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海小魚
【簡介】她本是一棵快要化成人形的神木,卻被姓顧的砍了做成了傀儡。胡沁雖然恢復了五感,但是四肢還是不能自由活動,全憑顧憶寒用指間真氣化成的絲線操控。換言之,他讓她走她就走,他讓她跑她就跑,堂堂神木竟然混成這樣,她恨!
1.他的傀儡成精了
胡沁本是御龍山上的一棵神木,都快修出人形了,卻在一個夜黑風高的晚上被人砍了?;ú輼淠拘扌斜揪筒灰祝齻吮倔w,自動關閉靈識,陷入了沉睡。等她重開靈識,已經(jīng)變成了一具傀儡。
她調息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的妖丹只剩不到半顆了。哪個挨千刀的傀儡師,把她最精華的妖丹切掉了大半顆!
將她做成傀儡的人叫顧憶寒,他是樞密院九房的房長。樞密院設有十二房,九房是傀儡組,這里匯聚了大良最頂級的傀儡師,顧憶寒又是他們之中最厲害的。
顧憶寒似乎很喜歡她,有時候背著,有時候抱著,反正是走到哪里帶到哪里。有人出黃金萬兩買她,他都不賣。胡沁卻對此人喜歡不起來,若不是被他砍了制成傀儡,此刻她已經(jīng)是個漂亮小姐姐了。討厭他的第二個理由是——胡沁雖然恢復了五感,但是四肢還是不能自由活動,全憑顧憶寒用指間真氣化成的絲線操控。換言之,他讓她走她就走,他讓她跑她就跑,堂堂神木竟然混成這樣,她恨。
根據(jù)她的觀察,顧憶寒是個資深宅男,沒有任務的時候,他把她放在身旁,沉迷于制作傀儡,常常一坐就是一整天。顧憶寒身材高瘦,鼻梁挺直,劍眉星目,長得甚是俊美??墒潜绕鹂磶浉绲衲绢^,她更想出去玩。于是,胡沁努力移動著腳。她的努力還是頗有成效的,兩個時辰后,她的腳已經(jīng)移動了指甲蓋大小的距離,不出三個月,她就可以走出房門了。
“咦……”顧憶寒扭頭看著她的腳,觀察力極強地說,“你的腳是不是動了?”他拿著尺子量了一下,嚴謹?shù)卣f,“確實移動了半寸?!?/p>
胡沁繼續(xù)裝死,她很謹慎,不敢輕易在人類面前暴露自己有意識。
顧憶寒凝視著她,轉著手里的尺子,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忽然問:“想不想出去玩?”
她積極地說:“想!”
胡沁做了一個鬼臉,心道:被這貨套路了!
顧憶寒手指微動,她就被迫走到了他的面前,他摸了摸她的木頭腦袋,瞇眼笑道:“我的傀儡……成精了?”
胡沁雖然手腳不便,表情卻很是豐富,她一臉嫌棄地說:“誰是你的傀儡!我有名有姓,我叫胡沁,乃是天生地養(yǎng)的神木。我現(xiàn)在是元氣受損,等我恢復了元氣,化出正經(jīng)人形,才不會被你牽制!”
顧憶寒蹙眉,不高興地說:“敢質疑我的手藝?你這‘人形哪里不正經(jīng)?”他指尖真氣凝聚,她立即在他的操控下連續(xù)做了幾個后空翻,身輕如燕地飛檐走壁,打開手臂里的機關咔咔咔射出一排淬毒的暗器。而后顧憶寒隔空將她拽進懷里,眼睛一彎,問:“這波操作,是不是六到飛起?”
胡沁悶在他的懷里喘氣,累成狗樣,咬牙道:“你神經(jīng)病啊!”
顧憶寒也不生氣,驚嘆道:“這么快就會罵人了,不愧是你?!?/p>
不用懷疑,此人多半有病。
她切齒道:“我就問你,你從我身上切走的木材都丟哪里了?那里面可有我的大半妖丹??!”
顧憶寒:“我找到你時,有個戴著鮫人面具的黑衣人已經(jīng)把你砍了。我與他打斗之時,他搶走了一塊你的樹根,你的半顆妖丹,想必在那賊人手中?!?/p>
“咦,照你這么說,不是你砍的我?”
