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大雨
上期內(nèi)容回顧:喬舒為了上次的事道歉,還非要再給沈寧臨踢一個“一字馬”,沈寧臨讓她在儲存室表演。借此機會,沈寧臨抬手將手邊厚重的木門直接翻了個面,把喬舒夾在門與墻之間動彈不得……
周末,沈寧臨難得出去逛街。他爺爺月底要過生日,他平時忙,便趁著周末來挑禮物。那些華而不實的東西他統(tǒng)統(tǒng)不看,選的都是一些平日也能用到的東西。從很久前開始,他就在讓人留意紫砂壺,這兩天正好有了消息,他便過來看看。
解郡在一旁出主意:“去陶吧給老爺子做套杯子也不錯。你畫畫好,可以畫一幅仕女圖上去,老爺子肯定喜歡。”
周通在一旁附和:“你再給老爺子畫幅畫掛在墻上。你不是有個私印嗎?也蓋個章。”
沈寧臨輕飄飄地看他一眼,周通立刻道:“那印不能亂用,要不你也取個藝名,五柳先生啥的,多好聽啊,說出去還有牌面?!?/p>
慕晨燁在一旁吐槽:“大哥,五柳先生是白居易,你沒事多讀點兒書行不行?”不等周通回答,他立刻又說,“不準問我白居易是誰?!?/p>
解郡一腳踹到慕晨燁身上:“五柳先生是陶淵明!你先多讀點兒書吧!”天哪,他怎么會有這么蠢的朋友!
幾個人正在鬧,慕晨燁忽然手指著一個方向:“你們看,那個人是不是少爺?shù)呐笥???/p>
沈寧臨頓了一下,順著慕晨燁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透過大大的落地窗,正好看到喬舒抱著一個年輕男人的手臂搖來搖去,嘟著嘴不知道在說什么,但看表情就知道是在撒嬌。
“什么女朋友!是女性朋友!”解郡罵道,“而且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朋友了!”
“去看看?!彼脑捯魟偮?,沈寧臨就非常不配合地說道。
解郡愣了一下。他不是不搭理小喬了嗎?這是怎么回事?
幾個人一進到D字母打頭的珠寶店便聽到喬舒跺著腳撒嬌:“買嘛買嘛,我想要!要這條小天鵝項鏈,要小象擺件,要龍貓頭飾,要……”
“只能選一樣?!眴藤R打斷她的話。喬長敬在錢上面對喬舒限制得很嚴,因為喬舒上小學的時候就敢拿劉旻的卡去買價值七八萬元的無人機。在她眼里,七八萬元的無人機和五毛錢的冰棍沒什么區(qū)別,沒有貴賤,只有她想要和不想要。這么多年過去,喬舒顯然還是沒有任何金錢概念,一條鑲鉆的小天鵝項鏈標價二十六萬,小象擺件將近十一萬,她指的每一樣東西都不低于十萬。
他也想把喬舒養(yǎng)成小公主,可喬舒才幾歲啊,這樣縱容只會害了她。
“喬賀,你不愛我了?!眴淌嫫查_他的手,表達自己的不滿。
解郡還沒見過這樣的喬舒,喬舒在他眼里一直都是小無賴的形象,他沒想到無賴竟然也會撒嬌。他沒忍住,調(diào)侃道:“小喬,要不你給我撒個嬌,我給你買?”
沈寧臨聞言,轉頭看了解郡一眼。解郡打了一個哆嗦,他錯了,他應該和沈寧臨一個立場,不搭理喬舒才對的。
喬舒這才看到幾個人:“這么巧???你們怎么會在這里?”
“少爺家的老爺子過生日,我們來選禮物?!苯饪た戳艘谎凵驅幣R,見他正看向柜臺,在和柜姐說什么,這才回答喬舒。
那天沈寧臨把她壓到門板后面她倒是不怎么生氣,不過她覺得她踢沈寧臨的那一腳也算是兩清了。她還是照常和沈寧臨說話,如果沈寧臨始終不搭理她,那就不是她的問題了。
“班長,你想給你爺爺買什么???我給你參考參考唄!”她說著便湊了過去。
還未走近,她便聽到沈寧臨問柜姐:“這種龍貓,你們店里還有幾個?”
