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可布森詩選

汪劍釗

羅爾夫·耶可布森（1907-1994）出生在挪威一個(gè)古老的城市哈馬爾，該城位于美麗的米約薩湖的東岸。耶可布森在挪威詩歌史上占據(jù)顯著的地位，有“綠色詩人”之稱。他的第一本詩集《泥土與鐵》出版于1933年，帶有很強(qiáng)的現(xiàn)代主義特征，很快就獲得了好評，不僅在挪威本土，也在瑞士和丹麥引起了反響，被稱作“新時(shí)代的新聲音”。其后，出版的主要詩集有《生活的彩色》《特快列車》《秘密生活》《草叢中的夏天》《致光的信簡》《然后是寂靜》《標(biāo)題》《小心，車門即將關(guān)閉》《呼吸練習(xí)》《想點(diǎn)別的事情》《寂寞的門廊和其他詩歌》《我所有的詩》《小刷子上的雛菊和四個(gè)奇怪的洋蔥》等。曾獲挪威批評家協(xié)會獎、瑞典杜布魯獎、挪威阿什豪格出版獎、瑞典科學(xué)院文學(xué)獎等。迄今，他的詩歌已被翻譯成二十多種語言。大學(xué)畢業(yè)以后，耶可布森一直都任職于報(bào)社，這份工作磨練了他的敏感。在寫作中，他十分關(guān)注人與周圍世界的微妙關(guān)系，其中，人與人、人與自然的隔絕也是其創(chuàng)作的重要主題。在感到現(xiàn)代科技的力量與美之外，他也看到了其中隱含的危險(xiǎn)，這讓他感到自己實(shí)際就生活在火山之上。他的詩歌摒棄了空洞、華麗的詞藻，滲透著強(qiáng)烈的人道主義精神和對世界未來的憂慮。它們不是來自他的想象，甚至也不是來自他的靈魂，而就是現(xiàn)實(shí)本身的呈現(xiàn)，蘊(yùn)含了深刻的疼痛和思想。

