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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災難的社會想象:媒體反身敘事與災難的現(xiàn)代性反思
      ——基于新冠肺炎事件的報道

      2021-03-23 05:33:42張梅蘭陳先紅
      關鍵詞:災難疫情情感

      ■ 張梅蘭 陳先紅

      一、問題緣起

      災難作為人類生存的大事件(big event),一直伴隨著人類的發(fā)展。災難是集體經歷的、突發(fā)的潛在創(chuàng)傷事件(traumatic event),它可引發(fā)社會、經濟和政治等方面的后果。隨著人類的發(fā)展,災難的發(fā)生頻率及其危害并未減緩,相反,災難頻繁發(fā)生且“重復著相似的模式”①。災難超越了人類的時空尺度,變成了莫頓(Timothy Morton)所稱的“超災難”。人類作為一個整體,就像修正主義的歷史學家,遺忘、忽略甚至否認過去的災難?!爱敒碾y再次來臨時,人們似乎總是第一次面臨同樣的災難。災難總在遺忘中降臨?!雹?/p>

      災難的反復和對災難論述的永恒回歸,一個重要原因是,“當前大部分災難及其與人類復雜的聯(lián)系沒有得到世界性表述”③?!叭魏蝿?chuàng)傷都不能自己闡釋自己?!雹堋耙粋€事件的發(fā)生,如果沒有經過言語論述和社會的反復討論,我們并不會以此獲得意義或反思,社會也不會產生實質性的變化?!雹轂碾y必須通過敘事才能被建構為“人類受難事件或道德邪惡的符號”。這種將災難敘事化為“事件”的過程是現(xiàn)代社會對災難進行理解的重要機制。媒體作為再現(xiàn)機制之一,充分反映了大眾對災難記憶的感知。⑥媒體作為理解、內化和討論災難的重要載體,可以將抽象的、零散的災難信息轉化為熟悉的、可消化的模式和故事,形成并構筑公眾想象中災難的發(fā)生。⑦而數(shù)千年來,災難被媒體呈現(xiàn)為孤立的、短期的現(xiàn)象,媒體對災難的全面論述與反思仍未形成。2003年SARS之后,媒體開始出現(xiàn)“反思”災難轉向:通過呈現(xiàn)客觀事實對災難進行“追問式”反思(陳朝暉,2014),建立災難的個體化敘事,展開對制度的全面思考(李紅濤,2014),但這種反思“不及時、不深入”(董天策,2009),導致媒體敘事所能提供的決策依據(jù)和推動力嚴重不足,無法將災難轉變?yōu)椤皩W習和行動上的效果”(Jason Thistlethwaite,2019),社會行為模式仍未從災難中獲得反省,無法與歷史、當下和未來形成反思與對話,人類對災難的情感建構沒能跨越到社會“交互性論述階段”(容邵武,2011)。

      泰勒(Charles Taylor)曾以“現(xiàn)代社會的想象”指代普通人理解世界的方式與日常話語中的思維模式。泰勒認為,社會想象賦予人們特定社會實踐意義并使之成為可能。通過運用邏輯與歷史相結合的方法,人們可以把握現(xiàn)代性的內涵與進程,進而反思現(xiàn)代性給人類造成的困境,對抗社會的歷史遺忘?;谏鲜稣J知,本文要討論的問題是:媒體對災難的敘事能否構建災難的“社會想象”,將社會的災難認知引入現(xiàn)代性反思之中,從而對抗災難的歷史遺忘與反復?

      二、回顧與反思:災難的媒體敘事與歷史呈現(xiàn)

      (一)災難的物質性、互構性與媒體敘事

      早期的災難話語圍繞三個既定主題進行:社會崩潰、社會脆弱性和環(huán)境惡化。18世紀中葉以來,西方社會對災難的討論形成了災難的“唯物主義”和“建構主義”區(qū)隔。以凱文·羅扎里奧(Kevin Rozario)為代表的悲觀宇宙宿命論認為,災難是對有罪之人的神圣的懲罰,它是客觀存在、人類無法控制的;災難的建構主義認為,災難是“超乎自然”的、人類建構的悲劇。伏爾泰對這兩種觀點進行了批判,呼吁人們既要看到災難的客觀性,也要對災難有所作為。伏爾泰關于災難的辯論被認為是西方災難思想的轉折點,它改變了人們對災難、自然、邪惡和道德的思考方式。

      “如果說災難的唯物主義會導致災難的社會因素被遮蔽,則災難的建構主義也會造成災難的物質性被文化話語所掩蓋。災難不是作為單純的物質而存在,它們在根本上也不是停止言說就會消失的社會話語的產物?!雹嘁院湛寺?Susan Hekman)為代表的西方學者注意到了災難的物質性、自然與文化之間邊界的關系問題,并認為災難敘事中“物質和語言是密不可分的”。圖阿納(Nancy Tuana)提出互動主義概念,強調自然與文化、基因與環(huán)境的相互作用⑨;阿萊莫(Stacey Alaimo)將人類的有形性想象為跨形性,突顯災難與環(huán)境密不可分;比爾扎克力求在災難的新唯物主義(newmaterialism)和建構主義之間尋求相互性?!坝晌镔|和社會建構的災難效應,因政治、社會和經濟及制度的不同而有不同的傳導和分布,災難鮮明地展現(xiàn)出了‘社會的互構性’(mutual constitutionality)”⑩。

