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圣萱
(1.武漢大學中國邊界與海洋研究院 武漢 430072;2.武漢大學國家領土主權與海洋權益協(xié)同創(chuàng)新中心 武漢 430072)
American Think Tanks' Perception of the "Digital Silk Road" Initiative and Its Enlightenment to China
Ye Shengxuan1,2
(1. China Institute of Boundary and Ocean Studies of Wuhan University, Wuhan 430072; 2. Collaborative Innovation Center for Territorial Sovereignty and Maritime Rights of Wuhan University,Wuhan 430072)
Abstract: [Purpose/Significance]It not only provides necessary condition for the study and judgment of American public opinion trends and policy trends on the "Digital Silk Road", but also provides important enlightenment for China to smoothly promote and implement the "Digital Silk Road" in the new era, that we deeply analyze and accurately grasp American think tanks' perception of the "Digital Silk Road" initiative. [Method/Process] Four mainstream American think tanks are selected as analysis samples, and nine representative literature on "Digital Silk Road" released by them are analyzed. [Result/Conclusion] Research shows that American think tanks' perception of the "Digital Silk Road" tends to be negative, and it reflects American deep Cold War mentality and ideological prejudice, as well as American interest to safeguard its hegemony. American think tanks' negative perception will affect the implementation of American government's policies, influence the understanding of other countries, and hinder the smooth progress of "Digital Silk Road". In this regard, China should take a dialectical view of American think tanks' perception, strengthen the construction of the international discourse of "Digital Silk Road", increase strategic communication and dialogue with America, strengthen research on risk and early-warning issues, and enhance diversified cooperation with countries along the route to promot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Digital Silk Road" .
