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里的“中國紅”

年味是什么？是闔家團圓的熱鬧喜慶，是熱氣騰騰的年夜飯，是張燈結(jié)彩的瑞氣祥和，是鞭炮聲聲的除夕夜，是孩子們眼里的期待，是游子對故鄉(xiāng)的思念，是除舊布新的紅火與熱烈，是那一抹穿越千年，永不磨滅的『中國紅』。

中國人尚紅，這種理念在春節(jié)表現(xiàn)得尤為突出。紅燈籠、紅春聯(lián)、紅窗花、紅年畫、紅剪紙、紅福包、紅福字……“中國紅”照亮每一個角落，溫暖著每一個人的心，讓春節(jié)變得更加喜慶熱烈，更具有傳統(tǒng)的“中國味道”。

紅燈高掛添吉祥

一個喜慶且有味道的中國年，少不了大紅燈籠的映照，很多地方都有掛燈籠、辦燈會的傳統(tǒng)。

在有“云南紅都”之稱的富寧縣城的街道上，春節(jié)前夕人們在大榕樹和扁桃樹上拉起絲帶，掛滿燈籠，一排排染滿紅色的樹遙接天際，恍若人間仙境。天剛蒙蒙亮，商家小販、置辦年貨的人便從四面八方趕來，叫賣聲、討價聲、嬉笑聲、吆喝聲此起彼伏，構(gòu)成了一曲悅耳的“年”奏曲。街道上熙來攘往，車流滾滾，購置年貨、走親訪友的人絡(luò)繹不絕。親朋好友互道祝福，濃濃的年味在喜慶的紅色里飄蕩。

在有“中國燈會之首”美譽的四川，過年更是不可無“燈”，每逢過年，蜀中大地便呈現(xiàn)一片燈火盛景。四川燈會歷史悠久，尤以成都和自貢兩地水平為高，兩地的燈會以紅色為主題，或展現(xiàn)異域風情，或傳承民族特色，以磅礴的氣勢、新奇的構(gòu)思、精巧的工藝和濃郁的地方風情，成為中國地方燈會之翹楚。

“正月里，正月正，正月十五掛紅燈”。在華北地區(qū)也有春節(jié)期間逛燈會的習俗，燈會上不僅有各式各樣的宮燈，還會有小車會、舞龍、煙花等民俗表演，熱鬧非凡。或方或圓的宮燈上面繪有寓意吉祥的符號或圖案，給年味增添了吉祥暖意。

春聯(lián)年畫紅窗花

除夕，寫春聯(lián)、貼年畫是流傳已久的傳統(tǒng)年俗，貼上年畫和春聯(lián)，中國年味就出來了。

春聯(lián)源于漢代的“桃符”，人們把寫有神祇名字的桃木板掛在門上用于避邪。到五代十國時期，人們開始把桃木板上的書寫內(nèi)容改成聯(lián)語，其后書寫于紅紙上，稱為“春聯(lián)”。北宋王安石在《元日》中有詩句“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這里的“新桃”和“舊符”就是早期的春聯(lián)。明初洪武年間，在明太祖朱元璋的推廣下，過年貼春聯(lián)的習俗逐漸流行于民間，楹聯(lián)也成為一種為文人所青睞的表達方式。隨著時間推移，春聯(lián)形式不斷變化，現(xiàn)在除了傳統(tǒng)用紅紙手寫的紙質(zhì)春聯(lián)，還有印刷精美的藝術(shù)春聯(lián)以及用于社交的電子春聯(lián)。

無論在南方或北方，買春聯(lián)和年畫都很方便。街巷攤點、文軒店鋪，一副副朱紅的春聯(lián)詞句對仗工整，筆墨揮就，飽蘸濃情，字里行間散發(fā)著淡淡的墨香。人們或請書法家們現(xiàn)場揮毫，或在攤點挑選，把中意的“年味”帶回家，貼在門框上，便開啟了新一年的鴻運之門。

傳統(tǒng)年畫大多是木刻版畫，以吉祥圖案為主，內(nèi)容豐富，如“連年有余”“五子登科”“天官賜?！钡龋{(diào)多以大紅大綠的鮮艷色彩為主。如今的年畫大多是精美的印刷品，一幅幅山水田園，一幅幅飛禽牡丹，一幅幅鮮活的生肖圖案，承載著美好的新春祈愿，進入千家萬戶。人們把對生活的向往融于畫中，掛在家中以期增福旺運。

