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尚之后
——觀念藝術對架上繪畫的影響

□邵佳燕 云南大學

在20世紀的現(xiàn)代藝術思潮興起之后，杜尚無疑是最大爭議的藝術家。他反理性，反規(guī)定，不接受任何定義、教條。1917年，他用命名為《泉》的瓷質小便池挑戰(zhàn)了藝術的底線，把一種不斷強化的反叛情緒帶入當代藝術領域，讓當代藝術的進程為之而改寫。觀念藝術家從中得到啟發(fā)，觀念藝術開始表現(xiàn)多樣化，藝術表達不再局限于畫布上，挪用并列、篡改置換、轉化再造等方式推進了當代藝術的發(fā)展。人們不禁反思：“什么是藝術？”“架上繪畫是否已經死亡？”杜尚之后，現(xiàn)代藝術和大眾文化的興起，使很多藝術家逐漸擺脫傳統(tǒng)的桎梏。觀眾對裝置藝術、行為藝術的接受度和欣賞力有所提高，架上繪畫受到了巨大沖擊，被附上了“過時”“消亡”“商業(yè)化”一系列標簽。本文從架上繪畫在當代藝術的處境出發(fā)，分析杜尚的觀念藝術對傳統(tǒng)架上繪畫的意義，著重闡述觀念藝術和傳統(tǒng)藝術的區(qū)別，希望架上繪畫在傳統(tǒng)基礎上不斷創(chuàng)新，從而長遠發(fā)展，形成不竭的動力。

早期的西方繪畫藝術，以表現(xiàn)宗教題材，神話內容為主題的大型壁畫為主，繪制于教堂、寺廟中。13世紀，架上繪畫已經產生，經過幾個世紀的發(fā)展，加上楊·凡·愛克對油畫溶劑的改良和完善，架上繪畫逐漸興起。17世紀，從威尼斯畫派到荷蘭小畫派，架上繪畫進入繁榮時期。在西方文藝復興之后，基于市民階級對室內裝飾的需要，架上繪畫的小幅油畫作品滿足了市民階級的審美需求，成為不可缺少的裝飾品。19世紀，學院教學的方法、手段、目的均以架上繪畫形式為主。架上繪畫貫穿著西方繪畫藝術史，并潛移默化地影響著中亞、南北美洲國家和地區(qū)的藝術進程。

在觀念藝術出現(xiàn)之前，西方美術僅分為繪畫和雕塑兩個流派。有人說觀念藝術產生了裝置藝術，而裝置藝術又是雕塑的變形與轉換，這種說法并不成立。雕塑相對來說比較傳統(tǒng)，注重對自然的模仿，自古以來一直存在。裝置不是一種傳統(tǒng)藝術，它包含了設備和機械化的內容，且具有實用目的，具有功能性。實際上，裝置這一名詞是由90年代錄像藝術發(fā)展而來。簡而言之，裝置仍以表達思維觀念為先，雕塑更多注重雕塑本身的空間表現(xiàn)力。

反觀杜尚，他把對生命的思考變成藝術唯一的主題，并為這個主題找到了獨特的表述方式——完全放棄藝術的感性美，讓它成為服務于思想的工具。這是區(qū)別于一般繪畫作品和雕塑作品的理論思想，繪畫由最開始的點——線——面，杜尚刪繁就簡為面——線——點，到最后甚至去掉了那一點，他認為：思想本身也是一種藝術。由此，觀念藝術產生了。談及他的藝術理念，就不得不提到他最出名的“小便池”作品。“小便池”帶來的最直接的問題是：“什么是藝術？”如果“小便池”是藝術，還有什么不是藝術？從達達主義開始，藝術家為自由而創(chuàng)作，但始終未曾完全脫離畫布和顏料，而杜尚真正打開了藝術的邊界，讓藝術有更多可能，重新定義了藝術。當藝術家順著杜尚的方式和觀念紛紛開始重新創(chuàng)作。裝置藝術、行為藝術的誕生，讓很多人認為架上繪畫失去了地位，變得不再重要，反而成了“商業(yè)性價值”“舊觀念主義”的代名詞。正是觀念與形式的轉變，繪畫一度淹沒在“觀念主義”里，幾近消沉，激進的藝術家和批評家認為“繪畫已死”，觀念藝術對傳統(tǒng)繪畫造成了打擊，同時也刺激著創(chuàng)新。從19世紀攝影圖像的誕生，到20世紀杜尚的現(xiàn)代藝術登場，傳統(tǒng)架上繪畫在曲折動蕩中搖搖晃晃，但始終未曾消亡。邵大箴先生曾說：“繪畫未曾消亡，回歸是大勢?！泵總€藝術流派產生背后其社會原因和合理性?！啊L畫消亡論’的出現(xiàn)對于傳統(tǒng)藝術是一個打擊，但同時也是一個挑戰(zhàn)，這會對傳統(tǒng)藝術產生兩種作用。第一是壓制，第二就是刺激它重新生長?！?/p>

杜尚說實際上任何東西都可以成為藝術，因此任何人都可以成為藝術家。這就是藝術創(chuàng)作中純粹的民主，如果引申杜尚的概念，實際上就消除了作為一種特定的人類努力的“藝術”。杜尚在晚年用他標志性的惡作劇口吻說過，只要會呼吸就足夠成為一名藝術家了。這些言論也許過于夸張，但不能否認今后不會實現(xiàn)。杜尚在一個理論假設中談到了“繪畫唯名論”，提出藝術應該朝著最純粹的簡潔狀態(tài)發(fā)展，或許純粹的“思想藝術”就是最純粹的成果。杜尚的貢獻之處不是賦予了現(xiàn)成品美的定義，而是提出了純粹的藝術的理性倡議。

如今，人們對各種流派、風格的藝術包容度越來越廣泛，觀念的解放給了時代的藝術家在架上繪畫創(chuàng)作上更多的素材和自由度，多元化的價值和由此而衍生出來的多樣化的藝術創(chuàng)作語言，使藝術家對傳統(tǒng)藝術產生了惶惑與質疑。在當今藝術商業(yè)化背景下，從事架上繪畫的藝術家必須面對現(xiàn)實世界進行再度思考創(chuàng)作，以多樣、創(chuàng)新、出彩的語言來表達自身的追求。任何藝術流派，風格的形成絕不是靠嘩眾取寵、一朝一夕就可以沉淀下來的，而是在一點一滴的積累中，經過無數(shù)畫家的探索，最后由量變達到質變，產生出符合時代進程的優(yōu)秀的藝術流派。架上繪畫的歷史不僅是畫家的歷史，更是人類的歷史，在人類的文明社會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