Keywords:American think tanks; Digital Silk Road; Sino-U.S. relations; big power competition; digital economy governance
當前,全球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yè)革命加速推進,科技發(fā)展日益成為經濟發(fā)展的重要推動力量,數字化成為21世紀全球經濟發(fā)展的一個顯著特征。中國深刻把握數字經濟發(fā)展的嶄新機遇,充分發(fā)揮數字化在國家經濟社會發(fā)展中的基礎性、先導性和戰(zhàn)略性作用。在與沿線國家共建“一帶一路”過程中,沿線國家具備一定的數字化發(fā)展基礎,但總體水平仍有待提高。為縮小全球的“數字鴻溝”,滿足沿線國家數字化發(fā)展需求,中國提出“數字絲綢之路”倡議,充分發(fā)揮新一代信息技術的引領帶動作用,積極推進沿線國家信息基礎設施互聯(lián)互通。隨著“一帶一路”倡議的加速推進,中國與沿線國家加強了在構建區(qū)域信息通信技術合作機制、數字信息互聯(lián)互通基礎設施建設、跨境電子商務等領域的合作?!皵底纸z綢之路”是科技創(chuàng)新之路,是中國與沿線國家攜手共商、共建、共享全球數字科技網絡和數字經濟協(xié)同發(fā)展之路;它以完善全球數字經濟治理,提升全球數字經濟發(fā)展水平,實現沿線國家數字化發(fā)展為目標,是數字命運共同體思想的重要實踐。
2017年5月,國家主席習近平在北京召開的“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上,提出“推動大數據、云計算、智慧城市建設,連接成21世紀的數字絲綢之路”的倡議,高度關注“數字經濟”在“一帶一路”建設中的聯(lián)通作用[1]。2017年12月在浙江烏鎮(zhèn)召開的世界互聯(lián)網大會上,與會各國共同發(fā)起《“一帶一路”數字經濟國際合作倡議》,為沿線國家數字經濟合作注入新動力。2018年9月,在浙江杭州召開了主題為“數字經濟引領未來,共建21世紀數字絲綢之路”的國際研討會,充分肯定了數字絲綢之路建設所取得的豐碩成果。“數字絲綢之路”是“一帶一路”倡議的重要組成部分,它是促進沿線國家的信息、物資、資金、技術、人才等資源經由互聯(lián)網實現互聯(lián)互通的重要平臺。自提出以來,“數字絲綢之路”就備受國際社會的廣泛關注,并引發(fā)國際熱議。本項研究通過深入分析和準確把握美國智庫對“數字絲綢之路”的認知,既能為研判美國對“數字絲綢之路”的輿論傾向和政策走勢提供必要的條件,同時也能為中國在新時代順利推進和實施“數字絲綢之路”提供重要的啟示。
1.1智庫樣本的擇取美國是一個智庫大國,其智庫無論在數量上還是質量上都遙遙領先于世界其他國家和地區(qū)。進入21世紀以來,美國智庫積極提供政策思想和政策方案,引導國內外公眾輿論,不僅對美國政治經濟社會問題起到很大的指導作用,同時在世界舞臺上發(fā)揮著日益顯著的作用。由于美國智庫對美國政府決策發(fā)揮著重要的影響力,甚至被稱作是美國的“影子政府”(the Shadow Government)或“第四權力部門”(Forth Branch)[2]。本文選取了4家從事“數字絲綢之路”相關研究的美國代表性智庫作為研究樣本,它們分別是:布魯金斯學會(Brookings Institution)、戰(zhàn)略與國際問題研究中心(Center for Strategic and International Studies)、卡內基國際和平基金會(Carnegie Endowment for International Peace,簡稱卡內基基金會)、對外關系委員會(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
