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延鳳
她出生三個月的時候,就由傳教士父母帶到鎮(zhèn)江來,住在鎮(zhèn)江西北登云山上這幢二層的小樓里,在這里,度過了她嬰兒、童年、少女和青年的時光,成長為一位十八歲亭亭玉立的姑娘。
1933年,在她寫的2000字的《自傳》里,有1000多字記鎮(zhèn)江,這是她一生中最難忘懷、最美好的時光。
她的母親和早夭的弟弟,就埋葬在這片土地上。
在鎮(zhèn)江的時候,她有一位中國乳母,她是吃中國母親的奶長大的;有一位中國家庭教師,中國文化最早哺育了她。這位有著棕色頭發(fā)的小姑娘,后來進入教會學校崇實女中學習。
她就是賽珍珠。
能夠想得到她對鎮(zhèn)江、對中國的這份難以割舍的感情。
1900年,她就加入了中國國籍。
1938年,她的《大地三部曲》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在獲獎答謝詞中,她深情地談到中國文化對她的影響,博得了全場熱烈的掌聲。
她的《大地三部曲》寫的是中國鄉(xiāng)村、中國農民,寫到他們的艱辛、戰(zhàn)火帶來的災難,善良、淳樸、正直、苦難的中國農民,就是在動蕩不安中頑強地生活著。
她說:“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摧毀中國人民,他們是頑強的生存者?!?/p>
這是她創(chuàng)作《大地三部曲》的中心意思。她對中國人民是有信心的。
她82歲的生涯,有40年生活在中國。
抗日戰(zhàn)爭年代,她四處奔走,一直為中國人民的正義事業(yè)呼號。
她一生深愛著中國。
直到晚年的時候,她還很想再回來看看,因為一些原因,競未能實現(xiàn)。82歲的她,死后即葬于美國她最后的棲息地——賓西法尼亞州普凱西的綠山農場,按她的遺愿,墓蓋上只有三個中國字:賽珍珠。
今天,我又站在賽珍珠鎮(zhèn)江故居的前面。
門前,有兩株高于樓頂?shù)拇浒?,有五六株棕櫚搖曳在清風中。小樓的門楣上寫著:賽珍珠故居。
1992年10月3日,這里被命名為鎮(zhèn)江市友好交流館。
與它相鄰的另一幢樓,現(xiàn)辟為賽珍珠紀念館,陳列著這位把鎮(zhèn)江作為“中國故鄉(xiāng)”的文學家一生的圖片資料。
館內的最后一室,重復播放著根據(jù)賽珍珠《大地三部曲》拍攝的電影《大地》,電影中的中國人,全由外國演員扮演。
我在她的故居前久久徘徊。
賽珍珠是一位善良的女兒、母親,她一生用自己的方式摯愛著中國。她用的是一個善良婦女的眼光和心懷。
她并沒有真正了解中國,她不了解中國的官場。
她遠遠沒有魯迅對中國、對中國的國民性了解得徹底。但如果她真對中國官場了解透了,人變得世故了,也許就寫不出那樣的作品。
這讓我想到魯迅剖析過的中國國民性。魯迅對社會,對人類,對人類意識形態(tài)里許多問題的思考,無疑是深刻、犀利的。
確實,由賽珍珠,由魯迅,我們明白,要真正懂得中國,了解中國,很不容易。
賽珍珠以一生愛著中國,卻未能獲得國民政府的認可,也未能在晚年獲得重回中國故鄉(xiāng)的機會,畢竟令人同情。
今天的青年朋友,知道她、了解她的人,可能已經(jīng)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