“不是我。”
胡沁兩眼一花,難過地說:“人海茫茫,還不知道那人的長相,豈不是更難找了……”
他認真地說:“你放心,我會幫你找回來的?!?/p>
彼時,她完全沉浸在妖丹可能石沉大海的悲傷中,全然沒有發(fā)現(xiàn)他眼中的情愫。
2.偷雞不成蝕把米
顧憶寒并沒有帶她出去玩耍,而是給她講了一個時辰的《傀儡制作與精修》,教一個傀儡怎么制作傀儡,只有他能干出這種事。
胡沁聽得腦殼疼,看到桌上的硯臺,考慮著用硯臺拍暈他的可能性。事實證明,只要意念足夠強,就有可能創(chuàng)造奇跡。她的胳膊竟然動了,不是那種兩個時辰移動一指甲蓋距離的進度,而是一下子就拿起了硯臺??上母觳埠芸煊质チ酥X,硯臺掉到她的身上,墨汁灑了她一身。
四目相對,他一針見血地問:“你拿硯臺作甚?”
胡沁干咳一聲,心虛地笑道:“你講得知識點太深奧了,我想做個筆記?!?/p>
不管他信不信,至少他沒有生氣,而是一個公主抱抱起她,走進了臥室。顧憶寒正要給她脫衣服,她驚恐地說:“你干嗎???!不可以饞我的身子!”
他扶額道:“我還做不到對木頭做不可描述的事情……你的衣服都被墨水弄臟了,總要換衣服吧?!?/p>
胡沁有種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感覺,氣呼呼地說:“你就不能……不能用絲線控制我的手,讓我自己換嗎?”顧憶寒倒是配合,真的讓她自己脫衣服了。她依舊不滿意,著急地說,“你得把眼睛閉上!”
“沁沁子,你講點兒道理,如果我把眼睛閉上了,怎么操控你的手,準確無誤地幫你換衣服?”
胡沁咬著唇,糾結地說:“那就是無論怎樣,我都要被你看光了……”
顧憶寒這才意識到男女有別這個問題,收了笑意,正色道:“雖然你的身體我早就看過無數(shù)次了,在我眼中就是一塊木頭無異,但是此刻你有了自己的主見,確實不能再那么隨便了?!彼斐鋈种?,認真地說,“我保證,會對你負責的?!?/p>
“倒也不用……”胡沁咬牙道,“脫吧,反正我也還沒修出人形,像你說的,就是一塊木頭無異。”
顧憶寒操控著她的手臂,讓她自己脫。雖然嘴上那么說,做起來卻不是那么一回事。胡沁感覺他落在身上的視線火辣辣的,心理上就……羞羞的。顧憶寒本來真覺得沒什么,可是不知道為什么也跟著不好意思起來。
就在她脫得差不多的時候,身體倏然發(fā)生了變化,她竟然在這種時候化出了人形!她的容貌跟顧憶寒雕刻的模樣無異,只是木頭的身體變成了吹彈可破的皮膚,身材也更加凹凸有致。顧憶寒的眼睛瞪得像個銅鈴,看傻了。
胡沁反手抽了他一耳光,抓起衣服擋住胸口,惱羞成怒道:“看什么看!快把眼睛閉上!”
顧憶寒連忙轉過身去,捂住發(fā)燙的臉頰,委屈地說:“我不是故意要看你的,你忽然變身……就挺突然的,我沒反應過來?!?/p>
哐當一聲,胡沁迎面砸在了地上,她的人形只維持了這么一小會兒,就又變成了僵硬的木頭。他聽到動靜,轉身將她扶了起來,想到她化成人形的模樣,脖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他已經(jīng)沒有辦法再將她當成一塊木頭了。
胡沁欲哭無淚,喪喪地說:“趕緊給我穿衣服……我不想活了,你把我劈了當柴燒吧?!?/p>
終于換好了衣服, 顧憶寒和胡沁看著彼此臉上的狼狽神情,忽然都笑了起來。她好奇地問:“我的人形好看嗎?是不是漂亮的小姐姐?”
他的桃花眼中盛著星辰,柔聲道:“嗯,特別漂亮。”
行吧,漂亮就行。
3.震驚!傀儡師竟然不舍得操控傀儡打架
就在這時,顧憶寒收到了九房主簿送來的文書,文書上書:最近御龍山時有游客失蹤,游客失蹤地的附近,都會留下一張鮫人面具。他看到鮫人面具的圖案,綁匪的面具竟然和搶走她妖丹之人戴的一模一樣!顧憶寒眼眸一沉,說:“新任務的犯人,或許跟奪走你妖丹的賊人是同一個人……走,我們要去御龍山一趟。”
胡沁的眼睛一亮:“真的嗎?那我們快快動身!”