選取上述4家美國智庫作為分析樣本主要是出于如下考量:首先,上述智庫均屬于美國主流智庫,頗具國際影響力,對公眾輿論的引導和政府政策制定發(fā)揮重要作用。根據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智庫與公民項目發(fā)布的《2019年全球智庫報告》,這4家智庫屬美國頂級智庫,在全球智庫排名中均位于前20名,其發(fā)布的智庫報告和提出的政策建議極具國際影響[3]。其次,上述智庫涵蓋了從激進到保守的政治傾向,全面系統(tǒng)地反映出美國智庫的認知。例如,布魯金斯學會和卡內基基金會的政治傾向屬于中左派別;戰(zhàn)略與國際問題研究中心屬于中右派別;對外關系委員會屬于中間派別。最后,上述智庫在“數字絲綢之路”問題上的研究相對深入和成熟。與其他智庫相比較,這4家智庫長期考察和密切關注“數字絲綢之路”的發(fā)展動態(tài),在該領域作出的研究較為成熟和深入??傊?,上述4家智庫在本項研究中具有較好的典型性,其研究報告和成果可以代表美國智庫在“數字絲綢之路”議題上的總體態(tài)度和傾向。
通過以“Digital Silk Road”“Digital Belt and Road”為關鍵詞在上述4家美國智庫的官方網站進行信息檢索,甄選出自2013年“一帶一路”倡議提出以來的相關文獻,搜集和擇選出以“數字絲綢之路”為主題的代表性文獻共9份。其中,美國布魯金斯學會1份,美國卡內基基金會1份,美國戰(zhàn)略與國際問題研究中心4份,美國對外關系委員會3份(見表1)。
1.2文獻概況分析當前,世界面臨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中國的快速崛起對美國主導的全球霸權地位造成嚴重沖擊。為了維護自身的霸權私利,美國特朗普政府奉行“美國優(yōu)先”理念,采取單邊主義和霸凌主義手段,對華悍然發(fā)動貿易戰(zhàn)、科技戰(zhàn),加大對中國的防范和打壓力度,企圖把世界推入“新冷戰(zhàn)”的深淵。在中美貿易戰(zhàn)、科技戰(zhàn)的背景下,上述4家美國智庫對“數字絲綢之路”的認知和解讀帶有濃厚的政治色彩,普遍傾向于將中國與沿線國家加強“數字絲綢之路”合作視為美國的威脅與挑戰(zhàn)。其報告目標指向是向沿線國家及美國的盟友渲染“數字絲綢之路”所帶來的“威脅”與“挑戰(zhàn)”,制造“中國科技威脅論”的錯誤論調,從而尋求在國際上打造制衡“數字絲綢之路”的統(tǒng)一陣線。這些智庫論證結果的依據主要來源于以“權力轉移”“權力斗爭”“大國戰(zhàn)略競爭”“零和博弈”等為核心的現實主義國際關系理論,同時還夾雜和滲透著“民主和平論”思想。
表1 4家智庫的代表性研究文獻及作者情況
從文獻內容上來看,上述4家智庫關注的主要領域涉及如下:“數字絲綢之路”的內容(中國與沿線國家經由互聯(lián)網實現互聯(lián)互通而打造的數字經濟帶),“數字絲綢之路”的動因(目的),“數字絲綢之路”的影響(對中國自身的影響、以及對美國的影響),“數字絲綢之路”的前景,以及美國應對“數字絲綢之路”的策略等。
從文獻作者的背景來看,大部分文獻作者都是所在領域的知名專家,其發(fā)表的報告具有較大的學術影響力。這些作者所在單位是主要從事國際問題研究的政策制定型智庫,充當美國政府部門的外腦,為美國政府的決策提供重要的咨詢參考?;趫蟾鎲挝坏膶傩?,這些具有較大學術影響力的報告將對美國政府的決策產生重要影響力。同時,這些專家學者具有在美國政府部門工作的經歷(見表2),可以通過正式或非正式的渠道將自己的政策方案和觀點提供給政府決策者,并努力說服決策者采納自己的政策主張,將其觀點變成政策實施。由此,這些專家學者通過“旋轉門”機制,實現了身份的不斷轉換,打通了政府官員和智庫研究人員之間身份轉換的壁壘,進而擴大了智庫的研究成果對政策制定的影響力。
表2 曾擔任政府部門職務的部分智庫學者
美國智庫對中國提出的“數字絲綢之路”的意圖及潛在影響進行了深入分析和解讀。多數智庫學者以零和博弈的冷戰(zhàn)式思維來審視中國的“數字絲綢之路”,普遍認為中國具有地緣戰(zhàn)略意圖和動機,對美國主導的全球數字霸權地位構成了挑戰(zhàn)。