柜姐聽了這話,立刻知道對方是條大肥魚,連聲音都甜了幾個度:“剛剛才查過庫存,目前店里還有四個?!?/p>
喬舒在一旁插話:“你也喜歡這個???”
沈寧臨扭頭看著喬舒,漫不經(jīng)心地問:“你是想買這個吧?”
喬舒一愣,不知道沈寧臨是怎么看出來的。不過這確實是她慣用的招數(shù)。喬長敬不讓她亂花錢,每次她想要什么的時候,都會故意報上一大堆又貴又不實用的東西。喬長敬當然不會給她買,她鬧一通,最后“委委屈屈”地選了自己想要的那個。喬長敬和喬賀心里覺得愧疚,肯定還會補償她一些其他東西。
不過,沈寧臨到底是怎么看出來的?!
沒等到喬舒的回答,沈寧臨對柜姐說:“都包起來吧?!?/p>
喬舒立刻明白自己又被針對了,她幾乎是立刻轉頭去看解郡:“解郡,班長的爺爺愛好這么特別???喜歡小女孩的頭飾?還挺潮的哈。”
解郡就知道這個嘴欠的貨說不出什么好話來,正要打圓場,聽到喬舒又說:“你買四個,那你爺爺生日的時候還不得扎四條小辮?這恐怕有難度吧?”不等人回答,她又接著說,“要不你請我去給你爺爺扎吧?我不要錢,而且手藝好。你爺爺要是覺得四條小辮太多的話,扎一條也行。剩下的,我給你們家的人每人扎一條,保準讓你們家每個人都顯出殺馬特貴族的氣質(zhì),歐耶!”說著,她還舉起拳頭比了個“加油”的姿勢。
“撲哧!”慕晨燁沒忍住,最先笑了出來,隨后略帶緊張地看了沈寧臨一眼。他真不敢笑這位的爺爺,平時見那位德高望重的老爺子一面都會嚇得他腿軟。
沈寧臨“嘖”了一聲,倒是沒生氣:“行啊,到時候有需要的話,我一定請你?!睂Ω秵淌孢@種人,和她生氣沒用。這個人完全沒皮沒臉,順著她反而讓她的拳頭打在棉花上,效果如同穿了反甲。
沈寧臨付了錢,四個人一起離開,解郡還回頭和喬舒揮手再見。喬舒看著幾個人的背影,不敢置信地說道:“沈寧臨現(xiàn)在怎么連臉都不要了?”
喬賀從頭到尾都沒說話。在這場對峙中,沈寧臨看似輸了,其實贏了,他成功地氣到了喬舒。喬舒臉皮厚,嘴巴欠,任何時候都要多占別人一句話的便宜。可這下她不但沒占到便宜,還沒能買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她能不生氣嗎?
想了想,他對柜姐說:“把剩下的幾樣包起來吧。”也算是補償喬舒了。
想要的沒買到,喬舒不太高興:“不想要了?!?/p>
喬賀頓了一下:“我們?nèi)テ渌昕纯础!?/p>
柜姐適時地說:“那款龍貓是限定款,本市只在咱們店發(fā)售。如果先生要買的話,可以留下聯(lián)系方式,到貨了我再聯(lián)系您。”
兩個人最后什么都沒買,喬賀要帶喬舒去吃飯她也不肯,自己一個人生著悶氣回了家。
喬賀沒坐家里的車回去,在抽煙區(qū)抽了兩支煙,然后便朝著樓上的就餐區(qū)走去。最后他進了一家杭幫菜餐廳,朝著坐在窗邊的四個人走去,也沒問能不能加個位,直接就坐下了。
解郡笑了:“這位年輕帥氣的小哥哥,您是不是太不見外了?!?/p>
喬賀點點頭,掃了他一眼:“這頓我請?!?/p>
沈寧臨只是抬了抬眼皮子,沒說話。
慕晨燁:“咱們不缺你這頓飯錢啊,哥哥?!?/p>
他們語氣里的不歡迎喬賀聽而不聞:“我妹妹在學校經(jīng)常麻煩你們吧?她從小就是這種性格,你們多擔待一點兒?!?/p>
妹妹?除了沈寧臨,另外三個人都愣了一下。原本以為他是喬舒在外面認識的男人,他們才不客氣的,誰知是正經(jīng)哥哥,一下子全變了臉。
周通:“哪里哪里,小喬就是活潑、皮實了一點兒,其他都挺好的?!?/p>