顧憶寒帶著胡沁來到御龍山,搜尋了半日,一無所獲。夜幕降臨,兩人準備下山。胡沁不想走路了,嘟嘴道:“顧憶寒,我累了,走不動了,你背我唄。”他看了她一眼,沒說什么,彎腰將她背了起來。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一輛牛車經(jīng)過,大叔熱情地說:“山路難走,二位上車吧,我?guī)銈円怀?。?/p>
顧憶寒:“謝謝大叔。”兩人上車之后,發(fā)現(xiàn)牛車上還坐著一個俊俏的白衣青年。白衣青年對顧憶寒點了一下頭,一臉冷漠,一副對什么事都不關心的樣子。
胡沁跟顧憶寒并排坐著,牛車晃動了一下,眼看她就要栽倒,絲線拽著她的身體,將她帶進了顧憶寒的懷里,他沒骨頭似的靠在她的肩上。因為有旁人在,她也不好說什么。倏然,牛車停了,又上來一個書生。
書生好奇地盯著胡沁看了許久,道:“她是傀儡吧?做得太精致、太逼真了,簡直跟活的一樣?!闭f著伸出手,作勢要摸她的臉。顧憶寒抓住了書生的手,周身散發(fā)出凌厲的氣勢,轉而客氣地說:“山路顛簸,公子坐好?!?/p>
書生訕笑著收回手,為了緩解尷尬,主動去跟白衣青年說話:“萍水相逢,在下張升,敢問公子大名?”
白衣青年面無表情地說:“林澈?!?/p>
這時,牛車又停下了。周圍起了很大的霧,樹影幢幢,陰氣森森。大叔跳下牛車,熱情地說:“時辰不早了,你們就在村子里休息一晚再走吧?!彪[秘的小山村,每家每戶的房子都蓋得很漂亮,甚至不輸京都的宅子。不到戌時,家家戶戶門窗緊閉,連一絲亮光都沒有。
胡沁看著大叔的表情,覺得透著一種詭異的違和感,想了一會兒才知道為什么——大叔永遠只有一張笑臉,就好像是拿筆畫上去的假面孔。她與顧憶寒交換了一個眼神,他也覺得大叔有問題。
張升和林澈都沒有意見,顧憶寒本就是來查案的,既然察覺此處有問題,自然留下。
大叔家有兩個房間空著,胡沁和顧憶寒一間,張升和林澈一間。
胡沁和顧憶寒躺在床上,他很自然地摟著她,她也不能反抗,蹙眉道:“抱著根木頭睡,你不硌得慌嗎?”
“不會,你身上的木質香能安神,每次抱著你睡,我都睡得特別香?!?/p>
“每次?”胡沁斜眼看他,懷疑道,“你真的沒有當著我的面,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
顧憶寒捏了捏她的鼻子,好笑地說:“不急,等你化出人形再說?!?/p>
這是什么虎狼之詞……
胡沁干咳一聲,沒有接茬,轉移話題道:“你有沒有覺得,這個村子,還有那個大叔,很古怪?”
顧憶寒“嗯”了一聲,說:“等他們都睡著了,我們出去轉轉?!?/p>
半個時辰后,顧憶寒抱著胡沁,從窗戶跳了出去。他走到一戶人家的大門前,敲了敲門,敲了許久,就是沒有人開門。顧憶寒飛身進入院子,發(fā)現(xiàn)房門從外面鎖上了。他從發(fā)髻里拔出一枚銅絲,彎腰撬鎖。胡沁看到這一幕,感慨道:“你為什么這么熟練?”
“就這,對于我這種能工巧匠來說,小菜一碟?!闭f話間鎖已經(jīng)撬開了,顧憶寒打開房門,屋子里揚起一陣塵土,精美的家具在黑暗中透著一種森冷的質感。他捂著口鼻,看著一屋子的蜘蛛網(wǎng),道:“這里已經(jīng)很久沒住人了。”
顧憶寒挨家挨戶撬鎖,發(fā)現(xiàn)每一戶都沒有人,放眼望去,整個村子竟然只有大叔家一戶有人!