2.1對“數字絲綢之路”倡議的意圖解讀美國智庫普遍認為,中國推進“數字絲綢之路”建設主要是服務于自身信息技術發(fā)展的需求,有利于增強中國的數字硬實力。在與沿線國家進行“數字經濟”合作中,中國加強了對這些國家的“數字控制”,“數字絲綢之路”也就成為中國實現自身地緣政治目標的戰(zhàn)略工具。隨著國際信息技術的快速發(fā)展,世界主要大國積極搶占信息技術制高點,“數字絲綢之路”成為中國爭奪世界信息技術主導權的重要平臺。
首先,“數字絲綢之路”倡議是為了增強中國的數字硬實力??巳R頓·切尼認為,中國通過“數字絲綢之路”來增強海外連接,擴大其國際影響力,并進一步推動中國作為技術超級大國(technological superpower)的崛起。在“數字絲綢之路”倡議下,中國著重開發(fā)對全球經濟和軍事力量必不可少的先進技術,包括衛(wèi)星導航系統(tǒng)、人工智能、量子計算等[4]。喬舒亞·梅爾策指出,中國是僅次于美國的世界第二大數字經濟體,其數字經濟規(guī)模龐大且正在增長?!皵底纸z綢之路”倡議旨在擴大互聯(lián)網基礎設施建設,促進電子商務,并制定參與國之間的通用互聯(lián)網技術標準。通過該倡議,中國試圖擴展其數字服務出口和增強其數字治理能力[5]。在全球化時代,信息技術發(fā)揮著日益顯著的作用。隨著中國綜合實力的增長,中國在信息科技領域的實力也得到了顯著提升。美國智庫學者認為借助“數字絲綢之路”,中國試圖增強其數字硬實力,從而適應全球化時代的發(fā)展要求。
其次,“數字絲綢之路”倡議是中國加強對沿線國家“控制”的地緣戰(zhàn)略工具。斯圖爾特·帕特里克等人指出,雖然“數字絲綢之路”的發(fā)展似乎是無害的,但它引起了人權、商業(yè)、安全、治理等方面的問題。中國通過“數字絲綢之路”加強對沿線國家的情報宣傳活動,加大對信息的審查力度,并利用自身龐大的國內市場迫使沿線國家在全球范圍內采用中國的信息標準?!皵底纸z綢之路”這項看似良性的舉措帶有明顯的地緣政治含義,借助與沿線國家開展信息互聯(lián)互通建設的機會,中國試圖對這些國家進行“信息控制”[6]。喬納森·希爾曼將當前中國的“數字絲綢之路”類比于歷史上英國在全球范圍內開展的信息通信技術開發(fā)活動。他指出,英國于150多年前在全球范圍內鋪設海底電纜,起初是出于商業(yè)動機。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爆發(fā)后,英國通過這些海底電纜,可以在監(jiān)視和破壞敵方通信的同時保持自身軍隊間的通信[7]。在希爾曼看來,“數字絲綢之路”就暗含著中國的“地緣政治野心”,正如其文章題目《“數字絲綢之路”的戰(zhàn)爭與和平》所表露的,該倡議潛藏著戰(zhàn)爭風險。
最后,“數字絲綢之路”倡議是中國爭奪世界信息技術主導權的重要平臺。羅伯特·格林等人認為,通過“數字絲綢之路”,中國公司更加廣泛地參與到全球金融和信息網絡中來,從而尋求不斷提升中國參與國際技術標準制定的能力,同時增強中國參與全球治理規(guī)范機構的能力[8]。裘德·布蘭切特等人指出,5G問題不僅僅是經濟問題,其核心是與美國爭奪全球技術制高點的地緣政治斗爭,這也就能解釋即使在新冠疫情最嚴重的時期,中國仍然重視和加強5G技術的發(fā)展。在“數字絲綢之路”倡議下,中國加強了對5G技術的資源投入[9]。隨著全球化時代的發(fā)展,信息技術加速擴散,國家間競爭由物理空間延伸到網絡空間,搶占世界信息技術領域的領先地位成為大國競爭的重要內容。在此背景下,美國智庫學者將“數字絲綢之路”倡議視為中國爭奪世界信息技術主導權的重要平臺。
2.2對“數字絲綢之路”倡議的影響評估美國智庫普遍認為,中國借助“數字絲綢之路”,加強了對沿線國家的“數字控制”,對沿線國家的內部事務進行了“監(jiān)控”;向沿線國家推廣中國模式,輸出“威權價值觀”;在增強中國全球數字影響力的同時,美國的全球霸權地位受到了嚴重威脅和挑戰(zhàn)。