沼 澤

從高處瞅一眼我們的家鄉(xiāng)——

到處都是淺黃色的沼澤，

就像鼠疫的斑點(diǎn)。

它們在雨的面紗和霧的披肩中漂浮，

猶如無邊的海洋，

在凋敝森林中的憂愁。

它們在太陽下閃爍金光與紅光，

以自己沼氣的舌頭

舔舐著天空。

另有一些戴著白樺樹枝編織的花冠，

像少女梳理著帚石南軟帽之上

那些漂亮的卷發(fā)。

還有一些則用燃燒的花朵之項(xiàng)鏈裝飾自己，

它們強(qiáng)行將這些花朵從森林

邀請到自己釀蜜的花園——

花園中有仙鶴的尖喙

和白色七瓣蓮。

它們?nèi)挤置谥匀说臍馕叮?/p>

濃烈的葡萄酒香。這香味

穿越森林，從遠(yuǎn)方向我飄來，

為的是麻醉我的思想。

城市的脈搏

不，城市的脈搏—— 這

不是輪胎的滾動，

沿著濕漉漉的瀝青路。

也不是陰雨的早晨

送奶工的小車

碰撞馬路牙子的嘎吱聲。

也不是車廂的叮當(dāng)響。

也不是霓虹燈廣告在流水似的

街道上空安靜地閃亮。

不是日光燈閃爍形成的

珍珠串鏈。

不是在人聲鼎沸的餐館

杯觥交錯(cuò)的聲音，

不是那輪船的鳴笛——

兩短和一長，

兩短和一長。

不是深夜的電車

在陌生區(qū)域的咣當(dāng)聲。

不是第六層樓發(fā)出的薩克斯管。

不——

城市真正的脈搏，

城市亢奮的韻律，

你只能在某一個(gè)深夜聽得到，

當(dāng)你徹底絕望，

第一次

獨(dú)自徘徊在街頭：

你的背后，每一塊石頭

對你自身的腳步

發(fā)出譏嘲回應(yīng)的哈哈大笑聲。

距 離

一棵巨大的星星樹，

枝葉在顫栗，

閃爍猶如寒意。

向東一千俄里，

向南一千俄里——

每一片葉子在閃光。

我們的屋頂并不新，

我們安然躺著，無夢，

聆聽座鐘的滴答聲。

在布滿廢鐵的空地上，

坐著一個(gè)老人，佝僂著背脊，

他是否還記得自己的屋子？

人啊，圍繞你周圍的

是灰色的墻壁和垃圾，

星星耀眼，猶如雪花。

在這些星星的光塵中，

大陵五（1） 和參宿七（2） 在走動，

相互距離十分遙遠(yuǎn)。

但是，最恐怖的距離

是心與心之間的無底深淵，

那是人眼無法察覺的距離。

木頭人敘事謠

他們是富于耐心的祭司，

用天鵝絨、絲綢和印花布制成。

他們的職責(zé)是站在高臺架上，

含著微笑面對所有人。

他們用謎一般的眼神

目送著一片片云彩，

用紫紅的手指

拽著神奇的裙衫。

只有當(dāng)各家商鋪閉門打烊，

他們才告別那些支架，

并悄無聲息地隱入城市，

為的是躲進(jìn)那熙攘的人流。

他們晃動筆直的雙腿，

在瀝青路上邁著碎步走，

一旦太陽綻露—— 頃刻，

他們就變成了石頭。

有一次，他看見了她——

眼睛，仿佛是夜之起源，

卷發(fā)，精致的帽子

和鹿樣溫柔的臉頰。

他對她仰起了頭，

動作笨拙，充滿激情，

像一張白紙被丟進(jìn)

嘴唇熊熊燃燒的火焰。

就這樣冷漠地撞一下肩膀，

有了片刻安寧的愉悅。

是怎樣非人間的思想

存活在這個(gè)仙女的腦海？

他怯生生地問道：你是誰？

一雙紅唇答道：我是誰？

我多么希望，只是我獨(dú)自

像一個(gè)幻想翱翔在你的幻想中。

而城市的廣告牌在閃爍，

還有大街上的路燈。

但是，太陽升起，——將會怎樣呢？——

她逐漸變成了一塊石頭。

苔蘚、鐵銹與蛾子

苔蘚從地下冒了出來。

安靜，恰似一只小蝙蝠，

張開一對灰燼的翅膀，

它棲落在石頭中間

或者就在草叢，

靜靜地等待。

鐵銹遷徙，從釘子到釘子，

從門閂到門閂，

機(jī)敏地追蹤，

莫非尚未到生銹的時(shí)辰。

當(dāng)皮涼鞋入睡，

夜晚遮掩了固定架，

它就安靜地

開始自己浴血的工作。

星星的蛾子

像葡萄串一樣懸掛

在天空漆黑的窗戶上，

向下俯瞰，

俯瞰

那些城市的燈火。

苔草拂動

苔草拂動，

向東方和西方致意，

低聲耳語著什么。

而風(fēng)

