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畫惲題：王與惲壽平的書畫交游

摘要：王翚作為清初畫壇的領(lǐng)袖人物，一生交游廣泛，應(yīng)酬頗多。與其書畫交游，雅集唱和者不乏其人，惲壽平即為其中之一。兩人自韶齡訂交，四十年間，道誼同心，作畫題詩，往來不斷，以至促就了“王畫惲題”的藝林佳話。然學(xué)界對兩人具體的書畫交游大多一筆帶過，鮮有深入的文獻(xiàn)考索與詳細(xì)的圖文解讀。本文試圖對兩人的訂交時間、往來信札、雅集唱和、圖像題詠等藝文活動進(jìn)行較為細(xì)致的梳理，以期對王、惲兩人的交游文獻(xiàn)有所裨補(bǔ)。

關(guān)鍵詞：王畫惲題；書畫交游；雅集唱和

王翚（1632—1717），字石谷，號耕煙散人，晚稱清暉老人，江蘇常熟人。王翚與王時敏、王鑒、王原祁合稱清初“四王”，“四王”之中，王翚的交游范圍最為廣泛，據(jù)筆者粗略統(tǒng)計(jì)，與王翚相交并有詩文酬贈的文人學(xué)士多達(dá)三百人，幾乎囊括了清初詩壇、畫壇和政壇的所有精英。然由于王翚不入流的“畫師”身份之限制，再加上上層社會的人情寡淡，與王翚真正相知相惜的友人實(shí)屬不多。惲壽平與王翚自訂交伊始，便相知相賞，幾十年如一日，可謂至交。惲壽平（1633—1690），初名格，字壽平，又字正叔，別號南田。惲氏一生寄情詩畫，尤善書法，其書秀雅流暢，遒逸可愛，自成一格，時有“惲體”之美譽(yù)。因此，每當(dāng)王翚作完畫，惲壽平便以極高的雅致?lián)]毫潑墨，題詩論畫，造就了文藝史上的一段佳話。有鑒于此，本文從兩人的往來尺牘、畫作題跋以及雅集酬唱等多個角度，對王、惲之交進(jìn)行深入的探討。

一、“異地同心，聲相應(yīng)也”：王、惲的詩書往來

王翚與惲壽平年齡相差一歲，交誼篤厚，相知相賞。兩人幾十年如一日的神交，歷來為人們所津津樂道。至于兩人訂交于何時，學(xué)界歷來說法不一?；蛘J(rèn)為是順治十三年（1656），其根據(jù)是惲壽平《南田畫跋》所載：“春夜與虞山好友石谷書齋斟茗快談，戲拈柯九思樹石，石谷補(bǔ)竹坡，共為笑樂，時丙申（順治十三年）浴佛前二日記?！盵1]或認(rèn)為是康熙元年（1662），其根據(jù)是王翚的一段題跋：“歲壬寅年（康熙元年），余與南田先生于昆陵唐氏之半園，一見傾倒相愛也?！盵2]實(shí)際上，早在順治八年（1651）左右，兩人已有交往。是年，王翚移家北門外的桃源澗，惲壽平隨后拈有《王郎移家桃源澗》詩一首。另外，王翚在惲壽平去世后曾動情地說：“風(fēng)雨雞鳴，連床共榻，無花不賞，有月同游，又甚相樂也。如此者幾四十年，中間雖暫亦暌違，兩人之相念則一?！盵3]惲壽平卒于康熙二十九年（1690），再結(jié)合文中所言“幾四十年”，亦可佐證兩人始交于順治八年左右。

王、惲二人自韶齡訂交，四十年間，道誼同心，往來不斷，或斟茗煮茶，連床共榻；或詩酒雅集，賞月觀花；令后人聞之色艷神飛。檢閱惲壽平《南田畫跋》，其中“石谷”之名竟然出現(xiàn)了56次之多，《惲壽平全集》中還錄有他為石谷畫所作的46首題畫詩。而他寫給王翚的尺牘，更是情真意切發(fā)自肺腑，如：

