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中國心
——評蔣隆國的抒情詩

清華園是我夢中都想去的地方，這里曾活躍著三位文學大家，一位是被戲稱為“何妨一下樓主人”的聞一多先生，拍案而起后被國民黨特務暗殺，他的《死水》成了一個沉悶時代的象征；一位是寧可餓死也不領美國“救濟糧”的朱自清，他的散文《荷塘月色》什么時候讀都是那么美。毛澤東在《別了，司徒雷登》中寫到“我們應當寫聞一多頌，寫朱自清頌，他們表現(xiàn)了我們民族的英雄氣概”。還有一位大儒錢鐘書，他的英文水平連一些英國人都自嘆不如，長篇小說《圍城》更是家喻戶曉，風靡大江南北。更讓人感佩的是他年老體衰時都不雇保姆，說“不忍奴役別人”。這三位大家是清華園永不褪色的名片。

因加盟《中國愛情詩刊》，我有幸認識了清華大學著名教授蔣隆國先生。蔣老是建國后著名英語專家許國璋首批招收的四個英語研究生之一，時稱“英語四才子”，畢業(yè)后經(jīng)當時高等教育部長兼清華大學校長蔣南翔同志特批進入清華大學外文系，執(zhí)教四十年，桃李滿天下。蔣老是一位詩歌翻譯家，他將唐詩、宋詞以及郭沫若、聞一多、艾青、臧克家、田間、汪國真等人的詩歌翻譯成英文，一直在為燦爛的中華文化走向世界鋪路搭橋。

我從網(wǎng)絡上讀到蔣老的《厲害了！我的國》，被他的愛國情懷感動得不知說什么好。直到收到他寄贈的詩集《蔣隆國詩歌》，才較為全面地讀了他的詩，并了解到他青年時就愛寫詩，還在報刊上發(fā)表過作品。由于工作繁忙，只好忍痛割愛。被壓抑多年的詩情在耄耋之年如火山噴發(fā)，兩年時間就創(chuàng)作了一百多首詩歌。

蔣老的詩，與我讀過的大多數(shù)詩相比，一個顯著的特點就是濃濃的愛國情懷。當代詩歌的先鋒性是從非常個性化的自我抵達的，一方面我們驚嘆其審美的高度為詩歌帶來的新氣象，拓展的新境界；另一方面我們也感慨其制造的迷霧，如鏡中花、水中月般之虛幻，確有劍走偏鋒、誤入歧途之危險傾向。毫無疑問，蔣老是一位愛國主義詩人。他的愛國不是空喊兩句不疼不癢、不冷不熱的口號?？照劜荒芙袗蹏?，還會誤國。蔣老在清華講壇上躬耕一生，為祖國培養(yǎng)了成千上萬的英語人才，這本身就最具說服力和感召力。蔣老詩如其人，不做作，不粉飾，不玩文字游戲，是有感而發(fā)，是從內(nèi)心迸發(fā)出來的，如泉噴涌，如火燃燒。他觀看閱兵儀式時，對為民族獨立和解放做出貢獻的老兵方陣肅然起敬，意識到今天的幸福生活離不開他們曾經(jīng)的浴血奮戰(zhàn)，就寫下了《我向老兵敬個禮》，深刻地反思到：“沒有老兵的無私奉獻/我哪能安靜地寫詩稿/沒有老兵的無私奉獻/我哪能悠然自得地養(yǎng)老?！笔Y老是一位有民族自尊心和民族自豪感的知識分子，他在水木清華的長椅上，望著對岸的朱自清塑像，情不自禁地寫下了“我愛讀他的《荷塘月色》/更敬佩他的愛國思想/寧肯餓死/不吃帝國主義的‘救濟糧’/多么崇高的民族氣節(jié)/多么不屈的中華脊梁”，朱自清就是他做人的楷模。令人不解的是，時至今日還有一些人執(zhí)迷不悟，認為外國的月亮比中國的圓。蔣老到過國外很多地方，但他內(nèi)心引以為榮的永遠是祖國。他寫過一首《我挺起胸膛——游巴黎有感》，無論是在香榭麗舍大街，還是在凱旋門前，無論是在盧浮宮，還是在埃菲爾鐵塔，無論是在協(xié)和廣場，還是在塞納河游船上，詩人都挺起作為一個中國人自豪的胸膛，想到的是“我的祖國/有長城、泰山/我的祖國/有黃河、長江”，內(nèi)心里洋溢著堅不可摧的民族自豪感和民族自信心。在共和國生日來臨之際，他激情澎湃地寫下了《我和國旗合個影》，詩中有“我要親吻五星紅旗”這樣熱情似火的詩句。徐剛的“再貧窮的祖國也是我的祖國”這句詩，曾深深地感動了我。蔣老在《我與祖國》中寫到：“祖國是多么偉大/而我是多么渺小?！痹跉v史的長河中，個人只是一朵浪花，祖國永遠是浪潮，從中也可以看出詩人的謙卑、低調(diào)。再偉大，也難免有缺點、失誤，這是辯證唯物主義的觀點?！盁o論祖國有多少缺點/我都不會說她不好/無論祖國有多少不足/我都不會離開她的懷抱”，對祖國的愛戀達到了熾熱的程度。毫不夸張地說，我的心靈被這些詩句震撼了。沒有一顆真誠的愛國心，再有多高的藝術造詣，也是無濟于事的。在《祖國，我永遠不會離開您》中寫到：“即使我窮得要飯/即使我身無分文/我也要做中國人/我決不當外國人?！泵鎸ψ非蟾毁F夢的移民，詩人袒露的是與祖國同甘苦共命運的一片丹心。在詩人心中，偉大祖國如泰山雄偉，登泰山時寫下《我把祖國比泰山》，汶川地震后寫下《中華脊梁壓不彎》。詩人認為，自己的一切都是祖國給予的，他形象地把家比成小河，把祖國比成大江，認識到大江漲水小河才能滿。這個道理看似淺顯，但不一定誰都懂，從戰(zhàn)爭年代走過來的人深有體會，因而他們更加珍惜和平，熱愛祖國。保家衛(wèi)國，是每個中華兒女神圣的職責。蔣老在《男子漢》中寫到：“我是一個男子漢/一旦祖國受侵犯/毫不猶豫上戰(zhàn)場/保衛(wèi)壯美河山/即使捐軀死而無憾?！卑装l(fā)蒼蒼的老人還在想著棄筆從戎為國捐軀，有聞一多先生拍案而起的慷慨激昂，讀后無不為之動容。

