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園行

王巨才

離開南泥灣機場，一路眺望延河兩岸整潔的村莊、簇新的樓群和桃花飛紅、群山綻綠的撩人景色，我又重回延安，回到暌違既久、時時念茲在茲的精神故園。

一

陜北高原，山河蒼莽，地古天曠,中國共產黨早期黨員、西北紅軍和陜甘革命根據(jù)地創(chuàng)始人謝子長、劉志丹就誕生在這塊血沃寒凝、正氣沛然的土地上。

劉志丹將軍出生入死，為勞苦大眾翻身解放“一心要共產”，以及體恤民情、愛護戰(zhàn)士、深受群眾擁戴的故事，見諸黨的文獻和民間傳說，已廣為人知。而他在長期革命斗爭和黨內生活中襟懷坦白，光明磊落，顧全大局，屈己奉公的崇高風范和堅強黨性，尤為令人敬佩。這次到志丹陵吊唁，順路到毗鄰的甘肅華池縣參觀了南梁革命紀念館。紀念館所在的荔園堡，正是當年陜甘邊蘇維埃政府建立的地方。1934年秋，陜甘邊工農兵代表大會在荔園堡召開，正式選舉產生了蘇維埃政府,21歲的習仲勛當選政府主席,劉志丹任軍委主席。新生政權建立后，制定了開展土地革命、鏟除封建所有制，發(fā)行貨幣、開設集市、活躍經濟、減輕農民負擔，加強軍事建設、開展擴紅運動，重視文化教育、創(chuàng)辦列寧小學和軍事干部學校等“十大政策”，極大地調動了邊區(qū)軍民的積極性，為鞏固和擴大根據(jù)地發(fā)揮了重要作用。在多年共同奮斗中，兩人建立了深厚的友誼，習仲勛視劉志丹為“老大哥”，對他的才干和人品十分敬重。在紀念館陳列大廳,看到習仲勛寫的一篇回憶文章,講到劉志丹當年遭受誣陷,坦然以對的往事，讀之感慨深長，令人動容。

1935年8月,在根據(jù)地進行的錯誤“肅反”中,貫徹“左”傾路線的領導人以莫須有罪名決定逮捕劉志丹，他們采取欺騙手段，以開會名義，要正在前線作戰(zhàn)的劉志丹速回根據(jù)地首府瓦窯堡。當志丹走到安塞縣真武洞時，迎面碰見從瓦窯堡過來的通訊員，說有一封急件要送給15 軍團。因志丹就是15 軍團副軍團長兼參謀長，便順手交給了他。志丹打開一看，原來是逮捕自己和其他人員的密令。他雖十分震驚和憤慨，但考慮大敵當前，為了不致黨和紅軍公開分裂，不給敵人造成可乘之機，便不顧個人安危，神情自若地把信還給通訊員，要他直送軍團部，并讓告訴軍團首長，說自己已去瓦窯堡了。他原打算到中央駐西北代表處申訴，不想一到瓦窯堡便被投入監(jiān)獄。所幸不久中央紅軍到達陜北，在毛澤東直接干預下，“刀下留人”，冤獄平反，被捕人員全部釋放。劉志丹出獄后，毛澤東、周恩來接見他，他除衷心感謝黨中央的英明處理外，沒有絲毫怨言，并在多個場合向當?shù)馗刹糠磸蛷娬{，革命利益高于一切，必須絕對服從中央領導，聽從中央調遣，誠心誠意地到各自崗位上為黨工作，為人民效力。1936年4月，劉志丹率部東征時不幸犧牲?！坝兄揪钩汕Ч艠I(yè)，丹心一片付工農”（續(xù)范亭）。噩耗傳來，軍民痛悼。1942年，毛澤東曾深為惋惜地寫道：“我到陜北只和劉志丹同志見過一面，就知道他是一位很好的共產黨員。他的犧牲，出于意外，但他的忠心耿耿為黨為國的精神永遠留在黨和人民中間，不會磨滅的?！?/p>