第一,對沿線國家的內部事務進行了“監(jiān)控”。安德魯·基特森等人認為,“數字絲綢之路”沿線的基礎設施部署在很大程度上不包括美國技術,由此中國對沿線國家的數據流量進行“監(jiān)控”以及可能截取關鍵財務和安全信息,美國對這一風險十分擔憂[10]。二戰(zhàn)結束后初期,英國首相丘吉爾在美國密蘇里州富爾頓發(fā)表著名的“鐵幕演說”,宣稱“從波羅的海的斯德丁到亞德里亞海邊的里雅斯特,一副橫貫歐洲大陸的鐵幕已經降落下來”,從而拉開了冷戰(zhàn)的序幕。喬納森·希爾曼指出,“鐵幕”正在被由中國提出的“數字絲綢之路”倡議所取代,越來越多的國家加入該倡議,從而受到中國的“數字審查”和“信息監(jiān)控”[11]。
第二,推廣了中國模式,輸出了“威權價值觀”。克萊頓·切尼指出,中國通過“數字絲綢之路”向外輸出各種形式的“數字威權主義”(digital authoritarianism)或“數字列寧主義”(digital Leninism),而且還為政府如何利用技術壓制和管控其人民提供了模式指導[12]。保羅·格林等人指出,在“數字絲綢之路”倡議下,中國公司將更多地參與多邊技術標準制定,這將以美國和其他民主國家不支持的方式從根本上改變全球規(guī)范的進程[8]??梢钥闯?,美國智庫學者帶著意識形態(tài)的有色眼鏡,大肆抹黑和污名“數字絲綢之路”,對其貼上了展現“威權主義”,進行“模式輸出”的標簽。
第三,威脅和挑戰(zhàn)了美國的全球數字霸權地位。雷切爾·布朗認為,“數字絲綢之路”是使沿線國家融入中國網絡中的重要一步,將從戰(zhàn)略和經濟上限制美國政府和跨國公司的影響力[13]。安德魯·基特森等人認為,“數字絲綢之路”成為“一帶一路”倡議的重點,通過控制數據流,中國將改變地緣政治力量平衡[14]。羅伯特·格林等人指出,自2015年以來,地緣政治世界發(fā)生了技術性變化,“數字絲綢之路”將成為中國推動尋求替代美國主導的技術世界的工具[8]。不難發(fā)現,美國智庫學者始終將維護美國自身霸權私利作為出發(fā)點,無法容忍任何一個國家實力強大到超過美國,由此認為在“數字絲綢之路”倡議下,中國正在與美國開展“數字軍事競賽”,這對美國構成嚴重而緊迫的威脅。
3.1美國智庫產生負面認知的動因美國智庫對“數字絲綢之路”產生負面認知主要受到冷戰(zhàn)思維和現實利益需求這兩個主要因素所影響。上述兩個因素相互交織,彼此共同推動美國智庫對“數字絲綢之路”缺乏客觀、公正的認識,對其造成了誤解、誤判甚至偏見。
一方面,冷戰(zhàn)思維是美國智庫對“數字絲綢之路”產生負面認知的根本原因。美國冷戰(zhàn)思維在后冷戰(zhàn)時期不斷發(fā)酵,過時的冷戰(zhàn)思維蒙蔽了美國的雙眼,使其陷入了零和博弈、權力斗爭、大國戰(zhàn)略競爭的迷思中。美國固守冷戰(zhàn)思維和保持意識形態(tài)偏見,采取強權政治、單邊主義、霸凌主義行徑,大肆渲染“數字絲綢之路”給沿線國家?guī)淼陌踩驼瓮{,不斷地對中國進行抹黑和污名,并鼓噪“中國威脅論”,這充分反映了美國偏狹的戰(zhàn)略眼界和逆潮流而動的陳腐過時思想。
另一方面,現實利益需求是美國智庫對“數字絲綢之路”產生負面認知的直接原因。隨著非西方國家力量的快速發(fā)展,引發(fā)了國際力量出現“東升西降”的局面。在世界權力中心轉移的背景下,中國快速崛起,美國實力相對衰落。然而,美國長期奉行全球霸權主義,絕不容忍其他任何一個國家的發(fā)展速度和水平趕上甚至超過美國。中國在“數字絲綢之路”倡議下加強與沿線國家間的信息互聯(lián)互通建設,不斷增強其在全球范圍內的信息技術影響力,這引起美國的高度警惕。為了維護自身全球霸權地位,美國大力防范和限制中國與沿線國家在“數字絲綢之路”框架下的合作,對“數字絲綢之路”形成了負面消極認知。
3.2美國智庫認知可能產生的影響美國智庫雖不直接參與美國政府部門的決策過程中,但智庫的專家意見和成果報告將反饋給相應的政府機構,方便政府部門在進行政策制定時掌握充分的信息資源。由此,美國智庫借助其積累和儲備的相關專業(yè)知識的優(yōu)勢,將為政府部門提出一系列具有前瞻性的政策建議,在引導美國政府及相關部門在關于“數字絲綢之路”方面作出決策的過程中發(fā)揮重要作用。美國智庫不僅將影響其國內政府部門的決策過程,同時基于其強大的國際影響力,也將對“數字絲綢之路”沿線國家的認知和理解,以及對美國的盟友和伙伴國家產生影響。
