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畔的風格（組詩）

賈勁松

止于它曾經(jīng)出發(fā)的童年

陽光從湖畔那邊過來

好像是悄悄載在一條船上

低調(diào)地穿越了大片水面

但船止于堤岸

止于它曾經(jīng)出發(fā)的童年

我站在上午的窗子前

眺望有水有秋色的遠方

而桂子山已不是往世的山巒

但叢林深處有鳥飛出

飛往未出生的冬天

它們的路徑并不偏僻

沿途是無塵可染的空間

它們的影子落在湖水

水就有了點點滴滴的暗淡

也模糊了我的視線

我想不起它們從前的神態(tài)

以及在桂子山叢林里的容顏

風格

珞珈山下有船泊在湖畔

對岸有一個碼頭

好多年過去

船與碼頭并沒有相遇

山中的樹葉綠了又枯黃

周而復始落在船上

許多葉子渴望被船渡到那碼頭

船點頭答應而纜繩拉緊了自己

湖水順著不同的風蕩漾

直到失語的每個角落

在看不到船和碼頭的地方

它們耐心細致地閃爍

某些狀態(tài)像是回到了原始的風格

漆黑的單純

它們在湖畔相向而行

停留子夜的情緒里

懷念并貯存消失的滴嗒聲

以及無數(shù)看不清的臉龐

掠過所有夜行者的燈光

悠長而安靜

他們想聽到它明亮的音律

但它知道自己只是某種記憶

而不是月亮

也只有它知道那記憶之外

是無法遮藏的漆黑的單純

不斷有它想象的東西

在那里來來往往，繁衍和成長

飛鳥的羽毛活著

初冬的陽光明媚

你默許那陌生的東西

滲透湖水里的正午

水中有唯一的小船

它在微波起伏中

證實了生存的狀態(tài)

但它沒有可以衍生的歷史

數(shù)條魚隔著影子

靜靜地游蕩

它們帶動了湖畔的叢林

讓鳥悄悄飛到別處

但沒有帶走湖水的秘籍

四處的葉子更加枯黃

而飛鳥的羽毛活著

有點忐忑又深藏耐心

因此它們飄浮的言語意味深長

足夠的理由

有時我看到云朵

停留湖水與山巒之間

時而抱成一團，時而分散

但都沒有從我的視線中消失

倘若我此時走近湖畔

能看到往日的影子在水上漂泊

也能發(fā)現(xiàn)天上不能解說的東西

溜進了塵世的水下安堵如故

而在武漢的地圖中

這座橋虔誠地架在兩湖之上

它給它們足夠的理由

使無法相聚的晝夜得以擦肩而過

掠過湖的幻覺

它們離開得更遠了一些

從船上站直身體

風不再帶著雨點

但不停地掠過湖的幻覺

你們相互凝視

你們都有一雙敏銳的眼睛

在蔚藍深處變更著時間

而湖畔的樹遺忘了落葉

為了能夠活下它們的精神為了那些蒼茫的歷史

在風中的交易和疊出的樹枝

各自有引導的真理

家里漸漸來了暖氣

但窗外風雨大

雨點落在玻璃上

好像我經(jīng)驗中的淚珠

我放不下某些東西

我也能聽到湖畔傍晚的聲響

仿佛從我走散了的記憶中發(fā)出

我處在一個天真封閉的時空

無法置換窗子內(nèi)外的情景

它們各自有引導的真理

而真理用陌生的方言表述

漸漸蒙上了暗夜

并在風雨中與它們擦肩而過

我卻感到那帶來這一切的明天

正從另一邊朝我走近

它不聲不響，安靜有序

但它潛移默化的胎記我能看到

就暴露在神秘滴落的漆黑雨點上

霧的另一出口

我眼里的湖水深藏濃霧中

模糊的路燈照不見附近的小船

一條魚在雙湖橋下游蕩

它最終找到了霧的另一出口

它在這邊看到了潛水的山巒

潛水的樹上擁有鳥的目光

它們輕輕觸動魚的翅膀

肌膚相親在無人來往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