過年貼福字和窗花與貼對聯(lián)和年畫有相得益彰的效果。福字可以用紅紙書寫，也可以用紙剪成，有時與對聯(lián)配套出現(xiàn)，也可以單獨使用。有些地方會特意把福字倒過來貼，寓示福到（倒）了。除了單獨的福字還有一些融合其他元素的福字組合，如“五福捧壽”“五福臨門”“福星高照”等。迎春接福，是過年的必備流程，福字承載著人們對家人的祝愿和對未來的憧憬。

剪窗花在山西、陜西、甘肅一帶最為流行，一把剪刀，一張紅紙，短短幾分鐘，就可以剪出一幅精美絕倫的吉祥圖案。剪紙圖案形式多樣，金山銀山、花鳥蟲魚、云龍飛鳳、十二生肖、神仙人物等，不一而足，尤以生肖圖案和福字最為普遍。無論是陜北的窯洞，還是山西的平房，窗戶上貼一紙紅色窗花，頓顯溫馨而敞亮，讓樸素簡單的民居瞬間有了節(jié)日的溫度。

禮花綻放滿天紅

“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大年初一開門，隨著一聲爆響，碎紅落滿地，開啟了一年的好運。

過年燃放爆竹的習俗已有2500多年的歷史。漢代東方朔在所著《神異經(jīng)》中說：“西方深山中有人焉，身長尺余……性不畏人，見人止宿……名曰山臊。其音自叫。人嘗以竹著火中，爆烞而出，臊皆驚憚。犯之令人寒熱。”這是關(guān)于爆竹起源最早的記載，說明當初人們?nèi)贾穸?，是為?qū)嚇危害人們的“年”。南朝宗懔《荊楚歲時記》記載，正月初一，雞叫第一遍時，大家就紛紛起床，在自家院子里燃放爆竹，以逐退瘟神惡鬼。唐代詩人來鵠的《早春》詩句“新歷才將半紙開，小亭猶聚爆竿灰”，寫的就是當時春節(jié)燃燒爆竹的情景。在古代，過年燃放爆竹，不僅是為熱鬧與喜慶，還有祈福化煞、驅(qū)邪避兇的寓意。

如今，傳統(tǒng)爆竹已經(jīng)被種類繁多的煙花、鞭炮所替代。在河北蔚縣一帶有打樹花的習俗，已經(jīng)有幾百年歷史。每年春節(jié)都會有大型的打樹花表演。打樹花的漢子們反穿羊皮襖，頭戴氈皮帽，將近1600℃高溫的鐵水一勺勺潑打在冰冷堅硬的城墻上，萬朵火花迸濺四射，形成巨大的“樹花”，閃亮的紅沖破如墨的夜色，如雨散落，十分壯觀。在一些村落的院子里，孩子們點燃“大地紅”鞭炮，一片片、一串串，燃起童年的心愿與期盼，和著歡聲笑語，勾起無數(shù)回憶。

近年來，隨著人們環(huán)保意識的提高，一些電子鞭炮逐漸占領(lǐng)市場。但是傳統(tǒng)煙花的紅色味道并沒有減淡，“中國紅”依舊點亮世界，以嶄新的姿態(tài)詮釋新的過年味道。

天南地北“中國紅”

在福建閩南地區(qū)的農(nóng)村，過年除了貼春聯(lián)外，房門兩側(cè)還要擱置兩株以紅紙圈貼在一起的連根甘蔗，叫“門蔗”。閩南方言“蔗”與“佳”讀音相近，因而“門蔗”取其諧音，寓意進入佳境。在廳堂中擺好隔年飯、長年菜和發(fā)糕，還要把用紅、黃兩色紙扎成的“春枝”插在上面，寓意飯菜長年豐足，吉祥發(fā)財。最具特色的風俗要數(shù)“過火群”。每家把薯藤柴枝堆到大門外點燃，待火燒旺，男人們按照輩分依次跳過火堆，邊跳邊念：“跳入來，年年大發(fā)財;跳出去，無憂共無慮;跳過東，五谷吃不空;跳過西，錢銀滾滾來?！币云谂螣襞f歲的邪氣，迎來干凈吉利的新年?！斑^火群”后，就要用新掃帚打掃廳堂，同時收集一些未熄的余灰添到炭爐中，名曰“添旺”，象征生活更加興旺。