首先,對美國政府及相關部門的決策產生影響。美國智庫對“數字絲綢之路”的負面認知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美國政府及相關部門在該問題上的政策。為了護持其在數字經濟領域的全球霸主地位,美國積極啟動“美國人工智能倡議”(American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Initiative)等行動計劃,注重在大數據、人工智能、云計算等領域提升數字技術研發(fā)能力[15]。近年來,美國大力推動“印太戰(zhàn)略”,對印太地區(qū)國家的數字基礎設施建設進行大力支持,并建立起“數字互聯(lián)互通和網絡安全伙伴計劃”(the Digital Connectivity and Cybersecurity Partnership)等平臺,從而對中國倡導的“數字絲綢之路”形成強烈對沖[16]。在美國特朗普政府將中國視為“戰(zhàn)略競爭對手”的背景下,中美雙方在信息技術領域的分歧和摩擦加劇,中美科技戰(zhàn)、信息戰(zhàn)愈演愈烈。美國國務卿邁克·蓬佩奧(Mike Pompeo)在國際場合大肆抹黑中國信息技術發(fā)展所取得的成就,并渲染中國信息科技的“安全風險”,大肆散布“中國信息技術威脅論”,提醒“數字絲綢之路”沿線國家不要掉進中國的“5G陷阱”中??梢钥闯觯绹菐鞂Α皵底纸z綢之路”的認知,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美國政府及相關部門的決策。
其次,對沿線國家的認知和理解產生影響。作為世界霸權國家,美國在世界范圍內有著廣泛而深遠的影響力。“數字絲綢之路”沿線國家主要是一些發(fā)展中國家或不發(fā)達國家,這些國家實力有限,參與世界政治經濟事務的能力不足,將深受美國霸權的影響和制約。同時,美國智庫在向外部世界推銷其研究成果方面,會定期出版刊物及發(fā)表著作,提交或公開發(fā)布研究報告,召開國際發(fā)布會或招待會,舉辦國際學術研討會、公開演講或借助媒體發(fā)表聲明。通過上述多樣化的營銷手段,美國智庫將有力引導國際輿論走向?;诿绹鴮Α皵底纸z綢之路”沿線國家突出的影響力以及美國智庫對國際輿論強大的引導力,美國智庫關于“數字絲綢之路”的負面認知將不可避免地對沿線國家的認知和理解形成干擾和影響。
最后,對美國的盟友與伙伴國家產生影響??紤]到美國智庫強大的國際影響力,其對“數字絲綢之路”的負面認知也將滲透到美國的盟友與伙伴國家,對這些國家的學術研究、民眾認知及政策制定產生影響。在學術研究上,美國智庫與美國的盟友及伙伴國家保持著持久、廣泛和深入的聯(lián)系。在同其盟友及伙伴國家開展的學術交流與合作上,美國智庫借助美國的霸權優(yōu)勢牢牢掌控了學術話語權,從而將其對“數字絲綢之路”的負面認知擴散到其盟友及伙伴國家的學者中,讓這些國家的學者持與美國智庫相同或相近的學術觀點。在民眾認知上,美國智庫具有強大的輿論引導能力,能將其思想、話語灌輸給美國盟友及伙伴國家的民眾,對這些國家民眾的觀點進行引導和塑造。在政策實施上,美國智庫的負面認知將影響到美國盟友及伙伴國家對“數字絲綢之路”的政策。美國智庫積極呼吁美國及其盟友和伙伴應采取共同立場,對中國倡導的“數字絲綢之路”形成聯(lián)合制衡,這對美國盟友及伙伴國家的政策將帶來重大影響。
如上所述,美國智庫對“數字絲綢之路”倡議普遍采取負面、消極的認知,這些認知主要是美國冷戰(zhàn)思維作祟,也是出于美國現實利益的考量,在短期內很難從根本上徹底消除。美國智庫的上述認知阻礙了“數字絲綢之路”的順利實施,不利于開放型世界經濟的發(fā)展,不利于“數字命運共同體”的構建。對此,我們需要冷靜分析,采取適當策略來加以應對。
第一,在認知層面,需要客觀看待美國智庫的部分合理認知。美國智庫對“數字絲綢之路”的認知整體是負面和消極的,同時部分認知也具有一定的合理性,因此我們對美國智庫的認知不能一概而論,需要針對具體的認知進行具體的研判和對待。針對美國智庫對“數字絲綢之路”的錯誤認知和歪曲抹黑,我們需要大力批判,通過官方和非官方渠道積極回應這些錯誤片面的認知。同時,我們應保持戰(zhàn)略定力,堅定不移地推進“數字絲綢之路”,防止美國智庫的消極負面認知對“數字絲綢之路”造成干擾。針對美國智庫的部分合理認知,我們需要提高對這些認知的重視,并積極開展相關研究和分析,從而盡快解決“數字絲綢之路”倡議中出現的問題,積極推動該倡議實現高質量發(fā)展。