喬賀笑了笑,聲音沒什么溫度:“喬喬是都挺好的,就是頭鐵,想要什么,想做什么事,都是三分鐘熱度,得不到或者做不到就會睡不著覺,不理她的話過幾天就好了。她的熱情來得快,去得也莫名其妙,要是惹到了你們,請你們別和她一般見識?!?/p>
這話有些不對味??!幾個人互相看了一眼,這個人怕是為了剛才的事情來警告他們的吧?最后,他們都朝著沈寧臨看去。
沈寧臨神情不變,和喬賀對視:“喬哥放心,我們可欺負不到喬舒,一直都是她在欺負我?!?/p>
解郡:“我作證,上次小喬還踢了少爺?shù)哪?,還寫信給教務處說少爺丑。”
喬賀笑了笑:“那我回家批評教育她。今天你買的那些飾品應該用不到吧?賣一個給我,我出三倍的價格?!?/p>
原來是為了這個。
沈寧臨站起身:“東西都在儲物柜里,我拿給你,不用錢。”
喬賀和另外三個人略一點頭,便隨著沈寧臨一起去了儲物柜旁邊。龍貓飾品放在最上面,沈寧臨拿出來遞給喬賀:“讓喬舒睡個好覺吧,不然我可就是罪人了?!?/p>
喬賀將簽好的支票遞給他:“說好的三倍價格?!?/p>
沈寧臨沒接:“不需要?!?/p>
喬賀:“我從不白拿別人的東西,如果沈公子不想賣的話,也可以選擇不賣?!?/p>
沈寧臨頓了一下,最后還是接了過來,下一刻卻看到喬賀的臉色猛地沉了下去,銳利的目光盯著他。沈寧臨下意識地將支票推回去:“按原價給吧?!?/p>
喬賀沒接,面色恢復如初,似乎還有一點兒高興:“喬喬有沒有和你們說過許擇意?他們從小一起長大,這孩子算是我們家的半個孩子。家里準備讓他們上了大學以后先訂婚,到時候歡迎你們也來參加訂婚宴?!闭f完他舉了舉手里的東西,“回見。”
沈寧臨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目光直直地看著喬賀消失的方向。解郡見他這么久沒回去,便來找人:“少爺,站著這兒干嗎呢?喬哥走了?”
下一刻,他看到沈寧臨轉頭看自己的表情,心一緊。他已經(jīng)很久沒見過沈寧臨擺出這么恐怖的表情了,冰冷,寡淡,沒有情緒,難以接近。
沈寧臨像是什么事都沒發(fā)生一樣,率先抬腳:“走吧?!?/p>
餐桌上,周通和慕晨燁什么都不知道,周通拿著手機說:“小喬在學校大群里說話了?!彼荒樞σ?,“她發(fā)了那個龍貓的飾品圖,她想干嗎?”大群是學校的一個千人群,很多學生都進了群。
沈寧臨垂著眼簾打開微信,看到飾品圖下面跳出來一條新消息,是喬舒慣常的歡快語氣:我的天哪,我今天在商場看到這條項鏈要十三萬多,淘寶只要九九八!
這條后面還跟了一條:九九八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下單了!誰花十三萬誰腦殘!
最后一條是一個表情包——一只兔子蹦蹦跳跳地走在街上,然后猛一回頭,臉上又是一個搞笑表情包,還咧著嘴笑。這消息發(fā)給誰的誰知道。
慕晨燁:“喬哥說得沒錯,小喬就是頭鐵,除了她,誰還敢這么懟咱們少爺?”
周通:“哎,少爺,你怎么還給她回復了?”
解郡趕緊去看,沈寧臨確實回復了,回復的還是一個微笑的表情包,下面寫了四個字:開心就好。
解郡看了沈寧臨一眼,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沈寧臨是在故意氣喬舒。
喬賀到家的時候喬舒已經(jīng)睡了,他在她的房間里坐了一會兒,然后把飾品盒子放在她的床頭,最后又幫她掖好被子才離開。
出門的時候,他依稀聽到喬舒的囈語:“九九八……”
喬舒確實是在做夢,還夢到了沈寧臨。他變成了一只小孔雀,到處開屏,開屏的時候每一支羽毛上都掛著他發(fā)的那個表情包圖片,每一個人都在朝她微笑,真是個噩夢!
