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姬的項(xiàng)鏈

“星港城系列”故事背景介紹：

在并不遙遠(yuǎn)的未來，人類發(fā)現(xiàn)了一種奇特的存在，并稱之為“星門”。星門是一種周期性的傳送門，活躍期時可以瞬時把物質(zhì)在遙遠(yuǎn)的兩片星域之間傳送（雙向不能同時進(jìn)行），間歇期時卻不能。通過星門，人類在單純靠自身科技發(fā)展還難以實(shí)現(xiàn)星際殖民的時候就開始了星際擴(kuò)張，所以出現(xiàn)了西塞羅這種重要的太空交通樞紐但未來科技感極度缺乏的存在。加上各個殖民星域在物理距離上十分遙遠(yuǎn)，交流只能靠定期往來的星船，所以人類又重返了“大航海時代”。在近乎孤立的發(fā)展環(huán)境下，人類創(chuàng)造的文明也出現(xiàn)了無數(shù)種可能，這些文明在西塞羅上的“星港城”交匯，而我們的主角——馬克，一個在星港城的貧民窟里掙扎求生的孤兒，也在這樣的背景下誕生了一個又一個奇妙的故事。

1

“我不管你用什么辦法，你一定要把那玩意兒給我弄到手！”喬伊一邊在房間里兜圈子，一邊沖我揮著拳頭吼道。

“可是老板，”我聳聳肩，一臉無奈地說道，“我就是一個司機(jī)，只管開車，這活兒我可真干不了?！?/p>

喬伊停止踱步，躥到我的面前，我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他舉起雙手，似乎想揪我制服的領(lǐng)子。但理智提醒他這身制服和車一樣都是租來的，揪壞了押金就別想要了，所以他最終還是選擇放棄。

“小子，你給我聽好了，”他目光灼灼地盯著我，仿佛打算在我臉上燒兩個窟窿，“是我把你從貧民窟撈出來的，沒有我給你的這份工作，你現(xiàn)在還是臭水溝里的一只耗子。所以，你最好乖乖按我說的去做，我讓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我的意思夠清楚嗎？”

“夠了，老板?！蔽乙荒樋嘞嗟鼗卮?。

喬伊往后退了一步，沒有繼續(xù)兜圈子，而是一屁股坐在沙發(fā)里。他把手伸向自己的領(lǐng)帶，用力扯到一半又停住，最后還是小心翼翼地把它解下來，疊好塞進(jìn)了上衣內(nèi)袋。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眴桃磷匝宰哉Z道，“好不容易來到星港城，沒唱幾天，又打算回她那個破地方放她的阿——阿什么來著？算了，鬼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兒！唉，也不想想我為她花了多少錢！本來還想著在她身上好好撈一筆翻身，這下可好，連老本都要賠進(jìn)去了！還打算給她安排個什么獎抬一下身價……哎呀！”

喬伊低頭掃了一眼自己的鏈，驚呼道：“見鬼，我要遲到了！”

他一下子從沙發(fā)里蹦起來，一邊大步往出走，一邊匆匆整理自己的衣服。

“老板，”我略微有些遲疑地說道，“如果這東西真有那么重要，你為什么不自己去問她呢？”

“我試過，”喬伊停下腳步，簡短地說道，“可是那次她連房門都不給我開?！?/p>

我總覺得哪里不對，但是又來不及細(xì)想，因?yàn)閱桃劣珠_口了。

“總之，我也不瞞你，”喬伊換上一種比較緩和的口氣說道，“她是咱倆唯一的希望，一旦她出名了，我就能跟著大賺一筆，你也有好日子過。要是她就這么拍拍屁股走人了，我就完蛋了，你只能回貧民窟繼續(xù)混日子。這玩意兒是拴住她的唯一辦法，你自己想清楚?！?/p>

喬伊抓住門把手，頭也不回地說道：“我現(xiàn)在要去見一個大佬，運(yùn)氣好的話，說不定能給她安排個什么新人獎。你就在這里等著，她唱完了就帶她回旅館，不用管我?！?/p>

說完，他就拉開門出去了，把我一個人扔在這里。

喬伊一走我就學(xué)著他的樣子把自己塞進(jìn)沙發(fā)里，凝視著穿衣鏡里的自己：穿著一套不合身制服的瘦弱少年，帶著一臉苦惱的表情。這就是我，馬克，一個生活在西塞羅這顆混亂而又迷人的見鬼星球的孤兒，一個在星港城的貧民窟里掙扎求生的家伙，一個靠酒保老戈登施舍工作的小耗子。

