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云
人生海海,作者想要表達什么?書看完一半,也未找到答案,直到尾篇才借人物之口道出“人生海?!比∽蚤}南方言,“是形容人生復雜多變但又不止這層意思,它的意思像大海一樣寬廣,但總的說是教人好好活而不是去死的意思。”作者麥家對這個詞又深一層的解讀:“既然每個人都跑不掉逃不開,那不如去愛上生活?!?/p>
全書以一個當年只有十歲的孩子“我”為視角,觀察、記錄、講述了爺爺,父親,我,三代人的生活和故事,重點圍繞著一個謎一樣的人物——上校(太監(jiān))展開。小說中“上校”是個絕頂聰明的人,從小什么事都比旁人學得快,做得好;十七歲被國民黨營長一眼挑中當了兵,部隊上更是表現(xiàn)好,一路提拔成了營長”;戰(zhàn)時成了有名的外科醫(yī)生,但后來當了軍統(tǒng)特工,解放戰(zhàn)爭時成為解放軍,南征北戰(zhàn);抗美援朝榮立一等功。然而,就在他前途無量時,卻突然被遣返回鄉(xiāng)。文革期間被揪斗公審,發(fā)了瘋。再后來,一位神秘女人尋他而來,為他治病,還和他結(jié)了婚,陪伴他度過了余生……
在“我”的眼里,這個上校是“全村最出奇古怪的人,隱沒在一個靠山貼水的老式的江南山村,對曾經(jīng)的輝煌不動容,面對自己的“敗落”也不在意。他的一生好似都在守著一個秘密,為了守住他認為不能讓人知道的“秘密”,他寧愿接受外界的猜疑、詆毀與迫害。故事從這個秘密展開:想要知道秘密的人想要“偷窺”,藏著秘密的人想要“守護”,他們都極盡可能地想要達成自己的目的。在這種窺探欲與守護欲的對抗中故事慢慢展開,人物紛紛登場:可恨可氣又可悲小瞎子、聰明一世糊涂一時的爺爺、重情重義卻引來流言蜚語不斷的父親等等。故事曲折離奇,情節(jié)跌宕起伏,人物命運扣人心弦。
在上校飽經(jīng)苦難的一生里藏著讓人嘆息的人生況味:既有日常滋生的殘酷,也有時間帶來的仁慈。
直面日常滋生的殘酷。
麥家說:“我想寫的是絕望中誕生的幸運,在艱苦中卓絕的道德。我要另立山頭,回到童年,回去故鄉(xiāng),去破譯人心與人性的密碼?!笨墒恰笆轮岭y,莫如知人”,這世上最難得的事情莫過于想要洞察人心,剖析人性。當揭開理想的面紗,走進最本真的生活,也許我們看到的是我們不能回避的殘酷。
小說的開頭描繪了一個靠山貼水的老式的江南山村,這里有著舊中國時期閉塞鄉(xiāng)村的共同特點:古樸、封閉、落后,這里的人世代生活在這里,平靜且平淡。平靜的生活有一天突然被打破:在外經(jīng)歷了九死一生劫難的上校(太監(jiān))回到了家鄉(xiāng)。渾身散發(fā)神秘氣質(zhì)的上校顯得與這個小山村格格不入,他的存在刺激著長期過著平淡生活的村民,激起了人們心底的好奇,于是流言、惡語、猜測、詆毀、污蔑、迫害席卷而來……直到幾十年后,當初的孩童(我)在海外歷經(jīng)世事變遷,再一次回到故鄉(xiāng),才揭曉真相:上校曾經(jīng)在抗戰(zhàn)時期,為了革命,犧牲了自己,在身體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恥辱”,他為了掩藏恥辱,受盡生活的殘酷。
