匙河集

［美國］埃德加·李·馬斯特斯

埃德加·李·馬斯特斯

阿方索·丘吉爾

他們嘲笑我是“月亮教授”

作為匙河鎮(zhèn)的男孩，天生渴望

了解天上的星星。

他們嘲笑我，當我說月球上的山脈，

極度的熱和冷，

烏黑的山谷靠著銀色的山峰，

和角宿相距百萬英里遠，

人是渺小的。

但現(xiàn)在我的墳?zāi)购軜s耀，朋友們，

讓它這樣的不是因為我教授

在諾克斯學院學習的星星的知識，

與此相反的是：通過星星

我鼓吹人的偉大，

可人依然是宇宙的一部分

和角宿或螺旋星云相距遙遠;

也沒有任何更少的小部分問題

這出劇意味著什么。

阿洛·威爾

你有沒有看到一只鱷魚

從泥潭里爬上來呼氣，

在中午的強光下呆看著？

你見過馬廄的馬在晚上顫抖地

借著燈籠的光照開始返歸嗎？

你有沒有走在黑暗里

未知的門在你面前開著

你站著，似乎是在一千根

精致蠟油制成的蠟燭發(fā)出的光中？

你有沒有穿過呼嘯耳邊的風

沐浴著陽光

發(fā)現(xiàn)它突然閃出內(nèi)部的光輝？

常常在泥潭外，

在許多被照亮的門前，

穿過許多壯麗的田野，

那兒無聲的榮耀在你的腳邊

如新下的雪般散落，

哦強健的靈魂，你會穿越地球，

穿過數(shù)不清的空域

到達最后的火焰！

阿奇博爾德·希格比

我憎恨你，匙河。我試圖不受你的影響，

我替你害臊。我鄙視你

作為我的誕生地。

在羅馬那兒，藝術(shù)家中間，

說著意大利語和法語，

有時我似乎讓自己擺脫了

我出身的所有痕跡。

我似乎要達到藝術(shù)的高度

呼吸到大師的氣息

用他們的方式看世界。

但仍要他們批準我的工作，說：

“你想說什么，我的朋友？

有時那臉看起來像阿波羅的臉

在別的時候它又有林肯的影子。”

這里沒有文化，你知道，在匙河

我被恥辱所煎熬還能保持平靜。

而我又能做什么，西部的土壤

覆蓋了這里讓人倍感壓抑

唯有向往與祈求生在

另一個世界，才能徹底根除

我的靈魂和匙河的聯(lián)系嗎？

艾米·格林

不可能“年輕人有白頭和老花眼，”