聽上去居然還有幾分勵志。

我嘆了一口氣，試圖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緒。

喬伊是我的雇主——沒錯，又是老戈登給我找的活兒——星港城里一個窮困潦倒的經(jīng)紀(jì)人，一心想著通過發(fā)掘幾個明星來幫自己賺大錢。然而在西塞羅這個宇宙聞名的娛樂業(yè)中心，和他想法一致的家伙怕是和想當(dāng)明星的一樣多。我猜喬伊一定水平很次，否則也不會淪落到去舊塔區(qū)這種貧民窟雇司機(jī)。

我想老戈登把我推薦給他的時候他肯定喜出望外。雖然我不知道司機(jī)的行情，但他在薪水上肯定沒少壓榨我。這個老油條一定是吃準(zhǔn)了我是個未成年的小混混，無依無靠，不會找他的茬，所以才敢這樣做。不幸的是，他賭對了。

沒辦法，我總得生活。所以我就成了他的司機(jī)，確切地說，是他手里那個姑娘的司機(jī)。除了開車之外，所有雜七雜八的事情也歸我管——我一定幫他省了不少開銷。

每天，我得在黃昏來臨的時刻，趕到北區(qū)那姑娘住的旅館，套上租來的制服，開上一輛外表七成新里面一塌糊涂的商務(wù)車，然后載著她前往喬伊指定的地方，一般來說是空港區(qū)或者湖西區(qū)的酒吧，運(yùn)氣好的話喬伊能安排一個酒店里的慶典。然后她負(fù)責(zé)登臺唱歌，喬伊負(fù)責(zé)收錢，而我負(fù)責(zé)所有的后勤工作。

等到一切都結(jié)束的時候，通常已是半夜。我會把筋疲力盡的姑娘再送回旅館，有時候還要順路捎上喬伊。然后，我還得想辦法回我那位于舊塔區(qū)的狗窩，通常都是靠我的兩條腿——開車回貧民窟從來沒有出現(xiàn)在我的計(jì)劃中，我可不愿去想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那輛車只剩下車架子時我會是什么感覺。

到目前為止，這樣的生活持續(xù)了快一個月，我即將拿到第一個月的薪水。今天晚上，我和往常一樣在酒吧的小化妝間里等著她演出結(jié)束，喬伊卻沖進(jìn)來，告訴我歌姬——我還不知道那姑娘的名字，喬伊平時也是這樣稱呼她——要走了。

說實(shí)話，我對這個消息沒什么感覺。反正這年頭想出名的姑娘遍地都是，走了一個歌姬，喬伊還能再找一個姑娘來頂替她。

但是喬伊卻不這么想。他似乎被這個姑娘給迷住了，總覺得她有成為超級巨星的潛質(zhì)。當(dāng)然，也可能是因?yàn)楦杓Ыo他賺了不少錢，他還不打算放棄這棵搖錢樹?？傊?，聽到這個消息時喬伊異常驚恐，他軟硬兼施，許諾、誘惑、撒謊、恐嚇，凡是他能想到的一切招數(shù)都用上了，只為能留住歌姬。然而歌姬無動于衷，堅(jiān)持要回家。

就在喬伊快要絕望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歌姬常常會提到一串項(xiàng)鏈，每次提到時眼里都滿是憧憬。喬伊決定把這串項(xiàng)鏈當(dāng)作突破口，如果他能搞到那東西，說不定就能成功留住歌姬。

但是問題來了，喬伊對那串項(xiàng)鏈一無所知，歌姬也只是簡單地稱呼它為“星星項(xiàng)鏈”。它到底是個什么玩意兒（我不由自主地用上了喬伊對它的稱呼）？喬伊把這個難題留給了我。

這個名字基本沒什么用，如果我去珠寶店，店員可能隨隨便便地就找出幾十條叫這個名字的項(xiàng)鏈。如果我把星港城的珠寶店都去一遍，備選項(xiàng)能有幾百條。我要能從這幾百條項(xiàng)鏈里找到歌姬提過的那一條，有那運(yùn)氣我真該去買彩票。

歌姬剛來星港城，還沒聽過她有什么朋友，況且她平時演出戴的都是喬伊租的首飾，以上情況喬伊肯定比我更熟悉。所以，這條項(xiàng)鏈很可能是屬于歌姬的。這樣的話，我就得想辦法從歌姬嘴里套出關(guān)于它的信息來。

這個思路讓我犯了難。我和歌姬平日里幾乎沒什么交流，我對她甚至還沒有對那輛破車了解得多。喬伊都沒問出來的東西，我有多大可能問出來？我是直接開口問她呢？還是旁敲側(cè)擊一步步來？

我陷入胡思亂想中不能自拔，直到歌姬回來。

“嗨，馬克?！彼穆曇衾锍錆M了深深的疲憊，“咱們回去吧？”

“好的，小姐。”我答應(yīng)一聲，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趕出腦海，“咱們這就出發(fā)。”

