫出了一首名詩。這就說明了一個問題,也是一個老問題——不在于你寫什么,而在于你怎么寫。
中國傳統(tǒng)詩學歷來推行“文以載道”說,這一點我們似乎沒有必要去反對,它自有其存在的道理,但詩怎樣載道就大有學問了。我們不應(yīng)該排斥詩歌更多的可能以及更多的表現(xiàn)方法。在《壇子的秩事》一詩中,我們從表面上似乎很難看到那種已經(jīng)習慣了的觀念性東西,但它并不是沒有觀念,它的觀念更隱蔽,已經(jīng)融化到詩情中去了,你看不到。詩歌的長處并不是直接去表現(xiàn)觀念,并不是那種直露的抒情,觀念性的東西會抹殺詩性。《壇子的軼事》一詩運用了暗示,特別是感覺的手法,我們在這里看到了感覺在詩歌中的力量。觀念性的東西適用于散文,感覺才適用于詩。
山頂
落日
把血灑在山頂。
這時,有人痛苦;
心情沉重地失去,
只有空空的心對著落日。
有這樣一顆心 日落時染紅山頂。
山谷漸漸昏暗一片靜謐。
朝更遠更遠的地方眺望 山那邊仍有閃光。
面對這樣的落日 我會不停地唱著悲歌,
難道這紅色的山頂 也被我的光所照耀?
我手里捧著心,
血已經(jīng)流盡。
(程一身 譯)
智利詩人加夫列拉·米斯特拉爾的《山頂》,是一首令人震驚的詩,而它竟然出自一個女詩人之手。女人的偉大幾乎無一例外地源于她們生命的強烈受挫與竭力克服。米斯特拉爾早年與一個鐵路工人談戀愛,但對方卻自殺了,米斯特拉爾為他寫了一系列情詩,并在一次詩歌比賽中獲獎。此后她終身未婚。
從最簡要的模式來看,這首詩其實是由一個置換完成的:
落日把血灑在山頂。
有這樣一顆心,日落時染紅山頂。
我手里捧著心,血已經(jīng)流盡。
第一句顯然是從落日染紅山頂?shù)囊庀筇釤挸鰜淼模溥B接點是“紅”與“血”。第二句與第三句可以合成一組,其主要意象是一個站在山頂?shù)娜擞秒p手捧著一顆心,心中的血流出來,染紅了她腳下的山頂。簡言之,即心中的血染紅了山頂。這個意象其實是根據(jù)落日染紅山頂?shù)囊庀筇摌?gòu)加工出來的。結(jié)合第一句,不難看出,詩人把“落日”置換成了“我的心”,并且把這顆心放在手里,而山頂保持不變。
不可否認,這首詩最令人震驚的地方在于詩人設(shè)置的第二個意象:捧在手里的心用它的血染紅了山頂。這個絕對超現(xiàn)實的意象具有明顯的象征含義。血已經(jīng)從心中流失了,生命卻依然存在。所以,這里的“血”只能理解成“愛”,它意味著某種希望,某種熱情,而今已經(jīng)全然喪失,如同血已從心中流盡。這首詩的境界十分闊大,落日、山頂、詩人的心和她的血。落日染紅了山頂,詩人流失的血也染紅了山頂。不難想見,此時的整個世界都是紅的了。
蜻蜓
蜻蜓
遺尸在雪叢
你怎樣來到這高處
你死前
曾否在山間池塘里
留下你后代的種
(桴夫 譯)
加里·斯奈德,美國詩人,他的詩質(zhì)樸而富有洞察力。
作為一個詩人,斯奈德曾這樣寫道:“我依然把握著最古老的價值觀,它們可以追溯到舊石器時代晚期:土地的肥沃,動物的魅力,與世隔絕的孤寂中的想象力?!?/p>
《蜻蜓》這首詩就這么簡單,但讀后我們看世界的眼光卻會發(fā)生某種變化。同時,也讓我們再次體會到什么才是一種“詩的驚訝”。
需要怎樣的同情心,一個人才能發(fā)出“你怎樣來到這高處”這樣的疑問。
這不是一般的奇思異想,而是透出了一種感人的對生命萬物的想象和關(guān)懷。
因為你問起散文和詩的分野
麻雀在冰冷的細雨中覓食;
就在你注目觀看之際,雨變成朵朵雪花
沿著看不見的曲線飄下來,
從銀灰的栽落變?yōu)槁?、潔白和舒緩?/p>
雖然你也說不準,可總會經(jīng)過那么一個瞬間,
然后它們肯定是在飛,而不是飄落。
(阿九 譯)
霍華德·奈莫洛夫,美國詩人。
如果只看這首詩的內(nèi)容,詩人是在詠雪,與題目似乎并無關(guān)聯(lián)。但詩人的巧妙之處正是在這里。詩中出現(xiàn)了三個意象:“麻雀”“細雨”“雪花”,并把頌揚的重筆落在了雪花上。在冰冷的雨中覓食的“麻雀”或許象征著正在辛苦寫作的詩人,而正值自己苦苦尋覓之際,他看到“雨變成朵朵雪花”,也找到了“詩”的靈感。這首短詩名義上是寫“雪”,實際上則是在寫“詩”。在詩人奈莫洛夫心目中,“雪”和“詩”具有相似的特點:輕靈而舒緩,并象征著純潔和神圣。
詩的最后兩句是整首詩最能表達作者感情的詩句?!翱倳?jīng)過那么一個瞬間,/然后它們肯定是在飛,而不是飄落。”這,就是詩了。詩就是那一瞬間的想象和靈感,是心靈的頓悟和升華。也就在那一瞬間,雪的形象異化了,詩的靈魂上升了。因為“詩”在詩人的心目中永遠是高揚的,所以雪也不再是現(xiàn)實中飄落的雪了,而成為被詩人賦予了神性的東西。這樣,“飛”才具有了升華的意義。
再回到詩的題目,“因為你問起散文和詩的分野”,這是一個難以回答的問題,詩人就借助了“雪”意象。為了表現(xiàn)和形容詩,要使用怎樣優(yōu)美的意象才能配得上呢?她要純潔、精致、空靈和完美,或許在詩人心目中也只有“雪”了。無論是詩人說起詩時想到了雪,還是看到雪時想到了詩,“雪”和“詩”在這里都已經(jīng)達到了完美的交融。
是的,詩是飛翔,不是飄落,飛翔的那是翅膀,飄落的那是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