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唐傳奇看儒家婚姻觀在唐代的接受維度

曾錦莉

內(nèi)容摘要：唐傳奇發(fā)軔于初唐、成熟于中唐，又于晚唐衰落;儒家思想在唐代亦大致經(jīng)歷了由復興到動搖的過程;二者的興衰發(fā)展有一定的相似性。唐傳奇中滲透著儒家倫理思想，門第觀念是儒家等級思想在婚姻中的必然反映，因此只有將文學史和思想史研究相結合，對唐傳奇中儒家婚姻觀的存在狀態(tài)和接受維度進行分析，儒家倫理的婚姻觀在唐朝思想史中的接受狀況才能得到多維展現(xiàn)。

關鍵詞：儒家思想 唐傳奇 門第觀

唐代文人“始有意為小說”[1]，與六朝小說相比，唐傳奇更具真實性，也能更好地反映時代風貌和風土人情。儒家思想自孔孟開創(chuàng)以來，一直延續(xù)到后朝歷代的文化血脈中，不曾中斷。唐傳奇作家深受儒家思想影響，他們將自己對儒家思想的解讀滲透到唐傳奇的創(chuàng)作中。唐傳奇中有許多描寫婚姻愛情的名篇，中國古代婚姻觀一直受到儒家倫理思想的影響，因此可以將唐傳奇作為思想史研究的文本，通過分析唐傳奇中蘊含的儒家思想以探討儒家婚姻觀在唐朝的接受狀況。

一.儒家倫理思想與婚姻門第觀

《周易·序卦傳》講“有天地，然后有萬物，有萬物，然后有男女，有男女，然后有夫婦，有夫婦，然后有父子，有父子，然后有君臣，有君臣，然后有上下，有上下，然后禮儀有所錯?！盵2]即由婚姻關系產(chǎn)生夫婦、父子之家庭人倫，將這種人倫差序與政治秩序相類比，就形成了尊卑等級關系的正當性與合法性。婚姻是政治制度的附體、是國家倫理道德的體現(xiàn)，它具有維護社會等級關系及禮制的功能，所以儒家對婚姻尤為重視。中國傳統(tǒng)的婚姻觀包括擇偶觀、貞操觀和生育觀。從擇偶觀上說，儒家重視婚姻的社會功能，“昏禮者，將合二姓之好?！盵3]婚姻像是兩個家族之間的交易，其意義在于結成兩姓之好，為了促進這筆交易，兩個家族需要在現(xiàn)實的基礎上綜合考量，考量的一個重要指標就是兩個家族在政治經(jīng)濟文化上是否相符。只有門當戶對的婚姻才能對雙方都有利，這是儒家倫理等級觀在婚姻中的體現(xiàn)。

兩漢時期，董仲舒提出“三綱五?！睂W說，正式將“夫為妻綱”確定為人倫之大綱，加強了儒學思想對婚姻的制約，果然后來“三綱五?！北徊粩鄰娀?，人們在擇偶時更加強調(diào)身份門第上的等同?！案毁F之男娶得富貴之妻，女亦得富貴之男。”[4]就是說，富貴者一定要和富貴者結婚，這是當時公認的婚姻觀念，自上流階層到民間百姓，各家擇偶都強調(diào)男女家族之間地位的匹配?？傊?，門第觀念是儒家等級思想在婚姻中的必然反映。

二.武德至永泰：儒學復興，門第觀影響深入

唐統(tǒng)一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出“尊儒”口號制定嚴格的等級制度，從而維護王朝統(tǒng)治。高祖“頗好儒臣”，認為儒學有利于“建國君人、弘風闡教、崇賢彰善”，并表明其“興化崇儒”的立場;緊接著，唐太宗大力提倡儒學，他把尊儒崇經(jīng)、推行仁政定為治國的基本方針。唐初尊崇孔子、復興儒學的努力，使儒學很快重獲思想領域的統(tǒng)治地位。