蔣老的愛國，體現(xiàn)在方方面面，愛家鄉(xiāng)是其中應有之義。他寫了很多贊美家鄉(xiāng)、思念家鄉(xiāng)的詩篇。他對從家鄉(xiāng)走出去的英雄人物滿懷崇敬，在《譚嗣同》中寫到：“面對追捕/他本可東渡日本/而他選擇了留下/選擇了死亡/選擇了永恒/為的是喚起民眾覺醒?！闭珀翱思覍懙摹坝械娜怂懒?他還活著”，譚嗣同就是這樣的人。為了民族的未來，舍生取義，視死如歸，雖死猶生，永遠活在人民的心中。在《懷念黎東漢將軍》一詩中，蔣老描寫了一位南征北戰(zhàn)、功勛卓著的老將軍在飯桌上“親自為我夾菜”的謙遜品格。老將軍去世后，蔣老寫道“瀏陽人民舍不得您啊/舍不得您/您雖然離開了我們/但我們從來沒有忘記過您”，有《周總理，您在哪里》那種回腸蕩氣的深情厚誼?！段业墓枢l(xiāng)》贊美了珠山村可喜的變化：“青年人個個騎著摩托車/有的甚至開著奧迪或尼桑/小伙子們西裝革履/姑娘們身著各色時裝/過去住的是土磚屋/現(xiàn)在住的是小洋房?！睆泥l(xiāng)人出行、衣著、居住等方面的變化，歌頌改革開放惠及于民的偉大成就。寫《永安鎮(zhèn)》昔日“小河日夜唉聲嘆氣地流淌……兵痞橫行霸道欺壓百姓/鬼子燒殺搶掠喪盡天良”，今朝“小河不再唉聲嘆氣而日夜歡快地歌唱……今日永安鎮(zhèn)不再蕭條一派繁榮景象”，永安鎮(zhèn)由蕭條到繁華，由混亂到平安，詩人表現(xiàn)出異常的興奮?！稙g陽之歌》字里行間洋溢著對家鄉(xiāng)的熱愛之情：“最秀不過瀏陽河/最青不過大圍山/最美不過瀏陽女/最俊不過瀏陽男?！痹谠娙搜壑?，家鄉(xiāng)的山最美、水最美、人最美。這首詩有民歌的優(yōu)美旋律，適宜于吟唱?！堕L沙——我成長的地方》，詩人從自然景觀、人文歷史、飲食文化多個角度傾情贊美自己成長的地方，結(jié)尾畫龍點睛“它和珠山村一樣，也是我的故鄉(xiāng)”。詩人的故鄉(xiāng)是從珠山村延伸到永安鎮(zhèn)，由永安鎮(zhèn)延伸到瀏陽市，由瀏陽市延伸到長沙市，由長沙市延伸到湖南省。詩人從一個村莊出發(fā)，一路走向首都北京，但他始終沒有忘記曾經(jīng)養(yǎng)育過自己的那片多情的土地。