胡沁納悶道:“村民們都去哪里了?”她的話音剛落,遠處的樹林里傳來一陣騷動,一個個人影往這邊走來,等他們靠近了,才借著月光看清他們都不是活人。胡沁驚恐地睜大眼睛,她雖然是樹妖,可是不耽誤她怕走尸??!
兩人被走尸圍攻了,顧憶寒操控著她,騰挪之間,身法鬼魅地削掉了兩個走尸的頭。胡沁的身體雖然在戰(zhàn)斗,心態(tài)卻已經(jīng)崩了,她罵罵咧咧地哭喊道:“顧憶寒你是人嗎?!我超級害怕??!”他聽到之后,眼眸一沉,用絲線將她拽到了身邊,護在身后。
過了一會兒,顧憶寒察覺出來,這波走尸的攻勢,都是沖著胡沁去的。顧憶寒以她為圓心,赤手空拳打走尸。傀儡師擅長操控傀儡作戰(zhàn),而他身為傀儡師,竟然不舍得用傀儡戰(zhàn)斗,戰(zhàn)斗力便大打折扣了??杉幢闶沁@樣,他還是很強,周身散發(fā)著“都給老子死”的豪橫。
胡沁看著眼前這個將她保護得滴水不漏的男人,還挺感動。
4.四舍五入,我們就算已經(jīng)洞房了
只有掰掉走尸的頭顱,他們才會倒下。激烈的打斗之后,顧憶寒的身上沾到了很多黑紫色的血液,胡沁的身上也濺到了不少。她皺眉,走尸的血自然不新鮮,聞起來甚是腥臭惡心。
消滅了這一波走尸,顧憶寒和胡沁回到大叔家,林澈拿著劍,地上是幾個走尸散落的肢體。張升驚魂未定地說:“這些尸體怎么會動?就像……就像受人操控的傀儡!”張升指著顧憶寒,精神狀態(tài)有些不穩(wěn)定,道,“是不是你操控的!早就覺得你有問題了!”
胡沁翻了一個白眼,忍不住說:“拜托你長點兒腦子,傀儡和走尸,一個是木工制造,一個是邪修術法,兩者根本不是一個學科的。”
張升嚇得腳軟,躲在林澈身后,道:“傀儡說話了,不是邪術是什么……今晚的事一定是你搞的鬼!”
胡沁這才想起自己現(xiàn)在是一個傀儡,不應該在外人面前說話??墒怯腥苏_陷顧憶寒,她忍不了。
顧憶寒沒有理會張升的叫囂,他帶著胡沁走到大叔的房間,里面只有一張畫著笑臉的紙人,紙人微笑的表情跟大叔一模一樣。
胡沁:“我之前就覺得大叔笑起來假,原來是個紙人。”
線索到這里也就斷了,兩人身上的惡臭太難聞,于是他們決定先沐浴。
顧憶寒摟著胡沁回屋,他在衣柜里找了兩套衣服,問:“你先洗還是我先洗?還是……”他歪了一下頭,笑得壞壞的,“一起?”胡沁瞪了他一眼,他正色道,“開個玩笑?!?/p>
“你先洗?!?/p>
顧憶寒也不推諉,脫了衣服跨入浴桶。他看到胡沁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干咳一聲,問:“喲,沁沁喜歡看我洗澡?”
她理直氣壯地說:“不喜歡,但是你早就把我看光了,我必須要看回來,才不吃虧?!?/p>
顧憶寒“撲哧”笑出聲,道:“世界奇奇怪怪,我的沁沁可可愛愛。”
胡沁哼了一聲,繼續(xù)盯著他看,這平直的寬肩,這緊實的腹肌,這勁瘦的腰線,這……她的視線定格在某個不可描述的位置,一臉好奇地看了許久。顧憶寒實在是有些扛不住了,操控著她轉過身去,一本正經(jīng)地說:“我們已經(jīng)看光了對方的身體,四舍五入就算洞房過了,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你要對人家好哦,嚶嚶嚶?!?/p>
胡沁扯了扯嘴角,論不要臉,還是他略勝一籌。
5.線索串聯(lián),真相呼之欲出
夜已深,兩人洗完澡,繼續(xù)在大叔的房子里找線索。胡沁看著院子里的地窖,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胡沁:“顧憶寒,那下面好像有什么東西……”
兩人走到地窖前,顧憶寒讓胡沁拿著火折子,他輕車熟路地開鎖。打開蓋子往下看去,底下黑漆漆的一片,火折子都不能完全照到底部。他們沿著樓梯爬下去,落地之后,又看到了一扇鐵門。兩人走進去,震驚地站在原地,之前失蹤的游客都關在鐵牢里。最令他們震驚的,卻是泡在琉璃缸里的一具鮫人尸體——他的容貌,竟然跟林澈一模一樣!