一日不見，念吾兄時發(fā)于夢寐。

長兄在廣陵，必時時念我，弟亦同此一日三秋。

每閑行游，看一山一水、一樹一草、一片云、一拳石，無一不思吾石谷也。

意烏目先生具在虞山楓林紅翠之間，未易即得晤言，弟又汲汲將去陽羨，竟不能再登西城草堂，快聚十日，此中恨恨，真不可堪也，不可堪也！

時時出階下望天色，其苦恨可知。手札來，不覺神情欲飛，問天氣暮矣，無縮地之術(shù)，恨殺。期在明早，即雨，亦當(dāng)著蓑笠來叩水庭之扉，一呼石谷也。

正月初正欲遣介來相候，因水涸，道路阻塞不通，無計(jì)相聞。忽從友人寄到尊翰，喜甚！快甚！弟日夜念吾兄，知吾兄必念弟，異地同心，聲相應(yīng)也。一月望后，懸榻以待，引領(lǐng)以望矣。[4]

“長兄在廣陵，必時時念我，弟亦同此一日三秋?！边@種類似于愛情的相思之語在《惲壽平全集》中比比皆是。惲壽平對王翚的思念和傾慕幾乎達(dá)到了如癡如醉的地步，他甚至在夢中渴望與王翚相遇。如康熙二十三年（1684），惲壽平游西湖，晚上客居無錫時，夢見王翚入夢索詩，夢醒之后，遂賦七絕五首以寄之，詩中有“最憐霜月懷人夜，鴻雁聲中獨(dú)倚樓”“秋風(fēng)蕭瑟賦愁予，久斷琴川別后書”“半園已去西廬杳，剩得南田是素心”[5]等相思語。惲壽平之于王翚的感情猶如騷人之懷美人，見之則喜，不見則憂，令人艷羨。

相較于惲壽平對二人行誼的高調(diào)表達(dá)，王翚則內(nèi)斂很多。王翚對惲壽平的評價甚高，但近于客套之語，如“南田子擬議神明，真得造化之意，近世無與敵者”[6]?？滴醵拍辏?690），惲壽平溘然長逝，王翚對這位摯友的離世哀慟不已，情感的抒發(fā)也較之前明顯真切許多。惲壽平辭世時家貧子幼，無人為其料理后事，王翚贈以厚賻，并委托惲氏學(xué)生董珙等為之營理殯葬。董珙深為感動，致書王翚云：“要以南田良友如先生，亦足見南田之生平大概，而南田于是乎不死矣。”[7]王翚對惲壽平的情感于生死之時方見濃烈，正如董珙所言：“古人云，一死一生，交情乃真。不謂當(dāng)今世而猶得見古君子之大義高風(fēng)，卓絕尋常萬倍如先生其人者也?！盵8]王翚自己也說“弟與惲先生真性命交”[9]。兩人近四十年的神交，隨著惲氏的離世而結(jié)束，王翚的義舉也為王惲之交作了堪稱完美的注腳，在文壇與畫苑中存留了一段令人嘆賞的佳話。

二、“王畫惲題，珠聯(lián)璧合”：王、惲的書畫合作

除詩書互答外，更能體現(xiàn)兩人交情之深、道誼同心的是“王畫惲題”現(xiàn)象。所謂“王畫惲題”，通俗來講，就是“你作畫來我題詩”。兩人經(jīng)常合作，珠聯(lián)璧合，正如時人所說：“凡遇石谷之畫，惲壽平必以絕世之姿，輔之以卷軸，信手破墨自有塵外之趣?！蹦咸锝o王翚信中亦言：“先生之珍圖，不可無南田生之題跋，敢云合則雙美?！盵10]畫中有詩，詩中有畫，可謂錦上添花。

