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同 徐天朝 王 奇
抑郁癥是一種高患病率、高復發(fā)率和高致殘率的精神疾病[1]。《中國抑郁障礙防治指南》中指出,抑郁癥的復發(fā)率可達80%,經(jīng)過治療后第一次發(fā)作的患者以后復發(fā)率是50%,發(fā)作兩次的患者復發(fā)率為75%,三次發(fā)作后的患者復發(fā)率高達90%[2]。如何降低抑郁癥的復發(fā)風險是臨床亟需解決的問題。心理韌性又叫心理彈性、心理復原力,是個體在遭受挫折及困境時所表現(xiàn)出來的適應能力[3]。近年來,抑郁癥患者的心理韌性研究備受關注。增強心理韌性不僅可以提高抑郁癥患者的適應及調(diào)節(jié)能力,改善負面情緒,而且可以緩解抑郁嚴重程度,促進康復[4]。有研究顯示,提高緩解期抑郁癥患者的心理韌性,有利于降低抑郁癥的復發(fā)率[5,6]。影響緩解期抑郁癥患者心理韌性的因素有哪些,既往少有報道。本研究選取142例緩解期抑郁癥患者,采用Logistic多因素模型分析影響患者心理韌性的因素,旨在為制定心理韌性提高策略和降低抑郁癥復發(fā)風險提供理論依據(jù)。
1.1 對象 選取2020年1月~2021年7月北部戰(zhàn)區(qū)總醫(yī)院精神心理科收治的142例緩解期抑郁癥患者。納入標準:(1)經(jīng)過抗抑郁藥物治療6個月后,24項漢密爾頓抑郁量表(Hamilton Depression Scale 24-items,HAMD-24)評分<8分并且符合美國精神障礙診斷與統(tǒng)計手冊第5版(DSM-V)中抑郁癥完全緩解的標準;(2)年齡≥18歲;(3)智力正常,可以完成相關量表的測試。排除標準:(1)近1年內(nèi)接受心理咨詢;(2)首發(fā)抑郁癥、精神分裂癥或雙相情感障礙患者;(3)腦器質(zhì)性疾?。?4)入組前1周內(nèi)有重大應激性生活事件。其中男59例,女83例;年齡18~56歲,平均(32.78±5.90)歲; HAMD-24平均(6.23±1.56)分;服用五羥色胺再攝取抑制劑(Selective Serotonin Reuptake Inhibitor,SSRI)101例,服用五羥色胺和去甲腎上腺素再攝取抑制劑(Serotonin-Norepinephrine Reuptake Inhibitor,SNRI)41例;大學及以上學歷者74例,大學以下68例;已婚126例,未婚16例;月收入≥3 000元90例,月收入<3 000元52例;居住在城市101例,居住在農(nóng)村41例。
1.2 方法
1.2.1 測評工具
1.2.1.1 自編人口學資料調(diào)查表 收集性別、年齡、文化程度、婚姻狀況、職業(yè)、收入和居住地等資料。
1.2.1.2 心理韌性 采用心理韌性量表(Connor- Davidson Resilience Scale,CD-RISC)進行測評,該量表包括堅韌、力量、樂觀三個維度,內(nèi)部一致性系數(shù)為0.91。量表有25個條目,每條評分范圍為0~4分,分數(shù)越高心理韌性越高。中國人CD-RISC常模平均分為(65.4±13.9)分[7]。將142例患者分為高韌性組(>65分)和低韌性組(≤65分)。
1.2.1.3 社會支持 用社會支持評定量表(Social Support Rating Scale,SSRS)進行測評,包括10個條目,3個維度(客觀支持、主觀支持和支持利用度),量表內(nèi)部一致性為0.91[8]。
1.2.1.4 主觀幸福度 采用中國人主觀幸福感量表(Chinese Sources of Happiness,CHI),包括樂天知命、工作成就和身體健康等9個維度,每個條目評分0~3分,分數(shù)越高主觀幸福感越強,量表內(nèi)部一致性為0.96[9]。
1.2.1.5 自我效能 采用一般自我效能感量表(General Self-Efficacy Scale,GSES)進行測評,包括10個條目,每個條目評分1~4分,總分越高自我效能水平越高,該量表內(nèi)部一致性為0.89[10]。
2.1 緩解期抑郁癥患者CD-RISC與SSRS、CHI、GSES的相關性分析 142例緩解期抑郁癥患者的CD-RISC評分為(61.09±10.76)分,其中高心理韌性60例,低心理韌性82例。緩解期抑郁癥患者CD-RISC評分低于中國常模[(65.4±13.9)分](t=2.922,P=0.004)。SSRS評分為(31.78±6.09)分,CHI評分為(36.24±7.99)分,GSES評分為(27.09±6.10)分。Pearson相關性分析結(jié)果顯示,CD-RISC評分與SSRS、CHI、GSES評分均呈正相關(P<0.05)。見圖1。
2.2 高韌性組和低韌性組的臨床資料比較 高韌性組大學及以上學歷的構(gòu)成比、SSRS評分、CHI評分和GSES評分均高于低韌性組(P<0.05)。見表1。