      災難的“物質性”與“互構性”辯證視角為當代災難的媒體敘事提供了重要依據(jù)。媒體在“自然/文化”的差異思維架構下,一方面,對災難進行了去文化內涵的科學詮釋;另一方面,在現(xiàn)代社會語境的詮釋中也納入了一定程度的社會溝通過程,使其成為一個“事件”。也即,社會溝通中的“災難事件”并不只是災難,還包括了社會溝通機制所進行的建構,亦即“將自然災難事件化”的過程。而這種建構和詮釋,“不單關涉到一個群體切身承受的苦難,而且與社會的政治、記憶和國家的災難話語相連”。

      (二)過往媒體敘事與災難的歷史失語

      媒體作為記憶構建的場所,是“不僅報道現(xiàn)在,而且關心過去”的記憶媒介。災難記憶是影響公眾風險意識的強大力量,如McEwen(2012)發(fā)現(xiàn),媒體對2011年布里斯班洪水的敘事引起人們對社會脆弱性的思考。然而,媒體對災難記憶的敘事是非持續(xù)的。特納(1974)發(fā)現(xiàn),巴厘島爆炸案的媒體敘事僅集中在災難發(fā)生的頭幾天,這導致人們對災難的社會學習和反思能力下降。又如,媒體對SARS的周年敘事只能喚起人們的記憶,卻不能強化或更新這些記憶(李紅濤,2014)。同時,災難的記憶意義在行為改變方面未受到太多關注。Frank Thomalla(2018)通過對湄公河水災、印度洋海嘯、曼谷洪災的報道研究發(fā)現(xiàn),多數(shù)媒體災難敘事停留在災難的短期影響上,很少涉及災難的后續(xù)效應。媒體對災難記憶的建構不是以中立的立場“調解過去”,而被用作支持當前主流災難論述的佐證,社會制度、文化、環(huán)境適應等方面的集體行動無法形成,災難記憶作為一種切實可行的話語,其形式和實踐價值未得到釋放。

      媒體敘事力圖從社會視角審視災難的政治性質,這為災后社會改革提供了機會(Forsyth,2004;Guggenheim,2014),如2004年印度洋海嘯之后,媒體敘事為西方社會提供了重新構想并建立新的社會關系的可能;在汶川地震十周年的媒體敘事中,媒體通過“隱喻使用”迎合國家的宏大敘事,強化政治和社會認同(劉子琨,閆巖,2019),但這同時也導致了新自由主義話語下的某種失衡。媒體在災難期間將政府官員的責任危機作為敘事的重要框架,對災難的敘事沒有覆蓋普通群體的災難預防知識;媒體話語過多關注災難政治框架,未能對災難的長期效應予以足夠重視,阻礙了媒體敘事彈性的發(fā)揮。

      媒體的災難敘事容易產生強烈的責任歸因,進而發(fā)展成為“責備敘事”,這導致媒體對災難的責任追問往往集中在“誰造成的”而不是“造成災難的原因”上。Tierney(2006)發(fā)現(xiàn),在卡特里娜颶風中,媒體將颶風敘事轉為“城市騷亂與戰(zhàn)爭”,致使政府的工作重點從災難轉移到執(zhí)法上。媒體將2009年澳大利亞火災重構為一場政治危機,隱藏了對災難的深層思考(Bainbridge,Galloway,2010)。事實上,在災難期間,“合作與修復”應成為災后社會恢復的首要任務,而不是責備。只有當媒體敘事是以促進災后社會的更新為前提時,這種責備才是有效的。

      媒體對災難敘事是流動的,但對身邊“危機時刻”的集體感知卻不多,導致災難主體性的歷史缺失。人類響應“遙遠災難”的現(xiàn)代意識在18世紀得到了發(fā)展,1755年里斯本地震引起了來自歐洲各國的“共同反應”,但當前媒體對災難的敘事范圍仍局限于固定的地理位置和社會認知范圍,將災難轉換成“遙遠的苦難”(distant sufferers)。Brad West(2002)指出,在2002年巴厘島爆炸案的報道中,澳大利亞媒體將“全球恐怖主義”的災難本質敘事成“異國的旅行和消費”,限制了災難的人道主義想象。“災難主體地位被弱化,很難煥發(fā)出強大的符號力量,難以將身份認同擴展到更廣闊的受眾?!?/p>

      媒體不僅報道災難,還對公眾進行情緒教育。媒體將災難概念化為一種社會結構,凸顯了災難時期人類的關懷、同情和痛苦的基本情感,然而媒體對災難的情感反應是以敘事目的或意識形態(tài)立場等腳本為指導的,往往會根據(jù)既定的文化規(guī)范對災難進行情感敘述,將人們引向某些情感并提出在特定情況下適合的情感。如媒體對馬航MH370事件的敘事側重于對單次災難的處理進行緊急社會動員,將災難定義為“已發(fā)生”的外源性事件,派生出“萬眾一心”“多難興邦”的情感話語模式”,提供了幸存者“不可共享”的情感表述,這種被“置換”的災難情感無法為災難的集體反思帶來情感動力。