然而噩夢在她睡醒以后也并未結束。周一的早上,在她騎車上學的路上竟然又碰到了沈寧臨。這次她沒有主動打招呼,打著哈欠慢悠悠地往前騎。
沈寧臨走在她后面,看了看她頭上的龍貓頭飾,然后加速超過了她。
喬舒每次都是踩點到學校,她才剛放下書包,正準備去升旗,林特便從走廊走進來:“小喬,看到班長沒有?”
“沒有,去當升旗手了吧?”喬舒回答,套上了自己寬大的校服。
“班主任讓你們倆升完旗去辦公室找一下她。你又把班長怎么了?”林特看著喬舒走近,說,“你的衣領沒翻好?!?/p>
喬舒動手翻了翻衣領,“嘖”了一聲:“怎么聽你的口氣,仿佛我蹂躪了他一樣?”
林特笑了一聲:“我這不是怕你欺負班長嘛?!?/p>
喬舒看著他:“是什么給了你誤解,讓你覺得沈寧臨像良家小白兔了?”他分明是大尾巴狼,她還想添加幾個比喻,忽然看林特變了臉色,還拼命給她使眼色,便立刻改了口,夸張地抬頭看著窗外的天空,“沈寧臨分明就像天空中的大雕,兇狠又兇猛,一般人都欺負不了他?!?/p>
林特的臉色好了一點兒。背后說人壞話,還正好被正主聽到,是尷尬本尬了。喬舒應該是接收到了他用眼神傳遞的信息,不過她的演技是不是太夸張了?
就在他準備和從后門進來的沈寧臨打招呼的時候,他面前的完蛋玩意兒又接了一句:“除了我,一代天驕本驕?!?/p>
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只識彎弓射大雕。
所以說,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背首詩都能罵人。
林特十分尷尬,看了看門口,計算了一下自己幾秒鐘可以撤離戰(zhàn)場。
沈寧臨正從桌肚里拿手機,將手機揣進褲子口袋里,才抬起眼皮看向喬舒:“你倒是藏拙,成吉思汗的智慧、才干和魄力看不出和你有什么關系,不過以身材比試,我覺得你行?!?/p>
去站隊的路上,林特語重心長地告訴喬舒不要招惹沈寧臨,喬舒氣得頭頂冒煙:“我一米六九,九十斤,哪里壯實了?他罵我!我要去找趙德陽!”
行吧,文化人您開心就行。
升旗儀式結束后,兩個人一前一后進了沐雨婷的辦公室。沐雨婷正在整理教案,看到兩個人進門,立刻招呼他們:“桌上的文件你們先看一下?!?/p>
她合上教案,打量了兩個人一番:“學校的意思是安排你們兩個人一起去參加全國青少年化學競賽。你們兩個人的化學成績不相上下,關于這次競賽,你們有什么想法嗎?”
喬舒看著文件:“是要去B市嗎?”
“對,你們可以坐飛機去,費用由學校報銷,到時候會有老師帶你們?nèi)ァ!便逵赕糜行┆q豫。喬舒是怎么換的座位,這件事她自然是知道的,她怕兩個人合不來,而得罪沈寧臨對喬舒來說沒好處。
“老師,我去?!眴淌娓纱嗬鞯鼗卮?。
沐雨婷點點頭,又看向沈寧臨。沈寧臨也道:“我去?!?/p>
原本沐雨婷還在想著,只要他們之中有一個人不想去,她便去回絕了校長。誰知兩個人都應下了。她只得讓兩個人各自拿了文件回去準備。
參賽日期是一周后,回來正好趕上元旦晚會。確定參加后,喬舒便給許擇意打了電話,讓他準備好接駕。許擇意倒是很高興,恨不得親自來S市接人。
一直到臨去B市的前一天,許擇意每天都會給喬舒打一個電話,打得多了,喬舒就開始選擇性假裝看不見。
臨出發(fā)前兩天,喬舒和許擇意約好了在機場見面,誰知竟然接到通知,說是沈寧臨要提前一天去,而她必須和沈寧臨一起。
喬舒聽到這個消息十分不情愿,去找沐雨婷,要求按之前的行程,和帶隊老師一起去。結果沐雨婷說,因為一中只有他們兩個人參加,為了安全起見,兩個人必須一起走。
喬舒有些納悶,問沐雨婷: “老班,你就不怕我們倆早戀?”