蔣老的愛國，也體現(xiàn)在愛清華上。朱自清的《荷塘月色》讓清華充滿詩情畫意，蔣老用自己手中的筆寫下了自己心中的荷塘?！逗商链荷贰逗商潦⑾摹贰端厩迦A——清華園的園中仙境》等一系列詩歌，讓我們在文字的荷塘里漂浮，那是人間仙境，更是文化的荷塘，孕育民族精神的荷塘、鼓舞國人為民族復興而奮進的荷塘。蔣老心中的清華是迷人的，這里是人才的搖籃：“中華民族的精英/不少出自這個地方?！笔聦嵉拇_如此，其中就有蔣老的學生，這是他倍感光榮和自豪的事情。清華給了他一個神圣的舞臺，他愛崗敬業(yè)，為了不辱使命，博覽群書。在《五味堂》中寫到：“我沒有書房/臥室就是我的書房/我給它取名五味堂/除了床鋪和桌子/各種各樣的書籍/將它擠得滿滿當當?！笔Y老對自己的選擇無怨無悔，他在教師節(jié)寫下了《無悔今生》，把自己比成一支蠟燭：“只有微弱的亮度/但我燃燒了自己/照亮了無數(shù)青年前進的道路?！薄拔⑷酢笔且环N自謙，“燃燒”是一種精神，“照亮別人”是生命價值的追求，一種快樂和幸福就在奉獻的過程中。人們說，自古文人相輕，蔣老用敬仰的目光望著“兩鬢斑白的老教授”，也對看不起老教授的海歸學生毫不客氣地反問：“你懂得‘虛懷若谷’嗎？”詩人對勤學苦練的學子們更是贊不絕口，在《有一個小伙——記我的學生彭樹強》中寫到：“他總是那么執(zhí)著/一遍又一遍地/練習英語朗誦/直到?jīng)]有任何差錯?！睂λ膶W生馬龍從廚師到教師的奮斗也給予了熱情的贊美。蔣老寫過一首《未名湖畔的遐想》，盛贊北大燦若群星的文化名人、科學泰斗，認為北大與清華的關系是“唇齒相依/親如兄弟”，情不自禁地發(fā)出“我愛清華/也愛北大”的聲音。這種胸襟如大海般寬廣，沒有門戶之見，愛國就要愛祖國一切美好進步的東西。