唐前期婚姻重視門第，《游仙窟》中崔十娘在知道男主是“青州刺史博望侯之孫，廣武將軍鉅鹿侯之子”[5]后，才一改初見時的冷漠，與其熱情調(diào)笑。唐初期，高門仍占據(jù)統(tǒng)治地位，沒有高門援引的庶姓士人很難有機會走上仕途。為了實現(xiàn)自己的政治理想，庶族文人通常選擇與名門大族通婚，借姻親走上仕途，提高自己的身份地位?！墩碇杏洝返谋R生實現(xiàn)自己出將入相理想的第一步就是娶清河崔氏女，而后進士及第，官運亨通?！赌峡绿貍鳌返拇居阼彩菓{借著迎娶大槐安國的公主才獲得高官厚祿，榮耀顯赫。

高宗時頒布《唐律疏議》規(guī)定“人各有耦，色類須同，良賤既殊，何宜配合？”[6]明令禁止士庶通婚，用法律強制推行儒家倫理學說，儒家思想的法典化使其作為社會的統(tǒng)治思想有了法律的保障，其對社會生活的約束力也進一步加強。孟啟《本事詩·窈娘》記錄了武周朝的郎中喬知之與其婢女窈娘兩情相悅，但二人最終也沒辦法結合、下場凄慘。這是因為身份地位懸殊的婚姻是不為當時的法律所允許的。

總的來說，唐前期，人們的婚姻嫁娶不以品行能力較高下，而以身份門第論高低。社會對儒家等級門第的接受是普遍的。這與唐初儒學復興不無關系，統(tǒng)治階級的提倡甚至使得以門第決定婚姻的思想得以法制化、具有了強制力，這又加大了儒家思想的影響力度。

三.大歷至大中：儒學地位動搖，門第觀影響減弱

開元、天寶之時，儒家禮教開始出現(xiàn)混亂，人們開始質(zhì)疑曾經(jīng)習以為常的士族門風禮法。安史之亂后，中唐士人群體的價值觀出現(xiàn)了明顯的分化，儒家倫理綱常作為道德律令遭到了質(zhì)疑，傳統(tǒng)的儒家思想正面臨著來自各方面的挑戰(zhàn)，先前的“經(jīng)典”說教和思想義理不再占據(jù)權威之位。劉肅評價當時的社會狀況——“圣人遺訓，幾乎息矣。徒有著述之名，無裨政權之闕。”[7]安史之亂時，大量儒家典籍毀于戰(zhàn)火中，儒學的傳播受到阻礙;家族牒譜也難逃戰(zhàn)火，《通志》記載：“自隋唐而上，官有薄狀，家有譜系，官之選舉必有薄狀，家之婚姻必由于譜系?！盵8]家族譜牒的丟失直接影響了士族之間的婚嫁;安史之亂后，中央政權削弱，官方對儒學的支持力不及前期，這些都加速了士族禮學的衰落，傳統(tǒng)的儒學思想也相應地處于相對衰落的階段。這個時期雖然儒家思想仍占據(jù)主流，但對人身的約束力已經(jīng)大不如前。社會的變化引發(fā)了文人對儒家倫理的思考，思考的結果也是不一樣的，大致可以分為堅定維護、折中妥協(xié)和反叛背離三種，這同樣影響了唐傳奇的創(chuàng)作。