沐雨婷的表情呆滯了幾秒鐘。她覺得這兩人就像趙德陽說的,天塌了沈寧臨都不可能看上喬舒這種二貨。但喬舒突然這么一問,她反倒不知該怎么回答,只得義正詞嚴道:“老師相信你?!?/p>
喬舒覺得自己確實值得相信,因為她和沈寧臨幾乎已經(jīng)完全斷交。想到兩個人要去B市待四天,還必須時時刻刻在一起,等沈寧臨主動來找她當然是不可能的,只能自己主動去建立邦交。
正好解郡請了假,沈寧臨旁邊的位子便空了出來。喬舒瞅準了化學老師倪海即將進來的時機,立刻起身跑去解郡的位子直接坐下??吹缴驅幣R轉頭看她,她嘻嘻一笑:“班長,我有幾道題不會,你給我講講唄?!?/p>
沈寧臨挑眉:“還有您不會的題???那估計得去問老師了?!?/p>
喬舒忽略他的冷嘲熱諷,倒是真的翻了幾道題出來。沈寧臨不理她,她就坐在一旁不停地戳他的胳膊,還講小話:“我知道B市有幾家特別好的館子,平常人找不到,有一個是在四合院里,里面的廚子據(jù)說是御廚的后代。到時候我?guī)е?,你帶著錢,我們?nèi)コ院貌缓???/p>
沈寧臨被她煩得不行,正要讓她閉嘴,一個粉筆頭朝著兩個人的桌面丟過來。只聽倪海在講臺上怒吼道:“上課時間,你們在干什么?!”
喬舒幾乎是一秒鐘便站起身,擺出好學生人設:“老師,我化學考試每次都拉分,就特意換了位子來請教班長幾道題。您別生氣,我不問了。這堂課我站著聽,肯定認真聽。”說完她給了沈寧臨一個眼神:想告我的狀,沒門。
沈寧臨垂著眼簾,表情淡淡的,倒是真的在喬舒特意找的幾道化學難題上寫了答案。
只有答案,沒有任何推理過程。
海哥顯然很滿意喬舒的態(tài)度,感慨著教育了她幾句,又讓大家向她學習,之后便繼續(xù)講課。
只是他哪里能想到,剛才還態(tài)度端正地說要認真聽課,提高分數(shù)的人,站著也能睡著?
教書二十年的倪海忍了又忍,還是沒能忍?。骸皢淌?,你上來做一下這道題?!?/p>
喬舒直直地站著,因為打瞌睡,人不太穩(wěn),搖搖晃晃的,而且壓根兒沒聽到老師講話。
海哥氣得恨不得自己下來抓人,但他為人師表,不方便這么做,只能壓低聲音道:“沈寧臨,你提醒一下喬舒?!?/p>
沈寧臨十分配合,轉身拍了拍喬舒的胳膊,力道不小。
喬舒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三秒鐘后猛然清醒,然后茫然地看著四周——大家都看著她是什么意思?