一個月來，我第一次仔細(xì)觀察歌姬。她比我高一些，身材窈窕。一頭黑色鬈發(fā)，和她黑色的眼眸很襯。她有一個略尖的鼻子，還有兩片棱角很特別的嘴唇。她身上有一種奇特的氣質(zhì)，我說不上來，但是絕不屬于星港城。

我又掃了一眼她脖頸上的項(xiàng)鏈，是一顆黑色的珍珠。我感覺那并不是我要找的東西。

歌姬注意到我在觀察她，于是便沖我露出一個曖昧的淺笑，我尷尬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感覺心怦怦直跳。

我們離開酒吧，踏上歸途。

2

又過了幾天，事情毫無進(jìn)展。喬伊不知道用什么辦法拖住了歌姬，她還沒有離開星港城。不過這個辦法似乎快要失效了，因?yàn)閱桃烈惶毂纫惶鞜┰?。以至于我不得不盡可能減少和他接觸，防止他拿我來出氣。

這天，喬伊沒有給歌姬安排演出，我也就難得休息一次。我在傍晚的時候走進(jìn)“賊貓”酒吧，坐到吧臺前，腦子里想的都是這件事。

老戈登依舊站在吧臺后面擦著他的杯子，光頭簡直比屋里那些破燈都亮。他停下手中的活計(jì)，給我倒了一杯汽水。

“嘿，老戈登，”我突然開口說道，“你這里有沒有什么可以讓女孩子乖乖聽你的，問什么就說什么的家伙？比如說什么特殊的酒？”

“說起這個，”老戈登的眼睛瞇了起來，右手伸到了柜臺下面，再拿出來時手上已經(jīng)多了一把高能粒子槍。他看似隨意地瞄準(zhǔn)我的腦門，繼續(xù)說道，“我倒是知道什么可以讓你乖乖聽話。說吧，你只有一次機(jī)會解釋清楚?！?/p>

我嚇了一大跳，差點(diǎn)兒被汽水嗆到。我一邊咳嗽一邊說道：“見鬼……咳咳……真見鬼……咳咳……你這是要干什么？”

“這話該我問你，你究竟要干什么？”

我忍住咳嗽，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和老戈登簡單地說了一遍，他這才反應(yīng)過來。

“所以說，你現(xiàn)在需要從這個歌姬嘴里套出話來，弄清楚她口中的‘星星項(xiàng)鏈’到底是什么?！崩细甑前褬屖掌饋恚霸撍溃疫€以為你打算對她做什么！”

“你把我當(dāng)什么人了！”

老戈登“嘿嘿”一笑，接著說道：“酒不是和女孩子交流的辦法，況且你還沒到能喝酒的年齡。在這件事上我?guī)筒涣四恪！?/p>

我用聳肩來表示我的無奈。

“不過，”老戈登話鋒一轉(zhuǎn)，繼續(xù)說道，“你為什么不去問問‘情圣’呢？他應(yīng)該能給你提點(diǎn)兒建議?！?/p>

我的眼睛猛然睜大，“‘情圣’在??？”

“要不然他還能去哪兒？”說著老戈登又開始擦他的杯子，“去吧，他就在他平時坐的那張桌子。請他喝一杯，聽聽他怎么說?！?/p>

“謝了，老家伙。給我來一杯他最喜歡的酒，不要摻水?！蔽艺f道。

“那他可能會以為你給他買了杯假酒，這不利于你們的溝通?！崩细甑钦f道。他倒好酒，又熟練地?fù)竭M(jìn)不少水，“行了，去吧?！?/p>

我端起酒，向“情圣”那里走去。

“情圣”是一個老頭子，老酒鬼，“賊貓”里的?？?。他自稱一生只愛女人和酒，除此之外別無所求，每次喝醉的時候，他都要吹噓年輕時的風(fēng)流經(jīng)歷，說得天花亂墜。時間一長，大家都管他叫“情圣”。不過說實(shí)話，他的故事除了部分情節(jié)太過少兒不宜外，大多數(shù)時候還挺精彩，這也是他一直有酒喝的原因——想聽他胡扯，首先得把他灌醉。

很難說他的故事有幾分真假，就像沒人說得清他為什么會淪落到天天在“賊貓”這種黑酒吧買醉。不過我也不關(guān)心這個，我只希望能找到從歌姬嘴里套出話的辦法。

老戈登說得沒錯，“情圣”就坐在他慣常的位置。他似乎還沒喝醉，所以身邊還沒有聽眾。我走到他對面，把酒杯輕砸到桌子上，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我把酒留在手邊，看得出來他很想把杯子夠過去。

“嗨，‘情圣’，喝一杯吧，怎么樣？”我在他的對面坐下來。

“馬克，”“情圣”認(rèn)出了我，“想聽故事？”

