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注一擲的15歲

太子光

剛上初中時，我的成績還不錯，全年級600多人中排在前50名，有很大的機會考取縣里最好的高中。只是后來，住校的學(xué)生中，玩游戲的人越來越多，我也跟著沉溺在游戲的世界里不能自拔。

每天晚上，監(jiān)管老師查完寢室離開后，室友都會披上衣裳起床，借著手電筒的光繼續(xù)玩游戲。剛開始，我沒有游戲機，只有旁觀的份兒。后來同寢室的任源，為了讓我天天幫他抄作業(yè)而收買我，把他退下來的舊游戲機送給了我。

剛開始玩游戲，那真是通宵達旦。第二天上課，我就趴在桌上安然入睡。老師一次次的警告，我置若罔聞，已經(jīng)迷戀上游戲的我根本無法自拔。

我原本成績優(yōu)秀，很多同學(xué)都會拿我的作業(yè)去“借鑒”，甚至個別同學(xué)還出錢讓我替他們抄寫。但當(dāng)我迷戀上游戲時，哪還有空替別人抄作業(yè)，我自己的作業(yè)都不想做了。任源見我不再幫他抄作業(yè)，便要求我把游戲機還給他。我不肯，于是跟他僵持起來。

后來有一天，任源的新游戲機找不到了，他第一個就懷疑我。我沒拿，自然不會承認，便跟他吵了起來。任源口口聲聲說我是個連游戲機都買不起的窮鬼，不是我還能是誰？我氣不過，翻箱倒柜，找出他送給我的舊游戲機，狠狠地砸在地上。周圍的人剛開始都很冷漠，直到巨大的響聲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他們才說：“你們干什么呢？嚇我們一跳！”見我砸了游戲機，他們又說：“太浪費了吧，給我們玩多好?！蹦谴螤巿?zhí)讓我很心寒。雖然后來任源知道誤會我了，但我無法原諒他，也不再想跟這群冷漠的同學(xué)說話。

學(xué)校附近新開了一家賣夜宵的小店，味道不錯，價格也不貴，于是我成了夜宵店的?？?。一個雨天的晚上，我去吃夜宵。

夜已經(jīng)深了，店里沒什么人。見我姍姍來遲，楊嬸隨口問了句：“在寫作業(yè)吧？你這孩子挺認真的?！蔽业哪樍⒖虧q得通紅，我哪是什么認真的學(xué)生啊。

在吃飯時，他們跟我閑聊起來。直到這時，我才知道他們有兩個兒子，大兒子畢業(yè)后去了國外，小兒子還在北京讀博士。

“哇！你的兩個兒子都好爭氣?！蔽矣芍缘刭潎@道。我一直很羨慕那些會讀書的人，曾經(jīng)也希望能成為父母的驕傲，但我迷失了自己。

“我大兒子一向懂事，成績好；小兒子卻走過彎路，他像你這么大時，沉迷游戲……還好后來跟他哥去了一趟上海，回來后就懂事了。”楊嬸絮絮叨叨，但一臉喜悅。

“去了一趟上海，回來就轉(zhuǎn)變了？”我好奇地問。

“那不是一趟普通的旅行。小兒子說，當(dāng)他看到繁華的上海，看到許多努力拼搏的人，他就感覺自己以前的時光虛度了。

這個世界這么大，不能一輩子窩在小縣城……他覺得，只有讓自己強大起來，才有能力走出去。”楊叔耐心地對我說。

我的心仿佛被什么重物狠狠一擊，疼痛，難受，如果我再這樣虛度光陰，以后怎么有能力走出去？我拿什么跟別人比拼呢？

那天夜里，我第一次失眠了。我回想楊叔楊嬸的話，想那個我不曾謀面的還在北京讀博士的楊哥，他也曾迷失自己，但他把自己重新找回來了。我呢？我能像他一樣嗎？后來，所有人都覺得我變了。我知道，因為我決定改過自新。別人怎么樣我不管，但我要拼盡全力考上縣里最好的高中，然后讀大學(xué)，用知識武裝自己。

不再沉迷游戲后，我收起心思，全力以赴備戰(zhàn)中考。不管別人在聊天，還是在玩游戲，我都安心學(xué)習(xí)。我把以前沒有看的書全找出來，逐字逐句地看，把以前空下的題都做一遍。我時刻提醒自己，一定要努力，一定要堅持，一定要有破釜沉舟的決心。

晚自習(xí)結(jié)束后，我依舊坐在教室里做題，直到熄燈。第二天破曉時分，我早早起床，先上操場跑幾圈，然后晨讀……沒完沒了地做題、背書、歸納、總結(jié)……我忙得像不知疲倦的陀螺。

累，但心是快樂的，我覺得自己正朝著光明的目標(biāo)走去。即使失敗了，我也不后悔。后悔的，只會是曾經(jīng)虛度的時光。

我很慶幸15歲時能夠做出孤注一擲的決定，用努力學(xué)習(xí)來填補生活的空白。生命中的一些相遇，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就像我和楊叔楊嬸，如果不是他們偶然間的一番話，我如何能夠在渾渾噩噩時幡然悔悟，找到自己的方向。

//摘自《黃金時代》2020年11月下，本刊有刪節(jié)，四季青/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