      (三)媒體敘事構建災難“社會想象”的必要性

      前述可知,當代災難的很多深刻問題,在媒體敘事話語中仍未得到回應:媒體呈現(xiàn)了當代災難的記憶結構,卻忽略了過去災難想象中的角色,將其作為一種“主觀閾限的構想”,從而將災難記憶推向一種“純粹的可能性境界”,無法強化災難的集體記憶。媒體敘事以隱藏或純粹的政治話語來定義災難,加劇了災難過后的社會分裂,掩蓋了與災難相關的深層因果、結構和系統(tǒng)性因素。媒體的敘事話語由于過多關注災難處理的責備和政治框架,未能對社會如何應對災難的長期效應予以足夠重視,未能引起社會成員行為的真正變化。媒體災難敘事將“悲傷”的個人情感置換成“大團圓式”的宏大情感,造成災難的情感反思動力不足??傮w而言,對災難預期的規(guī)范性理解和主導的災難文化假設在很大程度上仍未受到檢驗和質疑,媒體敘事未能全面喚醒災難的社會機制和“社會想象”。

      霍爾姆(IsakWinkel Holm,2012)認為,現(xiàn)代災難話語或“災難的社會想象”是由許多符號形式構成的。災難認知、預防和恢復的過程具有長期性和多維性,它涉及經濟、社會、心理等復雜因素。媒體作為書寫災難的重要載體,應以現(xiàn)代性的視角重新審視災難,應該引入政治、經濟、環(huán)境和社會變量,將災難的討論置于現(xiàn)代性的話語中,重新思考災難的社會記憶、情感反應、知識建構及社會學習如何鐫刻在媒體的敘事之中。

      三、反身性:媒介災難敘事走向反思的一種新視角

      (一)反身性:晚期現(xiàn)代話語的自我反思與對抗

      西方學界對反身性研究是在晚期現(xiàn)代話語的框架下進行的?!胺瓷硇浴?Rexexivity)是20世紀70年代出現(xiàn)的一個概念,它的核心含義來自數(shù)學:將集合的每個元素與其自身相關聯(lián)的關系X和Y的重新表達。其中,X是原因,Y是結果。索羅斯(George Soros)提出“反身性理論”用于反思經濟學現(xiàn)象,認為“反身性”的核心在于“反省”(to reect on),社會問題之所以能體現(xiàn),是因為人們具有反思性(索羅斯,2013年)。貝克、吉登斯認為工業(yè)社會正在向風險社會發(fā)展,這種“自主的、看不見的轉化過程”即為反身性現(xiàn)代化(reflexive modernization)。由于沒有人能預見這些過程將如何發(fā)展,因此必須反思風險社會的不確定性,這一過程可稱為“反身性”。阿切爾(Margaret Archer)將反身性與調解過程、結構性或文化的“權力”與社會行為聯(lián)系起來,認為反身性是一種生成機制,這一過程是“常規(guī)”的和“主動”的,在社會的每個分支中都必不可少(Archer,2007)?!胺瓷硇宰鳛樗腥嗽诓煌潭壬蠐碛械哪芰?根植于社會的習慣性格和結構特征之中,是社會成員和組織行為規(guī)則的生成和調節(jié)機制?!?/p>

      “反身性”的多元內涵體現(xiàn)了認識論和方法論的矛盾統(tǒng)一:它既是人們用以檢視自我及社會行動的反思框架與視角——自我反思與對抗,又是人類進行反思行動的參照——反思的方法與工具。“反思對自反的關系,是‘以一種反身性來治療另一種反身性’;自反對反思的關系,則是以一種反身性來宣告另一種反身性的無效。這樣就在‘反身性’內部形塑出‘以一種反身性反對另一種反身性’,即反思與自反相互對抗的獨特景觀”。

      (二)反身性的基礎及其“反思”面向

      “反身性代表了啟蒙理性對現(xiàn)代性的持續(xù)反思。反身指涉理性主義的反映(mirror),是主體在特定理念和實踐范圍內的自我澄清,以及對這些范圍邊界的理性追問?!狈瓷硇宰鳛橐环N“反常話語”(abnormal discourse),會對常規(guī)社會中的自滿情緒及對某些問題的漠視造成長期的擾亂甚至破壞,它代表了啟蒙理性對現(xiàn)代性的反思、質疑和批判”。在環(huán)境和災難的“簡單現(xiàn)代性”運作框架中,反身性通過“時間和歷史的漫長流動”來對抗社會的不確定性、復雜性和矛盾性。

      “反身性”是通過科學來建構的。社會的不確定性與知識發(fā)展有關,“反身”可指代各種知識的構造(Beck,Giddens & Lash,1995),它與治理、專業(yè)知識、生活方式等相關。科學知識能提供客觀事實、控制風險、增強社會解決問題的能力,形成反身科學,促成更加內省的權威世界的生成。用科學論據(jù)武裝起來的公共領域,才具有更多的思辨性和批判性(Beck,Giddens& Lash,1995)。吉登斯和皮爾森(Pierson)認為,科學知識的進步和傳播意味著傳統(tǒng)的社會認知被社會的反身性思維所取代。因此,就人類而言,要反思,就是要堅持系統(tǒng)地、嚴格地揭示科學的知識(Giddens,1994)。