“不想，但我需要你出出主意?！蔽艺f道。

“啊哈，那話怎么說來著，”他說道，“‘我由烙印識得駿馬，看眼色我知道哪個少年正在鐘情?！衙眠@種事情我最拿手，保證把你教到戰(zhàn)無不勝?！?/p>

話音剛落，他就伸手去夠那杯酒。我在他碰到酒杯之前，又把它挪遠(yuǎn)了一些。

“如果你只能教我這些玩意兒，那這杯酒你怕是喝不到了?！蔽艺f道。然后我又講了一遍歌姬的事。

“不想付出真心，卻又想得到真心，難搞哦?！薄扒槭ァ鄙炝藗€懶腰，靠在椅背上，慢慢說道。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杯酒上。

“什么真心不真心的，我就是想套話而已?！蔽覜]好氣地說。

“所以你才找不到突破口，”“情圣”帶著一絲譏諷說道，“要想走進(jìn)姑娘的心，你必須真誠一些?！?/p>

他說的似乎有幾分道理，我一時想不出什么話來反駁他。見我被他說動了，“情圣”起身勾過那杯酒，開始享受起來。我沒有阻止他。

“你的意思是，”我想了一會兒，才繼續(xù)說道，“我得真心實(shí)意地和她接觸，然后才能問她？”

“換句話說，你得和她交朋友。有些事情，姑娘們只會告訴最好的朋友?！彼臐M意足地說。

我感到一陣頭疼，因?yàn)槲野l(fā)現(xiàn)自己踏入了一個完全陌生的領(lǐng)域。

“所以我該怎么辦？”我有些絕望地問。

“這個是教不會的，只能自己琢磨。不過，我倒是有些不錯的建議。”說到這里，“情圣”搖了搖手中的空杯子，“有沒有興趣聽一聽？”

我只好起身給他又叫了一杯酒。

“禮物是一個不錯的選擇?！薄扒槭ァ闭f，“一件稱心的禮物，不需要多么貴重——畢竟你又不打算追她——但是一定要送到她的心坎里?！?/p>

“可是送什么好呢？”說話間我又陷入了沉思。在我倆有限的接觸里面，我并沒有發(fā)現(xiàn)歌姬對什么事物特別感興趣。

這次“情圣”并沒有接我的話，而是自顧自地喝酒。當(dāng)最后一滴酒也消失在他的喉嚨里，他才再次開口。

“你剛才說，她是一個游牧民族的姑娘？”他說道。

我點(diǎn)點(diǎn)頭，這是喬伊告訴我的。

“我曾經(jīng)遇到過一個游牧民族的姑娘，她來自很遙遠(yuǎn)的地方?！薄扒槭ァ币荒樢猹q未盡的表情，陷入了回憶，“她是我見過最美的姑娘，像風(fēng)一樣自由，像火一樣熱烈，像野獸一樣——等一下，馬克，你還沒成年吧？”

“見鬼，那又怎樣？”

“那就意味著這個故事接下來的部分不適合你。不過我的確知道什么可以打動一個游牧姑娘的心。當(dāng)然，宇宙這么大，有那么多游牧民族，我的辦法不可能都管用。如果咱倆遇到的姑娘恰好來自同一個地方，那就憑這運(yùn)氣你也應(yīng)該去買張彩票?！?/p>

我心想反正也沒有別的辦法，不如試一試他說的。于是我問道：“那你說的是什么？”

“一種他們民族特有的東西，幾乎和他們的歷史一樣古老。你覺得它的名字值不值一杯酒呢？”說完，“情圣”又搖了搖他的空杯子，動作極其老練。

無奈之下，我又去叫酒。這次我專門叮囑老戈登一定要給他多摻水。

“那是一種茶?！薄扒槭ァ边吅冗呎f，“一種叫馬黛的茶。在他們那里，只有一家人或是要好的朋友才會坐在一起分享它。如果你說的歌姬也來自那里，那馬黛茶一定能幫上你的忙?！?/p>

“你說的這種茶，在星港城搞得到嗎？”我半信半疑地問道。

“這你大可放心。在西塞羅這顆墮落的星球上，除了愛情和忠誠，什么都能買到。去雜貨鋪里碰碰運(yùn)氣吧?！薄扒槭ァ庇忠淮螕P(yáng)起了他的空杯子，“為了這個真理，不應(yīng)該再來一杯嗎？”

“哦，你真該去見鬼?！蔽倚αR道，起身向老戈登走去?；貋頃r手里抓著兩個杯子，一杯酒，一杯汽水。

3

“情圣”說得沒錯，我最終還是在舊塔區(qū)某個雜貨鋪里找到了馬黛茶。

我向店主打聽這個茶葉的產(chǎn)地，但是店主含糊其詞。我知趣地沒有往下問，畢竟在這種什么都能買到的雜貨鋪里，貨源不是一個適合和店主討論的問題。至于它到底是不是馬黛茶，天知道。