康熙二十七年（1678），王、惲二人于蘇州合作的《詩畫十二冊》，是“王畫惲題”現(xiàn)象的一個典型例證。畫冊上的水墨山水圖均為王翚所作，另外還有16首題畫詩，其中有4首為王翚自題，其余皆屬惲壽平對題之作。值得一提的是，他們的這件詩畫合璧冊，既不見于二人《年譜》當(dāng)中，也未被收錄到兩人著錄之中。有鑒于此，茲將畫名與題詩一并錄之于下：

第一開《仿黃子久筆意圖》

惲題：毫端開洞壑，硯北是方壺。不著尋山屐，身居云海圖。

第二開《溪岸枯樹圖》

惲題：閑窗展觀時，覺紙墨間別有一種靜氣，令人岑然肅然，游思暫忘。

第三開《江天漁笛圖》

惲題：溪平沙岸直，霜樹扶云立。偶然發(fā)幽想，筆與空翠濕。

第四開《俯流聽魚圖》

王題：俯流聽潛魚，笠影輕欲墜。隔林如有人，拍手驚飛鷺。

惲題：霜落蒹葭水國寒，浪花云影上漁竿。畫成未許人將去，茶熟香清且自看。

第五開《晚峰無限圖》

惲題：煙樹荒坡澗路分，鳴泉應(yīng)向靜中聞。翠微忽斷前山影，吞吐青崖是白云。

第六開《松下觀瀑圖》

王題：松下蕭蕭雨，林端颯颯秋。片云開峽口，瀑色到虛樓。

惲題：秋色不可寫，蘆花風(fēng)淅淅。驚起白鷗眠，清江夜吹笛。

第七開《修竹寒泉圖》

惲題：紫袍襲御爐香，朝散常于白玉堂。拂地湘簾春晝寒，自家磨墨寫。

第八開《松響環(huán)佩圖》

王題：松響半天環(huán)佩，澗吹滿耳笙簧。知是前生迦葉，空山容我疏狂。

惲題：南北峰青雨乍分，瀑花飄下雪紛紛?？諑r夜久無群動，一點(diǎn)閑燈伴白云。

第九開《柳碧桃紅圖》

惲題：柳影送遙碧，山桃新破紅。登樓花不見，春在墨池中。

第十開《云邊落泉圖》

王題：云邊灑落泉，樹里蕭疏屋。手持黃老書，閑向溪前讀。

惲題：水如羅帶山如玉，春煙斷處橫溪屋。山光迷離空翠來，于此移家老南麓。

第十一開《讀易圖》

王題：讀易未終卷，幽禽啼正嬌。溪流漾花廳，不遣過平橋。

惲題：點(diǎn)點(diǎn)沙鷗下綠，輕煙深柳暗花津。誰聽隔岸黃鸝好，知有溪堂獨(dú)坐人。

第十二開《長風(fēng)巨浪圖》

惲題：不因風(fēng)力怒濤生，谷轉(zhuǎn)盤渦勢欲傾。曾記當(dāng)年拍舟處，秋云南岸聽江聲。[11]

秦祖永謂王翚“畫中小景，頗有風(fēng)趣，柳汀竹嶼，茅舍漁舟，種種景色，具有引人入勝之妙”[12]。事實(shí)上，王翚更擅長繪制鴻篇巨制的山水圖，但從這幅詩畫合璧之作來看，其小景繪制功夫并不弱于大幅山水。再加上惲壽平任意揮灑，秀雅流暢的“惲體”書法，以及意蘊(yùn)深長，清新可讀的小詩，又平添出千幅萬幅畫面的想象，瞬間將二人懷抱山水、寄情林泉的心曠神怡之態(tài)盡顯無遺。正如時人盛贊南田詩曰：“吾愛南田客，吐詞比瑚璉。文選理精熟，謫仙分氣炎。托諷多微辭，潔身竟無染?？上⒚?，詩為丹青掩?！盵13]