顧憶寒根據(jù)今晚看到的所有線索,梳理案情,道:“我推測,那些走尸就是這個村子的村民。村子隱秘在大山里,家家戶戶卻都蓋著氣派的房子,屋子里的陳設都價值不菲,我一直很疑惑,他們的錢是從哪里來的?直到我看到這個鮫人,便什么都明白了。”鮫人睜著眼睛,眼珠子成渾濁的白色,說明他生前眼睛瞎了。鮫人的眼淚可以變成珍珠,村民們囚禁了鮫人,逼迫他流淚,變成珍珠賣錢。所以村民們才能蓋大房子,過著奢侈的生活。
胡沁看到鮫人傷痕累累的身體,和尾巴上殘缺不全的鱗片,仿佛能看到村民們用盡手段讓鮫人流淚的畫面。她憤恨地說:“太殘忍了!”她捏著拳頭,道,“他們怎么能為了一己私欲,這樣對待他!”
顧憶寒:“所以有人復仇,屠殺了所有的村民?!?/p>
顧憶寒繞到鮫人的身后,看到鮫人后頸的傷口。他將鮫人提上來,用火折子照了照,翻開的皮肉留下了一個直徑三寸的圓坑,他思忖了片刻,問:“沁沁,妖怪是不是都有妖丹?”
“有的,它是妖修煉的根本?!?/p>
顧憶寒問:“如果人吃了妖丹,也會獲得妖的修為嗎?”
胡沁害怕得腿肚子打戰(zhàn),道:“你們人都這么可怕的嗎?”
“想什么呢?我是懷疑,有人吃了鮫人的妖丹?!?/p>
胡沁愣住,對著鮫人雙手合十道:“你此生辛苦了,再入輪回,可不要再碰到這些惡人了?!?/p>
“我不認為吃了他妖丹的人是害他的人?!鳖檻浐テ瘐o人的手,讓她看他指甲里的血跡和肉渣,道,“是他自己挖出了妖丹,讓那人吃下的?!?/p>
胡沁:“所以……吃下妖丹的人,就是屠殺村民的兇手?!彼粗o人跟林澈一模一樣的臉,“是林澈干的嗎?他跟鮫人長得一模一樣,他會不會是鮫人的雙胞胎兄弟?”
“有這個可能?!鳖檻浐儐栍慰蛡兘壏说拈L相,大家七嘴八舌,竟然都是被大叔以搭車的名義騙來的,把他們抓過來,也不勒索他們的家人,就好吃好喝地關著。
顧憶寒:“那人操控紙人綁架游客,在現(xiàn)場留下面具為標記,我認為……那人的目的,是引我們來這里?!?/p>
胡沁看著顧憶寒看自己的眼神,忽然福至心靈,問:“他的目的是抓我?!那人怎么這么貪心!吃了鮫人的妖丹,搶了我一大半妖丹還不夠,還想搶走我僅存的一點兒妖丹嗎?”
顧憶寒道:“我有一計,可以打他一個措手不及?!彼皆谒叄莱鲎约旱挠嫴?。
胡沁聽完之后,笑道:“妙呀……”
6.幕后黑手現(xiàn)身,她愿意做他的傀儡
兩人當作什么事都沒發(fā)生,回到了房中。過了一會兒,房子周圍發(fā)出各種敲擊聲,就好像是有一群人在拆房子。
顧憶寒蹙眉道:“我們被走尸包圍了?!?/p>
林升嚇得神情恍惚,驚慌地沖進來,喊道:“救命!林瀟是妖怪!我看到他操控走尸了!我親眼看到了!”
彼時,瓦片被走尸掀開,門窗、屋頂擠滿了張牙舞爪的走尸。走尸給林澈讓了一條路,他面無表情地說:“顧憶寒,你把她交給我,我就放你和那些游客離開?!?/p>
顧憶寒道:“你休想?!闭f著就走位風騷地上前迎戰(zhàn)。這時,被忽視的張升忽然發(fā)難,一把扼住了身旁胡沁的脖子。張升不復之前的孬樣,眼神銳利地說:“神木,終于抓到你了?!?/p>
彼時,林澈變成了一個紙人,飄落到地上。原來林澈不是鮫人的雙胞胎兄弟,他跟大叔一樣,都是紙人,林升才是幕后黑手!
