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西林
前不久,我攜老伴兒赴美自助旅行,坐著美國火車,沿美國、加拿大的國境鐵路,用了46 個小時,橫跨美國北部七州,行程3540 公里, 歷經(jīng)3 個時區(qū), 進行了一次從美國的西海岸到五大湖的火車旅行。
“帝國建設者8 號”是我們乘坐的列車。車廂的全景車廂桌椅寬大,適宜旅客們談天說地,寫旅游日記就更痛快了。邊賞窗外景色邊寫日記,有種臨作畫的感覺。全景車里只有我這個中國老頭兒伏案寫作,引得周圍老美們的好奇。有的人點頭微笑,有的人寒暄招呼。我身邊老伴兒的交際能力不錯,你一言我一語,不一會兒就跟老美們愉快地交談起來。從老外對華人的態(tài)度上可以看出,一個國家其實跟人是一樣的,有實力別人就尊敬你。這些年的歐美金融危機,而中國迅速崛起,一個走向復興的中國讓人格外關注。許多中國人在外國投資、旅游,不少出手闊綽。我在拉斯維加斯賭城就親眼目睹了中國游客,購起名牌物品一擲千金毫不眨眼,此時的中國先富起來的人簡直成了財富的象征,為了賺錢討好這些人,許多商場、廣告到處是中國的漢字。中國的文化元素涌入到了紐約的時代廣場,許多美國人都能用簡單的漢語跟大陸游客問好、打招呼。
據(jù)我所知, 以前那高傲的美國人從不把中國放在心上,他們也不愿意了解我們,個別年紀大的一些美國人對我國的印象甚至還可笑地停留在男人留辮子、女人纏足的100 年前的時代!這方面我們是有切身體會的。他們大概難以想象,太平洋那面的中國,才用30 來年,一下子就成為世界第二大經(jīng)濟體了。
我專心書寫旅游日記,桌邊的一位高大英俊美國小伙主動跟我打了招呼。小伙子叫皮爾,他從事玻璃繪畫職業(yè),交談中了解到,他非常喜愛我國的敦煌藝術(shù)。去年,我和老伴參觀過敦煌,有了這個話題,雙方話匣子一下子就打開了。我們把敦煌莫高窟的千年雕像色彩、神態(tài)細細說給他聽,大家聊得開心極了。皮爾非常熱愛自己的專業(yè),興沖沖打開他的智能手機給我們觀賞他的玻璃繪畫作品。皮爾還是一位攝影愛好者,肩挎著一部非常專業(yè)的相機,后來分手時,我與老伴兒送他下車,我們爺兒倆還在列車門前合影留念。
送走了皮爾,我回到自己的車廂。經(jīng)過一節(jié)車廂時見一位身著紅色T 恤衫的黑人青年用漢語向我們問好,我們停下來,他微笑著問我們是不是來自北京。一個外國人能這樣準確地判斷,令我和老伴很高興,我們也立馬向他問好致意。車內(nèi)空位很多,這位健壯的黑人漢子熱情地示意,邀我們在他旁邊空位坐下。他名叫湯姆斯,是一位職業(yè)機械師,他說自己的侄子是北京大學的學生,在侄子影響下,他一下子就聽出了我們的北京話。他還說自己很愛中國,非常敬佩毛澤東主席,很想到中國旅行,湯姆斯甚至合起雙手為中國的強大再三祈禱。分手時湯姆斯還在我的日記本上留下他的電子信箱。
我跟湯姆斯聊完了,又返回觀景車廂,挑了個光線較好的位置坐下,展開日記本,學著戰(zhàn)地記者的作派,補寫剛才與皮爾、湯姆斯交談的情景。正寫得起勁,忽聽一陣笑聲傳來。原來是兩個小伙和一個金發(fā)女孩風風火火、有說有笑地闖進了全景車廂。三人好像是“帝國建設者”火車的???,非常熟悉地選擇了一張空桌,然后分別在各自的“專座”上落座。那位小伙子戴著黑框眼鏡、模樣極酷,他的肩上挎著一個很大的物件。他落座后,麻利地解開背上的物件——原來是一支大吉他。小伙兒疊好吉他的外套,捋了捋頭發(fā),理了理衣服,推了推眼鏡,紳士般地蹺起一只腿,抄起吉他輕輕地那么一撥,美妙的弦音舒緩地灑向了整個全景車廂。
筆者平日極愛音樂,怎經(jīng)得起音符的誘惑!寫日記的心思全沒了,立馬合上日記,專心致志地欣賞起音樂。坐在吉他手對面的金發(fā)女孩兒小聲地隨著吉他唱了起來,年輕人的樂聲和歌聲引來許多乘客的目光。在全車廂乘客們的鼓勵下,女孩兒唱得更來勁了。不大會兒,姑娘猛地站了起來,一屁股坐到了桌上,學著瑜伽高手的做派,雙腿盤坐在桌上,縱情高歌。筆者在品賞聲樂方面是很挑剔的,女孩音色一般,但她唱得動情,一時我竟忘記了評頭論足。那一刻,難以抵擋這強大青春的氣場,在女孩兒感召下,我情不自禁挪到她原來的座位上,與她一起哼唱起來。這珍貴的瞬間,被老伴兒搶拍了下來。
我的參與引起一位外國乘客的注意,他好像有意站在兩車廂連接處等我們,微笑著向我們問好。從著裝看,這位中年人像是列車上的工人,他的背心上還印著大衛(wèi)星。見我正與老伴兒從車門玻璃窗瞭望車外景色,為讓我們能看得更清楚,他舉起強壯胳膊,想要打開玻璃,讓我們直接欣賞外景,我們怕出事故,極力勸阻了他。
然后,我們?nèi)齻€人就站在兩車廂交界處聊了起來。他是位猶太人,對我們中國人很有好感。他非常感激二戰(zhàn)時中國政府大義凜然地接納了9萬名從德國納粹屠殺中逃脫的猶太人到上海避難。“帝國建設者”號的列車上,兩個民族暢談著在二戰(zhàn)苦難中結(jié)下的生死之誼。
這一天,我和老伴大多數(shù)時間都是在觀景車廂度過的。列車奔馳在蒙大拿高原上,夕陽余暉灑遍了北美大地。日落時,列車進入北達科他州。觀景車來了一群老年婦女,她們?nèi)〕鰮淇伺圃谧烂嫔险J認真真地打起了橋牌,全景車廂給乘客們帶來無限樂趣。這天夜里我根本沒回自己的座位,我跟著幾個美國小伙子賴在觀景車廂里,躺在中間的那張長沙發(fā)上,痛痛快快地伸直兩腿,舒舒服服睡到第二天天亮。也是奇怪,列車上乘務員對我們這伙兒人的“劣跡”不聞不問,任由大家酣睡,夠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