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外科考的艱辛你知多少

鄭宗敏

對于地質(zhì)勘探員、野生動植物研究員、考古人員等來說，野外是不得不去的工作場所。那么，野外科考的日常有哪些不為人知的艱辛呢？

數(shù)位野外科考者講述的親歷故事，讓人感受到他們對科考的熱愛，感受到他們走進人跡罕至的森林、雪山、沙漠的不易。盡管工作類別不同，但他們有一個共同的感受：野外考察，容不得一絲大意。

野外科考員譚運洪：被蜱蟲叮咬，與眼鏡王蛇相遇

中國科學(xué)院西雙版納熱帶植物園綜合保護中心副主任、植物多樣性與保護研究組組長譚運洪進行野外科考已經(jīng)超過15年。

2014年起，他開始深入到緬甸北部的熱帶雨林工作。2016年，西雙版納植物園正式成立中國科學(xué)院東南亞生物多樣性研究中心，他跟隨團隊每年要去兩次?，F(xiàn)在每年有超過一半的時間待在野外。

提到熱帶雨林，大家一定最先想到那里是動植物的天堂。但對科考隊員來說，風(fēng)險和研究資源的豐富程度是成正比的。

在雨林里，真正讓人覺得毛骨悚然的東西是蜱蟲。它可能會攜帶森林腦炎病毒，這是致命的。這些年，譚運洪和隊友被蜱蟲叮咬的次數(shù)太多了，好在并沒有出現(xiàn)過嚴重的癥狀。

但就在2021年7月，譚運洪從藏南科考回到拉薩，突然開始發(fā)燒，全身發(fā)冷，倒下去就起不來。譚運洪隱隱覺得情況不妙，趕緊回到昆明進行治療。在昆明，醫(yī)生告訴他情況比較危急，血液檢測的各項指標都不正常，懷疑得了急性血液病。

幸虧得到及時治療，四天后終于退燒了，但藥物治療還是出現(xiàn)了比較嚴重的肝副作用。

而譚運洪曾經(jīng)的一位英國同事就沒這么幸運了。由于蜱蟲叮咬非常隱秘，前期沒有特別的癥狀，她一時疏忽，錯過了最佳的治療時間，后來陷入昏迷，成了植物人，至今都沒有蘇醒過來。

除了蜱蟲，在野外遇到蛇也是常有的事。雨林里有一些劇毒的蛇類，被咬上一口，如果超過兩個小時無法接受治療，就沒有生還的可能。

曾經(jīng)有一位來自美國加州科學(xué)院的兩棲爬行動物專家，在緬北科考時，不慎被毒蛇咬傷，可因為在林子深處，沒有任何人能幫他，兩小時候后他陷入昏迷，最后客死他鄉(xiāng)。

譚運洪也曾有一次和劇毒的眼鏡王蛇相遇，只有一步之遙。好在他走路非常警惕，沒有向前邁出最后一步。

雪山“追豹”女孩姜楠：一天爬3座山，恐高癥難以完全克服

姜楠是山水自然保護中心（以下簡稱“山水”）雪豹監(jiān)測項目的協(xié)調(diào)員。在海拔4000米以上的高原翻山越嶺，行走在雪豹常出沒的山脊線、崖壁處，密切留意是否有雪豹的標記或糞便出現(xiàn)，這是她的日常工作之一。

2021年10月23日早晨，姜楠備好了望遠鏡、相機、水，準備上山。同行的還有她的藏族同事扎拉，以及一位藏族牧民。他們的任務(wù)是為云塔村3座小山上的紅外相機更換電池。這里的山并不高聳，但因高原氧氣稀薄，增添了上山的難度。山間未完全融化的雪跡，也讓山路濕滑難走。

這些障礙沒能攔住姜楠一行，約3個小時后，他們抵達了第一個雪豹觀測點。姜楠蹲下，檢查紅外相機拍攝到的畫面，確認是否有野生動物出現(xiàn)。相機完好無損，還拍到了雪豹，是最為理想的狀態(tài)。相機被動物毀壞的情況并不罕見。當天她的同事朱大鵬負責(zé)另一處觀測點，上山后就發(fā)現(xiàn)相機壞了，只能原路返回，再跑一趟。