“你看清楚老子是誰?!闭涎鄯ń獬稚掷锏摹昂摺?,轉眼間變成了顧憶寒。顧憶寒挑了一下眉,將一把匕首捅進了張升的肚子。而那邊正在戰(zhàn)斗的假顧憶寒,自然是被真顧憶寒操控的胡沁。
張升不可思議地說:“原來你們早就留有后手。”他后退了兩步,吐出一口血,問顧憶寒,“你是怎么看穿我的偽裝的?”
顧憶寒的眼眸很冷,道:“幕后黑手能將紙人變成真人模樣,所以我也不確定你跟林瀟誰是兇手。我只知道兇手挖空心思引我們來,目標只有她。所以只要假扮成她的模樣,就可以在關鍵時刻,殺兇手一個措手不及?!?/p>
“好吧,算你機智。”
顧憶寒冷聲問:“那時砍倒她本體的,也是你吧?”
張升抹去嘴角的血跡,顫聲問:“親眼看到自己在意之人受到傷害,卻無能為力的滋味,很不好受吧?”
胡沁睜大眼睛,納悶地問顧憶寒:“他這話什么意思?之前……我們認識?”
顧憶寒見張升手中在捻訣,便知他只是在轉移他們的注意力,沉聲道:“此事之后再告訴你!”說著向張升襲去。
張升笑道:“你以為這點兒小傷就能制伏我嗎?你小看我了!”周圍的走尸再次行動起來,攻勢比之前任何時候都兇猛。
顧憶寒既要戰(zhàn)斗,又要保護她,身上受了很多傷。
“傀儡師打斗不用傀儡,有趣?!睆埳荒_飛踹過來,顧憶寒摔倒在地,吐出了一口血。胡沁被他護在身后,擔憂地問:“你沒事吧……”
顧憶寒咳嗽了一聲,笑道:“還能再戰(zhàn)三百回合?!?/p>
她看到他身上的傷,眼神堅定地說:“顧憶寒,你操控我打架吧!我愿意做你的傀儡!”
他愣了一下,轉而一派輕松地說:“不用你,我可以?!?/p>
胡沁紅著眼眶說:“都什么時候了,還逞強!他吃了鮫人的妖丹,不是那么好對付的,還有這么多走尸,你可以個錘子!”
“你不是害怕走尸嗎?”
“我是害怕,但是我可以克服?!焙叩溃拔也幌肽闼?,我要幫你!”
顧憶寒笑了一下,沉聲道:“好?!彼搁g真氣凝聚,她便飛了起來,身形鬼魅地和顧憶寒并肩作戰(zhàn)。
7.塵歸塵,土歸土
兩人打配合后,戰(zhàn)況發(fā)生了逆轉。經(jīng)過一番激烈的打斗,張升的肩膀被打骨折了,他一次次地倒下,又一次次地爬起來戰(zhàn)斗。胡沁心有不忍,勸阻道:“張升,認輸吧,你這樣不顧生死,又是為了什么呢?”
張升吐出一口血,眼中帶著灼熱的渴望,大聲道:“把他的妖丹放進神木里,他就可以復活了!”