      在反身性理論中,“真實”的情感被理解為心理共享的一個方面,它使文化和思想的互動以及對關系及事件的反思成為可能,可以達成“自我”與“他者”的相遇。情感作為一個術語,“已經積累了關于生理基礎、本體論和批判意識的廣泛討論”(Seigworth & Gregg,2010)。亨利(Michel Henry)認為情感是體驗的主觀前提,反身性必然涉及基于情感的各種關聯(lián),建立客觀的“情感意識”,才能解決感知、知識和存在中的“反身性”問題。韋爾斯特(Verhulst)以“社會自然主義”(social naturalism)主張,情感發(fā)生于“生活的偶然與荒謬”之中,其自我內在性至關重要,情感不基于其他任何條件,更不需要解釋,否則其“存在”就貶值了。

      在后現(xiàn)代和批判性的話語中,反身性不僅強調反思與批判,還被概念化為主體的一種實踐和行動。反身性是一個本體論問題,而不僅僅是認識論的修辭問題。反身性作為一種中介因素和機制,通過主觀體驗和(反身)主體的能力將社會背景與主體聯(lián)系起來,從而將“進入”(goes into)社會過程的中心面向概念化了。它窺探并調解人與人、人與環(huán)境、人與世界之間的深層關系,深入、全面反思交流、語境、意義和行動之間的相互作用。在此過程中,“反身機制”強調了人作為反身力量的重要性,為社會風險管理提供了后現(xiàn)代的批判方法。

      (三)環(huán)境治理和災難風險視角下的“媒體反身性”

      隨著風險社會的來臨,工業(yè)社會的基本沖突、解決這些沖突的企圖被風險責任的分配沖突掩蓋了,這些沖突可以理解為責任分配沖突。它們的爆發(fā)牽涉到如何分配、預防、控制和認可社會生產過程中伴隨的風險。在風險社會理論范式下,伴隨著全球環(huán)境和災難風險與社會的關系的復雜性、不確定性和矛盾性,科技理性所帶來的制度與行動的矛盾,導致過去要求科技理性及確定性的社會制度已無法再被依循。因此,為了規(guī)避風險,在災難和風險治理的闡釋框架內,決策者必須在給定情況下對質疑、不確定性和多元化持開放態(tài)度,個人亦應當學會在當前的生活處境之下因時制宜,調適自我。誠如鮑曼(2006)所言,當前的危機很可能導致各種狹隘理解和原教旨主義意識形態(tài)(fundamentalist ideologies),因此,“與現(xiàn)代性制度的斗爭本身可能就需要很大的反身性”。

      在早期的西方環(huán)境和風險治理研究中,反身性理論被用于研究對社會治理情況的自我批判性審查,它通過承認知識和價值觀的多樣性,在現(xiàn)有問題的管理中納入公眾的反饋,以達到可持續(xù)發(fā)展的目標。當前,反身性理論的重要性已經從各個方面受到關注。全球化、多元文化以及社會風險清楚地表明,當代災難對人類社會造成的影響,已經引起了人們對社會變化的“不確定性”觀點的回歸。媒體如何回應世界的不確定性,現(xiàn)有的災難話語如何正視和體現(xiàn)災難的本質,以及媒體對災難的敘事能否促進社會反思與學習是其應有之意。基于上述認知,本研究指涉的“反身性”涵蓋兩個層面上的意涵:對問題的反思以及從反思中進行經驗學習和指導未來行動的能力。媒體對災難的反身敘事,指媒體敘事對災難的反思、學習以及改變人類對災難的認知、行為模式的能力。

      四、媒體災難敘事的反身性呈現(xiàn)

      本文的經驗材料是《人民日報》《環(huán)球時報》《新京報》《財新周刊》四家媒體從2020年1月23日至4月8日間所有具有“反身性”特征的報道。本文運用八爪魚數(shù)據(jù)采集器,采集到四家媒體有關疫情的所有報道,再基于“反身性”概念特征二次篩選出分析資料482篇,其中《人民日報》198篇、,《環(huán)球時報》126篇、《財新周刊》53篇、《新京報》105篇。為了回答本文的研究問題,下文將結合反身性的四個基本面向“持續(xù)反思”“主體性呼喚”“情感真實”“反身科學化”分析媒體對新冠肺炎疫情的反身敘事。

      (一)“歷時性”敘事與災難的持續(xù)反思

      反身性常與布爾迪厄的“習性”和“場域”概念同時被提及。當習性與結構間缺乏“適應性”時,反身性就會產生。吉登斯(1991)認為,反身性不能局限于特定時期的“形成性時刻”(formative moments),而應是常規(guī)的、重復發(fā)生的“離散事件”,旨在防止反思的中斷。要形成并強化災難的集體記憶,必須將社會引入對災難持續(xù)、深刻的反思之中。新冠肺炎疫情的爆發(fā),暴露了全球社會體系在災難預防和認知方面的諸多矛盾,這種矛盾在媒體的敘事中獲得大量呈現(xiàn),并形成了包含“當下因果敘事”“歷史問題敘事”與“未來行動敘事”的“歷時性”敘事框架。

