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寒梅 張 航 陶圓美 張 宏 鄒守康 鄧 芳 唐效偉 王小蘭 汪燕萍 伏 霞 黃麗娟 殷 莉
抑郁癥是造成全球疾病負擔的第二大因素,多達20%的兒童青少年曾有抑郁發(fā)作[1],且兒童青少年患抑郁癥后自殺風險增高[2]。近幾十年全球兒童青少年抑郁癥的患病率有逐漸升高的趨勢[3]。在美國2007~2010年兒童青少年抑郁癥發(fā)病率范圍在2.1%~8.1%[4],而國內2005~2014年的部分研究報道中學生抑郁癥狀的發(fā)生率范圍在22%~44%[5,6]。慢性應激、童年期不良經歷[7]、家庭環(huán)境、社會支持等心理社會因素被認為與兒童青少年抑郁癥關系密切[8]。但由于社會文化背景不同,各國報道的與兒童青少年抑郁相關的心理社會因素不盡相同[9,10],目前缺乏近10年我國的數據。因此,探尋現階段中國兒童青少年抑郁癥的相關社會心理因素,且給我國兒童青少年抑郁癥臨床干預提供線索顯得尤為重要。
1.1 對象 本研究于2019~2020年招募11~18歲的兒童青少年抑郁癥患者共207例作為患者組,主要來自四川大學華西醫(yī)院,同時招募80 名健康兒童青少年作為對照組?;颊呓M須符合美國精神障礙診斷與統(tǒng)計手冊第4版(DSM-Ⅳ)中的抑郁癥診斷標準[11];且不患其他精神障礙。對照組必須無任何精神障礙、神經系統(tǒng)疾病或損傷史及軀體疾病。所有被試為小學及以上文化程度,且自愿參加本研究;有重大軀體疾病、酒精及毒品使用者排除在外。四川大學華西醫(yī)院倫理委員會審查批準通過本研究方案,所有被試及家屬均簽署知情同意書。
1.2 方法
1.2.1 評估方法 使用貝克抑郁自評量表(BDI)對患者組進行評分,評估患者的抑郁程度[12]。對所有被試者進行半定式精神檢查,評估工具采用學齡兒童(6~18 歲)情感障礙和精神分裂癥問卷 K-SADS終生版(Kiddie-Sads-Present and Lifetime Version,K-SADS-PL)[13]。一般人口統(tǒng)計學資料如性別、年齡等通過自制問卷進行收集,并使用童年期慢性應激量表[14]、青少年生活事件量表(ASLEC)[15]、家庭親密度與適應性量表中文版(FACES II-CV)[16]對所有被試進行評估。根據FACES II-CV得分將家庭類型分為中間型、平衡型和極端型[17]。
1.2.2 統(tǒng)計學方法 本研究采用 EpiData 3.1 建立數據庫,數據通過雙人錄入并核對后導出,由雙人進行數據清理,使用 SPSS 25.0 統(tǒng)計軟件對數據進行分析,采用描述性統(tǒng)計、卡方檢驗、 Mann-WhitneyU秩和檢驗、二元Logistic回歸分析。以P<0.05 為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
2.1 兩組基本情況比較 兩組性別、是否曾有自殺未遂比較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兩組間家庭類型分布比較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1),患者組中極端型家庭類型占比最高;對照組中中間型家庭類型占比最高。見表1。
2.2 兩組童年期慢性應激量表、ASLEC評分比較 患者組童年期慢性應激量表總分及童年期同伴欺凌、童年期虐待與忽視、童年期不良生活事件因子分均高于對照組(P<0.01)。患者組ASLEC總分及人際關系、學習壓力、受懲罰、喪失、健康適應性、其他因子分均高于對照組(P<0.05)。見表1。
表1 兩組一般情況及量表得分比較