但是有一個問題非常重要，我不得不問，那就是這玩意兒怎么喝。

“該死，把它泡到熱水里就行了。難道要我給你示范一下嗎？”店主不耐煩地說。

我聳聳肩，抓起茶葉出了門?；氐轿业墓犯C以后，我試了幾次，每次都是苦到想吐。當(dāng)我最后總算試出了我能接受的口味時，我感覺我的舌頭已經(jīng)嘗不出其他味道了。我不敢想象歌姬嘗到這東西時會是什么感覺。要是這招頂用，我回頭一定要去買彩票。我在心里暗暗發(fā)誓。

我弄了一個電池加熱的水壺，還有一罐水，都藏在后備廂里。茶葉則被我揣在身上。接下來，我得等待合適的機(jī)會。

我并沒有等多久。買到茶葉后第二天晚上，喬伊超水平發(fā)揮，給歌姬找到了一個富人區(qū)的大型晚宴，就在日落湖旁邊。

這次我沒有被允許進(jìn)入化妝間，只好蹲在車?yán)锏妊鐣Y(jié)束。我搖下車窗，百無聊賴地看著夜幕降臨。

當(dāng)我從睡夢中驚醒時，周圍一片寂靜。我的鏈提示我，晚宴已經(jīng)在兩個小時前結(jié)束。我從車上蹦了下來，一時想不出該去哪里尋找歌姬，但是下一刻我發(fā)現(xiàn)她就在旁邊，靠在欄桿上靜靜地望著日落湖的湖水。

“對不起，小姐，”我急忙說道，“我睡著了。咱們現(xiàn)在回旅館吧？”

“不急，馬克。”歌姬頭也不回地說，“這里好安靜啊，我想多待一會兒?！?/p>

“如您所愿，小姐?！蔽易呱锨叭フ驹谒挠覀?cè)，學(xué)著她的樣子看向湖水。

西塞羅的人造大氣層比較稀薄，所以在晴朗的夜里總是群星璀璨。深夜的日落湖起了一層薄薄的霧，湖水微微蕩漾，眾星倒映在上面，似夢似幻。

“我喜歡這樣看星空，而不是直接仰望?！边^了許久，歌姬開口道，“這樣會讓我想起我很小的時候，趴在星船小小的舷窗前向外看。我的呼吸總是會把舷窗糊上一層水汽，所以我看到的星空總是朦朦朧朧的?！?/p>

“你很小的時候就開始星際旅行了嗎？”我好奇地問，“我長這么大還沒坐過星船呢?！?/p>

“不，”歌姬笑了，“并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的星船并不是用來星際旅行的?！?/p>

“那你們用它來干什么？”我知道我會勾起歌姬的思鄉(xiāng)癥，這對我很不利。但是我的好奇心此刻又占了上風(fēng)。

歌姬換了個姿勢，凝視著不遠(yuǎn)處的一棟樓，但是顯然她的思緒已經(jīng)飛到了遠(yuǎn)方。

“當(dāng)然是用它來放牧啊?！备杓Ь従徴f道，“我們可是游牧民族?！?/p>

“給我講講你的家鄉(xiāng)吧？”我懇求道。

“講倒是可以，”歌姬說道，“唉，要有酒就好了。沒有酒，我的故事就和這顆星球上那些紅色的山丘一樣，干巴巴的?！?/p>

“這個點(diǎn)了，到哪里去弄酒？”我攤開手，無奈地說道，“況且我還沒到能喝酒的年齡——你可不能告訴喬伊啊?！?/p>

“在我的家鄉(xiāng)，要想成為男子漢，就必須會喝酒?！备杓χf道，“真可惜，沒有酒的話，我的故事就沒法講了?！?/p>

我突然想起了后備廂里的東西，抱著一絲希望，我說道：“等一下，小姐。我倒是有一些茶。我這就去拿?！?/p>

“茶？”歌姬說道，她注視著我從后備廂里取出壺和水，“我來星港城以后還沒喝過茶呢。沒有什么比我家鄉(xiāng)的茶更好喝，我們管它叫——”

歌姬的話戛然而止，她看著我從身上摸出一個小包打開，瞬間睜大了眼睛。

“——‘馬黛茶’？”我替她把話說完。

歌姬仿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一把從我手里把茶葉抓過去，仔細(xì)端詳著。

“馬克，我的天哪！”她臉上綻開燦爛的笑容，“真的是馬黛茶！太棒了！你怎么知道的？”

“我聽喬伊說的?！蔽液卮鸬溃睦飬s是一陣狂喜?？磥磉M(jìn)展還不錯。

沒過片刻，壺里的水便燒開了。歌姬不知道從哪里拿出兩個杯子，她把茶葉撒到杯子里，再澆上熱水，一陣濃郁的香味便擴(kuò)散開來。

“好了?！备杓Ｏ率种械幕钣?jì)，把一杯茶遞給我，說道，“據(jù)說在很久以前，我的族人喝茶都是用一個很大的壺，大家傳著喝，不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人這么做了。你覺得它怎么樣，挺好喝吧？”

