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蘭州：慢行在古都

黃也

走近大西北城市——西安和蘭州，可以說是一場漫無邊際的想象，粗糲、篤厚、豪邁、頑強、蒼涼……與之相符的形容詞中都透著股堅韌的生命力，混雜著風(fēng)與沙塵、酒氣與面香、質(zhì)樸的民謠與雄渾的秦腔。歷史的胸懷博大寬廣在某種程度上讓這兩座古城都形成了多元化的生活面貌，宗教信仰、飲食文化、建筑風(fēng)格等方面都兼具了自古流傳下來的模子，傳統(tǒng)且厚重。每一座城市都有出走的本地人和外來的異鄉(xiāng)人，對于西安人和蘭州人來說，他們更愿意留在原地，有時候離不開的可能就是一張饃和一碗面，那是只有在家鄉(xiāng)才能品嘗到的生活滋味，樸實地道的大西北的味道。

西安

廢都不廢

古時的西安是鎬京、長安，王朝的都城，絲綢之路的起點，歷史輝煌，文化發(fā)達，城市脈絡(luò)中承載了數(shù)不盡的璀璨光芒。如今的西安是世界四大文明古都之一，西北城市的明珠，“中國的印章”?！笆膫€朝代在這里建都，蓋下一個個金印玉璽。藍田猿人、倉頡造字、周京豐鎬、秦皇陵園、大漢宮闕、盛唐塔影、明朝城郭、清代居民，每一個印章都證明著這座城市的榮耀和滄桑，儲存著中華民族活躍的生命力和創(chuàng)造力。”（肖云儒）古樸的歷史篇章、壯麗的城市景觀、華美的詩詞歌賦無不在低語西安的雄大。

西安的城墻和兵馬俑是到此一游的標(biāo)志性旗幟，來到西安不走西安的城墻，看一看坑里的兵馬俑就如同去北京不到長城，去上海不去外灘，去杭州不游西湖一樣，這些著名景點就像一碗米飯，普通卻又足夠果腹。在城墻上漫步，一個又一個醒目的灰色磚塊嚴(yán)絲合縫地被堆砌，又工整有序的圍繞著這座城市，時間似乎也變得十分安詳?！皷|青龍，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的青銅色旗桿上披掛著火紅的燈籠和旗幟，就像一個個穿著戰(zhàn)袍的士兵堅守著古老的城墻，從城墻看向老城區(qū)，仍可見厚重的歷史神韻。

越是歷史悠久越顯光彩動人。盡管西安曾是賈平凹筆下的“廢都”，遺跡紛繁，但不可置否這是一處值得一探究竟、可以寄托理想的城市，西北現(xiàn)代化的繁華印記和悠久的歷史記憶造就了這座城市的精神底蘊，搖滾又復(fù)古?！斑b望著殘缺/昨日的城樓/吼一句秦腔/你熱淚縱橫”。（鄭鈞《長安長安》）高亢的秦腔（別稱梆子腔）和熱情的搖滾，是西安豪放豁達的一面。從張楚、鄭均、許巍到唐朝、黑豹，再到黑撒、馬飛與樂隊、島嶼心情等樂隊，西安的搖滾味越濃烈城市的張力越醉人。跟隨玄樂隊《西安愛情故事>你會發(fā)現(xiàn)這是人與城市的故事，歌詞里提及的很多著名城市地標(biāo)，大雁塔、小寨百匯、騾馬市、環(huán)城公園、曲江南湖…..如果你都能走過，那你就更能體會這座城市的魅力何在。

現(xiàn)代的西安聽搖滾多秦腔少，耳熟能詳?shù)摹度窝贰痘鹧骜x》《白蛇傳》《慈母淚》等劇目也在新一代青年人中落沒了。城市文明的發(fā)展正使得“舊”的東西變得黯淡，成為一種“古調(diào)獨彈”。但在很多本土音樂人的世界里秦腔依舊是他們熱愛的聲音和靈感源泉，西安的易俗社與莫斯科大劇院、英國皇家劇院并稱為世界三大古老劇社，至今仍在上演純正的秦腔劇目。

王建房是西安著名的音樂人，深受秦腔影響。他將方言、秦腔、搖滾與自己在西安行走和生活的經(jīng)歷相結(jié)合，天然釋放出了秦人本土的腔調(diào)以及他與西安城血脈相連的親密關(guān)系。他在秦聲中成長，執(zhí)著于對方言和城市根源文化的堅守，他的創(chuàng)作都是在寬闊的城市里，城墻下、街道邊、公車上等地汲取生活的煙火氣。從《我要活》《長安夜》《時光拼圖》-西北漢子的內(nèi)斂和爽直都在他的音樂里生長著，活著。

西安的古建筑是文化標(biāo)識，秦腔是精神標(biāo)識，飲食則是生活標(biāo)識。地方性的美食永遠都是去到一座城市的必需品。地處西安中心的回民街，不僅是游客熱衷的小吃聚集地也是當(dāng)?shù)厝藭e逛的生活場所。羊肉泡饃、biangbiang面、肉夾饃、油餅、甑糕、涼皮、黃桂柿子餅、黃桂稠酒等都是具有代表性的美食。不過在這么多美食中，西安人最愛的是饃，光饃的做法都各式各樣，可泡、可煮、可夾、可干吃，有石子饃、花饃饃、百吉饃、核桃饃、菜饃等各類品種。西安人對饃的喜愛就像蘭州人對牛肉面的態(tài)度，不可或缺。