蔣老的愛國，也體現(xiàn)在愛父母、愛家庭、愛朋友、愛普通勞動者上面，這就注定了他的詩歌題材廣泛，內(nèi)容豐富。在《母愛如水，父愛如山》中，他把母愛比作“池水漣漪溪水潺潺”，有了母愛就會文雅端莊、心地善良。他把父愛比作“莽莽昆侖巍巍泰山”，有了父愛，就會胸懷寬廣、頂天立地。抓住了母愛父愛的特征，寫出了這種愛對人一生潛移默化的影響。在《家》中寫到“家是一條小小的漁船/丈夫在船尾劃船/妻子在船頭撒網(wǎng)/傍晚魚蝦堆滿倉”，一幅和諧、歡樂、勞作的畫面，洋溢著豐收的喜悅。家是國的細胞，家和萬事興，家和才能國安?！陡概c子》中角色的轉(zhuǎn)換也很生動，兒子小時候，“父親是一把大傘”；父親老了，“兒子是一根拐杖”，寫出了血脈親情的相互支撐。蔣老寫過一首《相親》，相親在蔣老的筆下是那么美：“我偷偷看你的小酒窩/我悄悄看你的大眼睛/你若無其事地給我泡茶/你若無其事地送我出村?！币粋€“偷偷”，一個“若無其事”，把少男少女的一見鐘情傳神地刻畫了出來，寫出了妙不可言的青春感受。這種情感是純潔的、溫暖的，是人性中最柔軟最美的部分。人們一般用上有老下有小來述說中年的不易，蔣老卻直言“有一種幸福叫上有老下有小”，還反問“你可曾知道/你可曾知道”，喚醒人們在苦樂年華中珍惜人間親情。他的朋友秋云是全國十大杰出青年之一，在《秋云》中，他把朋友的名字與秋天的風景巧妙地聯(lián)系起來：“秋云是那么潔白/秋云是那么美麗/秋云是那么透明/秋云是那么富有魅力。”一詠三嘆，回環(huán)往復，余音裊裊，情意綿綿。他的朋友耿軍在商海里幾度沉浮，最終取得成功，不忘回報社會，他稱贊耿軍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断颦h(huán)衛(wèi)工人致敬》，從春天的沙塵暴，寫到夏天的驕陽、秋天的落葉、冬天的冰雪，盛贊環(huán)衛(wèi)工人的艱辛和對城市默默無聞的奉獻。在《植樹英雄贊》中，寫了一位老人四十年種了五十七萬棵樹，無償獻給國家的高尚情懷。在《建筑工人贊》中寫到“給別人蓋豪宅/你們卻住工棚”，一方面贊美建筑工人的吃苦耐勞，另一方面同情他們的生活處境，也喚起讀者對社會分配問題的思考。在《詩人與護工》中寫到“知了，知了，別叫了/讓楊子好好睡個覺/為了將老夫照顧好/他幾天幾夜沒合眼/實在太累了，太累了”，對普通勞動者的理解與關切體現(xiàn)出以人為本的思想。這是知識分子優(yōu)秀而寶貴的品質(zhì)，體現(xiàn)出清華人的人文精神。詩人鐘情于傳統(tǒng)的孝文化，寫一位將軍每年冬天把父母從南方接到北京，“親自給老母親洗腳/給老父親按摩”。寫張惠蘭丈夫因病身亡，帶著公公婆婆改嫁給本村煤礦工人王大興，王大興對張惠蘭原來的公公婆婆如親爹親娘，詩人感慨《中華大地有真情》。對于忙于小家庭，很少給父母打電話的中青年朋友，詩人進言“雙休日回家看看父母吧/給他們買買菜、做做飯、洗洗碗”。對靠收廢品供養(yǎng)女兒上了名牌大學的單親媽媽，女兒成了董事長后卻對母親不聞不問，提醒她“好好想想吧/你是如何長大成人”。詩人從正面贊美、反面鞭笞，喚醒我們?nèi)魏螘r候都不要忘了根，忘了本。民族的傳統(tǒng)美德不能丟，要像薪火一樣代代傳下去。

蔣老寫有不少抒發(fā)個人情懷和人生哲理的詩，充分體現(xiàn)了一位大學者的精神、修養(yǎng)、情操。年逾八十，但沒有絲毫的消沉，寫過一首《老夫還要登月宮》，可以看出老人壯心不已，有蘇軾“老夫聊發(fā)少年狂”的浪漫。在《八十感言》中寫到“蒼天啊/再給我八十年吧/我還你一個嶄新的世界”，讓我想起普京“給我二十年，還你一個強大的俄羅斯”的雄心，詩人在抒發(fā)“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的人生追求。在《致老年朋友》中寫到“如果蒼天允許/我真想活一千年/甚至一萬年”，表達了對生命的眷戀和熱愛。在《時間》中寫到“時間??！時間/能不能等等我/能不能等等我”，表達出一種人生的緊迫感，他要抓住有限的時間為社會做更多的事情。在《如果我是一條小溪》中寫到“如果我是風/一定要變成電/給人們送去熱和光”，意象鮮明，生動貼切，抒發(fā)的依然是一種服務社會、奉獻家國的高尚情懷。作為一名經(jīng)歷豐富、見多識廣的學人，對挫折和磨難既有客觀的認識，也有不畏艱難、戰(zhàn)勝艱難的毅力和信心。在《成功之前》這首詩中，蔣老寫到：“鋼鐵/成形之前/千錘百煉//河流/入海之前/不走直線//人生/成功之前/挫折難免?！痹凇吨灰禾爝€會回來》中寫到“只要還在活著/就要活得精彩/如同河流總是向前/即使彎彎曲曲也要奔向大海”，用喻淺顯，但道理深刻，是人生經(jīng)驗的濃縮，是苦難體驗的升華?！哆M退辯證法》對我們有深刻的啟迪：“有時/退一步/海闊天空/進一步/萬丈深淵//有時/退一步/苦海無邊/進一步/世外桃源?！比松倪M退，確實需要把握好時機和尺度，有時暫時地進會導致長遠地退，有時暫時地退是為了更好地進，這確是人生的辯證法。該進則進，該退則退，進退有方，顯示一種游刃有余、寵辱不驚的人生境界。