雖然張升沒有明說“他”是誰,但是顧憶寒和胡沁都猜到了是鮫人。
胡沁解釋道:“你大錯特錯了,妖丹只是妖力的容器,連一絲靈識都沒有,他不可能用這種法子復活的!人死如燈滅,妖亦如是。你做這些,都是沒有結果的?!?/p>
“不可能沒有結果,他告訴我,他把妖丹存在我的身體里,只要我找到神木,他就可以復活!”其實林澈是鮫人的名字,當年林澈跟著張升回到村子生活。有次張升生病了,林澈用珍珠去跟村里的郎中換藥。很快這個外鄉(xiāng)人有珍珠的事情就傳遍了村子,村民覺得林澈有錢,隔三差五便來借錢。林澈心思單純,村民在他面前裝一下可憐,他便心軟,回到房中落下一滴淚,變成珍珠送給村民。然而,一個村民窺見他的眼淚可以變成珍珠,便伙同全村的壯丁,趁張升不在家的時候,囚禁了林澈。等張升找到林澈時,他已經(jīng)哭瞎了眼睛,渾身是血,只剩一口氣。
顧憶寒嘆了一口氣,道:“張升,他是騙你的,他知道你發(fā)現(xiàn)了村民們的惡行,必定會跟他們發(fā)生沖突。他怕你沒有能力保護自己,才騙你吃下妖丹。更怕你報仇后沒有繼續(xù)活下去的希望,才告訴你找到神木就可以復活他?!?/p>
張升跪在地上,大笑起來,眼中的癲狂熄滅了,有的只是無盡的悲傷。淚水沿著他的眼角滴落,掉在地上,都化成了珍珠。他看著珍珠發(fā)愣,手里的劍掉到了地上,道:“我殺了人,你們抓我吧?!弊呤饌€倒下,一張張面容在張升眼前晃過,塵歸塵,土歸土。
他們解救了游客,張升也被樞密院的捕快帶走了。張升被帶走之前,主動把胡沁的妖丹還給了她,她服下妖丹,便化出了人形。她欣喜地在顧憶寒面前轉圈圈,笑道:“看我!快看我!我終于化出穩(wěn)定的人形了!”
顧憶寒露齒笑道:“恭喜你,你自由了。”
處理完所有的尸體之后,兩人坐在一起迎接新一天的日出,心中百感交集,并沒有因為案子破了感到高興。
胡沁:“張升也不是十惡不赦的人,他沒有傷害游客。走尸也都是壯丁,說明他放過了村子里的婦孺和小孩。他跟林澈本可以幸福地過一生……都因為旁人的貪婪,葬送了?!?/p>
顧憶寒沉默了,辦案的時候他不怕抓捕本性就惡的壞人,最怕遇見這種情有可原的可憐人,忙活了半天,卻沒有一絲伸張正義的成就感。
胡沁:“現(xiàn)在可以告訴我了嗎?張升為什么說我是你在意之人?”
顧憶寒:“沁沁,初見時,你救了我的命?!?/p>
8.前塵往事,溫暖如初
彼時,顧憶寒正在完成一個難度很高的任務,線人反水,他落入陷阱,身受重傷。他殺出重圍,身后有大批殺手追殺。他跑到御龍山,因為失血過多,靠著一棵樹倒下了。他靠著的樹,就是胡沁,那時她已經(jīng)修出了靈識。
“你怎么了?你流了好多的血!”她用樹枝拍打著他的臉,他臉色蒼白,視線模糊地睜開了眼睛。胡沁催動妖丹,用靈力處理了他的傷口,血流不止的傷口,竟神奇地愈合了。她將樹葉上的露水凝結在一片葉子上,喂到他的嘴里。
顧憶寒緩過來,沒想到會被一棵樹救了,他看著她漂亮的紋路,職業(yè)病犯了,道:“多好的木材啊,若是做成傀儡……”
他還未說完,她整棵樹都不好了,義憤填膺地說:“你是人嗎?我剛剛救了你,你卻想砍了我?!”她用樹枝抽打著他,他想,她若是毛茸茸的動物,此刻一定是奓毛了。
顧憶寒好笑地躲閃著,道:“我就開個玩笑,你別生氣?!彼咳汇蹲?,是殺手們追了上來,已經(jīng)很近了!他所有的傀儡都已經(jīng)報廢,此刻正面迎戰(zhàn),他很難全身而退。
“有人來了,好重的殺氣。”胡沁哼了一聲,沒好氣地說,“是追殺你的吧?!?/p>
顧憶寒站起來,做好了戰(zhàn)斗的準備,正色道:“他們來了,你別說話。若是被旁人知道你成精了,真的會砍了你的。”
胡沁:“哦……”她站得高,已經(jīng)看到了殺手的身影,她用樹枝將顧憶寒托了起來,將他隱在繁茂的樹枝間,道:“我用靈力將你藏起來,他們感知不到你的存在?!鳖檻浐跇渲ι?,看著殺手們經(jīng)過這里,往前追去。他松了一口氣,摸了摸她的枝干,道:“謝謝你。”
胡沁擔憂地說:“那你還會砍了我嗎?”