正洗滌她的手指。

蚊子嗡嗡叫，

在跳舞，

頑皮而耀眼。

在城市之間——

人們行色匆匆，觀察各自的穿著，

每頓飯后，女主人清洗器皿并在餐柜中安放

就位，

而在商場快樂的天堂，可以買到電視機(jī)、襯

衣和牙膏，——

大自然在冬眠，

苔草在拂動，

向東方和西方致意，

低聲耳語著什么，

與風(fēng)相互親昵，

在陽光下逐漸枯萎。

蚊子嗡嗡叫。

半個(gè)世紀(jì)過去—— 屋里居住的是另一些人，

電車沿著新的線路行駛，

座椅安上了新的皮套。

百年以后——不絕如縷的一長串小車

將停在街道和主干道上，

它們的遺體四腳朝天躺在那里，

就像那些死了的昆蟲。

千年以后—— 這些鐵梁

只不過是沙灘上褐色的帶子。

苔草拂動，

向東方和西方致意，

低聲耳語著什么。

風(fēng)正清洗著她的手指。

蚊子嗡嗡叫，

在跳舞，

頑皮而耀眼。

晨 禱

請給我一顆那樣的心，

跟兒童的一樣，

請給我一對眼睛和一雙手，

跟兒童的一樣。

永遠(yuǎn)喪失的痛苦

與不可忍受的煎熬

落到了我的身上，

但并不是沮喪，上帝。

請給我一顆年輕、平靜的心，

讓我能感到樹皮下的汁液

和春風(fēng)溫熙的吹拂，

但并不是無力，上帝。

請給我一個(gè)人，

他不會來排斥我，

因?yàn)槲胰绱俗居谘赞o，

雙手如此粗笨。

請給我一顆那樣的心，

跟年輕的母親一樣，

平和而開朗，

溫柔，充滿好奇地迎接新的一天。

特快列車

特快列車12.56 駛過被上帝遺忘的村鎮(zhèn)。

房屋在漂浮，凍僵的小紡車，灰色的山峰，

湖泊，緊閉的籬笆門。黎明時(shí)分，

一個(gè)思想突然來到了窗口：

但愿有一個(gè)人可以打開

自己孤獨(dú)的靈魂。

人們生活在小鎮(zhèn)，但沒有人能看到他們，

在門后，他們在屋子里踱步，

他們變得異常冷酷，因?yàn)榧炔槐黄笈螑矍椋?/p>

也不被要求出讓愛情。

怎樣的火焰，怎樣的風(fēng)暴

可以比山峰更高？

特快列車12.56，幾節(jié)紅色的車廂

駛向新的、荒僻的村鎮(zhèn)。

他們窗臺上的燈光，無形的力量之井，像一

切剩余的東西，

我們快速地通過，來到預(yù)定的目的地，

只是遲到了三分鐘。

帕 凡 舞（3）

這是一種奇怪的孔雀之舞——伊莎貝拉公主

與來自卡斯蒂利亞的

唐· 胡安· 費(fèi)爾南德斯共同跳起了帕凡舞，

在死亡降臨宮殿的最后一個(gè)夜晚。

一身華麗的孔雀裝扮，

但是手指冰冷，臉頰上有致命的蒼白，

他們踩著僵硬的舞步，

仿佛他們已經(jīng)死去。

西班牙女王懷著因恐懼而沉重的一顆心

同樣跳起了這一支舞蹈，

在排場、禮儀和錦緞的重壓下，僵硬如石，

仿佛她不羈的心靈被涂上堅(jiān)硬的琺瑯。

大海也同樣跳起這一支舞蹈：

非人間的、沉默的云彩令人想起孔雀的尾巴，

沉重的錦緞所覆蓋的波濤涌向天空，

大海就這樣與云彩共舞，期望從自己身上剝落

這一支被遺忘的舞蹈之音樂。

偉大的交響樂時(shí)代

偉大的交響樂的時(shí)代

已經(jīng)逝去了。

在幾個(gè)偉大的世紀(jì)，

它們?nèi)饺缴狭颂炜眨?/p>

炫目猶如烏云，在陽光下閃爍。

積云在晴空。科里奧拉努斯（4）

積云無危險(xiǎn)天空。

現(xiàn)在，它們往回迸涌，恰似雨點(diǎn)，

恰似石粒般的瓢潑大雨落在波浪和樂譜上，