2.3 兒童青少年抑郁癥相關影響因素的回歸分析 將兒童青少年是否患有抑郁癥作為因變量,將性別、年齡、家庭類型、童年期慢性應激量表總分及因子分、ASLEC總分及因子分作為自變量納入回歸方程。分類變量設置時,家庭類型中的平衡型設置為參照變量,性別中男性設置為參照變量。最后性別、年齡、家庭類型、童年期同伴欺凌因子分、學習壓力因子分進入二元Logistic回歸分析 (χ2=56.187,P<0.001)。結果顯示,童年期慢性應激量表中童年期同伴欺凌因子得分每增加1分,兒童青少年患抑郁癥的風險增加1.036倍(OR=1.036,P=0.014)。在不同家庭類型中,相對于平衡型家庭,極端型家庭兒童青少年患抑郁癥的風險為3.862倍(OR=3.862,P<0.001)。兒童青少年女性患抑郁癥的風險是男性的2.019倍(OR=2.019,P=0.029)。青少年生活事件量表中學習壓力因子得分每增加1分,兒童青少年患抑郁癥的風險增加1.134倍(OR=1.134,P=0.002)。說明女性、極端型家庭類型、童年期同伴欺凌、學習壓力大是兒童青少年患抑郁癥的相關因素。見表2。
表2 二元Logistil回歸分析
本研究結果顯示,兒童青少年女性患抑郁癥的風險較男性高。已有薈萃分析證實了女性抑郁癥的患病率大約是男性的兩倍,女性比男性更容易遭受社會和物質上的不利影響而發(fā)展為抑郁癥[18]。這可能與HPA軸的紊亂(皮質醇的升高、HPA陰性反饋抑制)在不同性別抑郁癥患者之間存在差異有關[19]。也與抑郁相關生物學標志物在不同性別之間存在差異有關,例如女性表現出較高的炎癥[20],神經營養(yǎng)和血清素能標志物水平[21,22]。雌激素水平的波動被認為與女性抑郁癥的發(fā)病機理有關,在青春期、月經期、產后和絕經期等荷爾蒙變化時期,女性更容易出現抑郁[23]。
國內外已有研究顯示家庭對抑郁癥的發(fā)生有著不可忽視的作用,不良家庭環(huán)境可能導致學業(yè)問題、成癮行為或違法行為[24],而家庭的積極情感連接和溫暖度是抑郁癥重要的保護因素[25],本研究發(fā)現,青少年兒童抑郁癥患者其家庭類型多為極端型,這與陳銀娣等[26]的研究結果一致。目前已有研究表明,抑郁癥伴有自殺意念患者的家庭類型分型主要為極端型,這可能是因為其家庭親密度、家庭適應性差,使得抑郁癥患者更容易產生各種負性情緒,從而加重疾病,甚至產生自殺意念[27]。因此可以通過一些治療措施,如家庭治療等來改善抑郁癥患者的家庭親密度與家庭適應性,幫助疾病的預后與轉歸[28]。
既往研究已經證實,童年期存在的慢性應激對兒童心理和行為會產生久遠的影響,其中情感虐待及忽視與抑郁有相關性[29]。 研究發(fā)現同伴欺凌與抑郁癥有相關性[30]。其中的機制可能是同伴欺凌作為一種慢性應激源導致個體高度警覺,繼而發(fā)生習得性無助,最終導致抑郁發(fā)生[31,32]。此外,青少年受到欺凌會影響其心理適應,使得患抑郁風險增加[33]。也有研究表明不良的童年經歷會造成應激調節(jié)相關回路(例如海馬,杏仁核)的結構和功能的損傷,并且導致以后生活中壓力敏感性和情緒調節(jié)能力的下降[34]。
學習壓力也是非常重要的抑郁癥相關因素[35]。其機制可能是在外界壓力下,個體的下丘腦—垂體—腎上腺軸神經內分泌系統(tǒng)調節(jié)紊亂,應激性激素大量釋放導致與情緒相關的腦區(qū)發(fā)生損傷[36]。在不同的國家,兒童青少年的主要壓力源并不相同,例如加拿大兒童青少年的最常見壓力源是與健康相關的問題[37];挪威兒童青少年的最常見壓力源是人際關系[38]。而本研究發(fā)現學習壓力是當前兒童青少年的主要壓力源。
本研究可以對青少年兒童抑郁癥的防治提供線索,但仍存在一定局限性,比如本研究為橫斷面研究,需進行隊列研究進一步驗證上述影響因素,且患者僅來自一所醫(yī)院,缺乏代表性,未來可擴大樣本范圍及樣本量進一步研究。
利益沖突:文章所有作者共同認同文章,無任何相關利益沖突。
作者貢獻聲明:試驗設計、論文修訂為殷莉;數據收集為殷莉、胥寒梅、張航、陶圓美、張宏、鄒守康、鄧芳、唐效偉、王小蘭、伏霞、汪燕萍、黃麗娟;數據分析為殷莉、胥寒梅;文獻查閱、論文撰寫為胥寒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