（一）順從與接受

元稹《鶯鶯傳》寫張生對表妹鶯鶯始亂終棄的故事。對于拋棄鶯鶯，他不但毫無愧疚感，反而用“紅顏禍水”觀和儒家君子道德觀為自己開脫。令人驚訝的是，張生不但得到了鶯鶯本人的諒解——“始亂之，終棄之，固其宜矣?！盵9]甚至還被當時的人稱贊為“善補過者”。出現(xiàn)這種奇怪的矛盾，陳寅恪先生解釋說，鶯鶯的愛情悲劇很可能源于出身的寒微，張生要走科舉仕宦之路，鶯鶯的家族卻沒有辦法為他提供上升的階梯，所以當面臨愛情與仕途的抉擇時，張生毫不猶豫地選擇犧牲鶯鶯以成全自我。二人各自婚嫁，張生另娶的自然是高官之女，這個文本中沒說，但我們可以從元稹和張生的關系推出。魯迅先生說“元稹以張生自寓，述其親歷之境”[10]，就是說，崔張故事就是元稹自己的往事，張生棄鶯鶯另擇高門對應的就是元稹棄情人另娶韋叢之事。

張生冠冕堂皇地不以鶯鶯為妻而另選高門，這在中唐的社會中是一件公認的正當行為，甚至還是有過而補的善事?？梢姡刑茣r期，婚配尚門閥的價值觀念仍占據(jù)主流，仍具有較強的影響力。作者借張生的名利雙收隱晦地表達了其對張生之舉的理解和對正統(tǒng)價值觀念的認同。

（二）懷疑與和解

白行簡《李娃傳》虛構了妓女李娃與滎陽公子鄭生兩情相悅，兩人歷經(jīng)磨難終于跨越階級圓滿結合的故事。在李娃助鄭生考取科名后，李娃以“君當結嬡鼎族，以奉蒸嘗”為由拒絕了滎陽生的求婚，滎陽公卻一反常態(tài)大力促成二人婚姻，這就突破了儒家傳統(tǒng)的門第觀、等級觀。關于這點，卞孝萱先生如是說“白行簡則借用當時風行的‘《一枝花》話，加工改寫成傳奇名篇《李娃傳》，極言妓女封汧國夫人，以諷刺名教之虛偽?！盵11]妓女李娃與士族滎陽生結為夫婦，生活美滿，還被封為汧國夫人，這似乎是對禮教的反叛，但是這種反抗卻是軟弱的，最終還是和儒家正統(tǒng)和解。李娃在婚后“婦道甚修，治家嚴整，極為親所眷”，她本人被封為汧國夫人，四個孩子“皆為大官”，弟兄姻媾“皆甲門”[12]，極大地興旺了滎陽鄭氏家族，婚后的李娃就是一個完美符合儒家禮制的閨中模范，從倫理道德層面迎合了傳統(tǒng)禮法。

鄭生熱情追求比自己門第低的李娃，最終獲得美滿婚姻，但是李復言《定婚店》中的韋固卻對比自己門第低的未來妻子十分抗拒。杜陵韋固不滿月老為他安排的未來妻子——宋城“眇嫗之陋女”，他自稱“吾士大夫之家，娶婦必敵”[13]，為此他不惜殺人以作抗爭。但他沒想到，他最終迎娶的妻子竟然就是當年被自己嫌棄的宋城貧女。如月老所說，婚姻是超越階級的，雖“貴賤懸隔”，二人的婚姻也不可更改，作者借此宣揚婚姻天定的思想，也就是說，只要是命中注定的婚姻，哪怕是門第極不相稱的二人也終將結為夫婦。本文可以說是對門戶、禮教的一種否定，但這種否定也同樣帶著妥協(xié)的因素，小說作者最終安排宋城女被相州郡守所收養(yǎng)，搖身一變成為名門閨秀，此時她的身份地位是明顯高于韋固的，所以說二人的婚姻在本質(zhì)上還是沒有脫離等級門第。

滎陽生娶妓女、韋固娶“卑賤陋女”，看起來都對儒家傳統(tǒng)的等級門第觀提出了反叛，但事實上他們還是在禮教的框架內(nèi)獲得自己理想的婚姻幸福。這是因為禮教對士子們的影響仍然存在，這些文人士子自小學習儒家思想，是不可能從根本上與儒學決裂的。