像濕漉漉的大衣或音響的口袋遮蓋大地。

現(xiàn)在，它們從天空掉下來，

用電冰雹捶打摩天大樓，

滲漏進(jìn)農(nóng)民的小茅屋，

擂鼓似的敲打喑啞的城市和磚石的海洋，

仿佛永恒的聲音。

雨點(diǎn)，猶如聲音。

Seid umschlungen Millionen. （5）

為的是壓倒尖叫聲，

地球每天都充滿了喧囂，

它渴求它們并重新蓄滿了它們的力量。

考古學(xué)家

他用鋒利的鏟子切割泥層，

用一把湯匙挖取石頭，

直到古堡遺址的拐角處

和廢墟與灰燼下的

寶劍之殘片。

在這個(gè)美好的春日，在森林，

他咀嚼著自制的三明治

并尋思著，今天

他似乎用茶匙挖取了

自己的一顆心。

從前，他曾經(jīng)遇到

一堵傾圮的墻壁，

灰燼下面尖利的石塊，

但每次他轉(zhuǎn)過身去，

都以為這個(gè)世界會變好。

因?yàn)?，這里從前有人居住，

他曾在黑暗深處思考，

這是前人留下的標(biāo)記，

還有從前房基的大理石，

這就是我的命運(yùn)。

從前，曾有人活在我體內(nèi)，

Ne's sólu sótt ok ne saxi

steinn skorinn （6）

在每個(gè)黑暗里，在每個(gè)人中間。

他還發(fā)現(xiàn)了一件紋有小鳥

和馬顎的飾物。

然后，他挖出一柄舊時(shí)的雨傘，

而那個(gè)時(shí)代并不存在雨傘，

一張通向布魯曼霍爾姆車站（7） 的月票，

這當(dāng)然是屬于他的私人物品。

傷心的太陽

子夜的太陽為何如此蒼白？

因?yàn)樗謧摹?/p>

它很快就會跌落到大地另一方，

像一位操勞整天后的母親。

就在這一切之后，

太陽在大地上看到的一切，

在人們的眼底和他們手邊的勞作——

這一點(diǎn)還不夠，

甚至世間的太陽也不夠。

紫色的黎明和白晝不會帶來寧靜。

上伸的種子與深水中的魚群，

風(fēng)暴，降雪和屋頂上的雨水溫柔的

滴響，

還是不夠，不夠。

甚至世間的太陽也不夠。

所以太陽十分傷心，

太陽非常疲憊，躲進(jìn)灰色的披肩，

以免我們看見它的眼睛。

古老的教堂

我相信黑色的木結(jié)構(gòu)教堂。

它們留在那里，就像森林大火之后的焦炭，

從那個(gè)或許有更多愛情的時(shí)代開始，

深紅色玫瑰的芬芳四下彌漫。

我相信那些烏煤似的黑塔，散發(fā)著陽光的氣息

和點(diǎn)燃了無數(shù)世紀(jì)的祭香的味道。

Laudate pueri Dominum， laudate nomen

Domini（8）

它們被斧子砍斫，體內(nèi)響起銀鈴的聲響，

仿佛有人在樹上鏤刻幻想并給出一對翅膀，

可以去穿越時(shí)間和高山。

現(xiàn)在，周圍猶如敞開的海洋，教堂就成了攜

帶“鴉巢”的輪船：

“圣瑪利亞”“平塔”和“尼雅”（9），

從安達(dá)盧西亞到東印度群島航行了很多年。

來到世界盡頭，時(shí)間也已變暗。

Laudate pueri Dominum， laudate nomen

Domini.

到處是險(xiǎn)情，甚至哥倫布也感到了恐懼。

幻影在招手向前，風(fēng)中搖動著蛇舌，

星星用瘋狂的鐵眼向下俯瞰。

所有的日子都令人悲傷，無可幸免，

但我們還是向前漂游，漂游，漂游。

Laudate pueri Dominum， laudate nomen

Domini.