她用求救的眼神看了沈寧臨一眼,一雙大眼睛仿佛會問話,又因為左右游移,像只小動物。見沈寧臨不答,她還在桌下扯了扯他的衣服。
沈寧臨壓低聲音:“老師讓你去擦黑板?!?/p>
喬舒差點兒被沈寧臨感動。不過,每次被他感動的時候都沒啥好事。于是她又看了看離得近的林特,林特悄悄對她比了一個去講臺的手勢。
喬舒著實驚訝了一把,沈寧臨竟然真的在幫她!看來兩個人的B市四日游能實現(xiàn)大和諧。這么想著,她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威風凜凜”地上了講臺,然后走到講桌旁邊拿起黑板擦。海哥正疑惑按她的水平不需要重復計算的時候,就看到她毫不猶豫地把他寫在黑板上的題給擦掉了。
然后……摩擦摩擦,她邁著魔鬼的步伐,甩著手回了位子。
海哥氣得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的。
不知道誰先笑了一聲,全班同學都哄笑起來。
怎么說呢?從小到大,也活了將近二十年,喬舒這種開心果,真是唯一一個。
那節(jié)課,喬舒最后是站在走廊上聽完的。這次被趙德陽看到的時候,趙德陽連一個正眼都沒給她,走過她身邊的時候還特意背起手,仿佛早已習以為常。
喬舒聰明,從小到大很少遇到不順心的事情??捎龅缴驅幣R之后,情況就變成了很少遇到順心的事情了。
喬長敬聽說她要和沈寧臨一起去參加比賽,特意給了喬舒一整個月的零花錢,讓她一定要考得比沈寧臨好。
這個喬舒可不敢保證,于是被喬長敬點著額頭罵:“你這個倒霉孩子,我可是去查過你的成績,沒一次比沈寧臨高的。你上課少睡點兒覺,別總是搞七搞八地去找人麻煩,把心思都放在學習上,能比不過他嗎!”
搞七搞八?喬長敬形容得很到位,但喬舒很不服氣,再次和喬長敬產(chǎn)生共鳴,憑什么每次都是沈寧臨欺負她?
她必須反擊。
必須一招制敵,一槍斃命。
第二天一大早,是喬賀送喬舒去機場的。喬賀不放心她,千叮萬囑她,有事一定及時打電話。喬舒一門心思都在沈寧臨的身上,只胡亂回應了幾句。到了機場,臨到和喬賀分開,她又舍不得了,抱著喬賀撒嬌:“要不你陪我去B市吧?不然我又要一個人去醫(yī)院?!?/p>
喬賀揉了揉她的腦袋:“是大后天吧?我看一下工作安排,有時間就去陪你?!?/p>
“那你不準騙我。”喬舒抱著他不撒手。
沈寧臨剛走到安檢口準備排隊,便看到了不遠處抱在一起的兩個人。喬賀把懷里的人推開好幾次,喬舒又像牛皮糖一樣黏上去。他盯著看了一會兒,帶入了一下沈星臨,如果沈星臨這么對他的話,他可能會打對方一頓。
再見到喬舒是在候機室里,因為要和學校老師匯報情況,沈寧臨難得主動去找了喬舒:“你幾號座?”
喬舒一臉高冷:“抱歉,我升艙了,不能和你坐在一起了。”以后都別妄想和她坐一起!
沈寧臨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說道:“位子不錯?!?/p>
喬舒坐直身子,在沈寧臨的注視下,從包里拿出墨鏡戴到臉上。從此以后,她要在沈寧臨面前扮演酷姐。
然而她沒想到的是,頭等艙十個座位,除了她,一個人都沒有。
原本喬舒以為是飛機票確實沒賣完,可站起身一看,機艙滿員。學校為了省錢,給他們購買的是知名的廉價航空公司的班次。這家公司的機票一直都很熱銷,而這架飛機所謂的頭等艙就是機艙內(nèi)最前面的兩排座位,和經(jīng)濟艙的區(qū)別就只是活動區(qū)域稍微大一些而已。
就在喬舒覺得納悶的時候,沈寧臨背著包走了進來。他倒是打扮得很潮,大耳機掛在脖子上,右耳上還戴了個小小的銀耳釘。
喬舒看著他在走廊另一邊的位子上落座,就知道他不是個會委屈自己的人。只是這樣自己就又要和他坐在一起了,真討厭。
沈寧臨坐下后就戴上了耳機,從包里拿出一本德語原版書開始翻。喬舒撇了撇嘴,裝。
無聊地翻了一會兒微博,快到起飛時間,空姐還是沒有開始安全提醒,喬舒有預感,飛機會延遲起飛。果然,沒一會兒空姐便提示飛機將延遲半小時起飛,機艙里熱鬧了幾分鐘,大家漸漸也就認命了。
喬舒戴著墨鏡不停地瞥沈寧臨,看了一會兒后更煩了,就拿手機玩。不過信號似乎不太好,下載動圖都有些卡,她便打開手機看能不能找個免費的。
搜了半晌后,她腦子一動,笑著將自己的熱點打開,然后改了名字:夸1A漂亮領酸奶。
改完名字她就開始四下張望,看會不會有人來夸沈寧臨漂亮。然而五分鐘過去,始終無人應答。
想了想,喬舒又將熱點名字改成“夸1A好看領酸奶餅干”。
依舊無人應答。
喬舒瞪了沈寧臨好幾眼,一咬牙改成“夸1A好看領1000元現(xiàn)金”。
永遠不要懷疑金錢的魅力,兩分鐘不到,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大叔猶猶豫豫地走到沈寧臨身邊:“小兄弟?”