“挺好喝的?！蔽亦嬃艘豢冢隽藗€小小的謊言。老實(shí)說，我并不喜歡它的味道。但是毫無疑問，歌姬泡出來的茶比我那些失敗的嘗試強(qiáng)太多。

歌姬似乎并不在意我的回答，她很快地喝完了自己的那一杯，意猶未盡地咂咂嘴，這才說：“好了，我給你講講我的家鄉(xiāng)吧。”

4

“我來自一個叫作圣馬丁的星系，距這里很遠(yuǎn)很遠(yuǎn)?！备杓дf道，“傳說中，我們的祖先在創(chuàng)世神的指引下到達(dá)那里，并且在三個星球上建立了家園，它們分別叫做安第斯、潘帕斯和巴塔哥尼亞。其實(shí)，它們和其他人類殖民地沒什么兩樣。

“我說過，我來自游牧民族，我的族人稱呼自己為高喬人。我的祖先遷徙到圣馬丁星系后，最終在潘帕斯上造出了草原，在那里，他們可以遵循民族的傳統(tǒng)，繼續(xù)過著游牧生活。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發(fā)現(xiàn)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我們主要的牲畜，一種叫作阿帕卡的動物，它們的腎臟在經(jīng)過簡單的加工后似乎具有某種神奇的功效。這個功效讓阿帕卡很快在宇宙中出了名，無數(shù)男人對它愛到發(fā)狂。于是，阿帕卡成了潘帕斯最賺錢的搖錢樹。

“高喬人發(fā)現(xiàn)，在某個特定時期出產(chǎn)的阿帕卡的腎效果最好。在長期的觀察下，他們找到了原因。圣馬丁有一顆彗星，每六十年出現(xiàn)一次。它的彗核會發(fā)出一種奇特的射線，這種射線可以刺激阿帕卡的腎臟發(fā)育，大大提高它的效果。而那個特定時期正是彗星最接近潘帕斯的時候。他們還給這顆彗星取了個名字——阿徹利。①”

“等一下，”我打斷了歌姬的話，問道，“究竟是什么功效，有你說的那么玄嗎？”

歌姬瞟了我一眼，笑著說：“哦，馬克，你還太小，應(yīng)該還不到需要它的時候。至于那玩意兒有沒有用，鬼才知道，反正就算沒用，我想用過的男人也會堅(jiān)持說有效果吧?！?/p>

“總之，”歌姬沒有理會一頭霧水的我，而是又把話題拉回到了她的故事上，“高喬人在發(fā)現(xiàn)了彗星的秘密后，就開始琢磨怎么讓更多的阿帕卡接受它的輻射?！?/p>

“他們研究了那顆彗星，想通過技術(shù)手段模擬它，但是效果并不理想。后來他們又想捕獲那顆彗星，安置在潘帕斯的軌道上，使它成為潘帕斯的衛(wèi)星，但是進(jìn)一步的研究發(fā)現(xiàn)，那種輻射直接作用在人身上的話，效果是災(zāi)難性的，如果把它變成潘帕斯的衛(wèi)星的話，潘帕斯將寸草不生。只有適度的輻射，才能有效刺激阿帕卡的腎，同時又不危害人的健康。

“所以在種種方案都失敗后，高喬人最終決定用上游牧民族的老辦法——如果我們不能讓它停下來，那就讓我們追著它跑吧。于是，高喬人打造了一艘又一艘星船，把牧人和阿帕卡一起送上了太空，開始了追逐彗星的生活。

“我就出生在這樣一個牧人家庭里。我的家族擁有一艘很大的星船，大到足夠裝下我們一大家子人和數(shù)千頭阿帕卡，大到可以儲存足夠的物資，讓我們跟隨彗星一起行動。星船經(jīng)過特殊的改造，可以擋住彗星的絕大部分輻射，但是在阿帕卡生活的艙室里，星船有兩層外殼，當(dāng)外層打開時，適量的射線就可以透過，從而刺激阿帕卡的腎臟發(fā)育。有時，我們也會給阿帕卡它們穿上特制的宇航服，然后用繩子拴住它們，把它們送出船外，讓它們跟著星船一起飛行，就像真的在放牧一樣。天哪，我都快忘了自己到底有多恨給阿帕卡穿宇航服的活兒了。