黨中央到達陜北駐蹕瓦窯堡時，謝子長已負傷犧牲8 個多月。但毛澤東從地方黨組織的文獻和匯報中，從干部群眾的深情言說和到處傳唱的歌謠中，知道作為劉志丹生死不渝的戰(zhàn)友，謝子長一生身先士卒，馳騁疆場，勝不矜功，敗不喪志，以及全家17 人參加革命，9 人犧牲的事跡，曾為之題詞“民族英雄”“雖死猶生”，并親筆撰寫碑文，詳述他1925年在北平加入共產黨，“即以共產主義為解放中國人民之道路，創(chuàng)辦農民講習所，組織農協(xié)會，領導人民參加反帝反軍閥運動”，和他在大革命失敗后發(fā)動清澗起義，參加渭南暴動，奔走西北、華北各地的頑強精神。1946年，邊區(qū)政府修建的“子長陵”落成，瓦窯堡舉行兩萬多人的移葬公祭，西北局的挽聯(lián)上寫著“一生為人民創(chuàng)造紅地，百姓到如今叫你青天?！?/p>

兩位英烈去世80 多年，雄偉的“子長陵”“志丹陵”芳草萋萋松柏森森。肅立陵園，仰望紀念塔頂端耀眼的紅星，一個莊嚴的叩問在腦海閃現(xiàn)：當人們的心地一旦播進信仰的種子，將會產生怎樣的精神裂變，使靈魂變得如此高尚、純潔、強大和偉岸！

二

2019年5月8日，周三，晴，農歷己亥年四月初四。

中央電視臺“朝聞天下”頭條新聞：革命圣地延安所有貧困縣宣布“摘帽”，二百多萬老區(qū)人民整體告別絕對貧困。當天的《人民日報》和各大報紙都用大號標題刊登這一喜訊，字里行間，興奮之情難抑。

是啊，這是一個需要特別記載的日子。從改變貧困面貌、解決溫飽問題到實現(xiàn)整體脫貧、全面小康，數(shù)十年來不只延安人民砥礪生聚自強不息，它同時也牽動全國上下多少人的神經，令他們時時記掛，寢食不安。

1949年10月26日，毛澤東主席給延安復電，希望延安和陜甘寧邊區(qū)的人民，繼續(xù)團結一致，迅速恢復戰(zhàn)爭創(chuàng)傷，發(fā)展經濟建設和文化建設。

1973年6月9日，周恩來總理叮囑延安地委、行署負責同志“要三年變面貌，五年糧食翻一番”，說你們糧食翻番了，我一定再來延安。

2015年2月13日，習近平總書記在延安主持陜甘寧革命老區(qū)脫貧致富座談會，要求各級黨委和政府聚精會神抓好扶貧攻堅工作，確保老區(qū)人民同全國人民一道進入全面小康社會……

記憶的屏幕上，與這些畫面疊加閃過的，還有許多普通人的身影，一些平凡的共產黨員，包括安全同志。

安全，陜西綏德人，1940年入黨，1945年到魯藝學習，先后在綏德分區(qū)文工團、西北文藝工作團、陜西省歌舞劇院、陜西京劇院工作，是在黨一手培養(yǎng)下成長起來的文藝戰(zhàn)士。1964年春，為汲取創(chuàng)作靈感和題材，他主動到延安縣蟠龍公社紙坊溝大隊深入生活，沒想一進村竟被社員生活的極度貧困所震撼，被他們改變現(xiàn)狀的強烈愿望所感染，從此一起摸爬滾打，一干就是二十多年，直至去世。

上世紀八十年代我在延安市工作，與老安有過幾次不算深的接觸。那時他大約五十左右年紀，身體壯實，待人熱情，言談舉止帶有文藝界人士慣常的爽直甚至單純。有時來辦公室聊天，談到某些部門門難進臉難看事難辦，他總覺得莫名其妙：“政府機關，公仆嘛，咋能是這樣呢！”考慮到他是省上下來的干部，縣團級，有時進城辦事沒個落腳的地方，市委在辦公大院為他安排了一孔窯洞，但很少見住。有次我去蟠龍下鄉(xiāng)，想帶他一起去隊上看看，他一聽連連擺手，說我可不能坐你的小車，否則老鄉(xiāng)會把我當外人看的，再說現(xiàn)在也沒甚看頭，等真搞出個樣樣了，會請你們去檢查。此后不久我便離開市上。及至這次專門去紙坊溝，聽了原支部書記屈繩武等人的介紹，我才意識到過去對老安的了解何其浮泛，并對沒能予他更多幫助深為內疚。