第二,在話語層面,需要打造“數字絲綢之路”的國際話語權。當前,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仍掌控著國際話語權。無論是在學術界還是媒體界,美歐等西方國家利用其權力優(yōu)勢對國際議題的設置以及國際輿論的走向發(fā)揮著重要影響。對此,應逐步提升中國的國際話語權,從而打破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的話語霸權。針對美國智庫不斷對“數字絲綢之路”的意圖和影響進行扭曲和污名,中國學界應為“數字絲綢之路”倡議的話語表述提供扎實的理論支撐,提升其話語表述的邏輯周密性、論證的科學性和語言的說服力。同時,中國媒體應積極搶占輿論制高點,利用高科技媒介主動發(fā)聲;使用外界易于接受的形式,對外傳播表達“融通中外”,講好中國故事,為“數字絲綢之路”倡議的表述提供暢通的信息擴散渠道。
第三,在戰(zhàn)略層面,需要加強對美溝通與交流。在中美戰(zhàn)略競爭加劇的背景下,美國將中國視為戰(zhàn)略競爭對手,兩國間的矛盾、摩擦不斷增多,雙方出現一些負面、消極,甚至錯誤的認知也不可避免。然而,我們應該清醒地認識到,中美兩國在全球治理層面擁有共同的利益基礎和廣闊的合作空間,中美兩國之間的合作,對于解決全球問題顯得尤為重要。針對雙方存在的分歧和矛盾,中美兩國應加強溝通對話和交流磋商,積極管控分歧,不斷化解矛盾,增信釋疑,減少誤解誤判,避免無限升級的排他性競爭,尋找彼此都能接受的辦法解決,這才是唯一正確選擇。針對美國智庫對“數字絲綢之路”的負面消極認知,需要加強中美兩國智庫的交流與溝通,從而向美國智庫清晰傳達中國倡導“數字絲綢之路”的真實意圖,以爭取美國智庫的理解和認可。
第四,在研究層面,需要加強沿線風險與預警等相關問題研究。隨著“數字絲綢之路”建設的快速推進,中國與沿線國家間的合作受到沿線地緣政治風險、沿線國家國內問題、相互間的認知偏差、域外大國的干擾等因素影響。針對這些問題,中國智庫亟須加強對沿線國家內外部環(huán)境、其數字化發(fā)展現狀與需求、共建“數字絲綢之路”的機遇與挑戰(zhàn)等進行深入細致地研究和分析。在此研究的基礎上,中國智庫將為“數字絲綢之路”建設提供戰(zhàn)略性和前瞻性的實施方案,為政府部門決策提供指導與支持,幫助相關企業(yè)順利、有效地在沿線國家開展項目和實施工程,從而減少誤解誤判,降低沖突風險,加快合作進程。具體而言,首先,中國智庫應樹立起國際化的視野,走出國門,深入沿線國家進行考察和調研,加強與國外智庫的交流與合作,搜集掌握第一手的數據與資料。其次,中國智庫應與政府部門和企業(yè)建立起機制化的聯(lián)系,定期向相關決策部門和有關企業(yè)呈送報告,為政府部門的決策和企業(yè)的投資提供及時、精準、有效的建議與指導。最后,中國智庫應擴大自身影響力,通過定期舉辦成果發(fā)布會、研討會、座談會,主動接受采訪、政策宣講等方式,積極傳播關于“數字絲綢之路”的政策主張,從而影響國內外公眾。
第五,在實務層面,需要夯實與沿線國家的多元化合作?!皵底纸z綢之路”沿線國家普遍存在信息基礎設施落后,相關信息技術不足、投入數字經濟建設的資金匱乏等問題。中國與這些國家共建“數字絲綢之路”,積極打造“數字命運共同體”,從而滿足了沿線國家追求數字經濟發(fā)展、實現國家振興的利益訴求。與此同時,由于外部勢力的鼓噪和渲染,沿線國家對中國推進“數字絲綢之路”仍存在疑慮。對此,中國應夯實與沿線國家的多元化合作,加強人文交流與溝通,積極開展公共外交,向沿線國家的政府、政黨、媒體、智庫、民眾闡明“數字絲綢之路”的重要性和建設性,從而獲取沿線國家政府和民眾的信任與支持。在沿線國家的共同參與和攜手推動下,“數字絲綢之路”在新時代將行穩(wěn)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