（三）反叛與背離

《霍小玉傳》寫多情妓女愛上薄情進士，最終被拋棄的悲劇。小玉的美貌引得李益傾倒，二人很快墜入愛河，但小玉也對自己的處境保持著清醒的認識。在分別之際，小玉直言“妾本倡家，自知非匹?！盵14]她的內(nèi)心是接受儒家等級觀念的，她也知道自己一個卑賤的妓女和貴為隴西李氏的李益之間身份的鴻溝，于是她提出了與李益八年歡愛而后己身遁入空門的設想。這是她對儒家門第觀無奈的妥協(xié)，但她的讓步只換來李益的避而不見和另娶高門，最終抑郁成疾，芳年早逝。同是拋棄門第低的情人另娶高門，李益的下場卻是眾叛親離、害人害己。小玉歿后，李益娶妻范陽盧氏，但是這樣門當戶對的婚姻并沒有給他帶去和諧幸福，李益“終日不安”，對妻子疑神疑鬼動輒打罵，“至于三娶，率皆如初焉”。

門當戶對、等級相符的婚姻的悲劇并不止發(fā)生在李益一人身上，嶺南帥甲也深受其苦。房千里《楊娼傳》寫帥與妻空有夫妻名義，卻毫無夫妻情意，戚里女“遇帥甚悍”，要求帥對她專一“設有異志者，當取白刃下”，帥對妻子又“苦”又“憚”，兩人的婚姻只剩下猜忌和痛苦。而妓女楊氏對嶺南帥溫柔體貼，帥對楊氏真心喜愛，二人過著不是夫妻勝似夫妻的恩愛生活。小說中出現(xiàn)了三個與儒家等級觀相矛盾的地方：門當戶對的婚姻可能帶來不幸，貴賤懸殊的戀人可以有真摯的愛情，妓女也有高風亮節(jié)——“楊能報帥以死，義也;卻帥之賄，廉也?！弊髡呓璐苏f明，婚姻擇偶不應以門第、尊卑為標準，而應該遵從個體的情感，這是對儒家等級觀及“重理輕情”觀的反叛。

李益和嶺南帥甲的婚姻都是符合唐人對美滿姻緣的定義的，但二人的婚姻都以失敗告終，這說明，唐傳奇作者已經(jīng)意識到等級婚姻觀已經(jīng)釀成許多婚姻悲劇，他們通過正面書寫順從帶來悲劇說明，為了讓悲劇不再重演，必須要破除階級觀念，為地位不對等的青年男女的自由戀愛提供支持。

四.咸通至天佑：門第觀影響消失

唐末，門第婚姻觀進一步受到?jīng)_擊。孫光憲《北夢瑣言·李氏女》寫戰(zhàn)亂使李將軍的女兒與自己的家族失去了聯(lián)系，無所依傍的李氏女為了保全性命，隱瞞自己的門第嫁給了小姓——董生。在“衣冠蕩析，寇盜縱橫”[15]的時代環(huán)境下，像李氏女一樣因避亂而委身于小姓的自然不在少數(shù)，在生命面前，士族平日里信奉的門第觀就顯得不是特別重要了。在這種社會環(huán)境下，身份地位相差甚遠的夫妻獲得社會認可的幾率就大大提高了。

裴铏《傳奇》中有兩樁門第懸殊的婚姻?！杜岷健菲獙懶悴排岷綏壙婆e功名于不顧，一心想與下層女子云英結成婚姻，極大地沖擊了禮教思想，但就是這樣“離經(jīng)叛道”的他最終收獲了幸福的婚姻和神仙的生活?！堵欕[娘》篇寫大將之女聶隱娘為自己找了一個“但能淬鏡，別無他能”的少年作為夫君，她的父親亦“不敢不從”?；楹蟮穆欕[娘沒有像傳統(tǒng)女子一般相夫教子，反而是她的丈夫處處由著她，最后，聶隱娘干脆拋棄丈夫，“自此尋山水訪至人”[16]。聶隱娘一介女子，大膽反抗父勸、夫權，她敢于對傳統(tǒng)等級名分、門第婚姻提出反叛，并為自己爭得了生命的自由，裴铏塑造并歌頌這么一個大膽而獨立的女性形象，體現(xiàn)了他對傳統(tǒng)禮法的反叛。