我不知安全把生活基地選在蟠龍是否與毛主席轉戰(zhàn)陜北時指揮青化砭、羊馬河、蟠龍三大戰(zhàn)役取得重大勝利有關。而他去扎根的紙坊溝，是一條離蟠龍鎮(zhèn)尚有十多華里的拐溝旮旯，全村38 戶人家，破門爛窗，沿溝散居，每家3 畝地，畝產不到百斤，糧食根本不夠吃，是全公社最窮的村子。把社員心力凝聚起來激發(fā)出來的，是安全因屙不出來三次洗腸仍與大家一同吃糠咽菜的行動，和“不改變面貌絕不回去，改變面貌更不會離開”的誓言。為了解決當時的困難，他一方面動員社員搓麻繩、砍锨把賣給供銷社，一方面到城里搞回豆渣、蔴渣，使全村通過生產自救度過嚴重春荒。此后，他和黨支部一起，帶領社員植樹造林，打壩造地，修道路，架電線，發(fā)展畜牧，興辦工廠，到1985年，全村實現(xiàn)了人均2 畝基本農田，千棵樹，千斤糧，千元錢，村里有了汽車、拖拉機、推土機等大型農機具，還利用集體積累，統(tǒng)一規(guī)劃，統(tǒng)一施工，修建了大隊部、學校、黨員活動室和187 孔嶄新的磚窯，社員全部搬進新居，一個昔日破敗落后的“爛包村”變成了遠近聞名的富裕村，省地縣三級命名的文明村。

“為紙坊溝，老安可是把罪受扎了”。老支書屈繩武說，“他完全把老百姓的事當自家的事辦，甚至顧不得身家性命”。1975年，安全把兒子安軍也帶到紙坊溝插隊勞動。這一年，村上決定創(chuàng)辦機械加工廠，老安帶著安軍和隊里另外6 名年輕人去西安學習制造技術，為期半年多的時間里，他們就一直和老安的其他家人吃住在老安家里。老安的愛人白秉權也是西北文藝工作團走出來的著名歌唱家，不僅毫無怨言，還把自己的工作室騰讓出來。建廠過程中，遇經費不足，他們又把女兒部隊復員時的安置費也貼補進去。

紙坊溝現(xiàn)任黨支部書記李慶東就是那次去西安學習的7 名青年中的一位。提起白秉權老師，他滿臉敬重，說我們是虧欠著人家的。大約1980年前后，安全拿自己的工資和部分集資款給隊上買回四匹馬，經幾年繁殖發(fā)展到二十多匹，辦起了飼養(yǎng)場。有一次，飼養(yǎng)場的一頭騾子不見了，老安急得團團轉，幾天睡不著覺，村里村外到處想轍尋找。正在這時，他愛人病重住院，發(fā)電報要他火速回家?！瓣犐铣鲞@么大的事，咋能說走就走？”老安給家里打電話，要孩子們精心服侍，并請單位暫時關照，等隊上的事處理完馬上回去。對此，他愛人和孩子們好長時間都埋怨他不近人情。老安除再三道歉外，向他們解釋：知道一頭騾子多少錢嗎？那可是隊里一份貴重家當啊。

長期的艱苦操勞換來豐碩成果,也損傷了安全的健康。1993年7月，安全突發(fā)腦溢血在延安病逝，終年68 歲，延安各界舉行了隆重的告別儀式。遵照他生前意愿和群眾請求，部分骨灰安葬紙坊溝，鄉(xiāng)親們自愿捐款，為他修建了陵園，豎立了塑像。成立于1938年，曾得到毛主席等中央領導高度贊揚和捐款支持的延安民眾劇團，根據(jù)安全生平事跡創(chuàng)作了民歌劇《情系紙坊溝》，在城鄉(xiāng)巡回演出，受到熱烈歡迎。人們從這位可敬的文藝戰(zhàn)士身上，看到了什么是共產黨的宗旨，以及什么叫“全心全意”“完全”“徹底”。

三

那天回到賓館，朋友帶來一本書，說是黃根品寫的，沒事時可以翻翻。黃根品我當然知道，作過延安市郊林場場長，地區(qū)林業(yè)局副局長，說來也算熟人。書名《樹魂》，簿簿的180 多個頁碼，看去并不起眼。出乎意料的是，當我躺在床上打開這本已被翻得很舊的書本隨意瀏覽時，那些娓娓道來的翔實文字和文采斐然充滿激情的筆調立刻抓住我的眼球，一個意氣風發(fā)的建設年代，一種理想綻放的精彩人生展現(xiàn)眼底，竟讓我聯(lián)翩懷想，徹夜難眠。