而老人有光滑的皮膚

和黑色的頭發(fā)！

只要我活著，我就有一張娃娃臉，

年老的靈魂是僵硬而易折的，

這個世界把我當一個笑話看，

為選擇而肆無忌憚地歡呼，

應(yīng)選擇做一個男人來承擔責任，

可當下它卻既不男人也不男孩。

事實上它是游離身外的靈魂

我對你說，它永遠不會成熟，

它已停止了生長，因為

永葆青春是令人向往的獎賞。

安妮·克魯特

一次又一次，他們時常問我，

當我去買葡萄酒或啤酒的時候，

先在皮奧里亞，后在芝加哥，

丹佛，舊金山，紐約，無論我住在哪，

我如何過上高級生活，

它的起點是什么。

好吧，我告訴他們，在于絲綢長裙，

以及得到一份和富人的婚約——

（例如盧修斯·阿瑟頓）

但就算這樣也不一定夢想成真。

假設(shè)一個男孩從

雜貨店的托盤里偷蘋果，

他們都開始叫他小偷，

編輯，牧師，法官，所有人都——

“小偷”，“小偷”地叫，不管他去哪里。

他找不到工作，除了偷，

他得不到面包，這是男孩會偷的原因。

人們看待蘋果失竊的方式

將會決定他成為什么樣的男孩。

奧利·麥吉

你看見過那個穿過村子

低垂雙眼，面容憔悴的那個人嗎？

這是我滿懷心事的老公，

冷暖自知，我的青春與美麗喪失。

到最后，皮膚發(fā)皺，牙齒焦黃，

卑躬屈膝，驕傲碎滿地，

我掉進了墳?zāi)埂?/p>

但是你想啊，什么在折磨我丈夫的心？

我面對著什么，他在我面前做什么！

一些事驅(qū)使他來我躺的地方。

因此，在死的時候，我被報復(fù)。

保利娜·巴雷特

在外科手術(shù)后女人幾乎換了殼！

近一年來悄悄地恢復(fù)光彩，

直到我們結(jié)婚十周年的到來

我似乎再次找到自我。

我們一起漫步森林，

沿著靜謐的鋪著苔蘚草墊的小徑。

但我讀不懂你的眼睛，

你也讀不懂我的眼睛，

我們?nèi)绱吮А泐^發(fā)里開始有白發(fā)，

而我卻躲在自己的殼里。

我們談?wù)撌裁?？——天空和水?/p>

任何事都能最大限度隱藏我們的想法。

那時你贈送的野玫瑰，

擺在桌上裝點我們的晚餐。

可憐的心，多么勇敢地纏著你

幻想經(jīng)歷一個記憶中的狂喜！

那時我的精神入夜萎靡，

你留我一人在房里待一會兒，

我剛做新娘時你也是這樣，可憐的心。

我照著鏡子，想說些什么：

“有人應(yīng)該死透，有人半死不活——

永不嘲弄生活，永不欺騙愛情?！?/p>

我照著鏡子只想問——

親愛的，你可曾懂得？

保羅·麥克尼利

親愛的簡！迷人的簡！

你如何偷進房間（我很不舒服地躺在這）

你戴著護士帽和亞麻袖口，

并拉著我的手笑著說：

“你是不是很不舒服——你會很快好起來的?！?/p>

以及你的眼里流動的關(guān)心

都掉進我的眼里像露水

滑落進花心。

親愛的簡！麥克尼利一生的宿命

不可能給我買了你的照顧，

白天到黑夜，黑夜到白天;

沒有得到你的微笑，也無法感受你靈魂的

溫暖，

你的小手放在我的額頭。

簡，直到生命之火熄滅

黑暗籠罩于晚間的燭盤上

我熱切地希望一切復(fù)原

我的頭枕在你的小乳房上，

在愛的擁抱中，緊緊地抱住你——

簡，親愛的簡

我的父親死了還怎么養(yǎng)你??？

本杰明·潘提爾

同律師本杰明·潘提爾躺在這墓里的是，

他的狗，尼格，給他慰藉的朋友和忠實伙伴。

倒在灰馬路上，朋友，孩子，男人和女人，

一個個離開人世，只剩我獨自一人

尼格作為伙伴，陪睡，陪酒。

在生命起初，我立志獲得榮耀。

然而她，比我活得久，誘捕我的靈魂

用一個會讓我流血而亡的圈套，

直到我曾經(jīng)強大的意志變得平庸，

從昏暗的辦公室回到有尼格的房間里。

我的下巴依偎著尼格的鼻梁骨——

我們的故事靜靜流逝。歸去吧，瘋狂的世界！

查理·弗倫奇

難道你沒有發(fā)現(xiàn)

奧布萊恩的兒子中的一個

在搶我緊握手中的玩具手槍？

那時，當紅白色的國旗

隨風飄揚，“巴基”伊斯迪爾

朝向匙河鎮(zhèn)開炮

維克斯堡的哈里斯上尉下的令;

檸檬汽水攤

演奏的樂隊，

這一切都被摧毀

一頂帽子蓋住我被射傷了皮膚的手，

孩子們擠在一起對我說：

“你肯定會死于破傷風，查理?！?/p>

噢，親愛的！噢，親愛的！

我的朋友還能做什么呢？

霍滕斯·羅賓斯

我的名字過去時常出現(xiàn)在日報上

在什么地方吃飯，

去哪兒旅行，

在巴黎租了房子，

在何處宴請王公貴族。

我不間斷地或吃或旅行，

或在巴登-巴登療養(yǎng)。

現(xiàn)在，我在這里滿身榮光

回到匙河鎮(zhèn)附近，我已離開多年的家。

現(xiàn)在無人關(guān)心我在哪兒吃飯，

住哪里，款待誰，

以及我在巴登-巴登療養(yǎng)多久！

凱斯勒夫人

你知道，凱斯勒先生曾是軍人，

他領(lǐng)取每月六塊錢的養(yǎng)老金，

站在街角談?wù)撌澜纾?/p>

或坐在家里讀格蘭特的回憶錄;

我靠洗衣服支撐這個家，

從他們的窗簾，床罩，襯衣和裙子，

獲知所有人的秘密。

所有東西最后都會從新變舊，

他們要么換更好的要么什么也不做：

人丁興旺或人丁稀落。

租金和小塊土地將隨時間增加;

針線不會一起腐爛，

有些污漬用肥皂很難去除，

不管你如何，它還是會掉色，

雖然責備你毀了一條裙子。

手帕，抹布，都有自身的秘密——

洗衣女工知道有關(guān)生活的一切秘密。

我，參加了在匙河舉行的所有葬禮，

我發(fā)誓從未看過一個死人的臉

沒有想過它們看起來

像一些需要清洗和熨燙的東西。

羅伯特·富爾頓·坦納

如果一個人能刺到巨獸的手

那將捕捉并摧毀他，

盡管我被老鼠咬了

同時展示我的專屬夾子，

那天在我的五金店。

但一個人從不為自己

向可怕的怪物報仇。

你進入房間——正有生命誕生;