讀蔣老的詩是一種難得的享受，不像當今詩壇的一些詩那么費力又費解，讀了半天不知所云，云里霧里迷失了方向。蔣老不屑于那樣，他的詩可以說婦孺都能讀懂。他總是扎根于現(xiàn)實，讓人看到的是生活的青枝綠葉，灑在綠葉上的明媚陽光。他的詩既有生活的現(xiàn)場感，也有歷史的縱深感，高揚時代的主旋律，傳播人生的正能量。他的詩彌漫著人間煙火味，情感純凈明朗，真摯動人。作為一名詩人，愛自己、愛女人、愛美酒都沒有錯，但光愛這些是遠遠不夠的，情感的偏執(zhí)和狹窄注定了境界的局限。蔣老愛民族、愛國家、愛人民，有氣節(jié)、有情操、有善心、有胸懷。情感的天地十分廣闊，思想的江河奔騰不息。這就決定了他的詩，格調(diào)不一般，境界不一般，凝聚著一股浩然正氣。從藝術上看，蔣老的詩語言質(zhì)樸無華，通俗易懂，如出水芙蓉，天然去雕飾，但內(nèi)涵深刻，意味無窮。蔣老也常常使用比喻等傳統(tǒng)的修辭手法，喻體雖不是稀奇古怪的那種，卻是人們眼中常見紙上少有的。比如，在《夫妻》中把夫妻比作自行車前后兩個車輪：“協(xié)調(diào)滾動一路前行/直到‘退役’也不離不分?！边@個比喻很出彩，把夫妻親密而又保持適當距離、一路前行，“退役”后還在一起的美好關系寫得形象又傳神，把夫妻一生相伴、忠貞不二的意境寫出來了，就是專業(yè)詩人都沒有這么寫過。語言如行云流水，自然天成，很多詩具有聞一多先生講的“音樂美、繪畫美、建筑美”，賞心悅目，朗朗上口。蔣老的詩總體上看有點直白，著名詩人木斧認為“直白未必不是詩”。我的理解是有些直白的詩如白開水，淡而無味，缺乏藝術的質(zhì)地；有些直白的詩是直而不白，外表的直并不能掩蓋詩意的蔥蘢，它表面上沒有意象支撐，但隱藏在語言背后的意象，比很多詩歌表面上的意象還要豐富。它能一觸即發(fā)，調(diào)動起讀者潛意識中儲存的若干意象，點燃情感的火花，放射思想的光芒。蔣老的詩就屬于這種直白，直白但不是一眼能看到底，往往需要我們品味語言背后深藏不露的東西，需要在文本的基礎上充分發(fā)揮想象去進行再創(chuàng)造，和詩人來共同完成對一首詩的理解。這樣，才能達到閱讀的最佳審美效果。

讀蔣老的詩，能感受到他的一顆中國心，如朝霞般燦爛；滿腔愛國血，如大海般洶涌。他的一生，以祖國和人民為重，心是紅的，血是熱的，無愧為龍的傳人、中華的好兒子。認識蔣老，清華園對我不再是夢，說不定哪一天，我會來到蔣老的五味堂里，和先生相向而坐，把酒話詩，談談他詩里的祖國和人民。在月夜的荷塘邊，共同尋找聞一多、朱自清、錢鐘書人格的影子、文化的影子、思想的影子。我在詩里認識了蔣老，也期待著與先生相逢的美好時刻，更期待再次被他人格、文化、思想的光芒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