由于自然災害和戰(zhàn)爭破壞，解放初我國生態(tài)環(huán)境嚴重惡化，成為發(fā)展經濟和社會事業(yè)的一大瓶頸。為響應毛主席“綠化祖國”的號召，1956年3月1日至10日，共青團中央、國家林業(yè)部、黃河水利委員會在延安聯(lián)合召開“西北五?。▍^(qū)）青年造林大會”，來自全國27 個?。▍^(qū)）、16個民族和部隊、鐵道、文教系統(tǒng)的1204名代表參加會議。開幕當天，團中央第一書記胡耀邦宣讀了中共中央的賀電，并作了《青年們：把綠化祖國的任務擔當起來》的報告。賀電與報告以強烈的鼓動、感召力引起熱烈反響，全場掌聲雷動，一片歡呼。正是在這樣的氣氛中，來自浙江的代表黃根品懷著無比激動的心情，向主席團遞交了要求留在延安，為綠化革命圣地貢獻力量的申請。大會期間，延安南關廣場舉行了“綠化延安動員大會”，各地代表與延安青少年近萬人在寶塔山、清涼山、鳳凰山和楊家?guī)X植樹3.5 萬株，胡耀邦和林業(yè)部副部長羅玉川、陜西省委書記白治民等與青年們一起參加勞動。3月10日閉幕式，當大會主席宣讀浙江省委同意黃根品留在延安的批復時，全場再次響起經久不息的掌聲，一群延安青年將黃根品舉起來，簇擁著上了主席臺。面對代表們熱切贊許的目光，他只說了兩句話：“從現(xiàn)在起，我就是一個延安人啦。我要為綠化延安奉獻青春，決不辜負‘青年’這個光輝的字眼?！?/p>

這次隆重熱烈、影響深遠的大會，引發(fā)了延安乃至全國第一次大規(guī)模的造林運動，也開啟了黃根品扎根延安23年，從一名熱血青年成長為共產黨員和領導干部的人生之途。

黃根品原在杭州市園林管理處工作。從西子湖畔到黃土高原，生活環(huán)境和工作條件產生巨大落差，氣候、飲食、風俗習慣等一時都難以適應。但正如他在日記里寫的：“最能激發(fā)人經久不息的熱情的，不是別的——那就是事業(yè)?！币酝?，延安山上的植被大多是灌木和荒草，每到冬季一片枯黃，見不到一點綠色。為著“讓革命圣地四季常青”，他經過調研，提出從外地“凍土移植松柏”的建議。因此前從未干過，擔心氣候和土壤無法適應，遭到一些人的反對。為用事實說服大家，他頂風冒雪，去到二百公里外的黃龍山，在工人師傅幫助下鉆進深山老林，挑選了33棵10年以上樹齡的野生油松，經細心挖掘包扎，完好保留了根部凍土，然后裝上馬車晝夜兼程運回延安，分別栽種在楊家?guī)X和寶塔山用鎬頭開挖的一米多深的樹坑里。通過一個嚴冬和春旱考驗，這33 棵松樹不僅異地扎根，而且長勢喜人。此后，他們又從富縣購進人工培育的油松幼苗，就地繁育，獲得成功。延安的松樹栽植從此年復一年，數(shù)量不斷增加，面積不斷擴大。

凍土移植成功，鼓舞了黃根品開拓進取的勇氣，也贏得同事們的信任。從1959年起，他又開始引種和培育名貴樹木花卉的工作。延安市區(qū)的南門外原有一塊20畝的灘地，長期閑置，在地縣領導支持下被辟為林業(yè)實驗基地。黃根品和同事們多年努力，先后從南方引進銀杏、雪松、水杉、七葉樹、合歡、皂角、紅楓等名貴品種，期間的酸甜苦辣自不待言。值得一提的是，那塊地后來經簡單規(guī)劃設計，平整了地面，修建了溫室和亭臺廊道，成了延安第一個城市花園；再后來，又添置了游藝娛樂設施，成了延安第一個兒童公園。只是當人們（包括我自己）在園內消閑休憩或路過南門坡聽到里面?zhèn)鱽淼臍g聲笑語時，往往想不到，這一切，與那個從杭州來的身材瘦弱的技術干部有什么關系。

黃根品1978年底調任林業(yè)部“三北”防護林建設局副局長。離延前他辦的最感滿意的一件公務，是促成延安林校的創(chuàng)建。這件事五?。▍^(qū)）青年造林大會期間就定下了，一直未能落實。他利用羅玉川部長來延出差的機會，再次提出，終于在林業(yè)部和省委重視下，立項上馬，于兩年后建成開學，為延安的林業(yè)建設培養(yǎng)了大批人才。

