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渝蓮
桃一清早就在微信上留言。
“昨上樓,腿摔傷,在家靜養(yǎng)?!?/p>
桃的一半朋友也是我的朋友,看到都給她留言,當(dāng)然,我也不例外。
今天路過桃家,我決定上樓去看看,買了她愛吃的橘子、葡萄,便上了樓。
桃家的門虛掩著,進(jìn)了她家,我以為進(jìn)了山頂洞人的家,窗簾拉著,桌上就一臺電腦,毫無生氣的家,感覺好像都要長毛了。
桃躺在床上半閉著眼睛,我沒有吱聲,走進(jìn)廚房,拿起鋼絲球開始蹭鍋臺,把那些散落的碗筷洗好,燒上水燙燙。接著,我把家里唯一的雞蛋用上了,給她煮了一碗荷包蛋面。
桌上有她兒子的照片,趁桃不注意我藏了起來,失獨家庭呈直線上升,桃屬于中槍的一個。
“傷得怎么樣?”
桃沒吱聲,看著我,翻了一下眼皮,這一翻,好像翻開了上一頁,讓我看到了從前同桌的那個她。
“我沒事,我就想知道我的關(guān)注度有多少?”
桃一根根吃著我下的面條,挑起來又放下,好像舍不得吃,吃得很慢。我的心有些疼,我背過臉,對著窗戶,小聲來了個《梨花頌》。
“梨花開,春帶雨,梨花落,春入泥……”當(dāng)梨花在桃的房間紛紛灑落的時候,我拉開了厚厚的窗簾,太陽跑進(jìn)來了,陽光在她家跳躍。
空巢家庭,腿摔傷,桃曾說:“我的家太安靜了,沒人。你看,鳥都知道,鳥在我家安空調(diào)的口上做了一個窩?!蔽业乃季w一邊游走著,一邊給她燒了點水,讓她泡泡腳。
桃溫順地脫下了襪子,小心地將腳放在燙燙的水面上,嘴里哈著氣,一副享受的樣子。
我坐在凳子上看著桃,看著她用毛巾一點點擦腳。我看見她的拖鞋一樣一只,我開始尋找。
沙發(fā)下面,角落里,床下面,我看到了桃的兒子小時候騎過的木馬,還有穿過的衣服,她還保存著。我艱難地找著,找著了那只鞋,找到了一件睡衣,一瓶過期的罐頭,還有一堆藥。
我暗自嘆了口氣,走上前給桃按肩,她的肩,不,她的整個身體都是僵硬的,像板結(jié)的土地。我按住她的拘筋,她叫著,“使勁兒,用力,再用力一些。”
一個小時后,桃的毛衣后背被我按出了兩個窟窿,她好像換了一個人,臉上有了紅潤。
“怎么沒看見黃黃,黃黃呢?”
“走了。”
“哦?!?/p>
我也要走了,桃不讓我走,一會兒要我給她發(fā)點面,一會兒又要我抹地,最后她讓我去給她買點菜。
我買好菜,看見剛才關(guān)上的門,又像我來時一樣,裂了個縫,裂了個口子,誰把它打開的?為什么要開著門?
頂著疑問我進(jìn)了屋,我看到桃站起來了,桃正在廚房里忙乎。
“你的腿?”
“我沒事,我就想知道關(guān)注度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