“那里是一個偌大的民間交易場所，主要營生是家養(yǎng)動物珍禽花鳥魚蟲，還包括器皿盛具，飼養(yǎng)輔品之類。趕場的男女老幼及閑人游皮趨之若鶩，挎包搖籃，戶限為穿，使幾百米長的場地上人聲鼎沸，熙熙攘攘，好一個熱鬧繁華?！边@是賈平凹《廢都》里的對西倉的描述，老話里說“逛檔子”的西安人才是地道的西安人。西倉作為“廢都”的一角，具有百年的歷史，從明清時期開始就已經(jīng)形成，被稱為“老西安人的市井天堂”。在西倉淘寶是歷史遺留的生活樂趣，也是現(xiàn)代生活的松散一瞥。

西安的包容和開放似乎都在市井里，歷史的記憶、城市的人文、現(xiàn)代化的發(fā)展都藏在一磚一瓦、一言一語中，每個人都能盡情尋找屬于他們的“理想”，無論是歷史的還是人文的，城市松快、休閑的腳步會告訴他們什么是值得尋覓的。

蘭州

金城黃河謠

背靠層巒疊嶂的黃土高原，蘭州城的故事才正式開始。這座城位于中國地圖的幾何中心，是唯一一座被黃河穿城而過的省會城市，在史書里被稱為“金城湯池”，是歷史長河中“屏障中原、聯(lián)絡(luò)西域、襟帶萬里”的邊塞要地（也是古絲綢之路的要扼）。伴著奔涌的黃河和過往迎來的人群，千年文明融匯成了如今的蘭州一一文化多元、獨具特色的山水之城。黃河是蘭州的襟帶，黃河鐵橋（又名中山橋）是蘭州南北兩岸的襟帶，以河為界，兩岸遙相對望，一面是以皋蘭山為背景的城市，一面是樹高林密的白塔山公園。

“去一次蘭州/就留下這個病根/坐在黃河邊上看水流/直到把好端端的一個人/想成了詩人/不能左右”（梁平《想蘭州》節(jié)選）在蘭州不能左右的事情，除卻黃河水還有如三泡臺般“系不膚坦”的生活節(jié)奏，會讓人不由自主地慢下來。盡管蘭州是一個工業(yè)城市，但城市的氛圍卻不冷硬，有著率性熱情的西北民風(fēng)。其多元的文化就驗證了這一點。作為一個移民城市和西北戰(zhàn)略之地，走進來的人和走出去的人都會對蘭州產(chǎn)生一份難以忘懷的情素。

“蘭州的性格，就像它那典型的大陸性氣候一樣，晨與昏，夜與晝，驕陽與大雪，旋風(fēng)與暴雨，反差十分強烈;又像皋蘭山與黃河的對峙一樣，干旱與滋潤，安靜與狂躁，父親與母親，對比極其鮮明。”（雷達）如此熱烈又如此平靜。駐足在黃河邊，看著姜黃色的水流不知疲倦地流淌，不時漂來一些搭著羊皮筏子和游船的過客在南北兩岸游走，如果此時響起一曲野孩子的《黃河謠》也不足以令人驚奇，因為眼前所發(fā)生的一切都顯得如此妥帖安逸。比起繁華匆忙的大都市，淳厚的蘭州似乎更能讓人得到某種深遠的沉靜。

民謠之下的蘭州，藏著不為外人道的柔情。低苦艾《蘭州蘭州》、劉東明《西北偏北》、張尕慫《黃河尕謠》、浩子《蘭州》等音樂帶著天然的黃土氣息和西北風(fēng)情，沒有破滅的理想只有對鄉(xiāng)土的眷念和記憶的回望。某個清晨你來到蘭州，看到遼闊的遠方和牛肉面館升起的炊煙;在夜里又看到外來人面對黃河的沉思或熱切的眼神，聞到了張瑋瑋歌里唱的那股子和塵埃漂浮在你周身的味道，或許你就會明白是什么在牽引你來到蘭州。民謠和蘭州，黃土和黃河，最適合喜愛行走在“江湖”中的音樂人，“干凈、簡單、結(jié)實”。

蘭州人的生活離不開牛肉面，有大寬、二寬、韭葉子、三細、二細、毛細、蕎麥棱子等各類品種，湯清、蘿卜白、辣椒紅、蒜苗香菜綠、面條黃亮的牛肉面才是一碗好的牛肉面，大概只有吃遍大大小小的面館，才能找到每個人心中的“正宗之選”。只有外來人才會去尋找某地的正宗和特色，本土人的“正宗”就是他們的生活日常，本土的味道是受地域限制的，離開了就淡薄了。蘭州的正寧夜市薈萃了西北味道，200米長的路邊攤位羅列著各色小吃，等待著食客的到來。雞蛋牛奶醪糟、甜醅、灰豆子、杏皮水、糖油糕、漿水面、羊雜碎、油潑豆腐腦、油炒粉……是甜食愛好者的寶藏，更是西北食客的天堂。

除了吃，蘭州還離不開酒。逢局就得喝酒，連酒吧的數(shù)量在全國也是名列前茅。夜色里的蘭州城，總會遇到醉酒的人，黃河啤酒和白酒是他們的最愛。城市的干燥性情浸潤在酒里似乎就不那么干燥了?！斑@是一座永遠透著酒香和醉意的城市，蘭州人‘一年喝倒一個牌子，何等的氣魄，何等的豪爽。”說是酒城也不為過。在黃河邊“宣關(guān)”、喝黃啤是蘭州人最愛干的事情之一。

現(xiàn)代的霓虹色和古早的黃土色，蘭州風(fēng)味里的濃郁和渾濁盡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