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術館教育模式的發(fā)展轉變與新現(xiàn)象

【摘要】美術博物館是國民教育及實現(xiàn)全民美育的重要陣地，其教育活動一直是博物館發(fā)揮教育功能的主要手段。自1905年我國第一座公共博物館南通博物苑誕生，博物館就被賦予了開啟民智的重要的社會教育歷史使命。美術館的教育功能逐漸被廣泛討論，直至今日仍是美術博物館學中的一個重點。然而，由于我國博物館事業(yè)起步較晚，當前中國美術博物館界存在的一個普遍問題，即教育手段單一，教育活動開展形式僵化。在國際化、全球化的語境下，我國美術博物館教育事業(yè)應更多地思考世界美術博物館教育功能的發(fā)展趨勢，取長補短，不斷探索。本文以美術博物館為研究對象，以其教育功能及肩負的教育使命為研究核心，希望通過對美術博物館教育模式的歷史轉變，及世界各大美術館在全民終身教育、兒童教育方面的新功能探討，從橫向、縱向兩個角度進行分析，來反觀現(xiàn)實中美術館愈加區(qū)別于學院教育進而多元化傾向，以及美術教育的價值問題，最終回溯到我國博物館事業(yè)應如何在國際語境下承擔社會教育歷史使命，不斷探索與發(fā)展的討論中。在研究方法上，首先通過觀察、歸納方法進行個別現(xiàn)象或區(qū)域考察、案例研究、文獻查閱研究；再以實證法進行事實考據(jù)及探究，其中包括文獻比對方法、事實調查方法、事實表述方法；最后用系統(tǒng)分析方法進行總結。希望能夠透過現(xiàn)象研究，為我國當今美術博物館教育功能的發(fā)展提供不同的可能性。

【關鍵詞】美術館教育模式的轉型；美術教育；全民終身教育；兒童教育；多元教育功能

【中圖分類號】G26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4198（2021）20-189-03

【文獻標識碼】廖一靜.美術館教育模式的發(fā)展轉變與新現(xiàn)象——對美術博物館的教育功能的探討[J].中國民族博覽，2021，10（20）：189-191.

康有為曾在《英國游記》一書中言博物館的教育意義：“各國博物院夜皆閉，又皆收游費，皆無兒童游，惟蘇格蘭有之。所以預留兒童之畫學，以為工藝，用意至深矣。吾國可取法焉?！弊源耍谖覈?，美術館的教育功能逐漸被廣泛討論，直至今日仍是美術博物館學中的一個重點。

一、教育模式的轉變

當代歐美博物館發(fā)展的重要特征之一是博物館教育功能的愈發(fā)彰顯。1683年，英國貴族阿什莫林將其收藏全部捐給牛津大學，成立了阿什莫林博物館（Ashmolean Museum）。這是第一所向公共開放的博物館，被看作近代博物館誕生的標志。從“上流階層”獨有的權利變?yōu)槿巳硕加羞M美術館的權益，西方宮廷貴族、教會藏品向公眾開放的真正背景是平等主義。至18世紀，法國大革命時期盧浮宮開放，其實現(xiàn)的哲學背景即為平等主義基礎上啟蒙運動和民主思潮的教育功能，美術館也因而越來越重視把觀眾拓展與教育目標結合，通過教育培養(yǎng)未來的觀眾，體現(xiàn)民主意識。另外，美國早期博物館的發(fā)展中，博物館在某種程度上成為新移民建立一種家庭和社會價值的重要紐帶，取代宗教機構成為精神價值的象征系統(tǒng)。

在發(fā)展過程中，美術博物館的教育功能經(jīng)歷了由“配合收藏功能”到“形成獨立的教育職責”的過程。過去在傳統(tǒng)的美術博物館教育模式中，觀眾是被動的接受者，博物館將對博物館收藏的研究和詮釋通過展覽的形式或各種教育項目傳遞給觀眾，觀眾無法反向傳遞給博物館。而如今我們走進博物館，我們會發(fā)現(xiàn)其中的變化。展覽的形式更多地考慮了引導與互動、新教育項目考慮了更加多元化的群體，觀眾因此得以反饋給博物館。這一切源于美術博物館公共教育所達成的共識，即美術館博物館肩負著對全民終身教育的使命。