“大概有上百個家庭過著這樣的生活，我們組成了一個小小的部落。星際游牧大部分時間是極其枯燥的，絕大多數(shù)時間我們都是追著彗星在茫茫太空中旅行，遠(yuǎn)離有人類居住的三顆行星。為了排遣寂寞，我們會聚在一起，喝茶、喝酒、唱歌、跳舞、講故事，就像很久很久以前，我的祖先們坐在篝火旁那樣。當(dāng)然，在這個時代，想要和人類社會完全斷絕關(guān)系是很難的，船上也有人工智能——我就是在它那里接受的教育——還有各種全真模擬的娛樂設(shè)備，也可以接收星球上的節(jié)目，但是待久了，你最想做的事還是和人說話，所以聚會這種古老的活動仍然最受人們的歡迎?！?/p>

這時，歌姬又泡好了第二杯馬黛茶，她啜飲一口，輕聲唱道：

我的篝火旺又旺

我的馬黛香又香

坐在我身邊的高喬人

個個都在打量我的模樣

我的心上人啊

為什么還沒來到我的身旁！

我不是第一次聽到歌姬唱這首歌了，但是在這樣的夜里，這首歌聽起來有一種別樣的感覺。

“所以，你唱歌是為了排遣寂寞？”我問道。

歌姬點(diǎn)點(diǎn)頭，“每個高喬人的姑娘都是唱著歌長大的，我也不例外。我的族人都喜歡聽我唱歌?！?/p>

“我出生的時候，阿徹利正在回歸的路上。當(dāng)我長到十八歲的時候，我們接近了潘帕斯。你知道的，彗星的軌跡和行星之間少有重合，阿帕卡的交易一般也是那些商人們開上貨船追我們。但是當(dāng)我們靠近行星的時候，事情就會反過來。我們會把星船停泊在太空港，除了一些勇敢的小伙子，所有的人和阿帕卡都會回到地面，迎接我們的將是盛大的狂歡節(jié)。在狂歡節(jié)上，每個人都唱啊跳啊，喝到酩酊大醉，盡情享受。因?yàn)榇蠹叶贾溃乱淮卧倩貧w人類社會，還得等到很久很久以后，對于很多人來說，可能就沒有下一次了?！?/p>

說到這里，歌姬又唱起了歌：

開心的歌兒唱起來！

快樂的舞蹈跳起來！

盡情唱吧！盡情跳吧！

高喬人啊，還有哪兒比得上潘帕斯！

噴香的烤肉端上來！

醇香的美酒倒出來！

盡情吃吧！盡情喝吧！

高喬人啊，還有哪兒比得上潘帕斯！

歌姬唱著唱著，眼神里散發(fā)出光彩，仿佛又回到了她十八歲的狂歡節(jié)。歌唱完了以后，歌姬還沉浸在回憶里，半天沒有開口。

“剛才你提到有些人并沒有參加狂歡節(jié)，為什么呢？”我雖然并不想打斷歌姬的回憶，但是我還是想把故事聽下去。

“哦，他們開著小船，追著阿徹利，奔向了我們的恒星——因蒂。一般來說，裝著阿帕卡的星船是不會接近因蒂的，巨大的引力使這樣的旅途充滿了危險，所以我們會在最近的人類居住的星球?？?，再抄近路繞過因蒂追上阿徹利。但是總有一些勇敢的小伙子，他們會開著小船，和阿徹利一起，近距離通過因蒂。高喬人視這樣的旅行為一種挑戰(zhàn)，完成這樣挑戰(zhàn)的人將會成為我們的勇士。我的一個哥哥就參加了這次挑戰(zhàn)，謝天謝地，在我將要離開潘帕斯的時候，收到了他發(fā)回來的信息，他活著完成了挑戰(zhàn)。說起來，這次等我回去了，我一定要讓他好好講講這次冒險?！?/p>

我的心里猛然一沉?？磥硭€是要走啊，我心想。

“那么，你為什么離開那里來到星港城了？”我問了一個我一直想問的問題。

“說起這個，”歌姬說道，“你知道的，星船上的人工智能主導(dǎo)了我的教育，它讓我知道宇宙中除了圣馬丁星系外，還有許多其他人類居住的地方。我還年輕，不想把自己的青春消磨在那一成不變的游牧生活里，所以我就想到別的地方看看。

“在狂歡節(jié)上，我遇到了一個收購阿帕卡腎的商人，他被我的歌聲深深折服。他告訴我，在這個宇宙中，會有無數(shù)人愛上我的歌聲。于是，我就求他帶我離開那里。在穿越了五道星門以后，我們來到了星港城，他把我介紹給了喬伊?！?/p>

“所以你就這樣成了喬伊的歌姬?！蔽艺f道，“在這里你可以大顯身手?！?/p>

“是啊，我開始也這樣以為?！备杓У穆曇粢幌伦幼兊贸錆M疲憊，“我每天都會為不同的人唱歌，我注視著他們，想從他們的眼神里尋找神采。但是我失敗了，我的歌聲喚不醒他們沉睡的心靈。他們聽著我的歌，卻只把它當(dāng)作是麻木生活中的另一杯酒，與他們剛剛喝下的那一杯，并沒有什么區(qū)別?！?/p>