      在反身性的因果關系中,每個事件或變量既是另一個事件或變量的原因又是結果。疫情給人們帶來極大的沖擊,對疫情的追問、影響及應對成為社會的重大關切。在疫情早期,民間話語充斥著有關疫情信息上報時機的諸多討論,這種討論很快出現(xiàn)在媒體的敘事框架之中:“早期對疑似病例的鴕鳥政策,導致了多重悲劇?!边@種直接明了的敘述方式一方面打破了公眾對媒體災難報道的某些固有認知,另一方面仿佛打開了媒體反思災難的“潘多拉之盒”,“人類食用野生動物的陋習”在第一時間成為媒體敘事的焦點?!度嗣袢請蟆吩诙嗥獔蟮乐袑懙?“把野生動物作為食品,公共健康風險巨大。”《新京報》亦表現(xiàn)了強烈的警示色彩:“應當改變吃野生動物的陋習,否則我們將繼續(xù)受到大自然的懲罰。”隨著疫情的發(fā)展,媒體對疫情的深刻誘因及影響進行了更深刻的反思,內容涵蓋公共衛(wèi)生系統(tǒng)問題、社會災難知識缺乏、社會文化人格短板、現(xiàn)代社會的風險和脆弱性等方面。事實上,這些問題一直“外在那里”,但在過往的災難話語中卻被過濾了。

      媒體對疫情的敘事亦包含了“歷史隱喻”視角。前文所述,過往的媒體敘事對災難集體記憶的建構處于“斷裂、非持續(xù)”的失語狀態(tài),而在新冠疫情的媒體敘事中,這種斷裂正在逐漸“彌合”。在媒體的敘事主線中,有一條“隱線”貫穿始終,即當下災難與過往災難的歷史牽連,以及人類是否吸取了教訓、匡正了自我行為?!敦斝轮芸烦^八成的報道提到了包括SARS在內的“過去的災難”,并將二者進行并置。如早期在面對公眾對疫情的恐慌時,其這樣敘述:“只有真相缺席,才是公眾的恐慌根源。這是17年前SARS留給我們的啟示。”同時,其報道文本中頻頻出現(xiàn)人們對災難的“歷史遺忘”的敘事話語:“記憶會隨時光流逝而沖淡,無法回想”,這種深刻、連續(xù)的敘述話語體現(xiàn)了強烈的反思色彩?!缎戮﹫蟆返奈谋局幸喑霈F(xiàn)了諸如“避免悲劇歷史重現(xiàn)的方式,只能是記住歷史”等敘事。《人民日報》也對疫情處理的某些失誤進行反思:“對疫情的防控既有經驗,又有歷史的教訓。”很顯然,人類社會對過去災難的遺忘及災難的歷史關照成為媒體敘事的重要腳本之一,它將人類置于與災難的歷史互動中,形成了媒體對災難“歷史失憶”現(xiàn)象的回應。

      媒體敘事對災難的未來給予了關注和討論,對災難應對和預防提出了短期和長期的行動框架。短期的行動框架包括:完善疫情的社會溝通機制、官員的問責、未來的預警、醫(yī)療物質的生產、未來災難治理中與民間力量、對社會次生災難的防范等;長期的行動框架包括:對未來人類與自然關系的處理、未來社會公共體系與國家治理體系的改革與完善、災難的全球合作等。其中,“災難體制建設”“公共衛(wèi)生體系改革”是媒體敘事框架的重點。如媒體多次提醒:“重癥病人不斷增多,重癥醫(yī)學救治必須做好長期準備”,“全球政商界需花更多時間探討應對傳染病和抗生素耐藥性等全球公共衛(wèi)生挑戰(zhàn)”。同時,對傳染病疫苗研究與生產鏈條進行大量的預見性敘事:“中國不僅要有快速反應平臺的建設,在立法上還可考慮適當推動stockpiling建設,提前形成戰(zhàn)略儲備?!贝送?對全球的未來災難應對也成為媒體敘事的重要框架,如《人民日報》提出預警:“持續(xù)做好傳染病監(jiān)控和控制,以充足的醫(yī)學準備和供應以備不時之需?!?/p>

      社會的抗災能力是從極端事件中吸取教訓并進行調整的能力,災難過后,記憶成為社會生態(tài)系統(tǒng)更新和重組的增長點。在新冠肺炎疫情的敘事中,媒體通過“對當下的追問”“對過去的反思”和“對未來的指導”的“歷時性”敘事,形成了對災難反思的閉環(huán)。它有助于連接過去、當下和未來的災難腳本,喚醒過往災難的創(chuàng)傷記憶,增強社會對當前災難危機感和未來災難的預防意識,形成災難的持續(xù)反思。

      (二)“主體性”敘事與災難的“人道主義想象”

      反身性理論對“主體與客體”和“局內人與局外人”的二元問題給予高度關注。阿切爾在關于局外人(lay man)反身性的論述中說明“結構和主體的結合”:結構和文化力量沖擊著主體;這些權力的接受取決于“反省主體的主觀權力最終決定他們實際上在做什么?!薄盀碾y是他人的苦難”的歷史錯覺反映了災難文化中人們主體性的消失。媒體對新冠肺炎疫情的敘事一定程度上完成了主體性回歸,引申出了三種超越時空的敘事模式:災難的世界性時刻、對“協(xié)同抗疫”反對力量的抵抗、從“遠方”到“此地”的災難。

