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時的暗號

王永剛

陳芳是個大齡女孩，幾次戀愛沒成功，便不再急著找對象，這可把她媽急壞了。這天，陳芳媽把好姐妹秦姨請到家，兩個女人輪番對她展開“攻勢”。最后陳芳架不住嘮叨，連連求饒說：“我答應(yīng)還不成嗎？只要有合適的，我就去。”

陳芳媽要的就是這句話，她對陳芳說：“秦姨介紹成功很多對新人，讓她給你介紹一個?！鼻匾恬R上接過話，拍著胸脯說：“陳芳，這事就包在秦姨身上，保準(zhǔn)給你找個稱心如意的?！?/p>

很快，秦姨就給陳芳物色好了相親對象，小伙名叫沙明，在文化館工作。男方條件還算不錯，陳芳便答應(yīng)去看看。秦姨特別囑咐她說，兩人在人民公園門口見面，到時手拿一本雜志為暗號。

現(xiàn)在都什么年代了，還以這種老掉牙的方式見面，陳芳忍不住笑出聲來，但還是答應(yīng)了。其實，陳芳平時也喜歡看書，沒事經(jīng)常去書店，一待就是大半天。

相親前一天，陳芳去了書店，買了見面要用的雜志。那本雜志叫《南江月》，是一本詩歌刊物，裝幀精美，封面上赫然寫有沙明的名字，還是該書的編委之一。陳芳雖然愛看書，但她不會寫詩，她覺得會寫詩的人都很了不起，心中不由得對沙明多了幾分好感。

第二天，陳芳拿上雜志去了人民公園。沙明還沒來，陳芳怕沙明找不到自己，就把雜志抱在胸前，眼睛注視每一位來公園游玩的人。

過了約定時間，仍不見沙明出現(xiàn)，看到人們用異樣的目光打量自己，陳芳心里徒增幾分怨氣。按理說，沙明是男的，應(yīng)該主動些，提前在公園門口等她，而現(xiàn)在恰恰相反。

陳芳取出手機(jī)，準(zhǔn)備給秦姨打電話。這時，一位高大帥氣的男士走了過來，手里拿的正是那本《南江月》，兩人相視一笑，算是對上號了。剛見沙明第一眼，陳芳心口的小鹿亂撞，認(rèn)定沙明就是她要找的對象。

接著，兩人逛起了公園。一路上，陳芳表現(xiàn)得很主動，對沙明問這問那，真恨不得馬上和他走上紅地毯。剛開始，沙明還挺配合，陳芳問什么，他就答什么，時間長了就顯得不耐煩了。

臨別時，陳芳想加沙明為微信好友，沙明委婉地說：“我們剛認(rèn)識，還是各自先回去考慮一下，到時再加也不遲?！标惙紝擂蔚匦π?，她隱約覺得和沙明不會有戲。

果然，陳芳到家后沒多久，秦姨就打來電話，說沙明覺得他們倆不合適，讓她跟陳芳解釋一下。陳芳一聲不吭，秦姨怕她傷心難過，做出什么傻事來，安慰她好一陣子。

陳芳才沒有脆弱到那個地步，她只是感到可惜，難得遇上看上眼的，還沒開始就結(jié)束了。

過了幾天，秦姨上陳芳家，她又給陳芳物色了一個相親對象。這次，男方的條件同樣優(yōu)秀，但陳芳媽一改往常，說陳芳暫時不想去相親。

接著，陳芳媽拐彎抹角地打聽起沙明的近況。鑼鼓聽音，說話聽聲，秦姨很快明白陳芳媽的意思，她有些歉意地說：“唉，沙明這孩子真不識抬舉，遇上陳芳這么好的女孩，怎么就沒看上呢？”

當(dāng)著陳芳母女倆，秦姨毫不留情，把沙明數(shù)落一通，她說還有更氣人的事呢，沙明偷拍陳芳的照片，發(fā)到了朋友圈。

“他偷拍我干嗎？”陳芳吃了一驚。

秦姨遲疑了一下，說：“我知道你們倆沒互加微信，怕你知道后生氣，就沒敢告訴你。”說著，秦姨拿出手機(jī)，翻開沙明的朋友圈，找到那天發(fā)的照片，氣憤地說：“你們看，既然他看不上陳芳，為何還要把她的照片發(fā)朋友圈，是想炫耀相親的對象嗎？我們有幾個共同的朋友，都在評論區(qū)留言，夸贊陳芳是個不錯的女孩，讓他把握好機(jī)會，可他卻當(dāng)作沒看見一樣，你說氣不氣人？”