沈寧臨摘下耳機看著對方:“怎么了?”
大叔笑了笑,語氣變得真誠了許多:“確實長得很漂亮嘛!你要是缺人夸的話,我能每天夸你一百遍,要不咱們加個微信?”
沈寧臨皺著眉,面上的表情有些冷:“你在說什么?”
大叔看著他的表情,知道自己可能是誤會了,連忙要拿手機解釋誤會。喬舒適時地說:“長得好看有什么用?還不是剛出獄?!?/p>
大叔拿手機的動作頓在那里,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繼續(xù)下去。恰巧這時,空姐領著一家三口走了過來。女人懷中抱著一個四五歲的孩子,孩子好像睡著了,靠在媽媽懷里一動不動。
空姐直接走到沈寧臨旁邊:“先生,不知道能不能麻煩您一件事。這邊有位乘客的小孩生病了,要帶小孩去B市看病,但后面的位子太擠了,能不能……”
沈寧臨沒聽完便站起身:“坐這邊吧?!?/p>
喬舒正趁亂給大叔塞錢,見沈寧臨走過來要坐在自己身邊,立刻推了推墨鏡,冷酷地說:“這個位子有人了?!?/p>
沈寧臨指了指中間的位子:“這個呢?”
“也有?!倍c兒看人臉色吧少年,別自討沒趣了。
那邊一家三口已經(jīng)安頓好,空姐見兩個人爭執(zhí)不下,立刻上前解釋:“女士,是這樣的,咱們頭等艙除了您的位子,其余的,這位先生全包了,所以這幾個位子都是沒人的?!?/p>
喬舒沒法再維持酷姐人設,扒拉了一下墨鏡,從下到上看沈寧臨,他沒毛病吧?
沈寧臨:“現(xiàn)在我可以坐了嗎?”
喬舒有些訕訕的,她能說不嗎?
空姐離開后,沈寧臨轉頭看喬舒:“你的手機呢?”
喬舒警惕地看著他:“關你什么事?”
沈寧臨懶得和她廢話,直接伸手去拿。喬舒立刻掙扎,兩個人你來我往。喬舒可沒忘了上次她的手機到了他手里是什么命運,這次死活不肯讓沈寧臨拿走。但沈寧臨的力氣太大,她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一激動,她直接松手將手機丟到地上,然后用腳一劃拉,看著沈寧臨,聲音中透著得意:“在我的位子下面,要不你趴下去找找?”
沈寧臨松開她,看著她沒臉沒皮地蹺著腿。他當然不會跪到地上去找,而是整了整自己的衣服,開口問:“你在手機上搞了什么鬼?改了熱點名字還是藍牙名字?”說著他就打開了自己的熱點和藍牙,結果什么都沒搜到。這個做賊心虛的貨已經(jīng)自己關機了。
喬舒解除了威脅,又變成酷姐:“抱歉,先生,你打擾我休息了,請注意一下素質(zhì)?!?/p>
沈寧臨舔了舔牙齒,行吧。
由于早上起得早,“喬瞌睡”沒一會兒便開始打瞌睡了。到B市時已經(jīng)是三個小時后了,喬舒倒是先醒了一會兒,快到B市的時候便開始張羅著找手機。誰知手機卡在了座位下面的一個焊接處。因為她的胳膊不夠長,便改用手指去夾,結果推得更深了一點兒。
她跪下去,彎著腰去摸索,可手機卡在交叉處一動不動。她用力扯了一下,手機依舊不動。再扯一下,就聽到一聲清脆的開裂聲。喬舒愣了一下,這是什么聲音?