在廣東潮汕地區(qū)過年有贈大吉和送壓歲錢的習俗。大年初一，家家戶戶以紅盤盛滿大吉（即柑，柑大于桔，故稱大吉）、青橄欖及各式精美糖果擺在客廳中，門前張燈結(jié)彩，晚輩要向長輩敬茶祝福。早餐后大人攜同家中小孩帶上大吉到親友家拜年，主人以大吉、檳榔招待客人，共品工夫茶，然后客人送上大吉賀主人吉祥如意，主人以大吉回贈，俗謂“轉(zhuǎn)敬式換吉”，意在回敬美好祝愿。潮汕地區(qū)送壓歲錢不只是長輩送給晚輩，生活條件好的晚輩也可以送錢給長輩。壓歲錢要裝在一個很講究的利市包中，或者用一塊紅紙包裹，這與北方長輩給晚輩紅包類似。如今，雖然網(wǎng)絡(luò)紅包越來越方便，但是這一傳統(tǒng)形式依然保留，實體的紅包更能體現(xiàn)親情的厚重。

在陜西，過年時人們用紅線穿上紅棗和谷草秸，上面掛一個銅錢，下面墜一個鞭炮，做成避邪祝福的吉祥物“棗牌牌”，掛在孩子的背后，以期孩子獲得神靈庇佑。有的人家用紅線穿上做針線活用的“頂針”，掛在孩子的脖子上，每年增加一個頂針，一直到孩子12歲為止。這也是祝福的吉祥物，稱為“增歲頂針”。一根紅線串起對孩子無盡的愛與期盼。在陜北，春節(jié)期間各村都組織秧歌隊，人們打起紅色腰鼓，舞動紅綢，扭起秧歌挨門逐戶拜年，俗稱“沿門子”。陜北紅色革命根據(jù)地的特殊屬性更使這里的紅光芒奪目，具有了特別的文化基因。

在華北地區(qū)，新年舞社火是一項重要活動。社火是一項古老的民間風俗，源于古代勞動人民對土地與火的崇拜，已有數(shù)千年歷史?！吧纭睘橥恋刂?，“火”即傳說中的火神“火祖”。人們通過載歌載舞的形式祭拜社神，祈求國泰民安、萬事如意。山西平遙每年春節(jié)期間都會舉辦“社火節(jié)”，平遙古城明清大街上紅氣升騰，舞龍、舞獅、旱船、推車、高蹺、抬閣、背棍、竹馬等具有濃郁鄉(xiāng)土氣息和鮮明地方特色的傳統(tǒng)社火節(jié)目輪番上演，人們通過紅火熱鬧的社火表演，歌頌黨的好政策，表達內(nèi)心喜悅和對新春的祝福。

在海外，春節(jié)同樣紅火熱烈，海外華人大多保留了中國傳統(tǒng)的過年習俗，對紅色更是崇尚。新加坡華人在拜年時，一定拿著一個精致的紅紙袋，里面裝著兩個柑橘作為賀年禮，明顯有潮汕“大吉”的味道，寓意“好事成雙”。在美國紐約，華人每年春節(jié)都舉行“新年花車游行”，并表演舞龍、舞獅，居住在曼哈頓中國城和法拉盛的華人還可以燃放鞭炮，紐約標志性建筑帝國大廈也亮起紅色和金色，表示對中國新年的祝賀，也會有美國人穿上紅色唐裝、旗袍與當?shù)厝A人共度佳節(jié)。

“紅紅的燈籠耀花眼，紅紅的鞭炮飛滿天，唐人街一片中國紅，紅紅的對聯(lián)報新年……”一首《中國紅慶新年》唱出了海外游子“每逢佳節(jié)倍思親”的心聲。他們朝著祖國家鄉(xiāng)的方向頻頻舉杯，濃濃的思鄉(xiāng)之情隨歌聲流淌，身在異鄉(xiāng)體會中國年的味道，有一種溫暖涌向心頭，激蕩起澎湃的愛國深情。

朝陽鋪錦，丹霞流光。新春的“中國紅”映著霞光，展開新的一頁，有聲、有色、有味、有趣的中國年周而復(fù)始，在那一抹紅里愈加繁華熱烈……

黃清福，云南省文山州作家協(xié)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