“我發(fā)誓,絕對不會?!彼J真地說,“我們已經(jīng)是朋友了?!?/p>
胡沁修出靈識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了,周圍連一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她又不能走動,所以日常很是寂寞。有人跟她做朋友,她開心極了。
從此之后,顧憶寒隔三岔五就來看她,每次都會帶上好吃的。彼時,他拿著烤雞坐在她面前啃,她能聞到食物的香味,可是還無法進食,她簡直要饞哭了。
胡沁:“我的朋友,你明知道我不能吃東西,還回回都來饞我,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我這么做,都是為了激發(fā)你的上進心,讓你更有動力修出人形?!彼麛R下烤雞,靠在她身上,仰起頭看漫天繁星,期待地說,“沁沁,你什么時候才能修出人形呢?”
胡沁:“快了,下月十五,月圓之夜,靈氣最盛,我就可以修出人形了。嘿嘿,到時候你就瞧吧,我肯定是顏值爆表的小姐姐?!?/p>
他笑了,柔聲道:“我很期待?!?/p>
顧憶寒從回憶中回神,悵然地說:“可是當我那一天去找你時,只看到一個深坑,張升已經(jīng)把你砍了。我一路追蹤,在山路上攔截了他。我倆經(jīng)過一番打斗,他還是搶走了你最重要的樹根?!?/p>
看到深坑的那一刻,他心痛如刀絞,才知道自己不僅僅把她當作朋友。原來在不知不覺中,他已經(jīng)對這棵笨樹動了心。
他試著把她種回去,可是沒能成活。他把她帶回樞密院,找了很多修仙者,他們都說她已經(jīng)傷了根基,無法成活,修煉無望。于是,他將她做成了傀儡,時時刻刻帶在身邊。他沒有告訴她,當她再次醒來的那一刻,他有多開心。
顧憶寒嘆了一口氣,對胡沁道:“你就留在御龍山吧,這里應該更適合你修行?!彼斐鍪郑嗣念^,眼睛迷成了月牙形,“那么再見了?!?/p>
胡沁看著顧憶寒的背影,心中難過極了,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她倏然看到手腕上的絲線,用力往回一拽,顧憶寒便站住了。他轉過身,胡沁向他飛奔而來,她撲進他的懷里,摟住他的腰,嘟嘴道:“我想跟你在一起……顧憶寒,你說的,我們四舍五入已經(jīng)算洞房了,我不要跟你分開!”
顧憶寒眼中星光流轉,低頭吻了吻她的頭頂,收緊臂彎,喜悅地說:“好……”
9.尾聲
樞密院的樞密使大人將胡沁特招進了九房,她如今也是有正規(guī)編制的公務員了。她長得漂亮,工作穩(wěn)定,性格也有趣,所以有很多追求者。其他幾房的單身漢,經(jīng)常來九房獻殷勤。
彼時,胡沁剛跟顧憶寒吵完架,氣呼呼地坐在涼亭里。十一房的新人殺手小丁推了推面具,蹲在她身邊瞇眼笑道:“小沁沁,你怎么坐在這里不開心呢?”
胡沁:“被姓顧的氣的,別人約會都是逛街、吃飯、看戲,他卻給我講了一個時辰的《手把手教你做傀儡》,說我剛加入九房,必須爭分奪秒地提高業(yè)務能力。你說他是不是有?。∥蚁敫銗矍?,他卻跟我談事業(yè)?”
小丁點頭附和,道:“既然如此,就別理他了。送你一個小禮物,別不開心啦?!毙《堥_手,兩個紙人在他的掌心扭屁股,一個是笑臉,一個是冷漠臉。胡沁愣住,看著小丁出神。
顧憶寒出來找人,看到兩人在涼亭里四目相對的畫面,臉色陰沉地拽著她的手腕就走。
胡沁一步三回頭,涼亭里的小丁對她揮揮手,她開心地說:“他是……”
“嗯?!鳖檻浐異灺暤?,“沁沁子,你在樞密院挺受歡迎啊?!?/p>
她得意地說:“還行吧,某些人也要有些危機感,畢竟可愛的男孩子那么多,我也不一定要在一棵樹上吊死。”
下一秒,胡沁睜大眼睛——顧憶寒竟然在大庭廣眾吻住了她的唇。柔軟而溫熱的觸感,還有他的氣息,都讓她心跳加速,紅了臉頰。
“可是我就想在你這棵樹上吊死。”
胡沁瞬間一臉嬌羞,與顧·吵架不服輸?shù)菚濉浐嘁曇恍Γ∈旨s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