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一個國家比俄羅斯更遼闊,也沒有任何一條鐵路比西伯利亞鐵路更漫長。時至今日,俄羅斯這個國度在很多人眼里仍舊充滿夢幻和神秘氣息,一如幾百年前她初始的模樣。這是一個任何旅行者都不應該錯過的地方:無論是蔚藍色的貝加爾圣海、萬物有靈的森林草原,還是魅力張揚的西伯利亞城市、烏拉爾山的寶石傳說和殘酷歷史,這一切的一切,都等待著你踏上一班西伯利亞快車,來一睹她最最真實的風采……
海參崴:鐵路的盡頭,海的入口
對于很多中國人而言,符拉迪沃斯托克是個陌生又拗口的名字,遠不及海參崴這三個字響亮又接地氣。
從1860年《北京條約》失去了對海參崴的所有權開始,這座城市就讓中國人又愛又恨,剪不斷理還亂。東北話里的“崴”,其實就是海灣的意思。海參崴,顧名思義即“盛產海參的港灣”。
即便名字更換了,來往于這里的中國人還是一茬接著一茬。從先輩們的“跑崴子”,再到后來的“二道販子”,直到這個時代美其名曰為“代購”,邊貿商人們的綽號也在與時俱進著。但充滿活力的市場和始終洋溢著朝氣的城市,卻又好像100多年來都未曾變化過。
作為初來乍到的旅行者,我們和符拉迪沃斯托克的第一次相遇,要從一輛當地的出租車開始。
那天黃昏的夕陽,分外耀眼。和朋友們坐了6個多小時的大巴,沖出國境,來到了這座迷人的濱海之城。在一番英語和手語混合的“交鋒”之后,我們跟隨一位身著藍色汗衫的出租車司機開始了一趟前所未有的城市冒險。只見他緊握著這輛二手車的右舵方向盤,卻選擇了在馬路最右側的車道一路狂飆,這顯然讓我們大跌眼鏡,因為在通常意義上,日式的右舵車可是要沿著左側車道前行的。
這個不太尋常的小插曲,卻點燃了我們對這座城市的全部熱情。隨后很快發(fā)現(xiàn),這里馬路上跑著的左舵車和右舵車,幾乎數量均等。而根據俄羅斯的交通法規(guī),右舵車是被嚴禁上路的。
中國有句古話“山高皇帝遠”,可能是這里地處俄羅斯最東端,“普京大帝”的觸手也無法顧及到。但“不聽莫斯科的”可是海參崴人民自古以來的傳統(tǒng)之一。這座因為西伯利亞鐵路發(fā)展起來的城市,曾是內戰(zhàn)時期“叛軍”的重要據點,直到1922年10月25日才被蘇聯(lián)軍隊收復。而在蘇聯(lián)解體后,這里又很快成為黑幫的戰(zhàn)場,電影里才出現(xiàn)的槍戰(zhàn)場面,屢見不鮮。
這些年來,隨著俄羅斯政府加大了整治力度,社會治安大幅好轉。如今的海參崴,正展現(xiàn)出遠東地區(qū)又一座超大型城市的潛力。從連綿不絕的中日韓游客身上,你便能窺視出這其中的些許細節(jié)。如同伊斯坦布爾,海參崴同樣擁有一個夢幻般的地名——金角灣。而連接俄羅斯島的一座懸索橋,則跨越了東博斯普魯斯海峽。站在山頂俯瞰金角灣的觀景臺上,望著夕陽下這座夢幻般的城市,你會相信,如果有一天她像伊斯坦布爾一樣光芒萬丈,這絕非癡人說夢。
來到海參崴,你可以不去看二戰(zhàn)時的老潛艇,不懂太平洋艦隊的旗艦究竟叫瓦良格號還是瓦格納號,或者對阿爾謝涅夫地區(qū)博物館嗤之以鼻,但你絕對不應該錯過這座著名的百年老火車站。符拉迪沃斯托克火車站,不僅僅是西伯利亞鐵路的終點站,也是無數哪怕不乘火車的游客,也要來朝覲的地方。
這座火車站,有著令人眼前一亮的極高顏值,莊重大氣又不失光鮮奪目。一襲淡黃色的外觀,在陽光直射下,變得金碧輝煌起來,宛若一座華美的城堡。這樣的富麗堂皇,的確撐得起這條世界最長鐵路終點站的臉面。而在她的站臺之上,除了一臺黑色的百年蒸汽機車車頭外,一座刻著9288公里終點的里程碑,也成為游客們競相參觀、合影的“圣碑”。相信任何一個游客來到此地,即使不能立刻登上身后的西伯利亞快車,也定會在心中埋下一顆相約未來的種子。
烏蘭烏德:破舊與魔幻同在
在9288公里的西伯利亞鐵路沿線上,恐怕沒有一座城市像烏蘭烏德這樣,擁有那么多張讓中國人再熟悉不過的“亞洲臉”了。身為布里亞特共和國的首府,烏蘭烏德就是這般的神奇。
布里亞特人屬于蒙古人的一個分支,外表上與中國人幾無區(qū)別。信奉薩滿教的他們主要在布里亞特自治共和國境內定居。當然,這就意味著他們的國籍并非中國或者蒙古,而是俄羅斯聯(lián)邦了。
這種“萌反差”,應該正如中國境內的哈薩克人或塔吉克人所體驗的那般吧?帶著這樣的一種好奇心態(tài),我們開啟了對烏蘭烏德一次淺嘗輒止的探秘之旅。