她趴下去看,看不太清,只能使勁往外扯。她花了三分鐘時間終于扯了出來,然后半跪著檢查手機,看到的是一大片雪花屏幕。
花得沒一點兒完整的地方,均勻得堪比機器制造。這手機質(zhì)量也太差了吧?別人的手機都是一點兒一點兒地開裂,它這是完全炸裂?
她不敢相信,看到沈寧臨自上而下的目光,立刻站起身坐回座位上,瞪著眼睛看他:“注意素質(zhì)?!?/p>
沈寧臨收回目光,沒搭理她。
臨到下飛機的時候,喬舒想到一件非常嚴重的事情:她帶的現(xiàn)金全給了剛剛那個大叔,她的手機沒辦法移動支付,所以她現(xiàn)在約等于沒錢?
喇叭里傳出感謝大家乘坐航班的聲音,眾人紛紛站起身。喬舒幾乎是一步躥出去,幫沈寧臨拿出背包,然后死死地抱在懷里,再看著沈寧臨道:“體現(xiàn)素質(zhì)的時候到了,你可以好好向我學習一下,第一課就叫樂于助人?!?/p>
沈寧臨站起身,他的身高給人一種壓迫感,目光輕飄飄地掠過喬舒的臉:“給我?!?/p>
“年輕人,我現(xiàn)在是為你好。做人最重要的就是時刻提升自己,注意向我學習,以后你是會感謝我的?!眴淌嬉膊幌肜砩驅幣R,但形勢所迫,她也無可奈何。
沈寧臨也不和她廢話:“不給我的話,接下來的幾天你就等著喝西北風吧?!闭f著,他將手機夾在手指間轉了個圈。
喬舒最后當然是把包還給了沈寧臨,小丫鬟似的跟在沈寧臨身后去坐磁懸浮。喬舒懷疑沈寧臨就是為了折騰她才選擇公共交通的,畢竟他是可以包下頭等艙的土豪,沒必要委屈了自己。
磁懸浮直達高鐵站,出站口正好有一個麥當勞的甜品站。喬舒幾經(jīng)猶豫,對沈寧臨說:“班長,我想吃冰激凌?!?/p>
沈寧臨倒是沒想過在口舌上為難喬舒,爽快地給她買了一個。喬舒拿著甜筒直接遞到他的嘴邊:“給你先咬一口。”
沈寧臨嫌棄地往后仰:“不用?!?/p>
喬舒拿回來一口咬掉半個尖尖:“等我明天見到許擇意就還你錢?!?/p>
沈寧臨的目光飄過來:“你男朋友?”
“發(fā)小?!眴淌娉缘谜J真,簡單地回答。
沈寧臨沒再說什么。喬舒吸了吸鼻子,B市的冬天可真冷。她轉頭問沈寧臨:“咱們坐地鐵還是坐公交車???是先去酒店嗎?”
“打車?!鄙驅幣R回她。
意外之喜。喬舒喜滋滋地跟著沈寧臨坐進了開著暖氣的出租車里,嘴巴一刻也沒閑著:“你為什么要早來一天???是有什么事情要去辦嗎?那我是跟著你,還是自己留在酒店?。俊?/p>
“我有事,你自己待著。”沈寧臨并沒打算帶著她。
喬舒趁機提出讓沈寧臨給她買部手機,理由是:“學校說了讓咱們倆別分開,這錢就當我向你借的,回頭馬上就還你?!?/p>
沈寧臨:“那我為什么要借給你?”
“因為你人美心善,樂于助人,能跟你同行,是我的榮幸?!眴淌婷林夹拿涂淞怂麕拙洹?/p>
“哦,你錯了,”沈寧臨收回目光,神情淡然,“我只是個剛出獄的低素質(zhì)人員?!?/p>
(未完待續(xù))
下期預告:喬舒立刻張開雙臂,呈一個“大”字擋在門口:“那你現(xiàn)在帶我去買部手機,我還得給喬賀打電話呢。”她絕不肯承認自己不敢一個人待在這個聯(lián)系不到外界的地方。
沈寧臨帶喬舒去買手機時間顯然不夠,便把自己的手機留下了:“除了打電話,不可以翻手機里的任何東西,明白?”
喬舒立刻將手機收起來,抱著跑遠:“那你回來給我?guī)崂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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