上校的一生,可以說是傳奇的一生,更充滿委屈與悲慘的一生,他的遭遇讓我們深刻體會到時代大浪下個體的渺小和荒誕殘忍,更讓我們感受到日常的殘酷和人性的弱點:小瞎子為了陷害上校、挖掘秘密時的殘忍與冷酷;重情重義父親為了維護上校,對小瞎子施暴;面對流言蜚語,想要撇去蔑名、保全一家的爺爺向公安機關(guān)舉報了上校的行蹤……
“世間海大,凡人凡事都逃不了報應的鎖鏈子,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這些施暴者也付出了相應的代價:小瞎子后全身癱瘓,喪失了生活能力;親人先后去世,只留下父親一人留在老宅孤苦地生活;爺爺想要保全一家,結(jié)果被全村排擠,含恨而終,唯一的孫兒也被迫離開家鄉(xiāng),流居異國,受盡生活的苦難……生活從不會放過任何人,既然每個人都跑不掉逃不開,那不如就去直面日常的殘酷和人性的弱點,勇敢地面對生活。
感恩時間帶來的仁慈。
主人公“上?!钡囊簧x煌燦爛過,肆意自在過、屈辱茍且過,最后瘋掉的上校,卻活成了他最想活成的樣子,忘卻了曾經(jīng)的所有輝煌與落魄,像個無憂的孩子,不再有秘密,也不再需要堅守秘密。他的一生雖飽嘗殘酷,但也享受到時間帶來的仁慈。
1.學會放下
生活不是你活過的樣子,而是你記住的樣子。如果爺爺沒有因為面子舉報上校,是不是就不會顏面全失,最后上吊自殺?年輕時候的林阿姨,要是能明白感情不能勉強,放下執(zhí)念,是不是自己與上校的命運就會改寫?如果小瞎子不是一直想要發(fā)現(xiàn)上校身上的秘密,中傷他、迫害他,是不是就不會有父親對他的施暴與虐待?如果老瞎子能感恩上校對自己曾經(jīng)的幫助,放下心中的怨恨,沒有在批斗大會中當眾提出扒下上校的褲子,是不是上校就不會瘋掉……人生沒有如果,只有結(jié)果。
放下執(zhí)念是一種饒人的善良,也是饒過自己的智慧,饒過了別人也就放過了自己。沒有什么完美的人生,也只有不完美才是人生!
2.心懷慈悲與感恩
每次閱讀到林阿姨給予上校無盡的關(guān)愛與包容的部分,我都被感動得落淚。雖然是出于對年輕錯誤的救贖,但更多的是對上校無怨無悔的愛,這是一份至真、至純、至敬的大愛,小說的“我”被迫逃到國外生活,一個十幾歲的孩子要面對陌生的國度、生存的壓力,最后又經(jīng)歷了喪妻和喪子,失業(yè),痛苦得活著;他們都飽受生活的艱辛,但是從沒有喪失生活的勇氣,一直堅強地活著?!叭松:?,敢死不是勇氣,活著才需要勇氣”,世界上只有一種英雄主義,就是在認清生活真相后依然熱愛生活。
人生海海,無常常在,人生也許不會一帆風順,也許有可能觸礁擱淺,但不要輕言放棄,不要遮蔽發(fā)現(xiàn)生活美好的眼睛,愿我們能在穿越生活荊棘的同時也能夠看到花開,嗅到花香。
堅守正義與善良
“人之所以成為人,人之所以高尚,是因為深藏我們內(nèi)心的那份正義與善良?!鄙闲T谑苋伺艛D的時候堅持幫助別人,在最落魄的時候也舍不得拋棄自己心愛的貓;林阿姨在上校最無助的時候收留了他,照顧他晚年生活;“我”在國外生活窘迫的時候,妻子幫助了“我”,給“我”一個家……善與惡往往在一念之間,我們是選擇善,為良知尋一安息處;還是選擇惡,畫地為牢,將靈魂困守在惶恐不安之中?一念天堂,一念地獄!愿我們都能心存善念,無愧于心!
最遠的路不過是行程萬里,最高的山也只是聳入云端,人生海海,無論走過的還是即將要走的是東西還是南北,我仍然期待著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