陳芳探過頭一看，照片確實是她在人民公園門口被偷拍的?？磥砩趁魇枪室馔韥?，目的是為了偷拍她，可他這樣做究竟為了什么？但再仔細(xì)一看，又覺得有些不對勁，那本《南江月》雜志的位置十分突出，恍惚間，陳芳似乎明白了什么，她抬頭對秦姨說：“我想和沙明再相一次親?！?/p>

秦姨一聽，驚得差點(diǎn)掉了下巴，說：“陳芳，你沒有發(fā)燒吧？沙明已經(jīng)明確回絕你了，你還要和他相親，這不是自找難堪嗎？”

陳芳笑了笑，說：“請秦姨放心，我會把握好分寸的。”

秦姨又勸說道：“陳芳，不是我說你，你們不過是見了一面，更談不上感情，犯得著這樣嗎？不要為難秦姨了，還是去見一下今天這個男孩，要是不成功，我再幫你介紹，直到成功為止?！?/p>

陳芳不說話了，但眼神異常堅定。秦姨嘆著氣，轉(zhuǎn)頭看向陳芳媽。陳芳媽最懂女兒的心思，她向秦姨懇求道：“你就再幫她一次，也好讓她徹底死了這心?！?/p>

見陳芳媽表態(tài)，秦姨還能說什么，只好答應(yīng)下來。

就這樣，在秦姨的安排下，沙明和陳芳約好在人民公園門口見面。這次見面的暗號仍舊是那本《南江月》雜志，但陳芳讓秦姨告訴沙明的個人信息，卻是假冒的，沙明被蒙在鼓里，沒有覺察出一絲異樣。

為了不被馬上識破，陳芳特意戴上假發(fā)套，換了一副與之前不一樣的裝扮，成功騙過了沙明的眼睛。當(dāng)沙明走到面前時，陳芳忽然揭下假發(fā)套，沙明認(rèn)出了她，怔怔地說：“陳芳！怎么會是你？”

陳芳調(diào)皮地說：“你我就不能再相一次親啦？”

沙明有些無所適從，他顯然沒想到，秦姨給他介紹的對象竟然還是陳芳。只見陳芳重新戴上假發(fā)套，把雜志抱在胸前，神秘地笑了笑，說：“你看我這樣子，像不像書模？”

沙明一聽，臉唰地紅了，他知道不能再隱瞞下去，就把陳芳當(dāng)書模的事說了出來。沙明說，《南江月》是一本民刊，已經(jīng)有三十多年的歷史，培養(yǎng)了包括他在內(nèi)一大批文學(xué)作者，成為當(dāng)時文壇的一個奇跡。進(jìn)入文化館后，沙明便接手《南江月》的編輯工作。為了打造一本優(yōu)秀刊物，沙明籌劃以書代刊，經(jīng)過不懈努力，終于在書店上架。由于缺少資金，宣傳力度不夠，《南江月》的銷量并不好。相親那天，沙明因路上堵車，比陳芳晚到一會兒，看到陳芳手捧雜志很像個書模，就趁她不注意拍下了幾張照片，發(fā)到朋友圈，不想起到了不錯的效果。

沙明真誠地向陳芳道歉，說當(dāng)時一心想著宣傳，無意侵犯她。

陳芳嗔怪道，“你要找我當(dāng)書模，可以大大方方講出來，相親和書模完全是兩碼事，再說了，我也很愿意當(dāng)這個書模?！?/p>

沙明聽后又驚又喜：“這么說，你不怪我了？”陳芳點(diǎn)了點(diǎn)頭。就在這時，陳芳媽和秦姨滿臉笑容地走了過來。

原來，秦姨擔(dān)心陳芳做出什么傻事來，就拉上陳芳媽，早早地躲在檢票窗口一側(cè)。秦姨笑著說：“剛才你們說的話，我和陳芳媽全聽到了。我支持陳芳，包括我和陳芳媽，都愿意給你當(dāng)書模，幫你一起來推銷雜志?！?/p>

有陳芳他們?nèi)酥?，沙明立刻來了精神。忙活了一陣子，拍了好多照片。回看照片時，他感到很滿意，一時感動得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當(dāng)天回到家，沙明就讓秦姨捎話給陳芳，他想跟陳芳繼續(xù)交往下去。沙明如實說，第一次他把陳芳回絕，是因為陳芳太過于主動。這對于從未談過戀愛又是慢熱型的他來說，一時難以接受。但通過這次接觸，他發(fā)現(xiàn)陳芳身上有著滿滿的愛的能量，他被這種愛包圍著，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