表1 影響心理韌性的單因素分析
2.3 社會支持、主觀幸福度、自我效能預測心理韌性的價值分析 ROC曲線分析結(jié)果顯示,當SSRS評分>32分、CHI評分>36分、GSES評分>26分時,社會支持、主觀幸福度、自我效能預測心理韌性的價值最高,ROC曲線下面積(Area Under Curve,AUC)分別為0.649、0.664、0.634。見圖2。
圖2 ROC曲線
2.4 影響心理韌性的單因素和二分類Logistic多因素分析 單因素分析結(jié)果顯示,學歷、SSRS、CHI和GSES評分是心理韌性的影響因素(P<0.05)。以心理韌性高或低為因變量,以學歷、SSRS、CHI和GSES評分為自變量,進行二分類Logistic多因素分析,結(jié)果顯示學歷、SSRS、CHI和GSES評分是緩解期抑郁癥患者心理韌性的獨立影響因素(P<0.05)。見表2。
表2 影響心理韌性的單因素和二分類Logistic多因素分析
抑郁癥患者的心理韌性受基因、神經(jīng)內(nèi)分泌和心理狀態(tài)等影響[11]。提高心理韌性對降低抑郁癥復發(fā)率和提高患者生活質(zhì)量有重要意義[12]。本研究發(fā)現(xiàn),學歷、社會支持、主觀幸福度、自我效能是影響緩解期抑郁癥患者心理韌性的因素。
心理韌性目前已成為積極心理學研究的熱點,它是個體良好地適應環(huán)境和不斷成長的力量源泉[13]。抑郁癥患者在面對心理應激時,自我恢復能力差,容易產(chǎn)生焦慮、自責等不良情緒,進而影響自我認知,使心理韌性下降,不利于康復[12]。與健康人比較,抑郁癥患者的心理堅韌性、力量性和樂觀性均較差[12]。有研究顯示,心理韌性在調(diào)節(jié)抑郁癥患者自我缺陷感與述情障礙等方面起到重要作用[14]。增強心理韌性不僅可以提高抑郁癥患者的適應及調(diào)節(jié)能力,改善負面情緒,而且可以緩解抑郁嚴重程度,促進康復[4]。CD-RISC具有較好的信效度,在臨床上應用比較廣泛[15]。本研究以142例緩解期抑郁癥患者為研究對象,其CD-RISC評分為(61.09±10.76)分,低于中國常模的(65.4±13.9)分,提示緩解期抑郁癥患者心理韌性較差,這與李國鵬等[16]報道一致。
尋找心理韌性的影響因素有助于臨床制定針對性較強的心理干預策略。本研究發(fā)現(xiàn)高學歷患者的心理韌性較高,這是因為高學歷人群可能會利用更多的心理資源使自己更健康[17]。本研究相關性分析、ROC曲線分析和Logistic多因素分析結(jié)果表明,社會支持、主觀幸福度、自我效能是影響緩解期抑郁癥患者心理韌性的影響因素,并且對預測心理韌性有一定價值。社會支持是由社區(qū)、社會網(wǎng)絡和親密伙伴所提供的感知的和實際的工具性或表達性支持。社會支持越高,心理彈性越好,心理越健康[18]。社會支持不僅能夠提供積極情感體驗,還能有效調(diào)節(jié)個體行為方式,促使個體采用更為積極的應對策略,增強自我控制感,最終提高心理應激水平。對于抑郁癥患者而言,應該樹立正確的社會支持認同意識,培養(yǎng)爭取社會支持的能力。既往研究發(fā)現(xiàn),受情緒的影響,抑郁癥患者的主觀幸福度較差[19]。提高心理韌性,培養(yǎng)積極情緒,有利于增強個體的幸福感;反之,主觀幸福感較強的個體,心理韌性也相對較高[20]。本研究采用CHI評價抑郁癥患者的主觀幸福度,發(fā)現(xiàn)高心理韌性的患者主觀幸福度較高,因此提高抑郁癥的幸福體驗可能是增強心理韌性的有效途徑。然而既往也有結(jié)論相反的研究,例如周青靜等[21]未發(fā)現(xiàn)抑郁癥患者主觀幸福度和心理復原力有關。結(jié)論的差異可能是受測試量表、病程和樣本量等影響,未來需要進一步探討。自我效能感是指個體對自身能否利用所擁有的技能去完成某項工作行為的自信程度。由于抑郁癥患者存在自我評價降低,并且受文化程度、病程和社會支持等的影響,患者的自我效能感往往較差[22]。與本研究類似的是,有研究發(fā)現(xiàn)心理韌性受自我效能和主觀幸福度的影響[23],而提高自我效能可以提高個體的心理彈性和幸福感[24]。
綜上,緩解期抑郁癥患者的心理韌性較差,可能受學歷、社會支持、主觀幸福度和自我效能的影響。臨床上應該結(jié)合這些因素,針對性地制定心理韌性提高策略,例如培養(yǎng)患者樹立正確的社會支持認同意識,培養(yǎng)爭取社會支持的能力;培養(yǎng)人際交往能力和積極情緒體驗,提高主觀幸福度;開展自我效能感訓練,通過增強患者內(nèi)部保護因子從而提高心理韌性。本研究也存在一定局限性,例如未對患者進行隨訪,未分析心理韌性與抑郁癥復發(fā)的相關性;未明確心理韌性、社會支持、主觀幸福度和自我效能四者之間的內(nèi)在聯(lián)系及機制,未來需要深入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