“王畫惲題”的現(xiàn)象不勝枚舉，惲壽平也是王翚畫作中題跋最多的人。惲壽平于山水畫頗有造詣，因此他特別能領(lǐng)會王翚畫作中的旨趣。又加之惲氏擅詩，將王翚畫的深意通過詩句表現(xiàn)出來，使王翚畫聲譽(yù)倍增，達(dá)到詩、書、畫三絕的藝術(shù)勝境。可以這樣說，王翚與惲壽平的合作，使得畫由詩顯，詩借畫傳，極大地促進(jìn)了王、惲二人的聲名遠(yuǎn)揚(yáng)。

三、“修禊煮茗，游心翰墨”：王、惲的雅集酬唱

風(fēng)雅集會，既能游山玩水以滌蕩胸次、結(jié)交名儒以提高素養(yǎng)，又可以馳騁詩才、切磋詩藝、談古論今、品鑒書畫古器以享文人情趣。[14]因此，清代文人或在山中花間，或于水邊船上，品茗清談、高歌痛飲、吟風(fēng)弄月，于縱情恣意中留下了許多名篇佳作。王翚與惲壽平亦是聚會頻繁，酬唱不斷，共同參與過多次雅集，雅集也為二人交游提供了更為便利的條件。

康熙十一年（1672），楊兆魯邀請王翚、惲壽平、笪重光等雅聚近園。幾人連床夜話四十余日，修禊煮茗，游心翰墨。園中“西野草堂”“得月軒”“秋爽亭”“四松軒”等勝景連連，常浮舟作西郊之游，引得王翚揮灑筆墨先后作《水竹幽居》《云溪高逸》《迂翁逸趣》《秋浦漁莊》《仿曹知白西林禪寺》諸卷，惲、笪題跋殆遍，被后人稱為“海內(nèi)第一精品”[15]。惲壽平的題詩為王翚的快意之作增輝不少，詩與畫的結(jié)合讓后人得以重游當(dāng)年秋日的常州。乾隆年間，阮元稱這次相聚“名流相遇，浹髓快心”，而當(dāng)阮元看到王翚與惲壽平的合作完成的《水竹幽居圖》時，竟歡喜不已，遂和惲詩一首：“秋雨秋煙淡一湖，湖邊柳色接平蕪。余家萬柳塘前樹，仿佛當(dāng)年入畫圖。清溪環(huán)繞野人家，修竹成叢瘦柳斜。山外淡煙籠一抹，幽居端合靜無嘩。”[16]可見令其歡喜的原因，還不止因?yàn)榇藞D乃文人雅集之后的快意之作，更與惲壽平的題詩大有關(guān)聯(lián)。惲詩七首絕句分別是：

其一

看泉身似未離山，柳路斜通竹澗潭。

一片微茫寒翠合，此中風(fēng)月異人間。

其二

吹笙天畔起秋煙，曉隱烏皮思渺然。

何必桃花方易世，碧云高臥已忘年。

其三

柳外叢篁聲細(xì)細(xì)，竹間楊葉影絲絲。

瑤風(fēng)不散神靈雨，如在清都宴坐時。

其四

柴門臨澗板橋西，千尺瑯翠欲迷。

我自草堂無怨鶴，不須珠樹借鸞棲。

其五

漁浦如聞水鳥呼，石淙風(fēng)雨坐披圖。

當(dāng)時廣樂玄池會，飄渺冷風(fēng)勝此無。

其六

蕭寥殘葉鄉(xiāng)音寒，汀溪上空煙不斷。

青盡溪煙入詩卷，秋聲長向畫中聽。

其七

竹閣熏香過夜分，吟秋雨隔窗聞。

應(yīng)知御史霜毫健，更翦溪藤破白云。[17]

《水竹幽居圖》的畫面以竹林為主，流水、坡面交互，形成獨(dú)特的層次，竹林由遠(yuǎn)及近形成呼應(yīng)之勢。整幅畫清朗幽淡，開闊疏遠(yuǎn)，極力展現(xiàn)出秋水潺湲、竹林清幽的絕佳勝境。再看惲氏所題的七首絕句，將王翚所畫之景描摹得繪聲繪色。詩中既有笙簧、叢篁、水鳥、秋雨之聲，又兼桃花、碧云、瑯玕、殘葉之色。詩畫珠聯(lián)璧合，光彩照人。此后，王翚又與惲壽平游歷宜興，合作了《惲王合作花卉山水冊》。石谷作圖，壽平題詩，似乎已成為每次雅集時的“必備節(jié)目”。

