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流行音樂”來看戲曲研究的必要性

武澤青 （陜西師范大學音樂學院）

今年年初，筆者去參加了家鄉(xiāng)當?shù)氐男氯A書店舉辦的新華公益文化知識講座之河津地方文化蒲劇專場，此次講座是由運城市蒲劇團音樂設計張志勇老師負責主講的，主要從中國戲曲體系的四大聲腔、蒲劇起源、蒲劇中常用的八大板式、蒲劇的韻白及蒲劇五大名演員等知識進行講解。筆者通過此次講座在對蒲劇知識有了淺層次的認識之后，更多的是開始對這門傳統(tǒng)藝術有了十足的熱愛。在講座即將結束之時，張老師說出了自己作為蒲劇人的一份憂慮或者說是對現(xiàn)狀的思考：十年甚至是二十年后，臺下還會有看戲的人群嗎？他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的，現(xiàn)如今，臺下看戲的人群大多為60 歲以上的老人，放眼望去，年輕人的身影實在是少得可憐。

在全球一體化大潮的沖擊下，西方文化思潮不斷涌入，尤其是在音樂領域中，流行音樂、搖滾樂、打擊樂、爵士樂等的出現(xiàn)，使我國傳統(tǒng)的音樂文化漸漸失去了往日的光輝，也失去了一大批熱愛傳統(tǒng)音樂的觀眾。但實際上，眾多流行音樂的創(chuàng)作素材都是取自于中國的民間歌曲當中，筆者以李連杰主演的香港電影《黃飛鴻之壯志凌云》中的主題曲《男兒當自強》為例，“傲氣面對萬重浪，熱血像那紅日光，膽似鐵打，骨如精鋼，胸襟白千丈，眼光萬里長，我發(fā)奮圖強做好漢?！边@段歌詞對于80、90 后的年輕人來說再熟悉不過了，每個人看到歌詞都能自如地哼出這首歌曲的旋律，尤其當時在成龍氣勢如虹的豪情演繹下，這首歌可謂是紅遍了大江南北，也一直被國人視為“香港武俠金曲”。但鮮為人知的是，很少有人知道《男兒當自強》這首歌的旋律素材是取自傳統(tǒng)合奏樂《將軍令》。

《將軍令》源于唐王朝皇家樂曲，流傳至今一千多年，有眾多曲譜和演奏形式，樂曲主要表現(xiàn)古代將軍升帳時的威嚴莊重、出征時的矯健輕捷、戰(zhàn)斗時的激烈緊張。中國香港詞曲家黃霑在對《將軍令》進行重新改編填詞后，創(chuàng)作出了膾炙人口的名曲《男兒當自強》，歌曲旋律鈧鏘有力、歌詞振奮鼓舞，展現(xiàn)了中國男兒奮發(fā)圖強、中流擊楫的英雄氣概?！秾④娏睢烦凇赌袃寒斪詮姟分袘弥?，在周星馳的喜劇電影《唐伯虎點秋香》中也有詼諧幽默的劇情應用：御醫(yī)在給唐伯虎把脈時，唐伯虎暗施內(nèi)功進行脈象調(diào)整，御醫(yī)被嚇得渾身發(fā)抖，他聽到的脈象之音便是《將軍令》，只不過是用電子合成器演奏的滑稽效果。

像這樣的例子還有很多，筆者在這便不再進行列舉。可以看到無論是流行音樂還是電影配樂等，很多旋律素材都是取自于中國的民間音樂元素，而在中國民間音樂中，戲曲音樂可謂是“集大成者”。關于戲曲的界定，常靜之先生認為：“戲曲藝術，是演員在舞臺上綜合運用唱、念、做、打等藝術手段，裝扮角色（劇中人物）表演故事，以情、理、藝動人教人娛人的戲劇藝術?！雹僭o芳老師認為：“戲曲是中國特有的一種綜合性舞臺藝術形式，它集音樂、舞蹈、文學、詩歌、武術、雜技、舞美等中國民間傳統(tǒng)藝術形式于一身。它作為中國傳統(tǒng)的戲劇樣式，與古希臘的悲喜劇、印度的梵劇，被并稱為世界三大古老的戲劇文化。②王國維先生給戲曲下了一個簡練的定義：“戲曲者，謂以歌舞演故事也”。③不難看出，戲曲是人類創(chuàng)造的由演員裝扮人物并運用歌（唱、念）舞（做、打）等手段表演故事的藝術，集中國民族藝術之大成。當然，戲曲產(chǎn)生最初也曾扮演著“教書育人”的角色。中國自古自詡為農(nóng)業(yè)大國，封建王朝一直以來堅持以農(nóng)業(yè)為立國之本，加上當時教育落后、經(jīng)濟欠發(fā)達等諸多原因，致使我們的國家識字率極低，而戲曲——這種特有的綜合藝術，用最生動最集中的藝術形式，承擔了對這個泱泱農(nóng)業(yè)國的人倫教育任務。在中國的廣大農(nóng)村里，可以發(fā)現(xiàn)，但凡是稍具規(guī)模的村莊，在村子的中心都會建有一個戲臺，它往往是農(nóng)村里最具代表性的建筑物。戲臺結構在北方農(nóng)村往往是用磚石或土坯鑄造而成；在南方則多為木竹結構搭建而成。在舊時社會中，看戲可以說是中國人的精神食糧，甚至在當時也流傳著一些老百姓對看戲的說辭：“寧看存才掛畫（《掛畫》屬戲劇《梵王宮》中的一折），不坐民國天下”，足以看出，當時戲曲在中國百姓心中的地位。

戲曲是中國特有的、純正的、地地道道的地域文化產(chǎn)物，其旋律是對當?shù)胤窖缘乃囆g化夸張，其歌詞是對中國“忠孝節(jié)義”等倫理人文的演繹性闡釋，人們在聽故事的同時，還能享受鄉(xiāng)音化的旋律帶給人的藝術新鮮感，這也是為什么在近現(xiàn)代時期戲曲能如此讓人如癡如醉的重要原因。

近年來，各地戲曲劇種（尤其是地方戲）的生存和發(fā)展正面臨著嚴峻的考驗，觀眾大量流失、演員隊伍青黃不接、演出市場不景氣等現(xiàn)實問題使這些戲曲都面臨著發(fā)展的困境。為了挽救祖輩們留下的寶貴的音樂遺產(chǎn)，全國各省市的戲曲專家及戲曲工作者都在積極編纂戲曲志著作，這不僅是他們作為戲曲文化工作者的心愿，也是廣大人們?nèi)罕姷男脑?，更是祖國文化建設與搶救、整理中國戲曲文化傳統(tǒng)遺產(chǎn)工作的重要組成部分。

注釋：

① 常靜之.中國戲曲及其音樂[M].黃河文藝出版社,1986,12.

② 袁靜芳.中國傳統(tǒng)音樂概論[M].上海音樂出版社,2000,10.

③ 王國維.戲曲考源[M].不詳,19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