一天下來，姜楠順利爬完3座山，完成了任務(wù)。她是云南人，2020年10月來到三江源，在山水從事雪豹的社區(qū)監(jiān)測工作。這份工作要求她必須經(jīng)?！俺鲆巴狻保簿褪桥郎仙?，進行安裝紅外相機等工作。

因雪豹常在山脊線、崖壁處出沒，紅外相機也大多被安置在這些地方。對姜楠來說，她的恐高癥也許是少數(shù)難以完全克服的困難之一：下山時，她偶爾會面露難色，似乎不知該往何處落腳。但她從未因恐高癥而無法完成任務(wù)，“沒辦法，它喜歡那種地方，你要調(diào)查雪豹，也只有到那種地方去”。

對姜楠來說，在玉樹“出野外”還算不上艱苦。來三江源之前，她在臥龍研究大熊貓，“那時候可能需要翻過幾座山，才能走到你的目的地?！彼χf。

恐龍教授邢立達：追尋恐龍足跡九死一生

追尋恐龍足跡，必須要腳踏實地做現(xiàn)場勘查。 中國地質(zhì)大學(xué)（北京）古生物學(xué)博士生導(dǎo)師、副教授邢立達的團隊每年有二百多天在野外。遇險，幾乎是家常便飯。

2019年年底，貴州畢節(jié)考察臨到結(jié)束，邢立達和志愿者為新發(fā)現(xiàn)的蜥腳型類足跡蓋上保護膜。 那幾天剛下了雨，泥土濕滑，邢立達腳下不知怎地一滑，從3米多高的陡坡上滾了下來，肋骨處疼得話都說不出，只好連夜飛回北京檢查;

在甘肅北部無人區(qū)考察時，突然有一塊石頭毫無征兆地從山上飛下，砸碎了邢立達正在使用的電腦屏幕——離擊中他的右胳膊，只差了1厘米;

2019年，他在伊朗與伊拉克交界處的野外遭遇恐怖分子，靠躲在一個墓地里才逃脫;

在加拿大的一個國家森林公園考察時，遭遇雷雨天，邢立達正興奮地在河邊清洗剛挖出來的化石，一道閃電劈到離他1米遠的河水里……

野外尋龍有時還要主動冒險。億萬年地殼運動，恐龍足跡所在的巖層變成陡峭的懸崖。邢立達便購買裝備拜戶外攀巖達人為師，跨界成了攀巖能手。比專業(yè)攀巖更難的是，他常常還要伏在鐵板燒一樣的巖壁上測繪臨摹標本，一干就是幾小時。

邢立達的博士生導(dǎo)師之一張建平教授說：“他的科學(xué)熱情是我認識的人中最澎湃的。他家里總有幾個收拾好的包，分為華南、西藏、新疆，不同的包裹對應(yīng)不同的環(huán)境氣候，通常是背上包就能來一次‘說走就走的考察。 ”

考古的女子：長期野外工作，每個人都身懷絕技

2021年6月，在重慶市梁平區(qū)牛頭村，重慶女子考古工作隊正在對當?shù)氐某嗯３沁z址進行調(diào)查勘測。隊長燕妮告訴記者，有一次她們在做清理工作時，城墻邊上有一個坎，她正準備跳下去，結(jié)果下面正好有條毒蛇。所幸反應(yīng)及時，避開了毒蛇。

長期野外工作，每個考古的女子都身懷絕技。燕妮有著豐富的調(diào)查及勘探經(jīng)驗。而作為隊員的馬曉嬌，對于任意一株植物，都能迅速判斷出種類以及所生長的年代。

雖然現(xiàn)在條件比以前好了很多，但一些“不可抗力”的自然因素始終存在，燕妮說，2001年她們在三峽，用水比較困難，大家堅持了一個月沒有洗澡，后來老師安排學(xué)生去奉節(jié)洗澡，每個人在浴室?guī)缀醵即袅?個小時以上才出來。

摘編自《羊城晚報》2021年11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