歌姬攏了攏自己的頭發(fā)，“我不喜歡這樣的生活。我意識到，我唱歌，是因?yàn)槲业男脑诟璩?。我追隨著我的心，所以才能唱出動聽的歌謠。我到了星港城后才發(fā)現(xiàn)，我的心還留在圣馬丁，留在了我的家人身旁。我想念我的星船，我的家人，想念阿帕卡，想念我的星星項(xiàng)鏈。”

我的大腦嗡嗡作響，仿佛有人扇了我一個耳光。終于從歌姬嘴里聽到“星星項(xiàng)鏈”這個詞了，于是我小心翼翼地問出了那個我最關(guān)心的問題。

“那個，星星項(xiàng)鏈?zhǔn)鞘裁?？?/p>

“那個啊，”歌姬笑了，“你記不記得我說過小時候我喜歡趴在舷窗前向外看星星？在水汽的作用下星空朦朦朧朧的，我就把它們想象成一串綴滿星星的項(xiàng)鏈?！?/p>

這個答案讓我覺得有些懵，我從來沒有想過它居然是這么一個……東西。接下來我意識到喬伊要失望了，這玩意兒我可給他搞不來。

“所以，你是打算回家了嗎？為什么你不告訴喬伊‘星星項(xiàng)鏈’的事呢？”我還想最后掙扎一下。

“他不會理解這一切的?！备杓лp笑著說道，“有一天大半夜，他喝得爛醉，嘴里絮絮叨叨的，想要撬開我的門。你說這樣一個人，怎么可能理解我說的故事呢？”

“那你最后是怎么對付他的？”

“我隔著門，詳細(xì)地給他講我如何給阿帕卡開膛破肚，取出它們的腎臟。而現(xiàn)在，我的手邊恰好有這么一把刀。聽完我的描述后，他就一言不發(fā)地離開了。”歌姬說著還比畫了一個動作，熟練程度和老戈登給酒里摻水有一拼。

那個動作讓我覺得一陣腿軟。我想如果是喬伊看到這個動作，他一定會慶幸當(dāng)初沒有破門而入。

歌姬轉(zhuǎn)過身來，面對著我。

“開船的日子就快到了，再過幾天我就要踏上歸途了。謝謝你的茶，馬克，謝謝你能聽我的故事。作為離別的贈禮，我希望你能收下它?！备杓淖蠖先∠乱恢汇y質(zhì)的耳環(huán)，拉過我的手，放到我手心里，“別擔(dān)心，這是我自己的東西，和喬伊沒有關(guān)系。”

我點(diǎn)點(diǎn)頭，說不出話來。我們兩個人就這么站著，半天沒有人說話。

歌姬又轉(zhuǎn)身望向湖面，她朱唇輕啟，唱起了歌：

茫茫星野，寂寂無邊

流浪的高喬人啊

追隨星星的腳步向前

眾星閃閃，宛如項(xiàng)鏈

想家的小姑娘啊

何日才能回到篝火邊

我意識到歌姬從沒有唱過這首歌。歌聲讓我的內(nèi)心充滿了寧靜，我仿佛第一次認(rèn)識歌姬。至于喬伊，讓他見鬼去吧。

“好了，馬克。咱們回家吧？”歌姬說道。

“如您所愿，小姐?！蔽胰崧暣鸬?。

5

歌姬最后還是走了，喬伊沒有攔住她。我想喬伊對自己腎臟的關(guān)心程度一定超過了他對金錢的渴望。

喬伊對我大發(fā)雷霆，因?yàn)槲易罱K還是沒有幫他搞到所謂的“星星項(xiàng)鏈”。

在他面前我擺出了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反正我已經(jīng)打定主意不告訴他星星項(xiàng)鏈到底是什么。

發(fā)完火以后喬伊很快就冷靜下來。他似乎想不付一分錢就把我打發(fā)走，但是又舍不得花更多的錢去雇一個正規(guī)司機(jī)。所以他最終還是選擇如數(shù)發(fā)給我工資。

沒幾天，喬伊又找來一個新的姑娘。畢竟這里是星港城。

但是我并沒有給這個姑娘開幾天車，老戈登給我找了一個更掙錢的活兒。我也離開了喬伊，用他的話說，“拍拍屁股走人了”。

哦對，我后來還真去買了張彩票，中了五塊錢。

我時不時地會想起歌姬。我還留著她給我的那只耳環(huán)，作為一種紀(jì)念。我想她應(yīng)該已經(jīng)回到了她的族人身邊，繼續(xù)那追隨彗星游牧的生活。

然后，在每一個寂寥的時刻，唱起她那些心愛的歌。

茫茫星野，寂寂無邊。

【責(zé)任編輯：鄧越】

①Urquchillay，印加神話中的羊駝神，是一位看顧動物的神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