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梓銘
有些事很難,我卻不為此害怕,也從未謊稱它容易,但我會驕傲地說:“它很難,但我學會了!”
樂團即將進入到兩年一度的比賽中去,幾天內,主任常抱著一大摞文件走進來,又抱著出去?!斑恰?,門開了。與往常不同,她舉著長長的盒子,大步走來,把盒子向地上一立,自己坐在了椅子上。
“比賽譜子都看過了吧?”“看過了?!碑惪谕?。她又問:“有沒有發(fā)現(xiàn)中間有一段空白?”大家不約而同地翻了起來,聲音零散:“好像……是?!敝魅握玖似饋恚骸斑@幾個小節(jié),是三弦的獨奏樂曲!”她扶了一下長盒子,一瞪眼,指著我:“就從你們聲部選個水平最高的人完成!”
回到聲部教室,我興沖沖地說:“老師,交給我吧?!北绕饘I(yè)水平,我信心滿滿,所以幾個女生爭了一會,也就不再談論了。
“對,把手曲起來。”我滿頭大汗。相比平常的樂器,三弦這一個巨物令我無可奈何。手指好像是鋼條,無法彎曲。關節(jié)像灑了酒精一樣刺痛,指尖因為用力而被琴弦劃破?!疤y了!”我嚎了一聲。手已不再受控制,烏龜似地趴在琴上?!皠e著急!”“太難了吧!”我對老師又喊了一聲?!暗阌肋h無法讓它變容易,只能克服。”我似懂非懂,卻還是連聲叫苦。
正是冬天,樹上沒有半點葉子,眼睛再也不能欣賞景色,只能看到鼻子中呼出的熱氣。在街上走著,我手上傷口似乎要結成了冰,冰火一同在指尖上跳躍。難,在我心中換了副模樣,變了個定義。
“三弦兒,練會了嗎?”主任問。于是剎那間全樂隊伴奏。我左手又上又下,一通亂按,樂譜成為了擺設,只顧上了琴。應著不知是什么的音樂,伴隨三弦獨有的音調,仿佛成了小丑的配樂。主任臉黑了:“回家練!”就再也沒說我。但對我來說,這已是最冷的回答。
當晚,我左手裹著五個創(chuàng)口貼,抓起琴就練,慢慢地,眼淚也流了下來??粗敃r沒爭到位置的人給我發(fā)來的嘲諷,控制不住,便如下雨一樣大哭起來。“這么容易都不會!”腦子中不時回蕩。“難”好像座大山,壓在我身上。
我就如破釜沉舟的士兵,沒有后路。于是我每天堅持練習,把悲憤化成了力量。每天的清晨,寧靜的夜晚,多了一絲音樂與我的努力。
比賽那天,我扛著三弦,穿著演出服站上了舞臺。指揮棒落下,樂團動起來,我不敢大意,一拍一拍數(shù)節(jié)奏。指揮轉過身,面對我,突然安靜了,我馬上接了上去。彈得很棒,彈得飛快。幾個月的辛苦在舞臺上發(fā)泄,時間靜止了,只剩下了我的呼吸聲。手指跳著舞,琴發(fā)出了美妙音樂。這一刻,短暫卻又漫長。
忽然,臺下幾百名評委觀眾鼓起掌。樂團又同時彈奏,一會兒后結束了樂曲。面對樂團老師的連連夸贊,又望眼手上忘記取下的帶著血汗的創(chuàng)口貼,我笑了:“難,我卻成功了?!?/p>
六年級即將結束,我也要離開樂團,比賽的證書發(fā)到了手中。“金獎”二字閃閃發(fā)光,無比耀眼。感謝過去一年的生活,讓我對“難”改變了認識?;叵脒^去,我也明白了老師的話。當那些女生挖苦“多簡單,有什么了不起”的時候,我很驕傲地說:“它很難,但我學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