接著你必須生活——鍛煉你的靈魂，

啊哈！你渴望設(shè)計好圈套：

你想娶一個女富婆，

獲得聲望，地位或塵世的權(quán)力。

但需要做許多事情才能得勝——

哦，是的！掩藏帶著誘餌的線。

你終于完成——你聽到了腳步聲：

惡魔和生活推門而入，

（他在等待，聽到了春天的聲響）

看你輕咬著奇妙的奶酪，

并用他灼熱的目光盯著你，

怒視而笑，愚弄你，詛咒你，

在圈套里跑上跑下，

直到你的痛苦讓他厭煩。

馬格雷迪·格雷厄姆

告訴我，阿爾特吉爾德當選州長了嗎？

當他回歸的消息開始發(fā)酵

從克利夫蘭迅速傳遍東部，

這對你太過分，可憐的老心肝，

曾努力爭取民主

卻在漫長的歲月中落空。

像一個磨損的手表

我覺得你越來越慢，直到停止。

告訴我，阿爾特吉爾德當選，

他做了什么？

難道他們要把他的頭放在盤里獻給舞女，

還是他的獲勝是為了人民？

因為當我看到他

并拉著他的手，

他天真的藍眼睛

讓我感動落淚，

并有永恒的空氣在他頭上，

像冰冷而清澈的光停留在

黎明時的山上！

歐內(nèi)斯特·海德

我的心是一面鏡子：

看到它看到的，認識它認識的。

我年輕的心里正好有一面鏡子

映出一輛快速飛馳的汽車，

它追趕人生，卻錯過一些風景。

就在那時

大的劃痕被制造在鏡子上

讓外部世界闖入，

并讓內(nèi)在的自我顯現(xiàn)。

由于這是悲傷靈魂的誕生，

而出生總會帶著得與失。

心靈把世界分開了來看，

靈魂使世界顯現(xiàn)出原形。

劃傷的鏡子無法映出圖像——

這就是智慧的湮滅。

佩里·佐爾

我感謝縣科協(xié)的朋友們，

得到這塊普通的石塊，

它已經(jīng)變成一小塊青石。

兩次，我想加入你們榮耀的群體，

都被拒絕，

當我的小宣傳冊

登載著種植技術(shù)

開始吸引關(guān)注

你們幾乎全票同意我加入。

從那以后，在你們的關(guān)愛下成長

得到你們的認可。

然而我不丟掉你們給的紀念石，

看著吧，我應(yīng)該會這樣做，

褫奪你們本身的榮耀。

喬治·格雷

我想過很多次

會為我樹立大理石雕像——

船收起帆泊在海港。

事實上這不是我設(shè)想好的目的地

但這就是我的生活。

愛情曾眷顧我，我卻因它會幻滅而畏縮;

悲傷來敲我的門，我只是擔心;

理想召喚我，但我害怕風險。

然而我一直渴望生活有意義。

現(xiàn)在我知道，我們必須揚起帆

迎擊命運的風浪

無論在哪里行船。

這意味著人的一生可能終結(jié)于瘋狂，

但無意義的生活就是

無休止的痛苦和茫然的希望——

這是一條向往大海卻尚有顧慮的船。

喬納森·霍頓

這兒有烏鴉的叫聲，

和畫眉斷斷續(xù)續(xù)的鳴囀。

遠處有鈴鐺叮當響，

希普利山上有農(nóng)夫的號子。

森林邊上的果園依然

有盛夏的寂靜;

笑聲伴隨沿路而行的貨車，

滿載著玉米，去阿特伯里。

坐在樹下的老人睡著了，

一個老婦人橫穿馬路，

從果園里采走一桶黑莓。

在老人的腳邊附近

一個男孩躺在草地，

抬頭看著飄云，

渴望，渴望，

渴望什么，他不知道：

成年，生活，未知的世界！

然后三十年過去了，

被生活折磨得夠嗆的男孩返回

發(fā)現(xiàn)果園消失了，

森林沒有了，

房子改建了，

路上充滿汽車揚塵——

而他自己渴望那座山！

薩雷普塔·梅森

我的生命之花已在四周綻放

以防寒風延緩花瓣的生長

你在村里能看到我身旁。

我從塵土下發(fā)出聲響：

你永遠看不到我的綻放！

活著的你們，真的很蠢

誰也不知道風吹的方向

而看不見的力量

支配著生命的航向。

責任編輯：丁小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