康熙二十五年（1686）秋，昆山徐乾學(xué)向王翚發(fā)出邀請。七月十日，惲壽平隨王翚與顧祖禹等人共赴徐乾學(xué)玉峰園雅集。秋夜眾人立于園中，對月清談，于星漢晶然、清露未下之時，暗睹梧影。石谷作《晚梧秋影圖》，壽平題詩并詳記此時情景：“秋夜每與王先生立池上，清話久之，暗睹梧影，輒大叫曰：‘好墨葉！好墨葉！’酒酣戲?yàn)辄c(diǎn)筆，如張顛濡發(fā)時也?！盵18]九月十四日，惲王二人又于北園賞月看桂，是夜千里無云，月色皎潔。王翚作《中秋詩意圖》，壽平再次賦詩以助興，詩曰：“開盡秋云夜景新，青天碧海一閑身。清宵半為離家好，快友能忌作客貧。古木漸疏侵北葉，蟾光未滿向西輪。詩成收盡林園趣，風(fēng)月知誰是主人。”連日來不見月色，唯有今夜景色煥然，古木蕭疏，清輝滿天，堪稱佳景。王翚圖尾題跋曰：“丙寅九月望前一日，同南田玉峰看月，因憶漢瞻先生。南田有詩紀(jì)事，余為補(bǔ)圖，共博一笑，虞山弟王翚。”[19]兩人一畫一題，頗為默契。從七月到九月，惲王二人于北園看桂，玉峰園池賞月，又遍游碧梧池館、映千朱子山園，題畫作詩，傳為佳話。

綜上，王翚與惲壽平生于同時，又相知相交長達(dá)近四十年，兩人惺惺相惜的知己之情令人艷羨不已，“王畫惲題”現(xiàn)象更是成為文壇畫苑中的美談。詩與畫兩種不同的藝術(shù)門類，也在惲、王二人的合作中達(dá)到視野的交匯與融合，使得詩畫各自所表現(xiàn)的意境，進(jìn)入更高的層次或者更新的領(lǐng)域，達(dá)到了具有再生能力的和諧狀態(tài)。

注釋

[1]惲壽平著，吳企明輯校，《惲壽平全集》，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2015年，第317頁。

[2][3]王，《清暉贈言》，清宣統(tǒng)三年順德鄧氏風(fēng)雨樓印本。

[4][7][8][9][10]惲壽平，《清暉堂同人尺牘匯存》，清咸豐七年來青閣刊本。

[5]惲壽平著，吳企明輯校，《惲壽平全集》，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2015年，第214頁。

[6]同上，第1111頁。

[11]王、惲壽平，《詩畫十二冊》，濟(jì)南市博物館藏。

[12]秦祖永，《桐陰畫訣》，中國書店，1983年，第12頁。

[13]莊嵋生，《讀“六逸”詩有感》，趙震輯，《毗陵詩錄》卷一，1923年鉛印本。

[14]張兵等，《文化視域中的清代文學(xué)研究》，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157頁。

[15]王維，《畫本詩心：清初“四王”題畫詩的主題內(nèi)蘊(yùn)》，《北京化工大學(xué)學(xué)報》（社會科學(xué)版），2023年第4期，第95頁。

[16]顧文彬，《過云樓書畫記·續(xù)記》，江蘇古籍出版社，1999年，第166頁。

[17]王，《水竹幽居圖》，故宮博物院藏。

[18]惲壽平著，吳企明輯校，《惲壽平全集》，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2015年，第373頁。

[19]王，《中秋詩意圖》，美國紐約大都會藝術(shù)博物館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