全民與終身，前者為橫向的概念，意味著不同年齡、知識、身體狀態(tài)、目的和經(jīng)驗的群體，當然也包括跨領域、跨文化背景的對象；后者為縱向概念，意味著跟隨一個單獨個體的成長而改變其占據(jù)的位置與作出的影響。簡單的“公布答案”式教育顯然是不夠的。美術博物館要進行觀眾拓展和觀眾研究，進行以觀眾為中心的市場戰(zhàn)略、觀眾服務、機構管理以及活動規(guī)劃分析，真正做到對公眾保持公平而又加以區(qū)別地對待。

大都會博物館一百四十多年前已經(jīng)做出了聲明：“旨在在該市建立和維護博物館和藝術圖書館，以鼓勵和發(fā)展對美術的研究，并在實際生活中運用藝術，增進同類學科的常識，以此為目的，提供大眾化的指導?！庇纱丝芍?，大都會博物館對“大眾化”具有相當?shù)氖姑?。換句話說，大都會博物館一直在以全民教育為目的的宗旨下運行和發(fā)展。如今點擊進入大都會博物館的官網(wǎng)，我們能夠發(fā)現(xiàn)在首頁中，大都會將教育分為了孩子與家庭、青少年、成年人、大學生和教師、教育者、殘疾訪客六大模塊。韓國三星美術館在此基礎上添加了一項針對“外國人”的項目模塊。而惠特尼美術館、大英博物館根據(jù)年齡階段和社群將教育模塊分為公共項目、家庭、K-12、青少年（或學校）、社區(qū)幾大類。日本國立新美術館則是將對象的劃分（如無障礙信息、托兒服務）放入“用戶指南”中，在教育普及中設置工作坊、講座交流、刊物發(fā)表一類項目，這點與我國中國美術館有著較大的相似之處。總而言之，不同地域、不同性質的美術博物館都在根據(jù)自己的宗旨與使命調整“大眾化”的方式，以達到“全民終身教育”的目的。

二、自成體系的兒童教育——以MoMA的藝術實驗室公共藝術教育為起始

美國博物館被視為“兒童最重要的教育資源之一和最值得信賴的器物信息資源”，有人認為“美國兒童是在汽車和博物館里長大的”，博物館表現(xiàn)出第二教育系統(tǒng)的趨勢。美國博物館最初的建立仿效歐洲博物館，但不久便形成自己的特色并產(chǎn)生眾多“世界之最”。譬如世界上最早一家面向兒童的博物館（1899年，布魯克林兒童博物館）；世界上最早開設博物館課程培訓的博物館（1908年，賓夕法尼亞博物館）；世界上最早一家設置講解員的博物館（波士頓美術博物館）；在國際互聯(lián)網(wǎng)上以“edu”（教育）為后綴的世界上最大的博物館系統(tǒng)（史密森尼博物院，Smithsonian Institution）。很顯然，美國的這些“特色”與“之最”皆與教育有關。發(fā)達國家大多十分重視博物館對觀眾群體尤其是兒童與青少年的教育。在這里我將對兒童教育模式進行更深層的探討。

學者指出，美國、日本博物館最初建立仿效歐洲博物館，但在博物館教育方面卻后來者居上，尤其是美國歷來重視研究教育功能的幵發(fā)，創(chuàng)造出博物館教育方面如上述的諸多世界之最。近年來，歐洲博物館教育項目逐漸形成“Workseet、Lecture、Handling Session、Drama and Role Play、Holiday Activities ”等形式的教育體系，美國的博物館亦不甘落后，在致力于推動“開拓、研究、觀察、批評性思考、及凝視和交流”的基礎上創(chuàng)造更多互動平臺。其中值得注意的是MoMA紐約現(xiàn)代藝術博物館的藝術實驗室（Art Lab）。藝術實驗室作為MoM公共教育開展的主要實踐部門，不接受團體的活動，僅適用于個人游客和家庭，劃分在“兒童及家庭”之下，與“家庭展室談話”“家庭參觀”“工作坊”“電影”“應用服務與網(wǎng)頁” 并列。從中可以看出MoMA對兒童教育的重視程度。