李氏女在亂世中大膽舍棄從小被灌輸?shù)幕橐鲩T第觀，由此保全了自己的性命;裴航、聶隱娘勇敢追求愛情幸福、反叛禮教，從而過上了自己理想的生活。當然，他們能獲得理想中的幸福不僅源于自身的努力，還源于儒家思想對社會統(tǒng)攝力的下降。黃巢之亂沖擊了儒家傳統(tǒng)思想，也暴露了傳統(tǒng)儒家思想體系中的一些缺陷，這也促成了儒學的更新與改造。士族不再以門第作為擇偶的唯一標準，“自五季以來，取士不問家世，婚姻不問閥閱”[17]，五代后，門第觀的影響徹底消失。

五.結語

唐朝前期，統(tǒng)治者們高度重視儒家學說并采取了一系列的復興儒學的政策，使得儒家思想在思想領域一直占據(jù)著統(tǒng)治地位，此時，儒家的影響力是相對較強的。唐朝君臣上下都以儒家禮法作為自己行為的準則，婚姻嫁娶以門第等級為第一標準，初唐傳奇婚姻愛情的成敗也往往取決于對門第觀的順從與否。安史之亂后，政治經(jīng)濟文化方面的巨變對儒學形成了沖擊和挑戰(zhàn)，雖然儒學仍占據(jù)主流地位，但不可否認此時儒家學說已然處于相對衰落的階段，對社會的影響力已大不如前。再后來，黃巢之亂進一步瓦解儒家婚姻門第觀。在這種思想環(huán)境中，文人士子不得不重新審視自己曾經(jīng)認為天經(jīng)地義的儒家思想，因而這些人的價值觀出現(xiàn)了明顯的差異。但不管是堅定維護、懷疑妥協(xié)還是反叛背離，在客觀上都促進了儒家思想的更新，為儒學在宋元時期重建并且重回鼎盛時期提供了助力。

注 釋

[1]魯迅：《中國小說史略》，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年，第41頁.

[2]楊天才：《周易通解》，北京：線裝書局，2009年，第277-278頁.

[3]錢玄注 譯《禮記》，長沙：岳麓書社，2001年，第811-812頁.

[4]楊寶忠：《論衡校箋》，石家莊：河北教育出版社，1999年，第83頁.

[5]汪辟疆：《唐人小說》，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第22頁.

[6]劉俊文：《唐律疏議箋解》，北京：中華書局，1996年，第1063頁.

[7]劉肅：《大唐新語》，許德楠、李鼎霞點校，北京：中華書局，1984年，第201頁.

[8]鄭樵：《通志》卷二十五《氏族略第一》.

[9]汪辟疆：《唐人小說》，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第137頁.

[10]魯迅：《中國小說史略》，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年，第50頁.

[11]卞孝萱：《唐人小說與政治》，廈門：鷺江出版社，2003年，第470頁.

[12]汪辟疆：《唐人小說》，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第106頁.

[13]汪辟疆：《唐人小說》，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第224頁.

[14]汪辟疆：《唐人小說》，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第78頁.

[15]李時人：《全唐五代小說》，北京：中華書局，2014年，第2635頁.

[16]汪辟疆：《唐人小說》，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第272頁.

[17]鄭樵：《通志》卷二十五《氏族略第一》.

基金項目：國家級大學生創(chuàng)新創(chuàng)業(yè)訓練計劃支持項目（201910370201）

安徽師范大學大學生創(chuàng)新創(chuàng)業(yè)訓練計劃項目資助

（作者單位：安徽師范大學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