      第一種敘事模式強調了“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全球災難意識。2020年2月在疫情尚未全球蔓延時,四家報紙紛紛呼吁各國直面疫情,找到全球合作的途徑,包括新加坡、印度、意大利、美國、英國等全球50個多家的疫情被先后被納入了敘事范疇。媒體的敘事中反復提到了災難的全球互助、災難經濟全球化等問題。如《人民日報》以高頻率的報道肯定了災難的全球合作:“這是全球化的世界,任何一個國際社會成員都不可能置身于全球公共衛(wèi)生事件之外?!?月份全球疫情大爆發(fā)時,《人民日報》《環(huán)球時報》關于全球疫情的報道達到了峰值,“人類共同體”“全球抗疫”“共同命運”成為媒體敘事話語中名列前三的高頻詞匯。在媒體的敘事中,“最高領導人”成為經常出現(xiàn)的敘事腳本,體現(xiàn)出媒體對全球災難共同體的急切呼喚:“習近平表示,這次疫情再次證明了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重要性和緊迫性”;“全球領導人亟須努力找到加強全球合作的途徑,以降低未來類似傳染病暴發(fā)的風險”。憑借最高領導人出場的“權威敘事”,強化了災難共同體的國家視角和官方期待,將災難主體的呼喚上升到了國家層面。

      第二種敘事模式體現(xiàn)了媒體對“全球災難共同體”瓦解力量的抵抗。隨著中國疫情逐漸得到控制,中國政府抗擊疫情的措施也得到國際社會的認可,而以美國為首的部分西方國家卻出現(xiàn)了不同的聲音。2020年2月初,美國對中國采取旅游限制,撤出領館人員,甚至詆毀中國,《人民日報》對以予以了正面反擊:“是伸出援手抗擊疫情,還是乘人之危落井下石?這是抉擇大是大非大義的問題”;“世人當清醒,意識形態(tài)偏見和冷戰(zhàn)思維病毒注定是國際關系的禍患?!薄董h(huán)球時報》亦指出:“一方面接受中國援助,另一方面卻繼續(xù)抹黑中國……這些既不符合事實,也不利于國際抗疫合作?!泵鎸ξ鞣絿业摹柏焸淦啤?媒體及時予以撥正,并在其敘事中加入了“合作與修復”框架,展現(xiàn)了媒體“直面災難與災后更新”的理性敘事邏輯。

      圖1 媒體報道中涉及的歷史災難氣泡圖

      第三種模式是將“遙遠的他人的災難”轉喻成“當下的、我們的災難”。“相對于遙遠的陌生人的一場大規(guī)模災難,可能會造成自己死亡的事件更令人感到不安”(Adam Smith,1976)。應對遙遠苦難能力的下降會導致“災難主體地位被弱化,很難煥發(fā)出強大的符號力量,難以將身份認同擴展到更廣闊的受眾”。在新冠肺炎疫情的媒體敘事中,大量過去人們不太關注或聞所未聞的人類災難被歷史還原:從1855年云南鼠疫、1918年西班牙大流感、1937年西尼羅河病毒、1986年切爾諾貝利核泄漏事件、1998年特大洪水,到新千年以來的急性呼吸綜合征冠狀病毒、禽流感、SARS、汶川地震、中東呼吸綜合癥、非洲埃博拉病毒等(見圖1)。媒體對這些已經逐漸淡出人們記憶的災難進行敘述與反思,并將它們與當下的人類的生存境況、潛在威脅進行關聯(lián)敘事:“17年前的災難,尚沒有成為社會的集體記憶”;“我們經常用隱喻的方式來看待疾病,把那些特別可怕的疾病看作是外來的‘他者’”;“危機和每個人的生活方式密不可分”。媒體將災難記憶以“歷史集群”的方式拉回現(xiàn)代人的生活際遇之中,形成“過去與當下”災難記憶的疊加,加深人們對災難“歷史之痛”與“當下之痛”的感知,從而構建“災難從未離開過我們”的集體想象。

      為了完整地呈現(xiàn)災難,必須在全世界建立起共同的“災難圖景”(Muhammad Imran,2018)。正如霍爾(Hall)、內茲(Neitz)和巴塔尼(Battani)所言,敘事常常不是我們自己創(chuàng)造的,而是由文化和媒體所塑造的,受到文化,歷史和經濟因素的影響,這被富爾頓(Fulton,2005)稱為“敘述模板”。媒體對災難的主體性敘事,重新思考災難與人類共同體、社會、個人的關系問題,喚起人們對身邊“危機時刻”的集體感知。同時,敘事范圍打破固定的地理位置和社會認知范圍,實現(xiàn)了災難的“去區(qū)域化”“去國界化”轉換,引發(fā)了災難的人道主義緊急想象。

      (三)“真實情感”敘事與災難的創(chuàng)傷記憶

      人類的認知和行為受情感驅動。孔德、韋伯、涂爾干、泰勒都曾將情感用于社會行動的分析中,將情感視為主觀上移情和反移情的動力。Zahavi(1999)認為,人類的自我情感與對情感認知之間沒有分隔。社會情感是由特定的文化條件決定的,什么樣的文化將“喚醒”什么樣的情感,這些情感也會對社會行為產生反作用。情感是隱藏在“對他人承諾背后”的行動力量,且這種力量將增強或減弱文化和社會結構的有效性。