MoMA 現(xiàn)任館長格倫·迪·勞瑞（Glenn D. Lowry）表示，“MoMA 為公眾提供理解現(xiàn)代藝術的歷史語境，以及參與、欣賞現(xiàn)代藝術成果的工具，并使得現(xiàn)代藝術成為他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與大學 的情況比較而言，我們所致力的是一種非正式的、自我引導教育”。自2008年以來，MoMA 藝術實驗室已連續(xù)推出了多個主題公共藝術教育項目：《色彩實驗室》（Color Lab）、《線條實驗 室》（Line Lab）、《形狀實驗室》（Shape Lab）、《材料實驗室》 （Material Lab）、《人》（People）、《運動》（Movement）、《場所與空間》（Places and Spaces）和《過程》（Process）、《自然》（nature）等等。項目中主要包含三個環(huán)節(jié)：“導入”“開展”和“自我評價”，且這三個環(huán)節(jié)間的依次推進都由參與者自行把控，具有極大的開放性和靈活性。美國的博物館普遍傾向于將自己歸于整個國家的教育矩陣之中，成為學校藝術教育的重要補充。因此，MoMA 藝術實驗室所呈現(xiàn)的特點是相對新穎別致的，它不僅打破了藝術門類的界限，為兒童、青少年提供了沉浸式的藝術創(chuàng)作體驗，還進一步為兒童公共藝術教育實踐的體系建設作出了貢獻。在美術館場域中為非美術館場域下的兒童藝術教育提供了新的參照。

MoMA之后，許多機構性質相當?shù)拿佬g館也效仿藝術實驗室或兒童教育（或說兒童美育）中心進行了相應的實踐。比如韓國首爾三星美術館的兒童教育與文化中心，是一棟為提高未來一代的創(chuàng)造力水平而打造的獨立建筑，具有教育和展覽功能，是當代和未來藝術的自由空間。該建筑位于美術館入口，共計13，300㎡。無論從其承載的功能還是建筑本身所包含的意義來說，三星博物館的兒童教育與文化中心都揭示了當今兒童藝術教育在廣義上的概念——兒童教育作為終身教育的起點，代表的是當下和未來。

三、美術館區(qū)別學院的教育功能——以惠特尼美術館ISP為例

早在公元306年，德米特里·法勒斯（Demetrius Phalereus）接近托勒密一世（ Ptolemy I ），并建議他建造兩個建筑物：圖書館和紀念繆斯女神的機構。該圖書館成為著名的亞歷山大圖書館，致力于存儲當時的所有書面知識。而紀念繆斯女神的機構（Mouseion）基本上是一所大學，其職能是取代埃及文化，為希臘文化騰出空間。這就是后來我們所稱的亞歷山大歷亞博學園（Mouseion at Alexandria），擁有從神廟收藏傳統(tǒng)的繼承到私人藝術珍品和稀有物收藏陳列室，歷史上被認為是最重要的博物館群起源，也意味著博物館脫離神廟的屬性向研究為目的轉移。這種知識的產(chǎn)生不由得讓人想起“現(xiàn)代大學之母”博洛尼亞大學（1088），向研究為目的轉移與作為新型教育和研究機構的學院的是相一致的。

而隨著大學、現(xiàn)代國家與私人收藏捐贈的發(fā)展，公共博物館逐漸變成了輔助大學教學的一部分。前文中也曾提及，“美國的博物館普遍傾向于將自己歸于整個國家的教育矩陣之中，成為學校藝術教育的重要補充”。從伴隨著牛津大學建立的第一座公共博物館阿什莫林藝術與考古博物館（The Ashmolean Museum of Art&Archaeology）誕生開始，博物館一直以來都扮演著這樣的角色，與學院一齊成為自然和人文科學研究教育的中心。

然而，卻也有區(qū)別于此的發(fā)展模式。在這里以惠特尼美術館的獨立學習計劃（The Independent Study Program）為例分析博物館在教育功能中與學院不同的另一關系。

惠特尼的獨立學習計劃（ISP）由三個相互關聯(lián)的部分組成：工作室計劃，策展計劃和批判研究計劃。其不同之處在于ISP提供了一個環(huán)境，讓從事藝術實踐，策展工作，藝術歷史獎學金和評論寫作的學生可以參與正在進行的討論和辯論，以檢查藝術創(chuàng)作的歷史，社會和知識條件。該計劃鼓勵對構成文化領域的實踐，機構和話語進行理論和批判性研究。每年有15名學生被選出參加Studio計劃，其中有4名參加策展計劃，還有6名參加批判研究計劃。該計劃一般于9月初開始，并于次年5月底結束。許多參與者被大學和藝術學校錄取，并因其參與而獲得了學分，而其他參與者最近也同樣完成了正規(guī)學習。