老年人的墳?zāi)?/p>

老年人的墳?zāi)梗?/p>

跟年輕人的一樣，

安謐，白色的大理石，

只是老年人的墳?zāi)梗?/p>

上面的泥土要多一點(diǎn)，

孤獨(dú)也更恐怖一些。

他們的天空更加寬廣，

陽光也更溫柔一些，

所有的事物

轉(zhuǎn)了一個(gè)大圈，

回到了自身。

所以，要讓那些百年老樹

晃動綠色的拱頂，

佇立在老年人的墳?zāi)怪稀?/p>

在大公園里

在大公園里有一些小噴泉，

從空氣之紙中切割出一個(gè)個(gè)剪影，

風(fēng)將它們吹到了一邊。

入夜，樹木變得更加坦率，

對著你的長椅彎下身子，低聲問道：

你來自哪一顆星球？

但我們生活

但我們生活

在超市里，在奶酪的貨架上，我們生活

在五月明媚的天空上

噴氣式飛機(jī)白色的弧線下面，

在煙霧彌漫的城市里，

充斥著馬達(dá)的轟鳴

和汽車小門的噼啪聲。

我們生活著，

在瀝青、電視和汽油的

黃金時(shí)代作客。

我們生活

在統(tǒng)計(jì)學(xué)中，在選民的名單中。

我們與窗臺上的鮮花生活在一起，

跟這一切相反的是，我們生活

在氫彈之下，在全球毀滅的

威脅之下，肩并肩地與千百萬

因饑餓而死的人生活在一起，與

意識的倦怠生活在一起，我們生活，

還要生活，

神秘而不可思議—— 我們生活，

生活

在神奇的星球上。

FORUM ROMANUM（10）

在風(fēng)蝕的面前，

我們都是無力的。

巨大的石塊——

不過是違法亂紀(jì)

和法制的骨頭，

在任何情況下，

系統(tǒng)的骨頭，

總被黑烏鴉啄傷，

我們將它（11） 稱作時(shí)間。

在半神的臉上露著微笑：

他來自石頭，

雙目失明。

墻壁上的石頭——

這是一種暴力，

但上帝說道，

它可以一起控制人們，

倘若我們都是饑餓的人，

而夜在疲累地行走。

SKYLAB（12）

宇航員念叨，我們離地球多么遙遠(yuǎn)，

在自己的小艙室轉(zhuǎn)悠了三個(gè)星期，

偶然一眼瞟見了上帝——

那么遙遠(yuǎn)，

你根本不能辨別哪是上，哪是下，

哪是南方，哪是北方，哪里輕，哪里重。

但我們真的能明白哪里存在著公正？

那么遙遠(yuǎn)。

在密封的艙室里，失重，

轉(zhuǎn)圈追逐著升起的太陽，

思念草莖到近乎瘋狂，

或者想起有重量的物件。石頭。

有一個(gè)晚上，他看見

地球

就像一只睜開的眼睛，

它嚴(yán)肅地望著他，

猶如一只兒童的眼睛，

蘇醒在深夜

注 釋：

（1） 大陵五，英仙座β星，西名Al gol ，意思是“妖魔”。它是英仙座內(nèi)一顆明亮的恒星，也是一對著名的食雙星。

（2） 參宿七，獵戶座β星，英文名Rigel，源自阿拉伯語，有“左腿”的意思。它屬于藍(lán)超巨星，光度為太陽的55000 倍，是獵戶座最亮的一顆恒星。

（3） 帕凡舞，又稱孔雀舞，一種簡單的莊重的慢步舞。在16、17 世紀(jì)流行于歐洲，成為當(dāng)時(shí)身份的象征。1636 年以后，這種社交舞就因過時(shí)而被人遺忘了。

（4） 科里奧拉努斯，莎士比亞的悲劇《科里奧拉努斯》中的主人公。

（5） 德語，千百萬人，擁抱吧。出自席勒的詩歌《歡樂頌》。

（6） 古冰島語，陽光都不可能觸及，/ 斧子也無法切割。

（7） 布魯曼霍爾姆車站，位于挪威的貝魯姆市的一個(gè)火車站。該城市臨近首都奧斯陸。挪威一個(gè)較早的火車站。

（8） 拉丁語，贊美主，贊美耶和華的名。

（9）“圣瑪利亞”“平塔”和“尼雅”，均為西班牙探險(xiǎn)家哥倫布航海時(shí)使用的海船。

（10） 拉丁語，古羅馬廣場（遺址）。

（11） 這里的“它”指烏鴉。

（12） 英語，太空實(shí)驗(yàn)室。