      疫情的爆發(fā)引發(fā)諸多與人的生命相關的問題,必然引發(fā)人們恐懼、悲傷等情感反應,這種“真實的”情感在媒體的反身敘事中大量呈現(xiàn),尤其是在《新京報》和《財新周刊》等市場化媒體中的“刻畫”尤為明顯。媒體刻畫的災難情感主體主要來自于三個群體:新冠肺炎患者及其家屬、被集中隔離者、普通人。對第一類人群的情感敘事,客觀呈現(xiàn)了他們所經歷的焦慮、恐懼、掙扎、絕望。在疫情初期,因醫(yī)療資源的有限,患者不能及時確診,患者及其家屬處于焦慮之中。《財新周刊》在第一時間對這種情緒進行了深入的敘述:“我很希望父親能做病毒檢測,到底是不是新冠病毒。”媒體對第二類群體的情感敘事主要運用個體敘述的方式進行。如《財新周刊》2020年2月17日以自述的形式深刻、細致地展現(xiàn)了5個不同身份的人在武漢隔離期間經歷的“緊張、惶恐、無助”的內心起伏,表達了被隔離群體“集體悲傷與無助”的災難情感隱喻。此外,普通群體的情感體驗也進入了媒體的敘事框架之中?!缎戮﹫蟆吩凇耙咂谧x書”專欄中,進行了大量個體化的情感敘事:“從最初的擔憂、焦慮到恐慌,其中夾雜著震驚、哀傷、無力”。除了災難親歷者的當下情感書寫,媒體對過往災難的“情感創(chuàng)傷”在不同代際之間的“傳染”也進行了真實的記錄。如《財新周刊》以第一人稱“我”的視角進行對比敘事:“有時候,我會想象自己就是當年(SARS時期)的母親,對她似乎也能感同身受?!边@種跨越地域和時空的個體情感敘述,將災難帶來的個人創(chuàng)傷隱喻成時代創(chuàng)傷,體現(xiàn)了災難情感的時空維度。

      總體來看,媒體敘事呈現(xiàn)的情感主要是負面情感,這可從敘事文本的“情感關鍵詞”得到佐證。根據(jù)本文對分析材料中“情感敘事”關鍵詞的分析、統(tǒng)計、排序,發(fā)現(xiàn)媒體敘事中出現(xiàn)頻率最高的十個情感詞匯依次為:恐慌、恐懼、焦慮、釋放、緊張、憤怒、悲憤、痛心、惶恐、慚愧。其后出現(xiàn)頻率較高的情感詞匯為:無助、憤怒、擔憂、信心、害怕、感動、困惑、絕望(見圖2)。

      圖2 新冠肺炎疫情報道中的情感詞匯詞云圖

      喬納森·H·特納認為,在種類繁多的情感狀態(tài)中,包括憤怒、恐懼、悲傷、高興四種“在人類神經解剖系統(tǒng)中具有固定配置的情感喚醒狀態(tài)”以及感動、懊悔、憂愁、煩亂等其他類型。借助特納的情感類型框架,本文對上述情感關鍵詞進一步分類,發(fā)現(xiàn)情感類型從高到低依次為:恐慌、悲傷、焦慮、無助、憤怒、感動、羞愧、壓抑、困惑、掙扎、失望、擔憂、抱怨、震驚、麻木、樂觀、祈禱及其他??傮w而言,媒體敘事層面的災難情感,是負面的、創(chuàng)傷的“災難情感”。從媒體對災難情感的敘事結構上看,不論是個體的情感描述,還是社會集體的情感勾勒,對情感的呈現(xiàn)是基于人們對當下正在經歷的苦難的自然言說,即便在疫情已經基本得到控制時,媒體對災難情感的敘事也并未使用傳統(tǒng)的“大團圓”式手法,將負面的災難情感轉換成“成功控制疫情”的感恩情感,而是以負面的情感講述貫穿始終。這種情感的恢復敘事的出現(xiàn),以另一種“非宏大敘事”的方式抵達了災難的真實情感,形成了對過往媒體災難敘事中“情感置換”的抵抗。

      至此,可以清晰地發(fā)現(xiàn)媒體敘事層面的“情感圖譜”:由“卑微、恐懼”的個人情感與“公眾的、負面的”的集體情感匯聚而成的災難的“真實情感”。在災難的時空背景下,真實情感會增加人對社會秩序的質疑,甚至引起行為的變化:焦慮、悲傷和憤怒會轉化成對災難的極度厭惡,促進人們去阻止類似事件的再發(fā)生;內疚促使人們把自己視為做了“預防災難再次發(fā)生”道德承諾的人,為了避免類似的內疚體驗再次出現(xiàn),人們會逐漸形成特納所說的“由情感的消極體驗偏差所造成的障礙必須被克服”的情感記憶,并烙印于社會的災難記憶之中。

      (四)“科學化”敘事與災難的社會啟蒙

      前述,人類作為一個整體,對于災難社會的認知是缺乏的。作為指導反身性行動的有效方式,災難知識的媒體建構和“社會動員”理應成為媒體反身敘事的重要關切。那么,媒體對災難的反身敘事是否回應了這種關切?