惠特尼每年都為此設置一個展覽會，場地卻不一定設置在惠特尼美術館，比如《取消抵押品贖回權：在危機與可能性之間》之中所謂的危機與可能性之間所發(fā)生的場所在廚房（The Kitchen）。我們可以從中清晰感知到ISP與其他項目的差異。它既與附在各種板塊下的輔助研究教學講座不同，也不同于面對大學生和教師群體所簡單地提供的實習機會、獎學金及根據(jù)館藏設計的策展實踐計劃。它是從藝術圈的主體人入手，通過打破學院生產(chǎn)性的輸出，形成了一個“閉合”的獨立社群，和學院刻意的保持了一定的距離，以探求博物館在教育領域的個性。

這種發(fā)展與藝術家駐地項目有著相似的模式，比如皇后區(qū)藝術博物館的駐地項目，與美術館本身的展覽相聯(lián)系，再獨立創(chuàng)作的過程中把藝術家的大門打開，讓觀眾得以參與進此公共項目。但后者還有一部分是基于學院所提供的場所進行創(chuàng)作的。比如紐約視覺藝術學院每年夏季的生物藝術駐地項目，根據(jù)SVA的資源依托，藝術家有權使用教學樓內的所有設施。而也有不依附任何其他機構的駐地項目，如NEW INC為期一年的“孵化”項目，偏向“創(chuàng)業(yè)（Entrepreneurship）”與跨學科，考慮藝術實踐的可持續(xù)性。雖然藝術家駐地項目本身性質不同，主要是面對純藝藝術家，令其的創(chuàng)作能夠在項目中與各種機構保持良好的關系，但是其中的“生產(chǎn)環(huán)節(jié)”確存有潛在的關系。

美術博物館的培育體系在原有的軌道中拓展了新的軌道，使得觀眾得以站在更多的語境下參與藝術活動，改變了美術博物館單一的語言模式，從而影響到其教育功能。

綜上所述，美術博物館的教育體系經(jīng)過時代的更迭已經(jīng)進入了不同于以往的格局中，隨著互聯(lián)網(wǎng)信息時代的發(fā)展，美術博物館的教育功能在線上也發(fā)揮著新的作用。點擊泰特現(xiàn)代美術館（Tate Modern）的官網(wǎng)，我們可見“Tate Kids”一欄所廣泛包含的游戲、問卷測試、創(chuàng)作、展示等結合線上結合的項目，由此達成完整的引導和實踐體系。我國博物館事業(yè)雖然起步晚，但自1905年我國第一座公共博物館——南通博物苑——誕生之日開始，博物館就被賦予了開啟民智的重要的社會教育歷史使命。 在此發(fā)展的過程中，盡管面臨的挑戰(zhàn)不斷，但與之相對的，變化中機遇時并存的，在博物館教育事業(yè)發(fā)展步入新階段的當下，我們更多要去思考國際的環(huán)境下美術博物館教育功能的發(fā)展趨勢，取長補短，不斷探索。

參考文獻：

[1]周婧景.博物館兒童教育研究[D].上海：復旦大學，2013.

[2]趙冬霞.MoMA藝術實驗室公共藝術教育初探[J].藝術科技，2017（6）：366-367.

[3]紐約州大都會藝術博物館憲章，1870年法律，第197章，1870年4月13日通過，并經(jīng)L.1898修正。34； L.1908，P219

[4]ArtLab[EB/OL]. https：//www.moma.org/calendar/groups/5，2008-05-12/2017-01-02.

[5]https：//www.e-flux.com/journal/26/67938/museums-anduniversities/

[6]https：//whitney.org/collection/research/isp

[7]https：//mp.weixin.qq.com/s/o6xC5oSBseiQg51vGvh6Og

作者簡介：廖一靜（2000-），女，廣東廣州，本科在讀，研究方向為展覽策劃與管理。曾于嘉興美術館合作策劃中國美術學院青年藝術家展覽《“遲來者”的敲門聲》（2020）；作為“藝術你我C”與“漫游者”藝術編輯撰寫多篇熱門藝術史文章；并參與畫廊周北京2021整體媒體推廣及部分執(zhí)行工作，其中包括“自由定藝”和 “聚焦現(xiàn)場”等核心板塊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