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潤生
古老之城亞歷山大,坐落在狹長的地中海沿岸和尼羅河三角洲西岸。南邊的馬里奧湖曾是亞歷山大的內(nèi)湖。公元前4世紀,當亞歷山大大帝創(chuàng)建這座城,較大的海灣中間是法羅斯島。100年后一條公路直通小島和陸地。隨后,地中海沿岸居民進行了大量原始土方工程,把法羅斯從一座島嶼發(fā)展成一個半島的龍頭。
無論地圖還是衛(wèi)星圖像上,亞歷山大都是一座人工和自然攜手塑造而成的都市。然而,它并不是人們普遍“想象”中的城市。在大多數(shù)現(xiàn)代人的想象中,城市是人工的,是和自然對立的。之所以說現(xiàn)代城市是一個“謊言”,是因為它貌似可以用鋼筋水泥、玻璃鋼鐵、城市規(guī)劃,為人類生活創(chuàng)造一個隔絕于自然環(huán)境的空間。而疾病、塵土、荒野和農(nóng)田都被屏蔽于都市之外。只有當天災或人禍暴露了城市的脆弱性,關于城市的謊言才暴露于世。
城市其實并不是一個個孤立的空間或堡壘。雖然作為一個高辨識度的物理空間,城市有圍墻或綠色植被這樣的邊界, 但每座城市都仍然需要來自周邊環(huán)境多方面的支撐。其所需要的水電和原材料,只能通過往外擴張獲取。城市富足奢侈的生活需要遠方貧窮山村的原材料,而都市青年的智能手機則需要另一個大洲的稀有金屬。與此同時,人類生活產(chǎn)生的垃圾無處不在,即使在最深的海溝里,都有人類城市化的“痕跡”。
可能到這時,你仍然不太相信“ 城市是一個謊言” 這種說法。從表面上看, 似乎仍是政府、建筑師、設計師和工程師共同建起了一座城。但一座城市,難道只包括它的冰冷的建筑嗎?
蘇格蘭首府愛丁堡是一座依據(jù)地形而建的城市。任何到過愛丁堡的人都對此印象深刻。愛丁堡舊城中心的城堡巖,隔著一條深深的峽谷與新城對望。峽谷曾經(jīng)是著名的北湖,中世紀城鎮(zhèn)的護城河,如今被建成韋弗利火車站。作為城市擴張北進中創(chuàng)建的愛丁堡新城的一部分,海灣被填埋建成王子街花園。
城堡巖和亞瑟王寶座山、布萊克福德山等其他六座山,構(gòu)成了愛丁堡城的壯闊景象。如果沒有這七座山作為防護屏障,中世紀的愛丁堡就不可能建造一座城堡并發(fā)展與其他城鎮(zhèn)的聯(lián)系。如果人類不否認城堡巖和山谷決定了愛丁堡的城市布局,那么甚至也應該把史前的火山和冰川視為這座城市建造者的一員。所以你看,除了生活在其中的人類,地球本身也是城市的一部分。
現(xiàn)在的問題只在于,城市的邊界究竟在哪里?是說每個地方都是城市,還是說沒有不被城市影響的地方?歷史學家說,人類的文明源自人類城市的建立,那么城市肯定有一些明確的生活方式孕育了人類文明,它在根本上不同于傳統(tǒng)的農(nóng)業(yè)文明和游牧文明。只有在城市中,你才能遇到成千上萬的人,才有各種各樣的活動和機會。
在這個世界上,你住在不同的地方,感覺可能相差甚遠。孟買的高樓和貧民窟,羅馬的古城墻,曼哈頓井然有序的街道,每個人都有自己對于城市的想象。但是,城市生活總離不開來自地形、氣候、經(jīng)濟、文化等等的影響。有共同點,也有截然不同的特色。重要的是,人類需要顛覆“城市只是一個抽象概念”的觀念。
揭開城市的謊言,對人類有何意義?因為這有助于人類走出認識城市本質(zhì)的盲區(qū)。只有拆穿城市的“謊言”,人類才能對形成城市的多元力量關系有一個全新的認知,同時更清楚地意識到破壞城市的災禍,到底哪些是天災哪些是人禍。如果只是幻想著未來的高科技拯救人類于不斷惡化的生態(tài)環(huán)境,總是固守著人與自然、城市和荒野的二元對立思維,將無法真正理解多元而縱橫交錯的世界。
楚云飛//摘自《看世界》2020年第18期,本刊有刪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