      媒體對新冠肺炎疫情的敘事,凸顯了災難科學主義建構的視角:一是對建構災難“科學認知”的時代敘事。在疫情爆發(fā)初期,由于大眾對災難知識的缺乏,不同程度引發(fā)了社會恐慌。面對這種境況,媒體敘事多層面呈現(xiàn)了災難科學的呼喚:“真相需要以專業(yè)精神和科學態(tài)度去求索。”二是對災難知識的科普。在疫情爆發(fā)初期,社會對新冠病毒知之甚少,四家媒體不同程度報道了病毒來源、形成原因、感染機制、機理及破壞等。此外,與病毒相關的公共衛(wèi)生系統(tǒng)、災難的社會預防及運作規(guī)律,包括疫苗的研發(fā)條件及社會條件、公共衛(wèi)生防護系統(tǒng)機制等問題頻繁出現(xiàn)。這些災難知識可進一步分為如下類型:災難動因、災難治理模式、災難認知與預防、人類災難境況、疾病與社會關系、病毒原理、現(xiàn)代社會脆弱性等。三是對災難“科學啟蒙”的敘事。媒體在對災難的反思中強調了當前社會對災難認知的匱乏,并深刻反省了這種文化和知識意義上的“現(xiàn)代性自負”:“我們的成長和生活是相對安逸的,但通識意義上的生命與風險教育、道德教育、及傳染病防護常識都是不夠的”;社會有必要“建立關于病毒的知識體系”,從民主精神、國家制度層面反思災難,呼吁社會形成災難共識。

      對新冠肺炎知識“日?;睌⑹乱彩敲襟w“科學化敘事”的重要特征?!叭粘;睌⑹录礊碾y知識敘述置于日常的生活場景之中進行呈現(xiàn)。反身性是“情境性”的(Akram,Hogan,2015)。災難作為社會流動中的“非正?!睍r刻,給人類的習性和生活慣性造成了嚴重的“斷裂”。為了填補這種斷裂,人們必須從日常生活習性中獲得更多的反身力量。在媒體對疫情知識的敘事中,大多數(shù)的災難知識與個人日常生活有關,從災難的個人體驗、災難與人的關系兩個層面把人們代入災難的歷史語境中,形成全社會的災難體驗與認知。《新京報》在2月份推出“疫期讀書”專欄,其中共涉及與災難相關的書籍一百余本,這些書籍從兩個方面反映了災難的科學敘事隱喻:通過災難的個人體驗敘事,讓個人對歷史產生強烈的代入感;通過“災難與人的關系”敘事,幫助受眾了解自我和自然、疾病與人類文明的關系,將災難拉入人們的日常。

      媒體對災難知識的敘事還呈現(xiàn)了鮮明的專業(yè)化特征?!皩I(yè)化”即以“專家”的視角進行知識的敘述,與反身敘事的“理性反映”屬性不謀而合?!敦斝轮芸吩缙趯σ咔橹R這樣敘述:“新型冠狀病毒呈球型封閉結構,包膜外有“皇冠”狀的突起——這正是病毒進入細胞的敲門磚?!蓖瑫r,還有大量來自科學家、專業(yè)機構和權威期刊的“間接敘述”。《財新周刊》2月3日題為《解毒篇:溯源新冠病毒》的報道,涉及來自4個國家、12個地區(qū)的9名病毒專家、17個機構和3家權威雜志提供的科學數(shù)據(jù)。以專業(yè)化的視角對災難知識的敘述,增強了敘事的權威性,有利于災難知識的社會化普及。

      媒體建構災難知識并將其常規(guī)化,將災難的常識轉換成布爾迪厄所說的“慣習”,將人們引入災難背后人與自然、社會制度和國家治理關系的深層反思之中,有助于災難的社會認知和社會啟蒙。媒體對災難的反身敘事,是人類在與災難的較量中“道德力量”對“自然力量”的抵制,是在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時代背景下,社會對災難的深刻反思和“去地域化”的文化闡釋?!胺瓷硇浴敝皇浅霭l(fā)點,而不是目的,對災難的媒體討論應超乎傳統(tǒng)的話語框架,去展開災難的全球想象。

      注釋:

      ①②⑤ 容邵武:《災難的永恒回歸:記憶政治與災難反復的探討》,《臺灣人類學刊》,2011年第2期,第95-134、96、101頁。

      ③ Deserai A Crow.LocalMediaCoverageofWildfireDisasters:AnAnalysisofProblemsandSolutionsinPolicyNarratives.Environment and Planning C:Politics and Space,vol.35,no.5,2017.pp.849-871.

      ④ 陶東風:《從進步敘事到悲劇敘事——講述大屠殺的兩種方法》,《學術月刊》,2016年第2期,第128頁。

      ⑥ 齊偉先:《媒體災難敘事的社會意義建構:日本福島核災的戲劇分析》,《思與言》,2013年第1期,第103頁。

      ⑦ Scott McKinnon,Andrew Gorman-Murray & Dale Dominey-Howes.Disasters.Queer-Narratives,andtheNews:HowAreLGBTIDisasterExperiencesReportedbytheMainstreamandLGBTIMedia.Journal of Homosexuality,vol.64,no.1,2017.pp.122-144.

      ⑧⑩ [美]安東尼·奧立佛-史密斯:《災難的理論研究:自然、權力和文化》,納日碧力戈譯,《西南民族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1年第11期,第7、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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