由于乘坐的001次“俄羅斯號”列車于深夜時分才緩緩抵達烏蘭烏德站。我們不得不摸著黑步行前往距離火車站500米遠的酒店。黑漆漆的馬路上,一排充滿了20世紀80年代中國鄉(xiāng)鎮(zhèn)氣息的破舊路燈發(fā)出一種曖昧又模糊的光亮。和海參崴相比,對這座城市的第一印象,只能用破敗不堪來形容。
誰料天亮之后,當陽光照耀著蘇醒后的大地,這座城市所散發(fā)出的一幕幕神奇景象開始慢慢地感染我們。也許對于一個疲憊的旅行者來說,只消一頓美美的早餐,便具備了治愈一切的力量。
而屬于布里亞特人早點的方式,當然是他們獨特的民族美食——buuzy了。
Buuzy其實就是包子,羊肉餡的。配上牛肉餅,和一碗熱乎乎的牛肉湯,如此“簡單粗暴”的主食,卻勝似山珍海味,讓人回味無窮。
嚴格意義上來說,烏蘭烏德并非是一座“旅游型”城市。甚至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因為涉及到一些秘密的軍工廠,這座城市并沒有對外國人開放。幸運的是,那些都已經成為歷史書中的一頁。今天的烏蘭烏德,雖然仍殘留著無數蘇聯(lián)時代的破舊建筑,基礎設施也遲遲跟不上這個時代,但熱情的布里亞特人民,卻以一種樂觀向上的精神面貌,把東方式的苦中作樂情感傾注到這片土地上,快樂而無憂地生活著。
這種無憂,甚至能夠表現(xiàn)在一些有趣的建筑之上。一如每個來到此地的游客,都會在一個“世界之最”面前,或屏息贊嘆,或搖頭晃腦。這便是號稱世界上最大的一座“列寧頭像”。在俄羅斯,你隨處可見弗拉基米爾的身影,他們或指點江山,或揮斥方遒,但無一不帶著一幅高大偉岸的身軀。只有在烏蘭烏德,列寧同志的巨大頭顱雕像,陳列在廣場正中,帶著一絲似笑非笑的詭異表情,讓人一點也無法嚴肅起來。誰也不明白為什么要建設一尊如此滑稽的列寧頭像,也許僅僅是為了表達布里亞特人的樂觀和無憂吧。
貝加爾湖:蔚藍色的神圣之海
肯·福萊特在史詩級名著《巨人的隕落》里,把“貝加爾湖”形容為“世界上最美的一個地方”“大湖兩端的長度,超過了整個威爾士”。
如果一個人在西伯利亞鐵路的列車上無所事事,那當然是在貝加爾湖地區(qū)之外。通常意義上,火車穿過色楞格河,來到貝加爾湖畔的巴布什金村時,一個旅人就可以趴在車窗前,望著窗外蔚藍色的貝加爾圣海,一直傻傻地等到日落了。
放眼整個中文互聯(lián)網,鍵入“巴布什金”這四個字,除了能搜索出一兩個不為人知的“名人”外,實難有別的建樹了。但在巴布什金村,卻有一處在任何旅行網站和雜志上都難覓蹤跡的絕景,值得任何一名游客前來探尋。
這便是當年日俄戰(zhàn)爭期間,為運送軍事物資的一個鐵路渡口。在冰雪消融的時候,巨大的駁船拖著火車游過貝加爾湖,從這個渡口上岸,駛向遠東地區(qū)。而在寒冷的冬季,瘋狂的俄國人甚至在結冰的湖面上,直接鋪設鐵路,以確?;疖嚨臅惩?。
如今的這里,早已荒廢多時。除了我們和幾個釣魚的西伯利亞老人,再也聞不到人類的氣息。這簡直就是一個被紛繁世界遺棄的烏托邦。
從巴布什金到斯柳江卡,每座火車??康暮呅≌?,都有許多賣魚的俄國大媽,在站臺上眺望。她們籃子里裝著的,正是該地區(qū)赫赫有名的“貝加爾湖白鮭”。有一種殘忍的說法是,如果途徑此地不吃白鮭,那真的可以別來了。
不過就算你忘記了吃魚,但在斯柳江卡火車站,倒真的建議應該至少下車停留一晚。雖然這里的接待能力極其有限,但獨樹一幟的漂亮車站,以及五分鐘沖到湖邊洗澡的誘惑,加上周邊無數亟待發(fā)掘的神秘景點,都足以留住一個旅行者匆忙的腳步。
這座車站外不遠,還有一座別致的鐵道博物館。管理員是個熱情有加的中年大叔,雖然不通英語,但仍舊用鏗鏘有力的俄語,為我們講解著貝加爾湖鐵路的歷史。臨別之際,還叮囑我們在留言本上寫點什么。翻了翻這個寫滿了英語俄語的小冊子,我們應該為這第一則中文留言而感到激動嗎?
不過斯柳江卡站留給我們的最大驚喜,竟然是在離開之后。
開往伊爾庫茨克的通勤火車,慢慢地把斯柳江卡站甩在了身后。看著貝加爾湖一點點移出視線,還沒等感慨完畢,才意識到一切都還沒有結束?;疖嚴@著大山翻轉了兩三圈后,游客反而可以以一個更高、更開闊,近似鳥瞰的視角,望著貝加爾湖!這簡直就是上帝賜予的一份厚禮,毫無疑問,整個西伯利亞鐵路最美的一段景觀,就在這一刻!
以致于我們到了伊爾庫茨克,都沒有什么欲望去人頭攢動的利斯特維揚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