熟悉情況的人都知道，在黃根品為理想奮斗不算平坦的人生歷程中，無論工作還是生活，順境還是逆境，都曾得到一個人無私的支持、鼓勵和愛護。這個人就是胡耀邦同志。1956年那次大會宣讀的浙江省委批復，就是他親自打電話催促協(xié)調的結果。時隔4年，他又托人從北京給黃根品捎去一本紀念冊，扉頁上親筆題字：“謹將這本紀念冊轉贈給熱愛祖國林業(yè)事業(yè)，1956年五省造林大會標兵，志愿留在革命圣地從事綠化工作，已經作出貢獻并且定會作出更大貢獻的戰(zhàn)友和同志黃根品同志?！?964年，當?shù)弥S根品身體不好時，他讓人把他接到北京亞非學生療養(yǎng)院療養(yǎng)。1984年，黃給耀邦去信，提出因身體衰弱想調回浙江，信中并講到如果干部調動能夠做到既鼓勵出去，又允許回來，就會鼓勵更多年輕人去支援和參加邊遠貧困地區(qū)的建設。信是5月22日從杭州發(fā)出，6月6日便接到林業(yè)部電話，說已經看到耀邦同志批示，正加緊辦理。黃根品后來看過批示復印件，非常具體，連回去的工作安排、待遇、住房等都提出建議，并請林業(yè)部報告辦理結果。耀邦同志逝世后，黃根品在悼念文章中深情寫道：“從他身上我真正體會到黨和國家領導人對青年一代的極大關注和愛護，體會到一個無產階級革命家的寬闊胸懷。他贏得人民的愛戴和擁護是很自然的。”

這是一個年輕干部與老一輩革命家、普通黨員與最高領導人為共同事業(yè)深情交往、真誠相待的故事。這樣的故事，無論戰(zhàn)爭年代、建設時期還是改革開放以來都不鮮見。在我看來，這也許正是我們黨能夠以巨大凝聚力，團結和帶領全國人民，在前進道路上不斷開創(chuàng)新局面，取得新勝利的原因之一。

與這個故事相關聯(lián)的是，那次西北五?。▍^(qū)）青年造林大會還有一個附帶收獲，即我國當代文學史上膾炙人口的詩歌經典《回延安》。作為延安走出的詩人，賀敬之跟隨耀邦一道去了延安，“白羊肚手巾紅腰帶，親人們迎過延河來”“十年來革命大發(fā)展，說不盡這三千六百天”，都是他真實的見聞和感受。文學界同去的，還有青年作家蕭也牧，他為大會寫作的“少先隊員獻詞”如一首優(yōu)美的散文詩，激情澎湃，博得代表贊揚,也成了媒體宣傳的一大亮點，至今常有人提起。

斗轉星移，山河日新。六十多年前那次大會發(fā)出的“綠化黃土高原，控制水土流失”“讓祖國河山更加美麗”的倡議，在延安已變?yōu)楝F(xiàn)實。近二十年來，在國家政策扶持下，延安大力實施退耕還林和治溝造地工程，取得顯著生態(tài)效益、經濟效益、社會效益。全市森林覆蓋率達到百分之五十三，林草覆蓋率達百分之八十，空氣質量優(yōu)良天數(shù)連續(xù)五年都在三百天以上。昔日黃土裸露灰塵彌漫的貧瘠山區(qū)，已變作國家園林城市、國家衛(wèi)生城市、全國文明城市，真讓人難以想象。這次回去走馬觀花看了六個縣市，見到的同事和親戚朋友都以延安現(xiàn)在的“天藍地綠，山清水秀”深為自豪，并真心實意動員我“回來養(yǎng)老”，讓我既欣喜，又感動。

做過安塞縣副縣長和宜川縣委常委、宣傳部長的市作協(xié)黨組書記霍愛英，寫過一篇《綠的禮贊》的文章，里面寫道：“這‘延安綠’，是一镢一掀挖掘出來的綠，一點一滴匯集起來的綠，一溝一壑連成的綠，一年一年積攢的綠?！庇H力親為，語中肯?，我自有同感，而且也像她一樣深信：有了這種久久為功的毅力，在全面建設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國家的新征程中，延安一定會以更大的作為、更出色的成就為黨爭光，為時代添彩。

延安人民的生活一定會更幸福，更美好。

2021年6月寫于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一百周年之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