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銳
我跨進這家新開張的“冠軍餐廳”,立刻有個男青年迎上前來向我微笑。我猜想他是餐廳侍者,但他卻打扮得像個足球場上的巡邊員,用手里的小旗給我指了個方向:“請先去更衣?!?/p>
盡管我在想“更衣干什么?我又不是來游泳的”,但好奇心還是驅(qū)使我進了更衣室。這里掛著各種各樣的運動服裝:擊劍衫、滑雪衫、體操服、日本柔道服……我原想換上背后有降落傘的跳傘服,但又嫌累贅,最終穿了一套袖子上有白杠的排球服。
所有坐在餐桌旁的顧客全都穿著自己挑選的運動服。
我在靠近柜臺處找了個座位,裁判模樣的女服務(wù)員馬上跑過來問:“您選擇哪一項?”
“哪一項?”我不知道怎么說才好,看了看柜臺里,見面包做成了拳擊手套的形狀,蛋糕很像舉重用的杠鈴,便答道:“我參加‘舉重和‘拳擊,另外我想喝點土豆湯……”
女服務(wù)員很快給我端來面包、蛋糕和湯,盛湯的竟是一座獎杯!
我扭頭瞧了瞧別的餐桌,盛湯的杯子全都做成了獎杯模樣。
我正驚奇,忽見女服務(wù)員掏出了手槍,嚇得我一哆嗦!
“ 別怕, ” 她解釋道, “ 這是發(fā)令槍。”她隨即高喊起來:“各就各位,預(yù)備——”大家緊張地把嘴湊近獎杯。啪!槍響了。
我匆忙地喝湯,嘴唇燙起了一個泡。
“為什么要搞這一套?”我惱怒地問女服務(wù)員。
“您去問經(jīng)理吧?!彼咛幰恢?。
經(jīng)理坐在一把大花傘下。他戴著墨鏡,身上披一塊大毛巾——這是游泳池救生員的裝束。真怪,難道顧客們會掉進湯里,要他來救?
“瞧,我就是要營造這種努力奪冠的氣氛?!苯?jīng)理對我說,“人們崇拜冠軍,并希望自己也能在競賽中取勝,我這個‘冠軍餐廳正是想大家所想。您難道不想當冠軍嗎?”
“當然想?!?/p>
“用響當當、明晃晃的獎杯吃飯,這有助于建立您那必勝的信心呀?!?/p>
此后我?guī)缀跆焯旃忸櫣谲姴蛷d,直到覺得已經(jīng)積累了足夠的信心,我就去參加一個全城范圍的運動會。我選擇了拳擊這一項,因為我很熟悉這項運動——我已經(jīng)吞下了無數(shù)只“拳擊手套”。
在運動場上,我遇到了所有的冠軍餐廳的顧客,我們互相親熱而自信地打著招呼。
不幸,我被對手擊倒了,直到大會發(fā)獎時還沒爬起來。但我還能睜開腫得只剩一條縫的眼皮, 打量一下站在領(lǐng)獎臺上的冠軍們——奇怪,在用獎杯吃飯的餐廳里,從沒見過這些人呀?
張愚//摘自《不好看的書》,大連出版社,吳萍/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